殺人,並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在修真界,這種事幾乎每天都會發生。

強大的修士,哪個手上沒幾條人命?

仙船帶著他們離開了紅雪園,繼續向東方駛去。

雲綽和常樂在船頭聊著造化靈泉的事,何易坐在裏頭看他們。

這個常樂,一點都不像個普通的胖子。他既不憨厚,也不猥瑣,完全不符合小說中胖子應有的形象。

他一直在跟雲綽說話,也不知道是真心打算結交朋友,還是早就看出她女扮男裝,跟自己打的一個主意。

不行,我得主動點,不能讓胖子搶了先機!

走向船頭,他嗬嗬笑道:“討論出什麽沒有?”

胖子搖頭歎氣道:“幽都畢竟是一方豪強,想要從他們手裏奪東西,實在太難了。”

“不是難,是幾乎不可能。”雲綽糾正道。

“別泄氣嘛,辦法是想出來的。”何易拍拍胖子的肩膀安慰道。

雖然這家夥有可能是隱藏的情敵,但人家一片孝心,還是值得鼓勵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先去求取、交換,不行的話再另作打算。”常樂說。

三人閑談著,天色一黑,就都回到船裏修煉休息了。

仙船在海上航行的速度非常快。一轉眼,四天過去。

遠遠的,他們已能看見滄溟宗所在的巨大島嶼。

胖子操作著大船微微轉向,準備繞開。

如果滄溟宗還在,這是對其尊重的表示,如果滄溟宗已覆滅,繞路也可避免被行凶之人盯上。

達到聚魄期以後,何易的目力好了許多。遙遙看去,滄溟宗的建築皆可分辨,在高處的白色宮殿群中間一條寬闊大道上血色彌漫,似乎真的已經被屠戮過。

雖然相隔十餘裏,但也依稀可以聞到淡淡的血腥氣息。整個看上去一片死寂,宛若一個大墳場。

“果然,滿門被滅。”常樂皺著眉,反感道。

“好狠辣的手段,不知道是哪個勢力幹的。”

何易看向雲綽。

她那麽了解北海,說不定知道是誰和滄溟宗有這等深仇大恨。

她沉著臉,說道:“別看我,我也不知道。關於北海的一切,我都是從書上了解的。論出門遊曆的時間,你我其實差不多。”

額,好吧。

聯想起初次見麵,她被酒嗆到的情景,的確是個江湖新手的表現。

隻不過……人家讀的書多。

誒?

是不是因為我讀書少,她才騙我的?

仙船遊過,三人依然看著海島方向。

滄溟宗那邊,沿岸的碼頭和船隻都已被毀壞,沒有一艘船是完好的。

沒有好船,就是說來犯之人也已經走了。

來得快,滄溟的人無從反映,去得快,走得幹脆叫人無法得知是誰下的手。

如此看來,隻怕是蓄謀已久。怪不得放著大好紅華精.母礦不要,恐怕凶手的目的,另有所在。

能夠血洗一個宗派,要麽是實力遠強於它,直接碾壓;要麽是精心策劃,安插奸細,讓它無從反映,快速滅殺。無論是哪一種,其目的都絕不會是簡簡單單的利益紛爭。

修真界,也是

一個大江湖。

各抒己見,認真分析之下,最後三人得出一個結論——還是乖乖置深度外,免得引火燒身。

既然意見一致,自然就是繞著走了。

不過,在繞到海島側麵的時候,因為距離的拉近,血腥味變得更加濃鬱,甚至隱隱可以察覺到一絲絲煞氣。

近了看,可見海岸通往山上的一條漢玉階梯上滿是幹涸的血跡。

如果他們早來一兩天,也許那還是一條流動的血河。

何易看得心底發寒。

雖然意識裏不將旁人生死看得太重,但真正看到血流成河的場麵,他卻做不到麵無表情冷眼旁觀。

定定看著滄溟島,忽然!

他似乎看到對麵的血跡匯成一隻大手,伸向他們!

那是煞氣?

不,不是。

那是一隻屍山血海裏伸出的求援之手!

常樂臉色一變,道:“這島上一定還有活人!”

“你也感覺到了?”雲綽皺眉問道。

胖子一怔,兩人一起看向了何易。

“我也看見了……”他說。

“我沒猜錯的話,滄溟宗應該還有一位元嬰期以上的前輩幸存,不過他一定傷得很重,否則不至於用神識傳達求救信號。”胖子分析道。

“我們……要去看看麽?”雲綽猶豫道。

理智上講,他們不應該去,免得惹禍上身。

但憑心而論,這種時候有人幸存並且向他們求援了,不去看看的話心裏也不舒服。

何易摸了摸手上的鋼叉,沉默了一晌,說道:“去看看吧,視情況再做決斷。”

拿了人家一把武器,能幫的話還是幫一次吧。

“我是無所謂。”胖子說了句,見雲綽也點頭了,便操縱著仙船靠向滄溟島。

距離越近,血腥氣息就越加濃鬱。

碼頭、船上、路上,一具具死屍姿態各異,身上的傷口也各不相同,唯有幹涸的血跡和無助的神情不見差別。

一上島,令人作嘔的腥氣闖進鼻腔,還夾帶著腐臭味道。雲綽第一個受不了,揮手施了個離元咒,隔絕開外界氣流。

“好狠,竟然一個都沒放過。”何易眉頭深皺。

他分明看見,橫死的人中還有三四歲的孩童跟七八十的老者!

“來……來滄溟……大殿,求……求你們……”

三人的耳邊,同時響起微弱的蒼老聲音。

真的有活人!

相隔數十裏,能夠傳音入密,定然是元嬰真人。

對視一眼,三人幾乎同時道:“走!”

常樂收起仙船,甩出飛劍,當先飛起。

雲綽拋出玄鐵劍,拉起何易緊隨其後。

看到兩人同乘一劍,胖子這才記起剛遇到時也是這般情景,於是掏出一把淡藍色飛劍,扔向何易。說道:“何兄,這是上次我跟雲兄換來的鱗光劍,不如贈予你吧。”

大款就是大款,法寶說送就送。

“多謝常兄。”他沒有客氣,信手接過。

鱗光劍雖是下品法器,但要煉製起來也是需要金丹期的修為,對他來說可是不錯的東西。至少用來飛行是完全足夠了。

人三劍飛向高處,俯瞰下去,偌大一個滄溟島,居然到處都是血跡!

這是一個數十裏方圓的大島嶼,上麵不止有修仙者,還有為數不少平常百姓。然而此時,無論民居市集,還是漁場農田,都隻剩下了一具具冰冷的屍體。

連凡人都下手,這已經不是簡簡單單的仇怨那麽簡單了!

很有可能,是為了封鎖消息,才殺人滅口!

飛行了一會兒,他們就看到了海島高處的一座座宮殿。

比起其他地方一邊倒的屠殺,這些宮殿外就多出了許多戰鬥的痕跡。諸多宮殿環繞的中間是一條白玉大道。大道上有多出碎裂的地方,兩旁的朝天盤龍柱也斷了好幾根。數不清的紅紋白衣滄溟弟子橫屍當場,鮮血流了一地,宮殿外的廣場和百丈長的白玉大道完全被染成暗紅色。之前何易在船上看見的,正是這裏。

三人走向滄溟大殿,在大殿門口,一位白發老者筆直站著,蒼老的臉上滿是不屈之色。眉心處,一道細小的劍氣傷口滲出一道長長血跡,將他的臉分割成兩半。

“快……快進來……”殿內再次傳出聲音,不過這一次,卻是直接說出來的。

快步走進漢玉宮殿,入眼所見依然是一片狼藉,許多柱子椅子碎成數塊,顯然這裏也是戰場。

在大殿左側,一位須發斑白的老人倒在地上。他的身體,赫然已被攔腰斬斷!

鮮血和內髒流了一地,看上去十分恐怖。

然而他竟然還活著!

一看到何易他們進來,老人露出寬慰笑容,奄奄道:“天……不亡我滄溟。孩子們,你們……過來。”

壓下心中的惡心和驚駭,何易第一個走上前。

老人翻手取出一張古樸卷軸,遞給他,麵含乞求之色,說道:“這是……滄溟古卷,年輕人……老夫不求你能……做我滄溟弟子,隻盼你……能為我,將此功法……傳授下去,讓……讓我滄溟……香火不斷。”

鎮派的法決,他輕易便交給了一個剛剛見麵的年輕人。不是何易有著多麽大的人格魅力,而是他,已經沒有別的選擇。

見老人淒慘的哀求模樣,何易不忍拒絕,接過古卷,正色道:“老前輩請放心,我會替你找到優秀的傳人的。”

“謝……謝謝。”老人如釋重負般道謝,而後一掌拍在自己眉心,從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白玉令牌,對他們說道:“這是……白雲仙宮……的鑰匙,正是它……為我滄溟招來了滅頂之災。我藏在元神之中,沒被發現,你們帶走它,找個……安全的地方,進入……白雲仙宮。裏麵……有萬象仙人留下的……寶物。就當是……你們為我……傳序道統的回……回報……”

白雲仙宮?

萬象仙人!

何易心神一震,拿著白玉令牌的手微微一顫。

怪不得會招來如此滅門慘禍,原來是因為萬象仙人的寶貝。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要怪,隻能怪他們沒有保護好消息。

老人的氣息越漸微弱,本就將死的他能夠撐到現在,已經是個奇跡了。

何易正要說話,大殿外,忽然傳來了一陣陰冷的笑聲!

“原來是藏在元神之海,怪不得本宗找遍滄溟島都沒找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