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並未說什麽,隻取燭台,以蠟油畫了一張八卦圖,上以點星鋪開,如一字排開的巨石,如此分別注上小字,妙星不認字,必未看懂,隻是覺得公子畫的這圖陣,像是迷宮一般,看的她眼花繚亂。

公子將那張圖疊成方形,墊進了小泥人頭上的荷葉中,頜首輕輕托起,那紙便如羽翼一般左右伸展而開,化成了一雙翅膀載著小泥人的腦袋向上飛起,逐漸化成了朵朵星茫消失無蹤。

哇!妙星激動的說不出話來,普通的一張紙,隨意疊一疊便能飛了,這是有多神奇啊。

“這隻是普通術法,隻要心意虔誠便能成功。”公子凝視著妙星溫和道。

妙星輕咬住唇瓣,臉上飛襲了一抹紅雲,原來她不小心便讚歎了出來,唉,其實她不奢望學會這套了,她已被提醒了無數次,她沒有本心,是不能學的,她是木頭身,是不能學的。

“公子,若人沒有自己的心會怎麽樣呢?是不是永遠都一事無成了?”妙星有些沮喪,其實答案她是知道的,隻是她非要一次次撞牆,痛了才能回頭。

公子眼中有一絲錯愕,雙眸緩緩移到麵前跳動的燭火之上,心臆間微微嗟歎:“有些事情,沒有答案,沒有結果,你也不必刻意去尋求。”

妙星聽了更是沮喪不已:“公子,我其實不貪心,我隻是想報答對我好的人,可惜,我沒有能力,這身體似乎很好很有用處,可是,他們都不需要,我能做的隻有等待……公子,等待的滋味很難受,明明知道別人在受苦,可我隻能在原地等待,什麽都做不了……”鶼鶼被困,餛飩下落不明,她無能為力。

這種等待像將她放在油鍋中,那油很燙,卻不到燙死人的程度,而她就處在那個滾燙的煎熬之中掙紮,卻沒有辦法掙脫。

公子眼下一片困頓,將她的話盡數聽入耳中,心內也倍感愧疚,的確,她如今的身子固然好,但太過局限,就如打入棉花的拳頭,奮力發出,卻得不到回應,就算努力,也沒有結果,而這一切皆是因他而起。

“你這具身體是渾沌為你鑄的?”

妙星怔了怔,一時間不

知是承認還是否認,但在公子無波的眸光中,她開始不想說謊,對公子坦白,相信公子應該無妨吧,妙星決定順著自己的心意走,於是點頭承認。

“他呢?”

這一問讓妙星本幹涸的眼眶甚時又聚湧出了淚光,她的鼻子酸迥,扼製不住的又開始掉眼淚:“餛飩不見了,他為了救我惹了麻煩。”

公子知道她在說什麽,神木,聖蓮,哪一樣都是仙界至寶,萬年難求,如今皆被渾沌盜取為妙星塑了身,渾沌本就前科累累,再此一遭必然要讓天帝下令誅殺。如今,天下大亂群魔亂舞,她以這副身體出現在人間,無力自保又無人庇護……

聖蓮子可生肌化骨,在她肉身未成形之前,一風一浪對她來說皆是致命傷。

“妙星,十步迷蹤與你良處益多,你需多加勤修,此法雖不能救人,卻能臨陣自保,要知道不奢於人負重便是扶濟,亂世劫你若能安然度過,於你於渾沌便是大幸。”

不奢於人負重便是扶濟?妙得似懂非懂地垂下眼臉,與公子的視線相會,不知為何,她又急急地避開了,因為她突然滿腦子想的都是公子叫自己名字時的珠玉鳴瑟感:“我會好好練的,一定不讓公子失望。”

公子眼中溫色縈繞,伸手撫了撫妙星的腦袋:“你是個懂事的孩子。”

妙星受寵若驚憋著氣不敢動,隻是弱弱地在公子掌下小小抗議:“人家不是孩子。”

公子微微一愣,再次撫了撫她的頭:“嗯,我知道。”

放眼望去,妙星的確出落成了妙齡少女,公子頓了頓道:“你以後不必來了。”

若是方才還枕在雲端,此刻妙星如從雲端直接墜在地麵,摔在支離破碎,她有些不能置信地望著公子,唇瓣兒微微顫著,奮力咬著下唇才讓淚意退卻在眼後,這熟悉的溫暖來的這麽突然,又這麽短暫,公子這是嫌她麻煩了嗎?

“怎麽了?”才見她雀躍不已,為何突然沉寂若死,公子隨之也沉默了片刻續道:“我明日便會離去,以後均不會在此,你找不著我也不必來。”

妙星忍著那酸楚:“公子也要走了

?”為何對她好的人一個個都要離她而去?她就是注定要孤獨度日麽?

“唔。”六年前他掐指算出會在此地與故人相逢,這才一直逗留,現如今已遇故人,便再無留下的必要,公子伸指扣住她的眼下撫去她撲溯溯直往下掉的淚珠:“你若願意,可以隨我離開。”

妙星淚眼朦朧地盯著公子,愣在了原地。

一生一世一雙人,爭教兩處銷魂。

有些人隻要一句便能讓你追隨,有些人隻要一眼便能讓你沉淪,妙星不知自己是受了什麽蠱惑,似乎在很久很久以前,她的心臆便遺落在了那淡若白菊的眸光中,不知不覺越陷越深不能自拔。

她怎麽可能不願意呢。

妙星掛淚點頭,笑顏燦若驚鴻。

妙星離開閣樓,再次以攀爬書架,到了一層的高度,穿牆而過。

守在閣樓外的護衛早已清醒多時,猛一見到穿出來了一個,嚇的一個機靈,劍光一齊指向了妙星:“什麽人?是你,妙星小姐在此做些什麽,莫非不知道這裏是禁地?”

妙星也被嚇了一跳,原來小泥人的迷術解開了,她有些吱唔著撒謊:“我,我一直靠在這邊睡覺,剛剛醒來的……”

“胡說,我們巡查良久,有沒有人不可能不清楚,說,你到底是什麽人,敢扮作府內人的模樣,分明是找死!”約是昨晚與夜行人鬥的厲害,被掛上失職的名號,性子衝的,便不管不顧的氣的要上來砍她,嚇的妙星連滾帶爬連十步迷蹤也忘用了,邊狼狽地逃竄邊大聲呼救。

“要死了,大吵大鬧的做什麽。”前方迎麵走來一個紅影,一揚手,手中的鞭子便纏上了妙得身後追著的護衛,兩手執鞭拽著護衛的長劍:“眼睛瞎了?”

“大小姐。”那護衛一驚,連忙鬆了手,劍也不要了,彎腰就認錯:“大小姐,對不住,卑職不是有意冒犯,隻是……”那護衛一伸手指著躲在江玫兒身後不停偷窺自己的妙星:“她是個細作,扮作妙星小姐的模樣接近閣樓,我是尾追到此才……”

“細作?”江玫兒大眼瞄向身後的妙星:“你去閣樓幹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