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年侍女便是吳媽,她聽了冷清秋這一聲輕喚,持梳的手停在了半空之中,未再落下,另一隻手則充滿慈愛的撫著冷清秋的頭發,低聲說道,“小姐,怎麽了。”

冷清秋似是在掙紮著什麽,低下頭去,漸漸的,小聲的啜泣聲隨著肩膀的不斷抖動,變得愈加大聲起來,吳媽眼見她如此,倒是極有耐心,隻靜靜的呆在一旁,並沒有說太多的東西。

良久過後,冷清秋方才抬起紅腫的眼睛,望向吳媽說道,“我的心好亂,根本就沒有辦法理得清楚。”

“沒有關係,慢慢來,”吳媽的聲音溫柔平靜的如同一泓碧水那般,她眼望著冷清秋,目光之中一種暖暖的味道,“更何況,還有這三千煩惱絲,可以梳盡你一切的的煩惱與愁苦,相信我,再過一個月,你便會將這些年的苦悶一一掃盡。”

“可是,我卻忘不了他。”冷清秋輕輕的低語道。

而聽了這話之後,吳媽的臉色變得有些異樣,然而轉瞬間便恢複如常,她輕輕說道,“吳媽跟了你千年的時間,對於你的稟性可以說是最了解了,你相信我,這數十年的遭遇隻不過如同白駒過隙一般,過了百年,你便會當他再不存在,而你為父親所立下的,卻是蓋世之功,況且,這不正是你先前所承諾給教主的嗎?若是不然,以教主這般疼愛你的模樣,又怎會忍心讓你冒這數十年的奇險呢?聽話,這些事情俱都結束了,待你用這三千煩惱絲梳盡煩憂之後,便隨著教主馳騁天下吧。”

她輕輕的安慰著冷清秋,手中細絲幻作的梳子緩緩梳動著,如瀑的秀發輕動著,片片金芒灑落下來,落入了瓶中。原來這看似不起眼卻又糾纏在一處的萬千細絲,竟然便是三千煩惱絲,梳盡人間煩憂,卻是可以將人的記憶和情感封存起來的絕世法寶。

冷清秋臉上掛著兩行清淚,雖是依舊麵現蒼白之色,可是她卻未再說些什麽,隻是癡癡的望著前方,有些事情可能錯了,然而究竟錯在何處,她卻並不太知道。煩憂的人啊,你以為梳盡寂寞便會再無閑愁嗎?人心之中,總是有著一處地方,哪怕是主宰天地的神靈,都無法觸碰得到的。

過了約莫一個時辰,冷清秋和吳媽起身離開,駱塵雨方才解開自己的法訣,而她的手撫在張重的胸口之時,卻意外的感受到,在那個地方,泛著無盡的冰涼,那是比起極寒之地還要可怕的寒冷,張重的心再沒有猛烈的跳動,而是塵封了起來,在駱塵雨的輕動之下,她甚至聽見了心碎的聲音。這聲音一下子便令到她毫無主張,麵上現出了急難之色,她顯是沒有想到,眼前會上演這樣一出戲嗎。而這出戲竟會對於張重的打擊如此之深。

然而任駱塵雨如何輕喚,張重卻是圓睜雙目,再沒有醒過來,嚐試多次之後,駱塵雨別無他法,也明白此地不宜久留,當下,便帶著張重的身體,沿著原路走了回去。

而她所前往的目的地,卻是獸神大陸的所在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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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回來了~~”葉知秋向著駱塵雨頷首致意,駱塵雨則是單膝跪倒,將這些情況俱都向著葉知秋做了稟報。葉知秋聽過之後,思忖了一會,又再向著駱塵雨問道,

“你在北冥宮可以調動的人馬有多少?”

“北冥宮下所設十支精銳戰部,我可以調動兩支,共計二萬人。”駱塵雨緩緩說道。北冥宮麾下的戰部數以千計,然而絕大多數都不在北冥大陸之上,屬於可有可無的炮灰力量,在北冥大陸之上的不過五十萬人,而其中的精銳力量,不過十萬人,都是地仙三階以上的強者,其中天仙級強者占據所在戰部的一成左右,堪稱是絕對的精銳力量。而領兵的戰將,俱是由玄仙階的強者所擔任。駱塵雨所說的兩支,其中一支由她輕率,而另一支卻是她暗地裏所結交的勢力。

在北冥大陸之中潛伏如此之深,便是連北冥宮主都不得知,可想而知,駱塵雨做出了多大的努力和犧牲。

“很好,據哨探剛剛傳回的消息,九天門和落日教於昨日開始,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著北冥大陸發動了攻擊,估計不數日內,便會攻上北冥大陸,到時候少不了一場惡戰,你權且先回,在戰鬥之中務求不要太過損兵折將,待此間事情一了,我們再做定奪。”

聽了葉知秋的這一番話,駱塵雨諾了一聲,便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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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張重悠悠的醒轉過來,已是九日之後了,他睜開眼睛,所見到的第一個麵孔,卻是葉雨薇。

“你醒過來了,”葉雨薇關切的問道。不知為何,張重胸口所在之處,便在他醒轉之際,變得生疼不已。那一日的場景已然深深的烙在了他的心中,縱使他修成了被稱為最有天賦的道心,縱使他看破了十二道天機厄運,然而他的心,卻終究找到了受傷的理由。

這一刀華麗麗的割將下去,根本不給他任何愈合的機會。而此時,張重所能夠做的,便隻有永遠的將其塵封下去,直至地老天荒。

“這裏是臨山府嗎?為何我會在這裏?”他好奇的問道。而就在這時,葉知秋緩緩的走了進來,他眼望著業已坐起的張重,微微一笑道,“你終於醒過來了,看來,我果是沒有看錯你。”

在葉知秋的話語之中,張重方才得知,自己身體之中的道心,因著他哀傷過度,業已大損,而唯一能令到他醒轉的,便是獸神之力了,因著此,駱塵雨便將他送至了此處。

“感謝葉府主的救命之恩,不過若是府主還有先前的兩個要求的話,在下卻是無法答應。”張重沉吟了半晌,徐徐說道。對於這一點,葉知秋仿佛未卜先知一般,似早已料到,當下嗬嗬笑著說道,

“這個自是無妨,不過有一件事情,我卻還是要麻煩張重兄弟,而且說起來,這件事情還是因你而起了。”

“哦,”張重聽了這話,不禁眉頭上揚,要耐心的聽將下去。

“當初你吸收了馭獸牌中的力量和記憶,想來已是知道獸神大陸羅家的事情了吧。”葉知秋說到這兒,向著張重望了一望,見他點頭,便繼續往下說去,“羅家之所以擁有這麽強悍的力量,便是因為獸神的傳承。”

每過三萬年,獸神的石像便會重生肉身,而生出肉身的獸神,實力格外的恐怖,羅家便是因為得到了這強橫的力量,方才想要挑戰寰宇,與另外三大勢力相對抗的。

“這件事情,距今算起來,也是快要有三萬年的時間了。”葉知秋哀歎著說道,似在為羅家所婉惜,而這些,卻也不禁令到張重生了疑惑出來,這獸神的石像,現如今在臨山府中,那麽說來,臨山府和羅家,究竟是怎樣的關係呢?

然而他雖未問,葉知秋卻似乎猜透了他的想法一般,再度說道,“你一定很想要知道我臨山府和羅家的關係是不是,我現在便可以告訴你,當年羅家的家主,羅輕雪,正是在下的妻子。”

一石驚破千層浪,張重諸多猜測,卻怎麽也沒有想到,當年威震天下的羅家家主,竟是一名女子,而他的丈夫,竟然便是臨山府的府主葉知秋。種種的不可思議匯聚在一處,當年塵封的曆史畫卷,也緩緩的展現在張重的麵前。

“那一戰,我對不起輕雪。”葉知秋的心中無限哽咽,身形也仿佛一下子老了數十歲。

靜籟無聲中,落葉紛飛,這一天,注定是蕭瑟而蒼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