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阿虎所在的這個碧羽部落,冷清秋有一種既陌生又親切的感覺,她清楚的知道,自阿虎口裏聽見的關於他的生活,不過是十之一二罷了,然而這種不同尋常的生活方式,卻是她心中一直都渴望能夠擁有的。而阿虎那種帶著無限虔誠的信心和態度,不正是她所缺少的嗎?在每個人都在追求著更為強大力量的世代,信仰似乎已然被人選擇性的遺忘了。然而在這霧社,卻還有這樣的一群人,虔誠的聚在天勾古木之下,守衛著對他們而言比性命還要珍貴的地土,聆聽著來自於祭司的聲音。

阿虎淺淺的訴說著關於天勾古木的故事,冷清秋卻是可以感受得到,那來自於他內心深處的那樣一份力量,真正有信仰的強者才是無所畏懼的,你或許可以擊敗他、殺死他,然而卻不可能令到他倒下。

便這般一路行著,一路聽著阿虎的話語,他們來到了部落的正門所在之處,不高的柵欄立在前方,空出了一扇厚重的木門出來,門是敞開的,毫無戒備的向著他們大開,而往裏行去,便可以望見一座座圓形的帳蓬,零落的搭在各處地方,不時可以望見在四處走動的人們。

他們每個人都和冷清秋在外麵見過的那些人一般模樣,然而他們臉上的那一份淡定祥和,卻是令到冷清秋的心中滿是震撼著,在他們的臉上,俱都透著一種對於生活的滿足和喜樂,這也令到他們望向彼此之時,始終帶著笑意。而這些人中的大部份,顯然都是和阿虎極熟悉的。

“阿虎,今天這麽早便回來了嗎?”

“沒有見你捕到什麽獵物嗎,是不是打算偷懶啊。”

“這姑娘是哪一位啊?你怎麽不幫她一起抬呢?”

阿虎一路行過,也是大聲的與這些人打著招呼,而後耐心的解釋著,完全沒有任何不耐煩的心態,而他們所要前往的方向,便是村中最中央的區域了。在那個地方,地麵之上有一個極特別的圖案,方圓都是隔了極遠的地方,方才重新出現屋舍,阿虎帶著冷清秋走到了這圖案的正中心之後,烏黑發亮的眼睛望向冷清秋,一股笑意顯在了他的臉上,“我們便前往大祭司所在之處吧。”

說完了這些,四圍的光芒閃爍著,如水一般溫和而燦爛,將他們的身體濃濃的裹在當中,光芒帶著一種溫暖如煦日般的感覺,輕撫過他們的身體之後,也如同給他們的眼睛施以了小小的魔法,冷清秋隻覺得眼前光華閃過之後,景象便立刻的變化了。

她的心中當然知道,這變化並非是在眼睛之上所施的魔法,而是那特別的圖案將他們帶到了另一處地方,腳下依舊是踩著一模一樣的圖案,可是耳邊一股清新的風兒吹過,伴著潮水撞擊著岩石的聲音,在寂靜之中顯得格外明顯。他們現在站在一處懸崖的旁邊,陡峭平滑的懸崖下方,便是奔騰的海水,四圍顯出的是一種如黃昏般的顏色,帶著一種濃墨重彩的美感,雖都不是明亮的顏色,然而卻依舊令人心中舒暢,而正對著冷清秋的,便是一方小木屋了。

“便是這間木屋嗎?”冷清秋的心中充滿了訝異,在她的想法之中,至少出現在眼前的,也應該是巨石堆砌而成,高達數十丈的城堡才是,然而這方如鄰舍一般的木屋,卻是大大的出乎她的意料之外。冷清秋帶著疑惑的眼神,望向阿虎。阿虎卻是大大咧咧的尋了一處地方,坐了下來,他口裏說道,“大祭司果然厲害,他竟然知道你們過來,囑我就留在此處,如此這般,你們便單獨進去吧。”說到這兒,他的手朝前指了一指。

阿虎手所指的方向,正是冷清秋望見那木屋的方向,看樣子,這木屋果然便是大祭司的所在之處了。見阿虎說了這些,冷清秋也是輕嗯了一聲,邁步朝前行了進去。

人各有自己的癖好,大祭司也不例外,看樣子,他應該是一位喜歡安靜和簡單的一個人嗎。冷清秋行至門前,單手輕叩在門上,發出了咚咚不大的響聲,過了片刻,方聽見門背後一個聲單悠悠的傳來,

“進來吧~~”

冷清秋聞言,便緩緩的走了進去,裏麵的布設果然是簡單無比,迎麵見到的地方應該便是客廳所在的位置了,除了一條長桌,七八張木製凳子以外,再尋不見其它的東西,而除了客廳之外,這間小木屋還有兩間差不多麵積的臥房。兩間臥房的中間,有一處半掩的門。

“房屋中的人應該是在這半掩的門背後吧?”冷清秋的心中想著,便伸手推了過去。然而令她未曾料到的卻是,冷清秋剛剛踏入這座半掩的門背後,卻是背上一股濃濃的殺意突然迸發了出來。

“不好~~”危險來得太過突然,以至於冷清秋還來不及看清楚前方門內的狀況,便迅速的一下猛烈的蹬腿,向前飛竄而出,周圍的景象在刹那之間顯出了如水幕幻像般的感覺,時虛時幻,就如同正在被吹大的一個氣球那般,而冷清秋所處的位置,正是在這氣球正當中。

不過冷清秋卻無暇支去思考這種變化是如何產生的了,她飛衝向前過後,單手取出長劍,一道劍光揮灑如瀑,落日神盾發出明亮的光芒,砰砰砰砰不間斷的聲音響徹起來,抵擋著這不期而至的攻擊。

她能夠聽見在這片清脆的響聲之中,似乎有一聲輕咦,然而更多的,卻是撲天蓋地的攻擊,自第一招開始,便如同風卷殘雲,將她拉扯到了風暴的正中心,再難逃開,風暴之中一雙深沉的看不見的眼睛,牢牢的鎖定著她的身形,而與此同時,一雙手掌不停的變幻著,招招都是向著她的要害所在,揮擊開來。

不過數息功夫,然而冷清秋卻是感覺如同一個世紀般的漫長,這一路之上,乃是她最為開心的時光,而她的體力也在快速的恢複著,可是這一連串的攻擊,便立刻將她的體力耗盡,對手的強大令到她心中的鬥誌總是有一種難以生發的感覺,可是她卻在如此被動的情況之下,依舊苦苦的戰鬥著。

而這種戰鬥卻也是令到她心驚不已,她先前與北冥宮的離嘯天戰鬥過,並順利的將其擊殺,可是眼前的攻擊,卻是讓她極度吃力,她心中明白,便算是回到了先前的巔峰狀態,她也不可能擊敗眼前這人的。

難道說和她戰鬥的這人,便是大祭司嗎?可是他二話不說,為何會突然發動攻擊呢?太多的不明白,令到冷清秋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霾,揮之不去,而若此人不是大祭司,那恐怕便會有更大的危機了。

驀地,一道銀光如流星飛至遝來,向著她的眼前飛近,離得近了方才令冷清秋望得真切,那是一隻手指,其招式直指冷清秋的眼睛,出手狠辣之極,而麵對此危境,冷清秋的身體微微的弓起,側身飛彈開來,躲過了這犀利的一擊過後,向著那手指後麵的一團迷霧處攻了過去。她雖沒有望見對方的身影,然而招式揮擊而來的方向卻是望得真切的,因此冷清秋便借勢反擊了過去。長劍如電,深深的紮入了迷霧之中,這一擊沒有泛起任何的聲響和波瀾,可是冷清秋的攻勢卻是在刺出一半過後嘎然而止,那團迷霧的粘性極大,似乎將她的長劍給粘在了當下,既不能刺入,也拔不出來。

而迷霧之中的第二式也已是迅捷的揮了出來,這式所攻的位置,卻是張重的背部那一大片區域。指影紛飛之下,呼嘯聲不斷的傳了出來,與此同時,冷清秋手中長劍前端的壓力,也驟然間小了許多。看來,對方的實力雖是比冷清秋高出不少,卻也還不能夠完全的壓製住她的攻勢。

感受著長劍的靈動,同時麵對著猛攻而來的這一式,冷清秋的心中明白,她需要做一個選擇,若是繼續刺入,張重便會受到重傷,甚至不治,然而他在自己的肩上,卻恰好也成了自己的一方擋箭牌,可以令到她放心大膽的進攻,這看上去似乎一直存在的累贅,在這個時候恰恰變成了最大的殺招,而且極有可能是她僅有的一次難得機會。

而若是想要保住張重免於這一記攻擊,卻也意味著她非但不能完成這次進攻,卻還要付上更大的代價,畢竟,保護自己和保護昏迷的張重,前者的難度要小得多。

電光火石之間,她便要做出一個決擇,而冷清秋清亮的眸子帶著一種銳利的光芒,沒有太多猶豫,她便做出了一個決定。

“鐺~”一聲輕響,長劍脫手而出,對於這柄追隨了她很久的長劍,冷清秋沒有太多的眷戀,她的心中也明白在這激烈的戰鬥之中,棄劍是件多麽幼稚的事情,然而她卻是心意已決,潔白的衣裳在風中起舞,帶動著她的臉上,竟似乎也泛出了虔誠的光芒一般。

冷清秋沒有一刻能比現在更加的清楚,她所做的這個決定的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