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麻煩的官司

林相府。

這是冷無為第二次來到林天遠府邸,不過今天這氣氛可和以前的那一次,大不一樣。如今他和林天遠是綁在一條繩上的。

“相爺,來的匆忙,也沒有帶什麽禮物來,這是天龍省的一些土特產,望相爺您笑納。”冷無為一個手勢,田大把禮物奉上。這哪是什麽土特產,而是一早就準備送給林天遠的千年人參和一些古玩,這一直是田大保管的。

林天遠一個手勢,管家把禮物收下,退了出去。田大乖巧也退了出去。屋子裏隻有林天遠和冷無為兩人,嶽真處理一些事情去了。

“冷大人啊,你可真是無事不登我這三寶殿啊,有什麽事情說吧。”林天遠很有把握道。

冷無為左右看了一下,捧起茶杯喝一口,道:“相爺,下官自從接了聖旨後,內心總感覺有什麽不對,老是覺的這裏麵有什麽文章,下官雖然不是什麽希罕人,可也是為皇上和相爺辦事的,要是出了什麽差錯,下官丟官還是丟腦袋,這都不要緊,就怕不能為主分憂,因此內心十分惶恐,請相爺能否點撥一二,下官定感激不盡。”說的是大義凜然,但不難聽出話裏點明自己和相爺你是綁在一起的。

林天遠如何不明白,當下笑道:“難怪皇上說冷大人是個人才,果然內心總是把皇上和朝廷放在第一位,難得啊!”

冷無為忙謙虛道:“不敢受相爺厚譽。”

林天遠喝過茶道:“你這差事啊,是麻煩了點,這可是太子給定的案,學政又翻了過來,老實跟你說吧,這案有很多人在盯著,你大意不得啊。”

冷無為忙起身道:“相爺點撥之恩,下官永世不忘。”表忠心了。

林天遠請冷無為坐下後,道:“這案子牽扯到幾方的人,火是怎麽起的,大家心裏都清楚,是李相讓人燒的,可惜沒有證據,這是第一方的人;這案子查到最後,是太子給定的案,這是第二方;據我所知,最想把事情弄大的是蕭貴中,他想坐收漁人之利,或許別人不怎麽會盯你,但是他會把你給盯死,讓你把案子給掀出來,這是第三方;還有的就是……”後麵不說了,讓冷無為去琢磨。

冷無為壓根就不考慮,很明白道:“皇子們也盯著這件案子,畢竟這裏牽涉到兩位皇子,一個是太子,另一個是丟了差事的二皇子。”

林天遠露出“孺子可教”讚賞之色,幹脆把底給露出來,道:“你可知道這帳本並沒有全部被燒,還有相當的一部分,讓人給挪走了,那挪走的部分應該是百官的欠銀帳本……”

冷無為吃驚的站起來,如果是因為前麵幾點,自己還能有辦法,可學政聽林天遠的話,那裏麵又有什麽文章了。

這一次林天遠沒有讓冷無為坐下,也許聽了後麵的話他恐怕又要跳起來。

“你知道這帳本去什麽地方了嗎?你不用猜了,我告訴你,那是去了太子府裏。這案子有多大的學問,你學政明白了吧。”

冷無為傻住了,他太明白了,這他媽的是一個火坑,每個人都盼他往下跳呢,難怪太子迫不及待的派人來警告自己,這裏麵太子牽扯太大,這案子真的要翻了起來,不但是得罪百官更麻煩的是會掀起廢太子的大案來,到時候自己可連藏身的地方都沒有了。

出了相爺府。田大注意著冷無為的臉色陰晴不定,看樣子真出了什麽麻煩事了。

“媽的,老子不幹了。”冷無為實在是沒輒了,這進也不是,退那更不是。

此時,天色已經很暗了。

田大皺起眉頭,他從來沒有見過冷無為會沒有主意的時候。這次來的時候,就他們兩人來,古師爺和尤三甲,一個處理公務一個推行新政挪不開身來。

“冷少,咱們先回府吧。”

冷無為慪氣不坐轎子了,氣衝衝的往前走,打定主意對這事情不管不顧,盯住了就問一下,把事情拖一拖,反正不能髒了鞋子,誰愛管誰管去。

將軍府裏。

冷無為一回去,就被丫鬟請到楊雪兒房裏,說楊雪兒有要事相商。

“什……麽,你……你把苦主……請到家裏來了……”冷無為睜著驚恐的眼睛,話都說不全了。

楊雪兒不明白,點點頭道:“她是聶榮的女兒,你不是正要審這案子嗎?她沒準能提供個什麽線索……”

話還沒有講完,冷無為就嗷嗷叫起來,“我的媽呀,我的媽呀,我生怕蹭了一腳泥,我的媽啊,你居然把泥盆子搬到家裏來,是不是嫌我命長啊,活膩了……”不知道如何是好的冷無為,在屋子裏亂轉,腦袋對著牆撞。

一臉諤然的楊雪兒不明白是怎麽回事,道:“你這是怎麽了,這可是好事啊。”

“哎喲,好事?哎喲,什麽好事能落在我頭上啊,這可怎麽辦好啊,我不活了,活不成了。”說不明白又無法可想的冷無為在屋子裏亂撞。

明白點什麽了的楊雪兒,道:“相公,這案子是不是很大啊?”

停下來的冷無為哭著臉,撇著嘴,點點頭。

楊雪兒惶恐道:“會大到什麽程度,不會是牽涉到很大官員身上吧。”

冷無為依舊哭著臉,手指了指上麵。

楊雪兒明白了,驚恐之極。

次日。皇宮。禦書房。

剛上完朝,正式接過差事的冷無為在退朝的時候,又被叫到禦書房來。

“你可知道朕為什麽把你叫到這來?”德武帝劃著茶,笑道。

冷無為知道是為什麽,可不想蓋過皇上,“皇上睿智,不是臣能猜到的。”

“碰”茶杯重重的磕在桌子上,裏麵的茶水潑出不少,德武帝沉下臉道:“你會不知道,鬧的朝野內外都盯著的案子,你會不知道朕叫你來的目的?”

冷無為“撲”地一聲,跪下道:“皇上明查秋毫,臣這點糊塗都瞞不過皇上,皇上真乃千古明君啊……”見勢不妙,馬屁狂拍,這是冷無為化解尷尬的老法子。

“好了,你少拍馬屁了,朕隻想告訴你一聲,案子清不清不要緊,重要的是失去的銀子,你給我想辦法給追回來,金牌還在你那吧,好好用用,無論什麽人你都可以審,無論是哪裏的兵你也可以調,記住,別跟朕打馬虎眼,時間為一個月,下去吧。”

“臣告退。”

出了皇宮,冷無為隻覺眼前發黑,一看見田大就倒了下去,田大忙接住。

“冷少,你這是怎麽了,不會又出了什麽事吧?”

冷無為懊惱道:“我不想活了,一邊是眾官與皇子要我查真凶,好來個大獄,拆分勢力,一邊是皇上要我追銀子,我就是神仙,我也幹不了啊……”幹脆賴在地上。

酒館裏。

“我說冷少,你能不能別喝了,這差事接都接了,快想想辦法怎麽解決是好,皇上連期限都給定下來了,看樣子以前咱們找假證人和栽贓的那些法子都沒用了,該想個新招了。”田大撓著頭,思索勸慰道。

“小二,再來一壇。”喊過酒後,冷無為道:“還是喝醉了好,他媽的這是什麽差事?皇上是想拿銀子,又不想不事情搞大,什麽叫‘清不清不要緊’,他知道是誰放的火,可卻讓我給堵住,別把事情搞大。可這事情不搞大,那銀子能要來嗎,呸,我真是倒了血黴了。”

田大眼睛一亮,道:“冷少,你幹脆裝病好了,我有幾個秘方,保管那些禦醫查不出來。”

“撲”冷無為喝的酒都吐了出來,道:“我還以為你真想了什麽好法子呢,真他媽的一個餿主意,你當其他人是傻瓜,我遲不病早不病,把差事一接就病了,這說的過去嗎?在想想吧,媽的,我一想到家裏的那個,真是甩不掉的案子啊……”

幾天以後。

八皇子府邸。

一副高人風範的八爺,正與蕭天遠在花園裏對弈,旁邊站著九爺和十爺。

文思捏著棋子不下,在手指之間轉動,看著棋局道:“這冷無為接案子有幾天了吧,怎麽沒有見他有什麽動靜啊?”

蕭貴中喝口茶,笑道:“這冷無為以前來京的時候我也見過,那時候搞了好大動靜,不過現在仔細看起來,也沒有怎麽樣,以前是讓他趕上了,可現在……哈哈!”言語透著不屑。

文思沒有接話,將棋子落下後,道:“老十,事情打聽出來沒有,真的與太子有關嗎?”

文諤幹脆道:“我家的幾個奴才打聽消息那可是看家的本事,應該沒有錯,現在誰都看出來李忠已經失寵了,並且年已古稀,而父皇的龍威越來越盛,哪個當官的不想為自己留條後路啊,這兩位侍郎也不例外,在太子身上下了重注。”

“八哥,你看這事情要不要讓父皇知道,這可是天大的案子比戶部被燒還要大,太子拿帳本威脅百官,一旦坐實,太子被廢也就不遠了。”文堂在旁道。

蕭貴中象是早就已經知道,沒有一點驚訝也沒有說話。

文思沒有理睬文堂,而是對蕭貴中道:“蕭相,你怎麽看?”

蕭貴中捏著手上的棋子,微笑道:“八爺,這事情是要捅破,但這把劍得讓別人揮去,咱們隻要控製好揮劍的人就行了。我與皇上可以說比較了解,皇上是愛麵子的人,如果這事情咱們經手,就算把太子扳倒了,那皇上對咱們恐怕不會有什麽好的印象吧。”到底是老謀深算。

文思明白了,笑著對旁邊的文諤道:“冷無為接案子這麽長時間了,你去催催,不過也不要一個人去,聽說六哥閑的很,和他一起去效果會好一點。”

文諤和文堂默契的笑了。

二皇子文忍府邸。

來這裏的幾位皇子分別是四皇子、十三皇子和十八皇子,幾人聚集在書房裏,門外沒有一個人的影子。

“老十三,你說的是真的,太子真幹那種事了?”文忍顯的很興奮,他對太子已經忍了好久了。

文祥自信道:“二哥,我幹別的好象不怎麽的,但要是說打探消息,這麽多兄弟我看沒有一個能比的上我的。”由於他的母親是平民出身,所以自從有了府邸之後,別的不結交,卻與平民結交,京城裏的什麽三教九流都知道皇子中間有一個“平民皇子”,對文祥十分尊敬。

“二哥,你想怎麽做?”十八皇子文良詢問道。

文忍的兩眼射出狠色,道:“我要上折子參他!”

“萬萬不可,二哥,這燙手的山芋咱們摸不得,據我所知這事情八弟他們也知道,老十的門人路數野,這事情瞞不住他們。二哥,你想想,既然老八、老九、老十都知道,為什麽不見他們上折子,這裏頭有學問啊!”文真提醒道。

文忍冷靜下來,“老四,你說這到底有什麽學問?”

文真站起來,轉了一圈又坐回來,道:“二哥你想一想,太子被廢後,曆朝先祖最忌諱的是什麽?那就是直接廢太子的人,無論是皇子和參與的大臣,隻要太子不是搞兵變,而被廢掉的,這些上折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如果二哥你上了折子,太子雖然被廢了,可二哥在父皇的心中又是如何呢,父皇會不會認為二哥你想取而代之,咱們從小看到大,這前朝太子是怎麽死的,幾位皇叔是怎麽皇祖猜忌的,雖然父皇與皇祖不同,但難保禁不住別人的讒言啊!”

這一番話,文忍聽的切切的,也明白了其中的懸奧和文真的苦心,感激道:“老四啊,真虧了你想個透徹,那你說這事情該怎麽辦?”

文真象早已經想好似的,立即道:“這事情是要查下去,不過咱們和老八他們一樣,他們不動咱們不動,父皇不是安排人查戶部的案子嗎?二哥,事情是出在你那裏,你去他那裏催催,名正言順,不是嗎?”

文忍醒悟,大笑起來。

又是幾天過去了。

將軍府。

平常不怎麽熱鬧的將軍府,這幾天可真是熱鬧極了,大到皇子下到有關官員都一一來拜訪過這個門檻,可以說隻要能說的上話的,都到這裏來過。

皇子公主中,太子、二皇子、六皇子、九皇子、十皇子、十三皇子、十八皇子、十九公主都來過,有的是探消息、有的是催命、有的是傳旨意。

大臣中,李相、林相、蕭相、殿閣大學士、工部尚書及左右侍郎、禮部尚書及左右侍郎、兵部尚書及左右侍郎、吏部尚書及左右侍郎、刑部尚書及左右侍郎、戶部代上述及左右侍郎、督察院左右督使、宗人府丞、大理寺卿、協辦大學士、翰林院掌院學士、內閣學士、內務府總管、詹事府詹事、太常寺卿等等,隻要是和冷無為平級或者要高的能說話的,都來過了,除了軍方不問這事外,就差皇上和皇後及貴妃了。這些人要麽是來警告的、要麽是來探口風、要麽是有意思提醒的、要麽看戲的、要麽幹脆就督促的。

這麽多人,冷無為都含笑接待,客客氣氣的,給的答案都一樣,“在查,此案子正在查……”。

其內心苦啊,真他媽的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