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大亂之後(二)

如今的四皇子文真府上是笑聲一片,文祥受皇帝器重,這無疑是一個好兆頭。

“四哥,八哥的人現在連冷無為都想搞進去,真是有些不自量力。冷無為是父皇倚重的武將,是父皇保駕的重臣,他要是給搞進大牢,父皇也睡不安穩哪。”文祥大喝了一口酒笑道。

文真沒有答話,諸葛雲卻道:“如今這個朝局是八爺的人左右著,在這個時候冷無為是不可能倒,皇上也不會讓他倒。皇上是絕對不願意看到八爺的人掌握整個朝廷,現在太子黨的人都抓了,接下來的事情,自然是殺的殺流放的流放。聽說呂大將軍被押到刑部大牢,由三法司會審,有沒有這事?”

自從太子謀逆後,文真就接了刑部的差事,但卻沒有旨意讓他主審,因此也就不好插手,這件大案子實在是太渾,搞不好連自己都要載進去,須知他以前也是太子的人。他點頭歎道:“是啊,現在刑部、大理寺、督察院都在那裏審理,不少官員都被屈打成招,而父皇絲毫也沒有意思要放過他們,老八現在在那裏舞牙弄爪的,我就是有意為這些人說話也很不方便啊。至於呂賢等將領,皇上派了冷無為去審理,這幾天冷無為隻顧著大把大把的抄太子府,還沒有來得及去審案子。”

諸葛雲笑了,搖搖頭,喝了口酒,道:“四爺,別的事情你可以放一放,但這事情您可要盯緊了。按我的猜想冷無為不是不想審,而是根本就不願意去審,呂大將軍府和楊公府向來關係密切,西北軍有不少將領都出自呂家軍,在公在私,冷無為也沒有辦法去審啊。這個時候四爺,您就要把這擔子挑起來。”

文真不明白看著諸葛雲,倒是文祥突然明白了,道:“哦,我明白了,父皇壓根就沒有意願去審呂賢等人。冷無為和呂大將軍是什麽關係,天下所有的人都明白,把案子交在他手上,鬼都知道冷無為必然不會搞嚴刑拷打這一套,也許將來也就是過過堂,敷衍了事罷了。”

文真也聽明白了,不過他明白的是另一層意思,諸葛雲暗下的意思是既然皇上沒有意願去審他們,辦他們,那自己就主動把這案子給接下,哪怕弄個監審也行,賣個人情給呂賢,以後自然用的著他。

楊公府。

自從冷無為將林韻詩接到府裏後,林韻詩舊吧門關的緊緊的,誰也不願意見,就是楊雪兒她也不願意見,口口聲聲稱自己是罪人,搞的楊雪兒心裏酸酸的,每頓飯也隻吃了一小口,平常的話也不願意說。

冷無為不明白,林韻詩雖然有江湖兒女之脾性,但畢竟是書香門第出身,從小女子的三綱五常刻在心裏,她是太子正式納的太子妃,太子無論是生死,她都是太子的人,這是任何人都改變不了的事實,就算她內心再怎麽喜歡冷無為,但深覺自己已經不配,因此見著就躲著他。

冷無為也為這事鬧的不愉快,不知道哪個多嘴的把他將林韻詩接到府裏的事情捅到皇上那裏去,德武帝狠狠的訓斥了他一蹲,從一等侯降為三等侯,並讓他盡快將人送到宗人府,去審查。但對冷無為上報的太子府的物品單卻沒有說一句話,看都沒有看,就放到一邊,接著就不冷不熱的說了“撈夠了,就踏踏實實的辦差,呂賢的案子盡快結了,四皇子文真作為你的監審官。”當時冷無為嚇了一大跳,敢情皇上什麽都知道啊。

林韻詩被送到宗人府時,冷無為沒有出來見她,倒不是絕情而是實在不忍心。她畢竟是太子妃,就算褪毛扒皮可骨子裏還是太子的人,是皇家的人。他沒有權力審皇家的人,隻有宗人府有,想她這樣作為犯謀逆大罪的太子的人,其下場樂觀不了。冷無為能做的盡量保住她的性命,至於以後怎麽辦到時候再說。

刑部大牢,今天這個審判是個大案子,三法司隻夠資格在一旁陪審。冷無為雖然也審過案子,可今天這個大案子可著實有些怯場。文真在一旁喝著茶,一言不發。

驚堂木一拍,冷無為大喊一聲,“帶人犯!”

不一會兒,就聽到手銬腳鐐拖遝的聲音,幾十名將領都被帶了上來。各個人的身上都穿著白色囚衣,那個“囚”字顯得特別的耀眼。每個人都一副垂頭喪氣的樣子,有的更是顯得委屈、冤枉,甚至是憤憤不平。呂賢便是其中之一。

人帶上來了,後麵的案子冷無為卻不知道怎麽審下去了,看了看文真,小聲的湊過去道:“四爺,下麵該怎麽審啊?”為了林韻詩,冷無為和文真做了個協議,案子明著由自己審,暗裏是文真說的算,這樣宗人府那邊自然會好辦,著情處理。

文真放下茶杯子,淡淡地道:“呂大將軍有功於朝廷,現在罪名未清,便還是無罪之人。看座吧。”

下麵的人愣了一下,馬上搬張椅子過去。

冷無為索性靠著文真近點,“四爺,後麵怎麽辦啊?”

文真笑了笑,“你是主審官,自然是你來審啊,不必事事問我。下麵應該是讀案卷,問問他們認罪不認罪,如果他們不認罪,就用些刑罰,如此而已。”

有了章程就好辦事,冷無為讓大理寺卿謝再興讀案卷,聽著聽著內心就罵了起來,那裏麵的罪全都是誣陷之罪,鬼都不相信,可這些人讀起來真是一點都不臉紅,而且是振振有辭,口鋒之利。他讀一句,這些人就喊冤枉。

讀完後,謝再興上前道:“冷大人,這些罪人不認罪,應該給他們些刑罰受受,否則他們是不會招的。”

冷無為接過案卷,手在發抖,看著文真,他什麽都沒有表示,自己也明白,這個場子還是要過的,可那簽他怎麽也扔不下去啊。

呂賢忽然站了起來,大聲喝道:“冷無為,老夫真是看錯你了,楊公怎麽會有你這個不分青紅皂白的孫女婿,不問是非就要動刑,虧老夫以前那麽器重你,我真是瞎了眼了。要打要殺你就放馬過來吧,我呂賢刀箭都受過,還怕你這些。”說完一扯衣服,露出半個身子出來,身上全是傷疤。

督察院左督禦使湯廣和冷笑道:“呂賢,你還以為你是大將軍啊,你這是在恐嚇上憲,上憲不用刑那是他寬容,本官可不吃你這一套,來人啊,用刑。”

幾個衙役衝了上來,抓住呂賢就要往地上按。冷無為看著這個場景,不知道說什麽是好,三法司在一旁聽審也有參審的權力,他們用刑自是有道理,他將目光看向文真。文真果然發話了,“幹什麽啊,誰是主審啊,主審官都沒有發話,你們著哪門子的急啊。全給我下去。”

幾個衙役連忙跑下去。湯廣和頗為尷尬,賠笑道:“四爺,如果不用些刑罰,他們是不會招的,皇上有聖旨要早些結案,下官也是為四爺您和冷大人好啊。”

文真根本就不吃他這一套,道:“什麽時候結案又不是你說的算,冷大人,我看今天就到這吧,本王有些累了,想必你也累了吧。”

冷無為忙道:“還是四爺您體貼下官,下官這幾天身子一直不怎麽舒服,想休息幾天。這案子就交給四爺您了。”

文真笑了笑,點點頭,“這有些不好吧,我看這樣吧,審出來的結果你再看一下,如果行就簽了字。既然我身為監審官自也有權力參與審案,三位大人你們以為呢。”最後一句話是對三法司官員說的。

新任刑部尚書劉升、大理寺卿謝再興、督察院湯廣和哪敢說什麽話,唯唯諾諾的。

晚上,楊公府又再一次發起了內戰。

“好你個冷無為,你忘了呂伯伯是怎麽對你的了,你不在京城的時候,朝中有多少人參你,呂伯伯都為你說話,現在他遭了難你卻不管,你這個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人,看我不打死你。”楊雪兒拿著把劍東刺西刺,冷無為忙東躲西躲。

“夫人啊,您先息怒。這案子不歸我管啊,四爺說的算啊。”

“四爺,你隻知道四爺,皇上讓你做主審官,不是四爺,你說呂伯伯無罪,誰敢說什麽呀,你明天就去審案子,要無罪的。”

冷無為忙跑出門外,苦喪著臉,道:“老婆,你聽我說好不好啊,大將軍不會有什麽事情的,我保證。四爺會讓他無罪的……”

楊雪兒一聽,愣住了,道:“你這話什麽意思?”

冷無為左右看看有沒有人,將楊雪兒拉進去,關上門,坐下喝口茶道:“這案子是四爺主動要審的,要是真想把呂大將軍怎麽著,也不用費那麽大的勁,今天的刑罰就上了。看樣子四爺是想賣個人情給他,以後等呂賢官複原職,四爺身邊可不就有那麽大的勢力了嗎?現在太子犯下重罪逃走,儲位再次空懸,皇上身子已經挨不到明年,現在誰當上太子誰就是將來的皇帝,四爺真的不想當皇帝嗎?”

楊雪兒若有所悟,笑著看著冷無為,“想不到你什麽都知道,那這些要不要告訴呂伯伯?”

冷無為搖搖頭,看楊雪兒有些擔心,拿出腰牌道:“你要是不放心的話,你就去看看他吧。今天他把我罵的不輕,你幫我解釋解釋,就說這案子明是我主審,其實我做不了主。你這樣一說,他自會明白。記住要告訴他,以後看到我,一定還要像今天這樣罵,別讓人看出什麽來,以免再出什麽事情。”

楊雪兒點點頭,“那我這就去準備準備。”

刑部大牢裏。

呂賢聽完楊雪兒的解釋後,半晌不語,很長時間才歎道:“雪兒,冷無為的意思我明白,其實今天我也不是真的要罵他,我是真的想讓他給我上點刑。你知道我是你爺爺一手帶出來的,咱們兩家什麽關係,誰都知道。你知道這案子還沒有審之前,裏麵就已經議論,冷無為一定會偏私。我倒了沒有關係,可不能把你們給連累了,我是逼他動手,隻要他動手,這謠言就不攻自破,別人也拿不到他的把柄。現在朝廷局勢晦暗不明,無論是誰走錯了一步,就是萬劫不複。冷無為是好樣的,他在西北帶的兵我看了,就是我也不得不服輸,他雖不是將才卻是個帥才,他不可能帶軍衝鋒陷陣可卻能指揮千軍萬馬,大漢像他這樣的人不多,皇上也和我討論過,將來誰可以擔當三軍統帥,我和皇上都看中他,因此冷無為絕對不能因為我的事情,而把自己給搭進去,這樣一來,我不但愧對楊公,也愧對朝廷和大漢的江山啊。”說著眼淚都流了出來。

楊雪兒沒有想到她的呂伯伯,到現在這樣的困境想的還是國家社稷,考慮的也是別人,這是怎樣的情操,她的內心極大的震撼了,而且也沒有想到冷無為在他的心裏居然比自己的安危還要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