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七章 東北事變(一)

話說大漢朝得了麻城之後,並不準備再用兵。眼下新年剛過,大家也都圖個喜氣。三軍現在穿的棉衣都是偽寧過的棉衣,那質地雖然不精致,但禦寒效果還是蠻好的。所剩糧草還能夠用三四個月,加上牛羊和繳獲的馬匹,要吃的話也能頂幾個月。麻城本來就是以前北魏的財政收入來源之一,楊純攻陷後,將其視為存糧之地,也沒有怎麽動用府庫裏的糧草,這樣一來倒便宜了大漢的軍隊。

大將軍冷無為最近圖個新鮮,好起了大煙袋,原因是在府衙裏找到一跟大煙管,翡翠製成的,相當精致,於是拿起來享用,哪知抽了幾口,實在是難以承受,隻好權當做玩物,別在身上,在軍營裏走來晃去。

今天也不是什麽特別的日子,冷無為帶著小寇子出來溜達,本來想叫馬娉婷,誰知她身體不舒服,全身留著虛汗,軍醫看了一下,原來隻是女人病,並不嚴重,在府庫裏找幾根雪蓮滋陰補氣。

“主子,您說這仗咱們打到什麽時候啊,這地方真怪冷的。”小寇子一路抱怨道。

冷無為一手耍著大煙袋,一手按著腰刀,不倫不類的搖著腦袋晃悠著,這麻城在短時間內經過兩次兵火,已經沒有往日的繁華了,處處都是破敗不堪,甚至有不少人還露宿街頭,討飯為生。“真他媽的慘啊,我一看這些人,就想起以前是怎麽討生活的。看來趕快得任命一位城官,得救救這些人,否則的話,這冬天一過,不知道死多少人呢。”

“主子,現在咱們是孤軍深入,糧食咱們自己都不夠吃,還要分給他們,這萬一軍中無糧的話,我們日子比他們更難過啊。”小寇子看著那些難民,雖然同情,但很明白眼下什麽情況。

冷無為看見前麵有一家茶館,那裏正好有人在說書,一時來的興趣,便忙走過去。這說書的人年紀不大,四十來歲,八字胡,圍坐的人不少,惟獨前麵一塊留了出來,像專門為別人留的。

這說書的正好說到九國動亂,名將龐武奉命出征這一典故,冷無為曾聽白英說過很多戰例,對這龐武的故事比較熟悉,一聽就來了興趣。這龐武是何人呢,是前唐的名將,當初唐朝隻是一個小國而已,但到了中宗這一代,重用此人,其疆域擴大了十倍左右,凡是唐朝之人無不崇拜此人。但這人下場不好,最後死在中宗臨死前的一道密詔裏,怕他有謀反之心,子孫鎮不住他。

正當冷無為聽的帶勁,聽龐武如何與三國作戰時,那人突然打住,拍案道:“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周圍的人頗為掃興的離開。

冷無為可不幹了,拿出十兩銀子往桌子上一丟,用煙袋敲著桌子,道:“接著說,這是爺給你的茶錢。”

誰知那說書人隻是笑了笑,並不收銀子,淡淡地道:“說書人也有說書人規矩,該說到哪就說到哪。這銀子,我無福消受。”說完轉身要走,可走之前卻背著左手,右手拿著扇子在桌子上瞧了三下。

小寇子看那說書人消失後,不解道:“說書人也有規矩?這世界真是奇了怪了。”說著把桌子上的銀兩收好,當他看向冷無為時,發現他在想著什麽。忽然,冷無為突然站了起來,直往茶樓的後院跑。

後院的內院有一排房間,冷無為交代小寇子道:“你在前麵給我盯著點,我去去就來。”沒等小寇子回話,就望內院裏跑。

左邊第三個門,赫然是開著的。冷無為左右看了看,小心的進去,突然發現那說書人早在裏麵泡好了茶,在裏麵專門等著自己。

“冷大將軍,草民向您請安了。”說書人隻是嘴上說說,其身子根本就沒有動。

冷無為反手把門關上,坐在他一旁,道:“先生看來是有事要教我,請賜教。”

說書人端起茶,品了一口,道:“不愧是冷大將軍,什麽都瞞不了你。我這裏有一封密信抄件,你看看。”說著從袖子裏掏出信函來。

冷無為猶豫著打開信封,看了起來,但不到幾行字,突然站了起來,神色嚴峻,吃驚的看著說書人,問道:“你這信是從何而來的?”

說書人並不慌張,淡淡地道:“將軍不必問是什麽地方來的,這信是大漢前太子約趙奕將軍起兵的抄件,是我們的人好不容易得來的,裏麵的內容千真萬確。將軍現在想的應該怎麽樣避免這蕭牆之亂。”

這會兒冷無為倒鎮靜了下來,笑道:“我憑什麽相信你們,要問相信,也得有個依據才是。萬一這信上的內容是偽造的,那我隨便調動軍隊,若有其事的去平叛,結果什麽事情也沒有,那我這苦可就吃大了。”

說書人仿佛早已經料到,突然在掌心上出現一塊玉佩,“大將軍可眼熟?”

冷無為看著忙將身上隨身帶著的玉佩拿出來,這玉佩乃是當年逃離西楚的時候,袁貴所贈,是塊殘玉,明言如果將來帶另一塊玉佩之人,可答應其做一事,當初還拿自己老婆發了毒誓的。

桌子上的兩塊殘玉果然分毫不差的合在一起,上麵赫然顯示著一個“靈”字。冷無為忽然坐倒椅子上,看著那說書人,突然道:“你是不是靈兒的手下?”

說書人笑笑,默然。

冷無為之所以並不是偶然胡猜的,他本來就對樂靈的生世感到疑惑,記得當初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船上掛著唐朝江山的地圖,顯然樂靈與唐朝有某種關係,加上她屋內的擺設,大多數也是前唐宮廷之物。至於這殘玉,冷無為也曾拿到玉器坊問過,是前唐之地所產的玉,此玉一向進貢皇宮,平常人很難的得到,這就說明袁貴也是前唐的人還是和前唐宮廷裏有密切來往的人。而這說書人,說什麽不好,偏偏說起前唐最光輝的曆史,此時又拿出玉佩,他顯然也是和前唐有關係的人。這玉字上刻這個“靈”字,而樂靈的名字上也有個“靈”字,所有的巧合重疊在一起,這可就不是巧合了,果然一問,什麽都明白了。

“既然你是靈兒的手下,這事情自然不會有假。我會好好處理這事情的,麻煩你轉告靈兒,說我很想她。”說完站起來,拿著信和玉佩告辭離開。

屋子了裏的說書人突然笑了起來,自言自語道:“公主選擇的人還真是不錯,腦子靈活,看一知三,是個不簡單的人物啊。這幾天還真沒有白等,否則還真要明刀明槍的去找他,那可就沒趣的多了。”

大將軍行轅裏。

冷無為召集了眾將大府裏來,等眾將到達後,命士兵把門關上,氣氛顯得異常的肅靜。

“大將軍,出了什麽事情了,您的臉色不太好。”姚勝說道。

冷無為擺擺手,讓他們各自坐下。

“各位將軍,想必你們都知道前太子文忍並沒有服法的事情吧?”

諸將一聽,愣住了,大將軍怎麽會在這個時候說起這事情來,都耐心的著等著下文。冷無為接著道:“我接到線報,前太子和征東將軍趙奕搭上了,趙奕將軍現在手握十幾萬兵馬駐防在函古關一帶,那可是大漢東北的門戶,如果他跟著前太子謀反,再讓偽寧國的十萬兵馬入關,這後果相當嚴重。我可不是和各位說笑,雙方連時間都約好了,三月中旬。”

所有的將領都傻眼了,這仿佛是晴天霹靂啊,沉默了一會兒,各個突然罵出聲來。齊海為人慎重,道:“大將軍,這事會不會是別人的反間計,讓我們上當呢?”

冷無為斷然搖頭,“這消息是從偽寧都城裏傳來的,假不了。就算是假的,咱們也不能冒這個險,所以本帥才把你們招來,商議對策。”

麾下將領唧唧喳喳討論了很長時間,不少將領願意帶兵平叛,但都沒有一個準主意。常武歎道:“如今咱們遠在千裏之外,就算是救援也來不及啊,況且還被楊純的幾十萬兵馬盯著,這……,唉。”

廖迂道:“不如向峽穀關報信,讓他們率軍平叛。”

“不可,”齊海斷然拒絕,道:“峽穀關事關大漢社稷安危,實在是不適宜抽兵。況且趙奕也是懂兵之人,峽穀關還沒有一個將帥可以與他抗衡。再說,函穀關一開,偽寧的十萬大軍入關,那總兵裏可就是近三十萬。峽穀關的兵馬得全部出動才行,可這樣一來,峽穀關就空了。京城的兵馬太遠,就算趕來,也隻有二十萬,那些兵馬才經過換血,很多將帥都不熟悉自己的軍隊,來了也是送死。這事情實在是太棘手了。”

待大家商議後,冷無為忽然道:“諸將不要爭了。本帥有一計,包管函穀關不失。眾將聽令。”

“末將在!”

“齊海、廖迂、姚勝,你等三人率十萬大軍,穿偽寧軍裝,給我悄悄的來到東北這片鬼穀。從消息上來看,前太子會先帶一部分兵馬入關,而偽寧的兵馬需要過幾天才能到。你們冒充偽寧的兵馬進函古關,隻要他們開關,那就說明他們真的是叛變,姚勝,本帥給你的任務就是,殺掉趙奕等將領,就是前太子,我要見的是屍首,不是活著的人。齊、廖二將,則負責壓製住十幾萬東北駐防大軍,把損失降為最小。你等聽明白了沒有?”

“末將遵令。”

“常武,白雲飛,你等率十萬大軍給我擾襲駱城、吉陽城一帶,不要攻城,隻是叫陣。他們出兵,你們就撤退,把二城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到你們的身上來。我相信楊純也會關注你們,你們的舉動關係著齊海他們能不能在楊純的鼻子底下,溜到豐城東線,從而穿插到東北一帶。你們可聽明白了?”

“末將明白。”

“樊之龍,趙大勇、魏敢當、何無忌,你們帶兵五萬,專門給我擾襲此三城的後方,讓敵軍以為我們要攻打北魏的舊都。你們的任務就是做戲,無論眼前有多麽好的果子,或者是敵人把糧草放在你們的眼皮底下,也不要去搶。你們就是演戲來著,目的也是吸引敵軍的注意,讓他們摸不清我們的意圖。如果他們把常武看做是疑兵的話,對你們可就刮目相看。他們不會相當我會擺兩次疑兵,更不會想到麻城已經是一座空城。爾等可聽清楚了?”

“末將遵令。”

冷無為從位置上走了下來,站在齊海他們身邊,拍拍三人的肩膀,歎道:“此次作戰計劃,都是為了讓你們順利溜到東北,記住,你們的行動是軍事機密,凡是見到你們的無論是小部分敵軍還是平民百姓,一定要幹淨利落,不得走漏消息。大漢朝的命運就掌握在你們三人手裏。此舉必須要成功。”

三將跪下道:“吾等必不負大將軍之期望,必定馬到功成。”

冷無為揮手道:“你們準備去吧,給你們的時間不多了。各將也都各自準備吧。明日就開始按此計劃作戰,在此期間不得飲酒,不得私自外出,不得向他人泄露軍事機密,違令者斬!”

“末將謹遵大將軍令。”

待各將回去後,冷無為這才鬆一口氣。田大在一旁道:“這幾次戰役,咱們已經陣亡近三萬兵馬,城中隻有兩萬,還有不少是傷兵,如果這樣下去的話,搞不好我們會出現兵力枯竭的現象。你可要早做防範啊。”

冷無為笑了笑,道:“咱們不是還有五六萬的俘虜嗎,這也是兵源啊。我已經讓嶽先生找當地有威望的人給那些北魏的士兵好好上課,讓他們知道我們才是他們的朋友,他們保的是自己的國家,並允諾一些好處,應該可以讓他們盡心為我所用,至於偽寧的俘虜嘛,我正讓那些教書先生給他們上忠孝禮儀之課,讓他們知道什麽是正統什麽是叛逆,再給一些軍餉,什麽都結了。”

田大嗬嗬笑了起來:“冷少,還是你主意多。哦,需要我做什麽呢?”

冷無為忽然想起了那些難民,道:“你馬上帶人開粥場,救濟那些難民,並讓將士們為那些沒有房子的人蓋房子。民心嘛,還是要爭取的。對了,再發放安民告示,讓那些經商的、放牧的都可以出來安心營生。”

田大點頭,“我這就去辦。”他從來不對冷無為所下達的命令產生懷疑,也不會像小寇子那樣對糧草不夠的懷疑,十幾年的兄弟了,這點默契實在是太平常了。

交代了一大批的事情後,冷無為心裏的石頭總算放下了,看看左右沒有什麽事情,突然掛念起馬娉婷的身體,鬼使神差的跑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