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一人得道(三)
“哇,不知道這麵巾之下是什麽樣子,或許真的是位美人吧。”冷無為站在馬車的頂棚上麵,手放額前張望著。
棋台下麵真是人滿為患,凡是會點棋藝的都跑到這下麵來觀戰。尤其是那些書生和公子哥更是躍躍欲試,爭先恐後的要往前麵鑽。
台前掛棋子的人又在大棋盤上放了一子。此子一落,很多人驚歎一聲,都叫好棋。冷無為對棋藝是個門外漢,對上麵的黑白色是一點興趣也沒有,唯一能讓他有興趣的是那一身紅衣服的女子,隻見她一舉手投足都是那樣的賞心悅目。
“主子,你是不是看上她了?”小寇子笑道。
冷無為沒有立即答話,隻是望了那女子好一會兒,然後才輕輕地歎道:“咱們還是走吧。”說完有些落寞的坐回車內。
就在冷無為進車內後的一刹那,那紅衣女子的眼睛正好向這邊瞧來。
小寇子對此倒有些奇怪,甚至覺的有些反常,這不像是冷無為過去的一貫作風,要是換了以前那肯定說什麽也要一親芳澤,可今天……,難道轉性了。
就在他在躊躇猶豫的時候,車內突然傳出聲音來:“在附近找家客棧先休息。奶奶的,人這麽多,想瞧個清楚都不行。待會兒打聽到那女子的住處,再來瞧個真切。或許還真的能有什麽好事呢?”想到美處,不自覺的笑起來,那笑聲讓站在一旁的小寇子差點暈倒。
原來剛才歎氣,是因為人多難以靠近啊,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晚上,冷無為用過晚飯後,就吩咐小寇子去打聽消息。小寇子走後半個時辰才滿頭大汗的跑過來。
“主子,小的找……找到那女的了?”
說這話的時候,冷無為翹著腿,歪在**剃牙,一聽找到那女的消息,立馬爬了起來,追問道:“快說,她在哪?”
小寇子對著茶壺狂喝了一口水後,顧不得喘氣,道:“就在……就在羅員外家裏,聽說他們明天晚上要辦喜事,……那女的就要成為老員外的媳婦了……”
“什麽?”冷無為吃驚的叫了起來,“那女的要成為那個什麽老東西的媳婦,這是哪筆糊塗帳?”
小寇子緩過氣來,道:“主子,開始時我也挺吃驚的,不敢相信有這麽回事,就跑到羅府裏去打聽,還真是湊巧,那府裏的正請縣台大人和幾個鄉紳,我就跟著混了進去。哇……”
冷無為正準備聽下文呢,看他突然打住,眼光有些呆滯,忙追問道:“那女的可漂亮?”
小寇子一愣,回過神來,不好意思的笑了起來,傻笑道:“主子,您是沒有看到,當時我看那女子摘下絲巾時,連縣台大人都在流口水,恨不得把要把整個人吞下去似的。那女子的美貌倒在其次,尤其是身上的香味,據說這香氣是從她體內揮發出來的,不是外麵化妝的……”
“夠了。”冷無為不敢再聽了,要是再聽,恐怕自己會控製不住要跑到那裏去看美人。當下隻見他一個人在屋子裏走來走去的。
小寇子站在一旁還在吹噓著那女子的美貌,甚至比夫人和公主們要漂亮些,這一說讓冷無為更是心癢難搔,腳步越走越快。
“啪”的一聲,冷無為重重的拍了桌子一下,“奶奶個熊的,老子也要湊湊這熱鬧。對了,小寇子,你拿著我的名貼把當地的縣台給我找來。”
這才是主子的作風啊。小寇子興奮的應道,然後匆匆的就要出去。
“慢著。”差點被**衝昏頭的冷無為,突然想起這次離京是為什麽來的,不就是為了躲避京城裏的是非和觀察局勢的動態嗎,要是現在就把自己的行蹤給暴露了,那可就是白忙活了。更重要的是萬一小寇子言過其實,那這麽做豈不是太冤了。賠本的買賣他可不做。
“這事先不忙,明天你給我去弄張喜帖來。我也要去湊湊這熱鬧。看這新娘子到底有什麽漂亮的?”
小寇子嗬嗬笑了笑,“主子,不是小的吹啊,您看了後肯定是忘不了。如果主子要是能將她搞上手,恐怕一輩子也不用買熏香了……”
次日。一早,小寇子就開始四處活動,搞喜帖並不是件什麽麻煩的事情,送給管家幾兩銀子,什麽事情就解決了。
不過,讓他也覺的意外的是通過這方法拿到請貼的還真不是少數,許多公子哥也慕名而來,有些腦子比較笨的,或者是守著那點破矜持的,則在府前來回的徘徊,指望能看到佳人一眼。
請貼定的時間是晚上,大概能看到新娘子吧。小寇子暗自揣測,一路走了回來。可到屋子裏看,冷無為卻不見了蹤影。
“哎呀,主子肯定又不知道跑哪賭場去溜達了。攤上這麽一個主子,沒累是也給煩死。算了,也不去找了,小寇子往**一躺,神遊去了。
“大!大!大!哈哈……,我又贏了,我說這回是開大吧。”冷無為摟過麵前的一大堆的銀子,樂的屁顛屁顛的,盡對身邊的人誇口。
坐莊的人陰沉著臉,看著樓上的人,點點頭。不一會兒,從樓上下了一個,替換了原先坐莊的。換的人是個女的,身桌紫色短裙,肩上披著紗,半露出來的胸若隱若現,讓人產生無限遐想。長相倒是很一般,不過妝化的倒很濃,平添了幾分妖媚之色。
“下注吧。”
不知道為何,身邊的那些賭客們一見是這女子出麵搖骰子,忙收回自己的銀子,站在旁邊,像是在看好戲。
這不,就冷無為一人麵前堆著銀兩,坐在那裏。
“哈哈,怎麽,沒人敢陪我玩啦。我就說你們本事不行嘛。來來來,咱們來玩。我壓大。”冷無為也不等莊家把骰子搖好,就下了注。
“買好離手。”就在那女子要開盅的時候,冷無為忽然把麵前所有的銀兩放到“小”的一邊,頗為得意道:“我壓這一邊,快開吧。”
那女子一愣,眼神之中射出一道寒冷的光芒。
“哇,是小啊。莊家可賠慘了。”當盅裏麵的骰子亮出來後,眾位賭客一片嘩然。
冷無為笑嘻嘻的收回銀子,得意的笑了起來,“哈哈,看來今天我這賭運還不錯啊,好了,今天就玩到這吧。”說著就要收回麵前的銀子。
“慢著。”那女子忽然道:“我們這裏有規矩,贏錢不玩三把,是不讓出去的。怎麽,你也要繼續玩下去。”
冷無為瞥了她一眼,這帶威脅的語氣讓他很不爽,現在誰敢拿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還反了他了。隻見他冷笑一聲,“怎麽,隻準你們贏錢,就不準我們贏錢。這哪來的規矩,我在京城那麽多賭場都玩過,你說的我怎麽就從來沒有聽說過。”
不一會兒,從樓上和樓下後麵突然湧出了一群大漢來,手持棍棒,麵帶猙獰之色,看樣子是一群打手。
“喲嗬,怎麽,你們居然敢動我?”冷無為見到這架勢,內心反倒鎮定下來。
女莊家笑著上前,“我們隻是想請您再玩兩把。”
“是嗎?”冷無為突然丟出幾塊銀子,扔到桌子上,道:“就當是這兩把我輸的,現在可以讓我走了嗎?”
那女莊家搖了搖頭,“這賭注太下,我想你應該下全部。”
冷無為聽了,忽然把手上的銀子往人群裏一丟,冷笑道:“你爺爺隻不過是想來圖個樂,沒有想到會碰到你們這些上不了台盤的。這在場的所有人,我將銀子都送給你們,買你們叫一聲‘大爺’可好?”
紛紛在搶銀子的賭客聞聲,都很熱情的叫了一聲“大爺”。
那女莊麵色陰的怕人,手下的人要衝出去卻被她攔住,放冷無為獨自出去。一出賭坊的門,冷無為飛腿就要跑,他太了解這賭場的規矩。自己剛才讓這賭場的人跌了這麽大的麵子,他們肯定是要找回來,如果不是怕在那些賭客麵前失了名聲,恐日後沒有人捧場,否則的話早就動手了。
果然還沒等冷無為跑幾步,一群大漢跑了出來,在他後麵緊追著。
“奶奶個熊,剛才還走賭運,這麽快就走黴運。真他娘的鬱悶。”一邊跑一邊尋找機會將那些人甩掉。
哪知道他隻顧著逃跑,卻忘了自己衝到了兵道上。兵道上一般很少人會從這裏走。因為國家出現什麽重要的軍事,傳信的都會從這路上策馬奔走。在這條路上,就算被馬踩死了那也是枉死,不犯法的。搞不好,還要治一個妨礙軍務的罪名。
“駕!”幾匹快馬突然出現在兵道上,飛快的往這裏趕來,應該是地方上傳給朝廷的加急文書。
剛到兵道上,還沒怎麽看清後麵追兵的冷無為,聽到馬蹄聲音越來越近,當他停下腳步朝東邊看時,整個身子都僵住了。
“小心!”
一聲清叱,說時遲那時快,隻見正要過路的馬車裏突然飛出一紅衣人,將冷無為從地上提起,飛到空中,然後再由空中緩緩落下。
還沒有等冷無為醒來的時候,那馬車又開始啟動了。從剛才到現在,冷無為是背對著她,雖然不知道救自己的是誰,但那熟悉的香味,就準錯不了,必然是那位女子。
由於剛才那一幕吸引了很多人,那些打手們倒也不好上前,等上來幾個衙差後,自覺沒有什麽機會,一一的怏怏回去。
客棧裏,此時已經是傍晚了。小寇子這一覺睡的好沉,到現在才醒來。
“哇!”他突然看到冷無為傻坐在麵前,一臉的憨笑像,頓時吃了一驚。
“主子,您這是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
冷無為見他醒了,忙道:“快,快,你這就把那縣台找來,我要和他好好談一談。”見他還在傻愣著站著,忙催道:“你還不快去啊。”
小寇子還沒有整明白出什麽事情呢,就一愣一愣的跑了出去。
“功夫好,身材好,香味也很好,如果人也長的水靈,倒不防耍些手段留在身邊。現在身邊還正好缺少武功高強的。娉婷武功雖然高,可現在懷上孩子,行動不便。等孩子生下後,心思肯定全在孩子身上,要讓她以後隨我出征,恐怕心有牽掛。還是不讓她去為好。”冷無為美滋滋的想著好事呢。
沒到一柱香的時間,小寇子帶著穿著便裝的縣台過來,生怕讓他穿官服,引起沒必要的麻煩。
“學生汪有財,見過恩師大人?”縣台一見冷無為,立馬就磕頭施禮起來。
冷無為被他這一叫,倒有些發愣,“你是哪一年的榜啊?”
“回恩師,學生是德武三年三甲五十六名。今日有幸得見恩師大人,學生不勝惶恐,喜極而泣。”這汪有財還真的哭起來了。
這搞的冷無為有些不好意思了,忙將他扶起來,好生安慰了下,然後問道:“算來你也算是為官多年了,兩代君王對那一期的中榜舉子尤為厚待。熬那麽多年下來,現在最小的也是個知府了,你怎麽還混成縣台,是不是貪汙舞弊啊?”
汪有財嚇的忙跪了下來,誠惶誠恐道:“恩師名鑒,雖然……有多次提拔機會,但是因為學生年齡偏大啊,上達不到選年輕俊傑之流,下不能憑資曆提升,因此才會一直沒有機會。再者,學生也沒有那麽多銀子找門路,隻好安守本分,做好分內之事。”
冷無為這回認真瞧瞧他的樣子,差不多五十多歲了,難怪得不到提升,“好了,隻要你有政績,做恩師的會替你說幾句話。你回去後,把你這幾年的政績履曆寫一下,然後交過來。我看一下,等回京後我再找他們商量一下。現在朝廷裏正在選拔地方大員,我看憑你的資曆能不能幫你謀取一個位置,再不濟也給你弄個知府什麽的。不過,這都要看你的表現了,你既然是我的門生,日後少不了提攜的機會,我的意思你可明白?”
汪有財聞言,心裏像著了蜜一樣,他太知道這話的輕重,現在誰不知道恩師大人是朝廷的第一人,就連太後、公主們都要瞧他臉色行事,如果他真的為自己說話,那還有辦不成的事情,忙謝道:“學生多謝恩師栽培,學生一定為朝廷、百姓效犬馬之力,不負恩師厚望。”
冷無為捧著茶杯喝了一口,這回他可沒有叫他起來,裝作不在為意的說道:“聽說這羅員外今天晚上娶親,這新娘……聽說長的不錯,不知道這羅員外是怎麽修的福氣啊,是不是逼迫的,這事情你可清楚?”
汪有財一愣,不明白恩師怎麽扯到羅員外身上,他和羅員外相處多年,私交很好,便替他辯解道:“羅員外是本地的士紳,書香門第,棋藝更是一流。昨日下棋,贏了那女子,按約定輸棋人服從贏者任何條件。羅員外提出讓其嫁給她也是合情合理的。算不上逼迫。”
冷無為這才清楚那女子為什麽會嫁給那老頭了,這樣一來他更不願把好好的一朵鮮花插到牛糞上了,雖然他自己也不是什麽好貨色。當下也不說話,隻是喝茶,閉目養神。
跪在地上的汪有財沒過多久雙腿就開始發麻,想起又不敢起,神色頗為尷尬。
“恩師,學生……”麵帶苦笑,用眼神望望自己的腿,意在告訴他自己還跪著。
冷無為先是“啊”了一聲,然後才讓他起來,“難道這裏就沒有什麽內幕了?或許你也不清楚真實的情況是什麽?”
“不,恩師,羅員外和學生相交多年,他為人如何,學生再清楚不過。他們成親完全是……”
“咳!哼!”
小寇子的突然咳嗽聲打斷了汪有財的話。
汪有財看看旁邊小寇子的臉色,隻見他眉頭動了動,眼睛瞄了瞄正在品茶的冷無為,一下子豁然明白,暗罵自己糊塗,差點犯了大錯,怕到手的升官機會都搞黃了,忙道:“恩師說的對,學生糊塗,俗話說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麵不知心啊。那羅老頭背地不知道幹什麽缺德事情隱瞞學生呢,也許今天晚上這個親也是其中之一。學生這就招集人手徹查此事。”說著就要出去查案。
“慢著。”冷無為叫住了他。
“恩師吩咐。”
“先不著急,今天晚上咱們一起去看看怎麽回事,你將人安排外麵,看我號令行事。不要鹵莽。畢竟咱們要愛民如子,不能冤枉任何一個人。知道嗎?”
“恩師教訓的是,學生糊塗。那學生這就去安排。”
見冷無為點頭,汪有財連摸帶爬的跑了出去。
見他出去,冷無為才把杯子放下,罵道:“真是個蠢材,這茶差點沒把我喝的撐死。一點靈性都沒有,難怪沒機會升官呢。比豬還笨。”
小寇子在旁樂的直發笑,想想那汪有財剛才為羅老頭辯護的情景,真是不笑不行,敢情他還真以為主子是問羅老頭身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