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生疏
“東哥您放心，我馬上讓人把任姐的車子給送回來。”阿龍邊衝張衛東微微一躬身，然後掏出手機邊撥號邊罵咧著：“媽的，這幫不長眼的兔崽子，總有一天老子連他們的老窩都給端了！”
張衛東看著阿龍邊罵邊打電話，不禁微微有些發愣。他倒真沒想過，這件事阿龍他們能出上力。
好一會兒張衛東才拍了拍阿龍的肩膀道：“就一輛車子，能拿回來就拿回來，拿不回來也就算了。”
他可不想為了這麽點小事，讓阿龍他們跟別人火拚。
阿龍眼中一絲感動之色一閃而逝，然後道：“東哥您放心，就一些不成氣候的偷車小團夥，如果連他們我們也收拾不了，我們飛車黨也就不用再在吳州混了。”
任晨怡一聽飛車黨三個字，心兒就一陣狂跳，總感覺跟黑社會團夥一樣的，看張衛東的眼神不禁又有了點變化，有怯意，有生疏，還有惋惜，很是複雜，甚至連身子也不知不覺中微微挪開了一些。
張衛東並沒有意識到任晨怡對飛車黨這三個字的害怕和厭惡，見阿龍這樣說，隻好衝他點了點頭，然後扭頭看向任晨怡。
一扭頭張衛東才發現剛才還幾乎貼著自己身邊站著的任晨怡，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隔開自己一米多的距離，看自己的眼神也透著絲怯意和生疏
。張衛東微微一怔，馬上就明白過來是怎麽一回事。畢竟任晨怡是個正經女孩，現在又在大學裏工作，對什麽飛車黨之類的稱呼肯定很敏感，連帶著對自己也變得敏感起來了。
不過有些事情張衛東並不想深入解釋，真正的朋友是應該在任何時候都能互相信任的。任晨怡若真把張衛東視為朋友，就應該相信他哪怕真跟黑社會的人關係熟悉，但他本質上還是個真正的大學老師，絕不會去混什麽黑社會。就像李麗一樣，在至尊娛樂城打架事情發生之後，隻是出於好奇地問了幾句，事後就沒再把那件事放在心上，也沒有因此跟張衛東變得生疏，反倒因為經曆那件事後成了患難之交。這就是人跟人之間的信任，她相信張衛東不是那類人。
“要不你先騎我的車子回去，等阿龍把車子要回來，我再騎回去。”張衛東就如沒發現任晨怡的變化，微微一怔之後，含笑對她說道。
雖然張衛東對任晨怡依舊跟剛才一樣親切隨和，但任晨怡還是從張衛東的話中聽出了他對自己態度的變化，一股莫名的失落和後悔從她心底升起。
“這不好，我還是跟你一起回去吧。”任晨怡道，臉上的微笑有些勉強。
張衛東剛想再勸一兩句，他怕等會萬一場麵有些暴力血腥，會給任晨怡這個還算單純的女孩子心裏留下陰影，就在這時阿龍終於撥通了電話。
“六指我草你老母！”電話一通，阿龍就臉色鐵青地罵道。
“龍，龍哥，發什麽大的火幹嘛？是不是哪個不長眼的東西惹了您了，您跟我說，我馬上讓人剁了他的手。”江濱路某休閑洗浴中心一間包廂裏，一位右手有六指，個子瘦小的男子見電話一通，就迎來一陣臭罵，渾身不禁一哆嗦，急忙一把推開趴在他身上正努力給他服務的小姐，然後光著身子一臉陪笑道。
這個瘦小的男子因為右手有六指，所以在道上有個外號叫六指，具體的名字倒沒什麽人知道，是江北區一帶比較有名的偷竊團夥老大。不過他們一般不偷錢包，隻偷車子。當然他們膽子還沒大到偷四個輪子的車子，那玩意要是被偷，公安機關是肯定要立案偵查的。況且開四輪車子的，在國內一般都是有些錢甚至有些還是既有錢又有權的家夥，萬一倒黴偷了不該偷的人，還不馬上得進局子呆著。所以他們隻偷自行車、電動車，偶爾也偷些摩托車。這些東西好改裝，好處理，而且公安機關也不會為了這麽點小案子大張旗鼓。
本來六指是不認識阿龍的，也不知道飛車黨的厲害。因為飛車黨的勢力主要是在東城區，在江北區一代活動得很少。尤其這幾年，杜威的至尊娛樂城生意做得比較好，杜威開始有意識地洗白自己，雖說幹他們娛樂城這一行，本就半黑不白的，要洗白很是困難。但杜威還是開始約束飛車黨核心成員的行為，不準他們動不動就鬥狠幹架，在這種情況下，阿龍等人在外麵的活動就更少了。實在手癢憋不住，也就深更半夜出來兜風飆車，瘋上一陣子。六指真正認識到飛車黨可怕是在去年這個時候，那時他有位手下不長眼偷了阿龍的車子。
六指見手下偷了一輛這麽酷炫的摩托車，正想自己坐上去過一把癮，外麵突然轟然響起陣陣馬達聲，由遠而近，就像千軍萬馬奔騰而來似的。還沒等六指回過神來，就有幾十個頭戴盔帽，手握鐵棍的家夥，騎著摩托車衝進了他的老窩，一間堆放贓物的倉庫，然後見人就打。不過片刻功夫，六指的人就全部躺著地上哭爹喊娘，六指也不例外。事後六指陪了一大筆錢，又剁了那個偷車賊的五指方才了事。
這件事到現在六指還記憶猶新，一想起飛車黨三個字，脊背就直冒冷汗。
沒想到事過一年，飛車黨四大金牌打手排行老大的阿龍竟然打電話過來罵娘，這如何不讓六指渾身發抖
。
“江邊景觀平台燒烤店！我們老大的老大的馬子，呃，是他女朋友的自行車不見了。老子限你十分鍾內連人帶車馬上給老子送到江邊來，要不然你就給老子等著扔吳江裏喂魚吧！”說完，阿龍也不管六指聽進去沒聽進去，啪地一聲掛了電話。然後才一臉恭敬地走到張衛東麵前，道：“東哥，您放心十分鍾之後連人帶車肯定會送到您麵前。”
張衛東看著阿龍恭敬的態度，再看看任晨怡有些發白的臉龐，心裏隻有苦笑的份。
老大的老大，還扔吳江裏喂魚，任晨怡不被嚇壞才怪！
到這個時候，張衛東就不得不解釋一兩句了，要不然真被任晨怡誤會為黑社會的老大，那就不是鬧著玩了。人家是教學秘書，萬一不下心在院長麵前抖出一兩句話來，張衛東這位新紮的大學老師也就隻有告別老師這個光榮崗位的份了。
“咳咳，任秘書，他們講話就這樣，其實我跟他們老大隻是朋友關係。”張衛東幹咳兩聲，無奈衝任晨怡解釋道。
隻是張衛東本就不是善於言辭的人，這話卻是解釋得蒼白無力，若不是張衛東長得斯文清秀，在任晨怡心中的印象一直不錯，甚至剛才燒烤時還對他春心萌動，任晨怡會相信他的話才見鬼。不過饒是如此，要讓任晨怡完全相信他的話也有些不現實。畢竟阿龍的話講得再明白不過，老大的老大，而且他們對張衛東所表現出來的尊敬，也確實符合這個說法。
這時就看出雞窩這家夥眼珠子亮的優點來了，見狀急忙一臉諂笑地補充道：“任姐，龍哥這人講話向來都是大咧咧，不經過腦袋的。你可千萬別誤會，以為東哥真是我們老大的老大。”
本來阿龍聽雞窩說他講話不經過腦袋，剛要抬腳對著他的屁股踹過去，聽到後麵這句話急忙收回了腳，他又不是傻子，這時當然也知道自己剛才那話當著任晨怡的麵講確實有些不好。畢竟人家一看就是個良家女孩，若誤會自己的男朋友暗中竟然是混黑社會的，哪還了得。
這麽一想，阿龍有些慌了，額頭的冷汗都冒了出來。要是因為這句話，害得東哥跟他的馬子吹了，恐怕被扔到吳江喂魚的就是他了。
“是啊，是啊，我這人就是豬腦子，講話從來都是不經腦袋的，東哥是什麽人，可是大學老師，怎麽可能跟我們一道呢！是我們老大生平最敬重有學問又有厲害身手的人，偶然有次……“行了，阿龍。”張衛東擺手打斷了阿龍，他和任晨怡到如今為止，還僅僅隻是關係稍微好一些的同事關係，又不是什麽男女朋友關係，解釋到這個份上已經足夠了。
女人的第六感是超敏銳的，從阿龍滿頭大汗的解釋中，任晨怡知道他講的應該是實話，同時從張衛東擺手打斷阿龍的舉止中，任晨怡還隱隱感覺到因為自己剛才的表現，兩人的關係已經悄然起了變化，或許再也不可能回到之前燒烤時那種親密曖昧。
“張老師，其實我……”任晨怡想解釋一下，可話到一半卻又不知道該從何解釋起。畢竟她剛才並沒有開口指責過張衛東身為大學老師卻去混黑社會，若解釋豈不坐實了自己曾經對他的為人起過疑心？
張衛東見任晨怡欲言又止，也不點破，隻是笑了笑道：“要不你還是先回去吧。”
見張衛東再次提起回去的事情，任晨怡突然有種想哭的衝動，但麵上卻白了他一眼，嗔道：“不是說了跟你一起回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