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第三十章 楊凝和葉輕舞的悲哀

“這就是他的夢想麽?”葉輕舞在心底問自己,她本以為對方會說做一番驚天動地的事情,看他那樣子應該就是這樣的人;也可能說會和心愛之人長相廝守,畢竟他對那女子是那麽癡愛。

可當羅寧說出的想法之後,葉輕舞卻有一絲心慌。自己的想法竟和他沒有一點共同之處!

即便是之前對方激昂的陳詞,葉輕舞也從不曾從這個角度去看待。身在世家,怎樣對待世家人,怎樣對待普通百姓,這些東西早已經融於日常生活點滴,又有誰豈會將它以理論的方式翻出。

葉輕舞看著羅寧,朱唇微閉,兩隻眼睛若有若無閃動。

楊凝則是一直翻白眼,這家夥除了會彈琴之外還真是一無是處,清高,仗勢欺人,連夢想都這麽荒誕可笑。

哪一個男孩不曾對星際有過期待?但說出來無非就是惹人笑話,太遙遠了。就像是古代人想要飛行,即便後世能夠做到,在當時也是招人非議。

羅寧的回答讓在座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但也僅限於此而已。

太離譜的東西連談論的必要都沒有了。

下一個被陳東升問及的學生是一名女孩,而她的夢想竟然是收複河山!

不單單是南海、釣魚台這些在國際上被爭議的土地所有權,還有近代被俄國侵占的五百多萬平方公裏!而據其仔細算下,從康熙以來,俄國占領的絕非152萬公裏而已,而是五百多萬平方公裏!

巾幗不讓須眉,這是陳東升對那位女同學的評價。

有了此為女同學從國家大義方麵的談論,眾人看來,羅寧的說法就更顯得無稽之談了,此時想來,純粹的與人一樂!

民族大事,談談都是心血澎湃。可也隻是說說,真正有所行動卻不是他們這些學生能夠參與的。

有心無力!

眼前這群學生,自己的命運尚不能掌控,更別提國家決策了。

…………

南京大學後麵的小亭中。

楊凝神色恭然,雙手輕輕撫琴,一陣淡淡的聲音傳了出來,就像平常人學琴時發出的那種,時斷時續,卻非常好聽。

葉輕舞則是眉色輕蹙,循著琴聲,發呆。

一首曲子彈了下來,楊凝卻不斷搖頭,看向葉輕舞:“唉,想什麽呢!”

葉輕舞被驚醒,環顧四周,卻道:“真好聽,凝姐,這是你新譜的曲子麽?”

不說還好,一說楊凝的臉色就幽怨了,同時滿是懊惱:“什麽新曲子!這就不是我的,我是偷別人來的。”

其實,還有些她沒說,就是這首曲子不完整。自己彈奏的這曲子,還不及那人彈的十分之一。自己縱然是反複練習很多遍了,依舊很生疏,不能連貫。

有其形,無其意!真是苦惱。

葉輕舞有些驚訝道:“還有比你更厲害的人物?”片刻又兀自點點頭:“你現在這個年紀就已經達到這樣水平了,就算是全世界比你出色的人物都不多。你再練習幾年,那些前輩們全都再不是你的對手了。”

完了又道:“你偷學的曲子,難道你求師別人還不肯教麽?”

若說楊凝此生還有什麽夢想,那就是將琴藝提高的一個前所未有的高度,一個連史上各大琴師都不曾達到的高度。

為了學琴,楊凝很多東西都可以置若罔聞。她拜過眾多老師,陳東升的妻子不過是她的啟蒙老師。

學無止境,琴之一道是她最開始傳授給自己的,楊凝對其的感情很深,所以才有空的時間便跑到南京城來,與其探討琴藝,或者說反過來反哺恩師。

“可他不肯教啊!”楊凝氣憤道,以自己的才華、樣貌和出身,去求教一個人居然還被拒絕了。不過她也不肯用家世去威迫別人,否則別說對方王家親戚的身份,就是王家的家人,都得低頭賠禮。

看著葉輕舞,楊凝歎了口氣:“我說,琴藝到了一定境界能夠引起百鳥圍觀的天地奇象嗎?”

看著對方瞪大眼睛的模樣:“我知道你不信,我也不信。但我見識到了。就在這個地方!”

葉輕舞滿臉不可思議,楊凝則是款款道來:“他將琴藝分成了三個境界,最低等的是能夠影響聽眾,能夠洗去人的悲傷;第二等是能夠讓獅虎生情,讓牛馬流淚;第三等是能夠使萬物生長。嗬,誇張吧!”楊凝嘴角漏出嘲笑道:“剛開始我也覺得可笑,可就是在這裏,他坐在我這個地方。”說著比劃了一下:“用的我那把琴,就是母親送與我的,從他彈出的第一個音節我就知道自己錯了。百鳥來觀,好多好多的小鳥都飛了過來,很漂亮,很多都是我沒見過的……”

楊凝突然有些悲傷地說道:“嗬嗬,在他眼裏,我的琴,竟然是不入流的那種。”

葉輕舞一臉不可置信:“真有這樣的神奇的人?”忽然想起什麽,驚訝道:“南京靈琴事件?”

南京靈琴事件指的是前段事件很多市民突然聽到的一陣琴聲,當時還有很多鳥從南京城飛過。最開始是有人在網上提問南京今天有無人聽見一段奇特的琴聲,沒想到立刻就有人回複,到得最後竟有上萬的留言肯定。這是網名的數量,可想而知還有那些不上網的和那一段時間沒有上網的人的數量。可據調查,琴聲卻是毫無緣由。

至此,南京琴聲成了一個詭異事件,也有反對人提出是陰謀論者杜撰出來的。

沒想到自己的這位好友竟然是事件的參與者,隻是接下來的話更讓葉輕舞驚訝。

“他的那種琴聲就像是直透心靈,沒有親耳聽到是無法想象那有多麽美妙。我很想學。原本我以為他會輕易答應,畢竟他就那麽簡單的彈了出來,哪一個琴師又不想多一個得意弟子呢?我自認為還是有幾分聰慧的。無論是有意的還是故作玩笑的求師,我都說了幾次了。他卻說這琴是我學不會的,我沒資質!”

葉輕舞安慰道:“以你的天分竟然還說不夠?你再多拜師幾次可能就成了。”

“他是羅寧!”

“什麽?”葉輕舞猛地抬頭。

她有些亂了。楊凝剛才說的種種,她都是以一種旁人的目光去看待的,就像是看電視一樣。雖然她和楊凝關係很好,但這兩者是不能混淆的。楊凝口中的奇人,就像是陳東升和自己的關係一樣,終究隻是旁人。

可對方卻是羅寧。聯想起楊凝之前說話的口氣、表情,葉輕舞沉默了。

“你喜歡上了羅寧?”

“什麽?”楊凝頓時大叫了起來。

“你喜歡上了羅寧。”葉輕舞再一次道,聲音堅定。還未等反駁繼續說道:“凝姐,還記得我們的命運嗎?”

楊凝不明所以,在看到對方眼神時才麵色大變。

“你說葉家、楊家也算是京城第二第三的家族,為什麽就沒有一點反抗的意思呢?他們不覺得羞恥麽?”葉輕舞有些落寞:“當時我們倆走在街頭,沒想到竟會碰到那樣一個人,竟然要我們兩人作他的妻子,嗬嗬,兩個人同時作她的妻子。”

葉輕舞笑得淒涼,眼中卻沒有其他神色,就像是認命了一般。

五年前,兩人還隻是一個亭亭少女,喜歡在街頭閑遊。也就是那麽一天,葉輕舞和楊凝碰到了一生都不想遇見的人。那個人在誇獎了自己兩人之後,竟然口口聲聲說要兩人同時嫁給他。真是可笑!

更可笑的卻是,家裏第二天便說有個天大的好消息告訴自己,給她許了一門親事……

“我喜歡上了羅寧。”葉輕舞淡淡說道:“也許是出於恨意,我喜歡上了羅寧。我第一次見到羅寧的時候是在江寧,那時候他還是一頭長發,站在湖邊,跳了下去……雖然我知道這樣不會有什麽結果。”

“你瘋了麽?羅寧不過隻是一個普通人,就算他是王家的親戚。別說他是王家的親戚了。”楊凝話音一轉:“即便是整個王家在那人麵前,也沒有絲毫反抗之力,你這樣……”

葉輕舞卻打斷了她:“所以我知道不會有什麽結果。”

神情哀漠。她的心思已在這一刻盡顯無疑。自古以來,女子的想法便是不受正視,又哪裏會有人聽從她們的意見。幾千年來的規矩,葉輕舞從出生便被這枷鎖鐐銬披帶上。有時候她想若是沒有遇見那可恨的人,情況會有轉變麽?不會的,依然會被家族安排嫁給另外一人,唯一幸運的可能就是不用於人共侍一夫。

人在心靈孤獨的時候,特別是飽含恨意,很多時候會聚焦於其他事物,或者說尋找心靈的慰藉。當然,這事物也是必先符合其心底的標準的。葉輕舞就是這樣不知覺的喜歡上了羅寧。

楊凝有苦說不出。自己喜歡羅寧麽?她不知道,但很大程度上她會否認掉。自己對於琴藝的執著,遠勝其它。

隻是兩個天之驕女,卻要嫁給同一個人。兩個家族絲毫不以為恥,還十分樂意。

誰又會明白兩人的悲哀。

家本該是家人最好的保護傘,若是家人都不願意都沒有能力去保護,可想該是何等的悲哀。

身為女性,家族內的很多事情都不是她們可以參與的。

女人啊,你天生就是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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