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有一曰,你帶著三生神契的玉簡來到我這裏,於是我便知道,我可以開始做一些事情了。我將三生神契同我在殺劫幻境中得到的某秘法結合起來,創出了燃魂死生咒,然後開始尋找有潛力的修士。”
“劍宗給我的,除了身份以外,還有幾乎無限供應的靈石。從水母天宮那裏,我也可以得到充足的黃芽米。再加上我在殺劫幻境之中,所得到的諸般修道經驗,很快,我便以各種手段控製了為數不少的修士。”
“再往後,你就都知道了。我的三生神契,控製了夏西華、簡天雲以及醉無憂九分身,因為那九具分身是從醉無憂身上同時分出的,因此我控製了其中一具分身後,其餘八具分身居然同時被我所控製了。”
“此後,謝飛燕能夠敵得過的,便由她自行出手,她敵不過的,便由夏西華他們率眾出手,實在不行,便由我出手了。她隻管殺掉同她有仇的人,其餘的無關人等,嘿嘿,便由我們來下手了。水母天宮中有修習他幻自在法的女修,在這時可以扮作我的模樣,迷惑其他人。”
“數次行動,似乎均被你看出了端倪。我曾經想過,要殺了你,然而卻始終下不了狠手。奇怪的是,我殺其他人之時,完全沒有這樣的障礙之念。或許,是因為我們昔曰那一段情分吧。”
“你不要用這樣奇怪的眼神看我,你不是我,無法理解我的感受。在那個時候,隻有手中沾有鮮血,我才會從內心深處緩解掉那殺戮欲望帶來的煩躁之感。更何況,在殺劫幻境之中,我已經不知道殺掉了多少修士,此時再行做這種事,直有順水推舟之感。”
“而且,隨著殺人越來越多,我內心深處,對於自己的未來,也越來越清明。我能夠自殺劫幻境之中脫身,似乎並不是偶然,而是必然。若非如此,我這樣前九世均擁有無限殺劫,並且還修有殺意的修士,怎麽會那麽恰好,就落入了殺劫幻境之中?”
“此外,我亦隱約感覺到,我這一世,擁有著我自己的宿命,那便是殺戮。為此,我曾經去尋過專精卜算的修士,然而無論我如何變幻形貌,甚至改變神識波動的特姓,他們均言道,我的未來,乃是一片血色,再無其他。”
“據傳,上古之時,有狐妖名為妲己,她的命運同我類似,便是以一己之力,顛覆一個皇朝。她別無選擇,最終完成了命定之任,但是同時也惡了天下修士,被烈焰生生焚燒了軀體及神魂,然後徹底湮滅。”
“雖然你是我經曆之中的一線變數,然而我從來沒想到過,你能夠改變我的宿命。便是你以煉丹師之體,渡過金丹天劫後,我仍然還是這麽想的。因為隨著修為的精進,我便隱隱能感覺到,那存在的、龐大的、不可抗拒的命運,是多麽讓人無奈。”
“想必你對命運,也已經開始有所察覺了吧,沒有?那或許是因為你本身便是那一線變數吧,所以你才會體會不到命運之威。”
“好了,繼續說剛才說的事情。前次進入木狼宮,得到死兆殺劍碎片後,我不僅發現者碎片能夠助我修行殺意,而且似乎冥冥之中,同我有著某種牽連。因此我才會請你出手,助我繼續探尋木狼宮。”
“木狼宮之行,讓我既失望、又欣喜,失望的是,沒能得到整把死兆殺劍,欣喜的是,好歹湊齊了劍身。另外,在木狼宮中,得到的碧血凝斑竹祭煉以後,似乎並沒有用。”
“再往後,你離開臨海城,同金狼宗衝突,這些我都知道。不過我相信,你是不會有事的。此時我才開始隱隱察覺到,自己對你的態度,似乎大有不對。當此之時,我便有一種悲觀的預感,似乎,我錯過了宿命中唯一的生機。”
“然而,我似乎已經沒有回頭路可以走了。”
“再往後,我們自忖實力已經足夠強大,然後便悍然出手,將同謝飛燕仇家有關的宗門,一一拔除。此後,我們察覺到諸宗似乎隱隱有異動,其中以火雲宗為甚。火雲宗昔曰有以九曜照影大法對付無定天宮的先例,因此我們便事先做好準備,以秘法將諸人行跡蒙蔽,然後再用無定天宮將他們從無定天宮中直接送出遠處,這樣一來,火雲宗宗主果然被誤導,帶了眾人前來圍攻。”
“當金狼宗宗主郎驚天亦是離開金狼宗時,金狼宗便終於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空虛。我們便知道,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於是便暗中準備,然後一舉殺入金狼宗中。”
“嘿嘿,好一個金狼宗,雖然郎驚天以及諸多精英戰力都不在,我們還有內應幫忙打開宗門大陣,然而在拚鬥當中,我們這一方還是有諸多修士喪生。待到我們殺到金狼宗深處,遇到郎雲飛之時,此行最艱苦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郎雲飛乃是昔曰圍攻無垢的修士之中,唯一一名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的。再加上金狼宗雄踞塞北,整個宗門的資源都為他所用。他的修為,已經無限接近於化神期,所差的,隻是那臨門一腳了。”
“我同西華、天雲三人一齊在旁策應,謝飛燕獨鬥郎雲飛。便在飛燕即將不支時,她陡然現出真容,然後我們四人瞬間爆發出最強攻擊,直取郎雲飛。”
“好一個郎雲飛,在這等攻擊之下,居然支持了下來。隻不過,他似乎內心深處,對謝飛燕還有著些許歉疚。因此在篤定謝飛燕的身份後,他便了無鬥誌,要求我們放了其餘金狼宗弟子,然後他自行了斷。”
“我拒絕了他,然後他盛怒之下,出手便是神通禁法金狼嘯月。那金狼嘯月乃是在瞬息之間吸納太陰光華,凝成一輪喚作圓月的彎刀,然後以之傷敵。好在,我在殺劫幻境之中,曾經見過有人施展這金狼嘯月,於是我以殺意白芒暫時禁錮了那圓月彎刀,隨後夏西華和簡天雲齊齊暴起,終於協助謝飛燕擊殺了郎雲飛。”
“此後,我們便快速趕回此地。然而我們還是慢了一步,無定天宮中留守的修士,已經被殺的差不多了。此後的事情,你都看到了,直到剛才,在張奎長刀出鞘,黑芒盡顯的一霎間,我終於記起,我,秦落霜,便是這一世的死兆殺星君,世間一遊,隻為殺戮。當此之時,我已經被陡然浮起的死兆殺星君的記憶所充斥,自己這一世的所有記憶,均已經無法占據我的內心主導了。”
“同張奎廝殺,被他重創後,我終於將兩世記憶融合了起來。現在,我既是秦落霜,也是死兆殺星君了。”
說到這裏,她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小。雖然她未曾如同謝飛燕那般,在靈力盡數被禁錮之時被擊散元嬰,而是在戰鬥之時被斬碎了元嬰,然而時間久了,隨著身體之內的靈力逐漸散失,她的生命跡象,還是開始一點點地消失。
葉長生心中,有些隱隱的痛。雖然在此之前,他同秦落霜,已經算是不相往來了。然而當他眼睜睜看著秦落霜就此逝去,他還是會感到難受。
秦落霜微微笑著,伸出修長纖細的手指,在葉長生臉上輕輕撫摸著。她歎了口氣,道:“如今,我總算知道了,為什麽我總是無法對你下手。或許,在進入殺劫幻境之前,我內心深處,已經接納了你。隻是曆劫千年,我將這份心思,壓到了內心最深處而已。”
旋即她又慘笑起來:“嘿嘿,長生,如果說,沒有殺劫幻境,我和你一同闖出了無定天宮,那該有多好?那樣的話,我就不會同你越行越遠了。”
當此之時,她似乎又回到了同葉長生初識之時,無定天宮之中,那個外便冷冰,內心卻驕傲讀力的藍衣女修。她陡然想起,自己已經很久,沒有再穿那藍色道袍了。
葉長生默默凝視著她,突然聽得她又道:“長生,你回過頭去好不好?放心吧,我不會用神通對付你的。”
葉長生依言回過頭去,旁邊納蘭明媚也是跟著側過了腦袋。不多時,秦落霜輕聲道:“長生,你可以回頭了。”
葉長生陡然回頭,便看見,秦落霜身著一襲劍宗製式藍色道袍,背負劍宗製式四階長劍,腰間懸掛著劍宗製式的護身玉佩,笑吟吟地立在他麵前。她小腹的傷口,似乎也用某種方法止住了血,這樣看去,她便是一個最普通的劍宗女修。
便在葉長生發呆的一霎間,秦落霜身子陡然晃了一晃。葉長生忙扶住她纖腰,便聽得她輕聲道:“人生若隻如初見,人生若隻如初見,如果,一切都未曾發生,我還是那個傻傻的,為了銀霜的病四處奔波的小女修,那該有多好。拚鬥多年,我還是,沒能逃脫命中注定之事啊。死兆殺星君每一次下世,最終都沒有好下場,這似乎,已經是定局了。長生,我死後,把我葬在無定天宮之中,最初遇到你的那處地方吧。對了,飛燕也曾經說過,如果死了,要葬在無定天宮之中。別忘了,你答應過,替我照顧銀霜……”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