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救援
“聖魔之淚……”疾風低聲道,“這裏已經有這麽多魂靈陪伴你了,你還不滿足嗎?”
“再多也及不上凱一個!”小女孩憤然道,眼神中已帶了怒意。
幽暗的天盡頭傳來了隱隱雷聲。
“既是如此,那你為什麽還不開心?”
小女孩頓時語塞。
“因為凱不開心,所以你也不開心,是這樣嗎?”疾風接著問道。
“我真不明白,在這裏,他可以得到他想要的一切,可是,他為什麽高興不起來,連話都不願意跟我說上一句!”小女孩神情黯淡了下來,滿懷懊惱。
“所以,你就一直守在他的門口,傻傻地等?”
雨點嘩嘩地落了下來,籠罩了整個世界。
淅瀝的雨聲中,小女孩沉默了,半晌才幽幽地回答:“你怎麽好像什麽都知道。”
“因為你的心情,我能夠理解。”疾風凝視著前方的雨幕,淡淡地說道,“他的心已經被一個人填滿,所以,再也容不下別的。”
“可是,那是毫無希望的啊!他愛的人是屬於霍格慕斯神的!”小女孩也注視著雨幕。
“你指得是,魔君?!為什麽你會這麽說?”
“魔君很像女神的西蓽斯啊,這點誰也無法改變。”
“西蓽斯?!那個上古傳說中被阿涅斯神驅散了魂魄的,霍格慕斯神的愛人?”
小女孩點著頭:“不錯!數百年前第一次見到魔君的時候,我就覺得他與生俱來的氣質、非凡的外表像極了西蓽斯,尤其是他今世的紫眸,這世間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其實,早在他征伐各大魔族之時,霍格慕斯神就注意到了他,但因為生怕他遭到像西蓽斯那樣的命運,所以隻是遠遠地庇護著他,直至他統一了魔界,成為魔君。女神的痛苦與寂寞,我是感同身受的。我曾經**魔君與我締結生死契約,就是想讓他去陪伴霍格慕斯神,但是,驕傲的天性令他拒絕了我。”
“既然有霍格慕斯女神的庇護,魔君又為何會遭遇後來的變故?”
“那是因為,對於霍格慕斯神對加爾羅耶的庇護,阿涅斯神早有察覺,她生怕終有一天妹妹又重蹈覆轍,所以決定除掉魔君。趁霍格慕斯休眠之時,她暗中借惡魔古倫刹之手蠱惑了加爾羅耶,借助創世魔石讓他擁有近似神祗的力量,誘使他去進攻人界。這樣,她就可以在千年一役中名正言順地將魔君誅滅。在魔君遇害之時,霍格慕斯神及時醒來,阻止了阿涅斯毀滅加爾羅耶的魂魄。暴怒之下的霍格慕斯與阿涅斯大戰三日,兩敗俱傷,造成兩界天災不斷、生靈塗炭。事後,她們都深深痛悔自己的舉動,並訂下誓約,不再神力亂世,同時,任何一方都不能再幹預加爾羅耶的轉世輪回,讓他完全主宰自己的命運。”
“正如你所說,今世的魔君已經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那他就會有自己的選擇。你又何苦要禁錮凱,違背霍格慕斯神的意誌?”
“其實,我這樣做,隻是為了我自己。”小女孩的聲音變得暗啞而悲傷,“我已經活了近萬年了,我一直在等待著某個人……我不要求他像女神的西蓽斯那樣完美,隻要他能夠真心實意地陪伴我,對我好……所以我才不斷地與人締結契約,希望奇跡出現。後來,在死靈迷宮中沉睡的時候,我遇到了狄歌和你們。我選擇了凱作為新的守護者,因為他的心就像水晶一樣,純澈而透明。在接下來的日子裏,我看著他為所愛的人而默默犧牲、無怨無悔,越來越被他感動。我以為,這個就是我要等的人,隻要我能贏得他的心,他就會永遠屬於我。但是,我錯了。自凱來到這裏之後,我想盡了各種辦法讓他高興,他卻始終露不出笑顏,我變身成絕頂的俊男美女去**他,他也毫不動心。最後我萬不得已,化作魔君的模樣,卻被他一眼識破。”
“自始至終,能讓他快樂的隻有魔君,他雖是至情之人,但他的深情隻給予魔君一人。你再強留他,也隻是白費心機,徒增痛苦。”
“我知道……可是,我真的很孤獨、很難受……這裏很多人都怕我,他們私底下叫我妖女,因為我永遠也長不大,永遠都是這幅模樣……我現在不過想有個朋友,能夠真心實意地陪著我,可是,連這樣的願望也總是落空……”
淚水掛滿了女孩的小臉,鼻頭也變得通紅。
疾風抱起了小小的她,讓她靠在自己的懷中:“如果你願意的話,從今天開始,就讓我來當你的朋友,好嗎?”
“真的嗎?”女孩張大了眼睛,定定地看著他。
“當然是真的,以後,你可以隨時來找我。我就叫你淚兒吧。”
“淚兒……”女孩破涕為笑,“我喜歡這個名字。其實,我早就知道,你來這裏找凱,是為了魔君。但是我不明白,你也喜歡魔君的,不是嗎?”
疾風微微一笑,語氣篤定:“是。我來救凱,將他還給魔君,並不等於我要放棄。我和他可以公平競爭,總有一天,我會得到魔君的心。但是現在,我需要你的幫助。淚兒,願意幫我這個忙嗎?”
……
當疾風在密室中再次現身的時候,看到狄歌已經解脫了魔力的束縛。
“法奈爾呢?”
“幾秒鍾前聖魔之淚突然消失,他逃走了。找到凱了嗎?”狄歌沉靜的語氣中帶著一絲焦慮。
“放心。”疾風輕輕一笑,伸出了右手,在他的掌心中,聖魔之淚正綻放出柔和的光芒,輝映著狄歌嘴角漸濃的笑意。
疾風低聲道:“淚兒,請照我們說好的做吧。”
聖魔之淚煜煜生輝,光芒越來越強。數秒之後,一縷絢麗的藍色火焰從晶石中飄逸而出,徑直停在了狄歌的麵前。那抹動人的藍色,一如凱的藍發。
過了片刻,那火焰漸漸漲大,幻化成人形。藍發,金眸,直到最後,凱的樣子完全顯示了出來。
“納伊撒……我是在做夢嗎?!”凝視著眼前人,凱的語氣百感交集。
“至少不是現在。歡迎回來!”狄歌微笑著,帶著複雜的眼神,和他緊緊相擁。
這一刻,跨越塵封時光的情感彌漫而至,毫無掩飾。
透過深深凝視的眼眸,他們看到了百年前的彼此,也認出了彼此。
他不再是那個叱吒天下的魔君,而是當初孤寂的心初嚐柔情滋味的混血殺手。
他也不是那個意氣風發的魔族青年,而是依偎在愛人懷中,情深繾綣、傾心相隨的人類聖女。
原來,雖然過去了那麽長的時間,心底的傷口仍然會痛。
隻因,那個烙印打得太深,太狠。
他親眼看著她因為自己,變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他在她沉默的棺柩旁躺下,陪伴著她在黑暗的墓穴,沉睡百年……
然而,上神對他們開了個天大的玩笑。
再次見麵,他已認不出身為男子的她,看不透那對金眸中悵然若失的眼神。
他已經有了另一個不能虧欠的愛人,而她卻仍然一次又一次地為他犧牲,無怨無悔。
百年後的相遇,換來的依舊是無法相守的痛苦。
無語凝噎,不敢去想象未來。
此刻,隻有彼此的懷抱還是那麽的真實。凱淚流滿麵。
……
不知何時,疾風的身影已經不見。
“納伊撒,修羅她好嗎?”平複了情緒,凱的聲音低啞。
“……我已經解開了修羅的封印。送你返回魔界之後,我就將前往人界,籌備婚禮迎娶她。”
“不管怎樣,她都應該得到幸福。你和修羅的結合才是天經地義的,無論對你或是她,都是最好的選擇啊。”凱的語氣十分平靜。
“凱……”狄歌的聲音深沉。
默默凝視著彼此,凱強壓下心頭蔓延的苦澀,俊朗的麵容微笑依舊:“婚禮的時候,別忘了邀請我啊。作為好朋友、好兄弟,我想親眼見證你們的幸福時刻。”
狄歌沉默了數秒:“好。”
他用指尖在自己的手腕上一劃,將鮮血淋漓的手腕湊到凱的麵前:“喝下它,它不會讓你變成像我一樣的嗜血生物,卻可以使你分享我的力量,並擁有在兩界生存的能力。”
“納伊撒……”凱略一遲疑,將唇湊到他的手腕上,吞下了自傷口處不斷湧出的血液。
這是凱第一次品嚐到血液的味道。至愛之人的血液,不似想象中的鹹腥,而是醇醇的、帶著馥鬱的陽剛氣息,順著唇齒滑入胃中,溫暖著四肢百骸。
一如執戀,刻骨銘心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