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 解放

深海牢籠,號稱千仞之淵,深不見底。遠遠看去,竟有一道巨大深長的恐怖裂口,由北到南,橫跨數十裏之遠,仿佛一條遠古時代的海龍沉睡在河底當中。就是半神級別的強者,傾盡全力,目力所及也隻能看到全貌的十之一二。再遠的地方,就是一片陰沉沉的黑暗地帶。死寂當中,也不知道隱藏著多少的殺機與凶險。

在這個幽暗的大裂穀深處,一個個巨大的溶蝕孔洞密密麻麻,千姿百態。其中不時的傳出一陣陣不似人聲的淒厲嚎叫聲,還有一陣“咣當咣當”晃動鐵索的巨大聲響,將大塊大塊的岩石震落下來,仿佛整個大裂穀都在為之顫抖,駭人無比。走到近處才發現,地上潑灑著一條條漆黑腥臭的血跡,還有無數腐屍骨骸堆積在一起的。其中一些屍體已經近乎腐朽,稍稍碰觸之下,立即就坍塌了下去,竟是變成了一層細碎的骨粉。更有一些骨骼粗大、硬如精鐵的巨獸遺骸,早就已經生滿了珊瑚與海草,被覆蓋了一層又一層,也不知道已經死去多久。隻有一截截骨頭的縫隙之間,還有一些骨髓發散出星星點點的磷火,代表它們曾今存在過。

在一處溶蝕孔洞前,一個體格高大,宛如黑熊般壯碩的身影昂然挺立,仿佛一座巍峨的高山,擎天的巨柱,支撐著天空與大地。他身上的肌肉賁張而起,一條條肌肉纖維超乎尋常的粗大,還要勝過鋼絲麻繩攪成的繩索。使人一看之下就知道其中充斥著一股極強的怪力。隻不過這個身體的主人須發花白,臉上的皺紋也如同刀削斧鑿,透出一種鐵石一般的剛硬紋理。顯示出他的年紀不小,已經步入了耄耋之齡。但是他的目光深邃,精神矍鑠,即便是站著不動,身體依舊在釋放出一股霸道絕倫的強大威嚴。隔得老遠,也能讓人感受到一股源自於靈魂深處的恐懼與顫抖而且,這個老人光滑的背脊上麵,還生長著一隻粗壯並且發達的肉鰭,兩條巨柱一般的大腿之上,更是覆蓋著無數銅錢大小,白銀一般的堅硬鱗片,讓人心驚之下不得不去懷疑他的身份,猜測他的來曆

此刻,這個老者正小心的攤開手掌,目光炯炯的看著自己仿佛礁石般粗糙的手心。他的手心當中,正有一個小如爬蟲的小人拚命掙紮,竭力想要從他的禁錮中掙脫出去,並且悲憤的叫道:“為什麽要殺死我的族人,為什麽要殺死他們你這個該死的老混蛋”

“我親愛的外孫,我們跟這些水蟲子之間的矛盾根本就無法調和。我不殺他們,他們就要殺我。這是必然,沒有任何解決的辦法。想想你可憐的母親,她就是被這些可惡的水蟲子殺死的。而你的父親,那個窩囊廢,不但是害死你母親的幫凶,還是幫助滂拜水妖鎮壓獸人部落的劊子手。他為了自己的私欲,還強行禁錮住你的潛力,讓你多年以來隻能停滯在高階的巔峰,而不能觸摸到真正的強者境界。這樣的父親,你還要他做什麽”

老人聲音洪亮,如同巨雷。深邃的目光當中,更是帶著一股逼人的光亮,使人根本不敢與他對視

“可惡啊,放開我,我根本不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這個在老人手中不斷掙紮的小人,赫然就是水妖統帥巴達克珍若性命的寶貝兒子霍爾克

“你身上帶著我海妖王賽壬獨一無二的氣息,你的身份,還有你的血統,那是絕對是錯不了的。你就是麗莎留給我的外孫”

賽壬慈愛的看著手中的小人,另一隻手輕輕的撥弄著,釋放出一縷縷冰寒徹骨的霜寒之氣,無聲無息的融入到霍克爾的身體當中,讓他安靜下來。而且,這些對於其他生物來說,絕對是催命符咒的霜寒氣息,似乎正在以一種極為玄妙的方式激活霍爾克身體當中,被巴達克封印著的另一半血脈,使他的身體逐漸發生了一些不可思議的奇妙變化。

“孩子,你是叫霍爾克對吧當年因為我身受重傷,需要大量的時間進行療養,沒有照顧好麗莎。居然讓她愛上了一個低賤、無能的水妖咋種,最後更是因此喪命,實在是叫我痛苦無比,悲痛的幾乎死去。如今作為我海妖王賽壬唯一的血脈,我一定會好好的照顧你,扶植你,讓你得到無與倫比的地位與權力”

霍爾克張了張嘴,剛想開口說話,這個老頭突然一低頭,將一根手指放在了嘴邊,噓聲說道:“不要說話,有一個很討厭的家夥過來了。我現在要應付他,你先睡一會吧。等你睡醒了,我們估計就已經到家了。”說罷,一股極寒氣流已經席卷霍爾克的全身,瞬間就將他冰封在了其中。

正是這個時候,遠處突然傳來了一陣張狂的笑聲。如同霹靂電閃,虎豹雷音,竟是驚的無數海獸驚慌逃竄,四處奔逃。一頭百米來長的猙獰海獸慌不擇路,剛剛冒出一個頭,立即就被一隻粗壯,而且生滿綠色長毛的巨爪捏住了咽喉,一把就拖了回去,之後“哢嚓”一聲,就被活生生的撕掉了腦袋。

那雙巨爪的主人,將自己的嘴巴對準那處巨大的豁口,咕嚕咕嚕的,就是一陣狂飲。竟是將這頭海獸腥臭苦澀的鮮血當成茶水來飲用。沒過多久,就把自己原先幹癟枯瘦的肚皮灌得鼓脹起來,好似一個懷胎三月的孕婦。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多少年沒有喝到這麽新鮮的血液了。真是TM的痛快”

說話間,那頭還在不斷抽搐、掙紮的海獸已經被高高舉起,緊接著,隻聽一聲爆響,就被一股莫大的力道強行甩在岩石上麵,頓時間,皮開肉綻,血肉飛濺偌大一頭海王獸,竟是直接就被這股巨力甩成了肉泥狂笑聲中,一個高額、闊口,赤發披散,仿佛阿修羅厲鬼的青臉大漢已經大步走了出來,湊近海妖王賽壬,就是一陣大笑:“你這個老鬼,還傻呆在這裏幹什麽。怎麽不去跟你們獸人部落的幾個老家夥匯合”

賽壬看著眼前這個凶暴無匹的青臉大漢,暗自生出一絲忌憚,口中卻是冷笑說道:“老夫本來就不是什麽獸人。為什麽要跟他們匯合。當初老夫要不是被水神殿那幾個老咋種聯手攻擊,失去了性命交關的肉鰭,也根本不會淪落到獸人部落,寄人籬下。他們與我,隻是有救命之恩,合作關係,並沒有同僚之誼。想要我真心實意的加入獸人部落,憑他們幾個還也不配。況且,要不是因為那幾個老家夥的放縱不管,我可憐的女兒也不會白白喪命。成為他們嚐試與滂拜水妖‘政治聯姻’的犧牲品”說到這裏,賽壬眼中已經充滿了滔天的怒火,仿佛就要噴發出來,將眼前的一切全部滅去

大漢一邊喈喈怪笑,一雙眼珠子卻是滴溜溜的亂轉,也不知道打的什麽注意,竟是突然笑道:“賽壬,當年你我雖然有些過節,不過那些畢竟都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我早就已經叛出了十領主,跟那些愚不可及的家夥不再有一絲一毫的關係。如果不是被這些該死的水妖咋種騙過來,現在,我一個人不知道有多麽的逍遙自在。嘿嘿嘿,你看,現在我也沒有什麽地方可去,要不你把我介紹到貝斯曼大人的麾下效命。我們兩個,也好有個照應。”

“實在是可笑。老夫跟你無親無故,憑什麽要幫你”賽壬上下打量一會,不由嗤笑說道。

大漢也不懊惱,隻是怪笑說道:“賽壬,我估摸著,現在你除了回西海的海妖峽,也沒有什麽地方可去了。雖然你是海妖一族的王者。不過,你畢竟已經在內陸滯留了幾十年,鬼知道那裏還是不是你的天下。要知道現在這個世道,那些後生晚輩可是一個賽一個的厲害,一個比一個心狠手辣。稍不留神,我們這些老家夥就有可能被他們比下去。你這一去,說不好就是一場針對你的陰謀詭計。到時候免不了要死一些人。我布蘭卡雖然沒有什麽其他的本事,不過對於殺人卻是十分在行。到時候,你要是有什麽下不了手的地方,隻要招呼我一聲就行了。老弟我替你動手。絕對幹的幹淨利落。而老哥你,隻需要把我介紹到貝斯曼大人的麵前就行了。”

聽到他這麽一說,賽壬突然沉默了下去,臉上的表情也是陰晴不定。隔了良久,雙眼當中才漏出了一絲精光,點頭說道:“這樣也好,多一個人,多一份照應。”

布蘭卡的臉上頓時露出了狂喜之色,搓著雙手,低聲笑道:“老哥哥啊。要不,我們這就起程吧。要是被那幾個部落的老鬼遇上了,我們怕是不好走了。”

“哼我堂堂海妖王,還會怕他們”賽壬口中冷笑著說道,臉上也露出了不以為然之色。不過,他似乎沒有注意到,布蘭卡試探的言語,更是加重了自己離開的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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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刻,前水神殿遺址,碧水神壇。

老狒狒吉魯吉魯將兩隻枯瘦的手爪攏在腰間,雙目灼灼的看著眼前那塊不斷閃耀出光華的石碑,口中急促且又快速的吟唱著。他的聲音忽高忽低,飄忽不定,時而細如呢喃,使人根本無法聽清含義。時而轉入高昂,似有千萬怒獸一起吼叫相合,震動天地伴隨著他的吟唱,這塊禁錮了八百萬獸人,被獸人一族深惡痛絕的神壇就像是受到了無形的衝擊,“哢嚓哢嚓”微小的聲響當中,逐漸出現了一道道細密的裂紋。密密麻麻的細小符籙不斷浮現出來,就像是蒸騰而起的水泡,隨生即滅,似幻似真。隻是一眨眼的功夫,仿佛已經渡過了幾百萬年的時間。硬度程度還要勝過精鋼鐵塊的石碑材質突然毫無預兆的崩散開來。亦或是大塊大塊的剝離、掉落下來。一旦接觸到地麵,就像是麵粉捏成的一般摔的粉碎。更有數不清的細小光點不斷從迸裂的巨大石碑上飛離出來,歡呼雀躍的飛向遠方原本挺拔矗立的碧水神壇,竟然開始自我崩毀,也將其中禁錮著的靈魂之火,全部釋放了出來

獸王勞爾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潛入到了水底,與一個身穿黑色鬥篷,渾身上下都發散著虛無氣息的消瘦怪人站在了一起,均是目光凝重的看著吉魯吉魯施展法術,如同春蠶吐絲一般,將碧水神壇一點一點的摧毀。

看了一會兒,遠處突然傳來了一聲暴響。巨響聲中,一個麵容粗獷,赤髯如虯的年老獸人已經從天而降,帶著一臉的驚喜與激動,怔怔的與勞爾對視,突然,就張開雙臂,大步流星的走了過來

“父親”勞爾眼圈一紅,語氣當中帶著一絲哽咽。竟然一下子就撲了過去,與這個老獸人抱在了一起。緊接著,這兩個麵容有七八分相似的獸人,同時放生大笑起來。

“好小子,都長得這麽壯實了,不愧是我的種”馬西諾亞拍了拍勞爾的背脊,又一臉振奮的看向另一個穿著黑色鬥篷的怪人,大笑道:“米達拉,你這個路癡居然來的比我早,真是不可思議啊啊哈哈哈”

被對方揭短的鬥篷怪人微微一笑,也不著惱。隻是慢條斯理的說道:“豪拳,說話的聲音輕一點。會影響到老師施法的。”

“老鬼這麽厲害,怎麽會被我影響到兒子,你說是不是?”

馬西諾亞雙眼一瞪,似乎是對方的話語極為不滿。不過,他說話的聲音卻是低了下去。不再是先前的張揚與霸道。對此,作為小輩的勞爾,也隻能連聲苦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