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卷簾,你不讓我給琅秀灌輸妖力延長陽命,那我就斬草除根直接殺死罪魁禍首。

皇後,而今你是不死也得死!我琉璃才不管你命格如何,就算我被天雷劈的連渣都不剩,我今日也要奪你性命!

夜風灌滿我的衣袖,在夜色中仿若一隻展翅的白鶴,散發著清涼寡淡的氣息,一路徑直地飛向那詭異莫測的皇宮。

一切都分外地熟門熟路起來,我幾乎就要忘了從前我那連左右都沒不清楚的毛病。

當年我還有琅秀,自然有人會幫我溫柔的指引左右,自然會有人在我分不清方向時,毫無怨言的拉我一把。可從那以後,我除了人間寡淡無味卻如同毒癮一般的鮮血,什麽依靠也沒有了。

沒有了琅秀,也沒有了全世界。我知曉我沒有任何可以依靠的事物存在了,因而事事終究得靠自己。

粗糙的生活著,硬把自己毫不留情的塞入這我本不願意,去熟悉的世界。我不是向來習慣風月場所,卻隻有這外人看來最肮髒的場所,能讓我毫無顧忌的汲取更多血液的溫暖。

夜晚的溫度頗為寒涼,讓我不由自主的眯起了眼睛,避開寒冷的風,慣性地尋找一些溫暖。

宮殿越來越近,我本想不過於招搖的從後門潛入,卻不想,我不過打開半扇門扉,卻看見了白骨那張清麗絕倫的麵龐。

白骨的臉上一如既往的纏繞著灰白的死氣,她不知施了了什麽法術,後院的一幹大宮女與太監都如同死屍一般縱橫交錯的癱倒在了地上。

“好……巧啊,白骨姐姐……”我幹笑,收起渾身的戾氣,顧左右而言其他道:“白骨姐姐你也來散步?”

“不巧。”白骨忽然凜然的一笑,地麵上細小的沙礫和落下的枯葉都開始細細的聚集起來,卷成一個又一個漩渦,空氣裏開始飄**顯而易見的危險氣息。

“白骨姐姐……你這是……”我將右手藏到身後,心中隱隱地察覺到不同尋常的氣息,瞬然在身後幻化出我常用的彎刀。

“不巧,我就是在這裏等你。”白骨瞬然抬眸,冷豔的麵目上散發出懾人的氣息,瞬間地上如死屍一般的宮女太監都開始蠕動起身子。

白骨的身上“咯拉”的一響,我清晰的聽到了皮肉綻開的聲音,白骨的伸出自己泛著寒意的骨手,那手指不過一動,地上的宮女太監們都雙目無神的站了起來。

仿若僵屍一般,毫無神智表情,被純粹而強大的妖力牽引著向我走來。

“為什……麽?”卷簾阻止我,是在我的意料之中,但白骨也阻止我,卻真真是在我的意料之外。

白骨歎息一聲,毫無生氣的麵容上忽而露出一個悲憫的表情道:“琉璃,你不能阻擋人的生死。”

白骨千年修為,是我這等機緣巧合而被點化的妖是完全不同的。我隻能通過觸發元神而不斷的強行使出靈力,但白骨卻是經曆了天雷,卻仍舊泰然自若的妖。

打不過就跑完全不成定論了,跑也是死路一條,不如奮力一搏。

我後退一步,盯著白骨的神色,想伸手再度剜目激發妖力,卻冷不防被身後的一個宮女纏住了雙手。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琉璃。”白骨收手,那隻骨手仍舊血腥的掛在掌心,強大的妖力仍舊在流動,我試圖去掙脫,卻發現白骨更早一步來到我麵前伸出那隻骨手,覆上了我的眼眸。

一股冰涼的氣息入侵我的眼眸,強大的妖力裹挾我的元神,直到如蠶繭一般被包裹的不留一絲空隙,連零星的靈力都無法迸濺。

“你!你認識卷簾!”我驚惶的睜大眼睛,白骨如何會知道我右眼之事,並且精準迅速的封住了我的右眼。

“是,很早就認識了。”白骨隻是眸子一動,就恢複澄澈,處變不驚的看著我,似乎這根本不是什麽大事一般。

我掙紮扭動,強大的震撼衝擊著我的心靈,讓我陷入了長期的停滯,身後被控宮女強烈的壓製終於喚回了我的神經。

河!卷!簾!你個禽獸,你個大禽獸!我的腦中如同晴天霹靂一般,閃過這月間一次又一次看似巧合,卻又毫無相關的事件。

白淑妃當著皇後說那般的話不是巧合,我為躲厲鬼卷簾遇難後白淑妃的援救也不是巧合,而此時此刻白骨精準的封鎖我的右眼,更加不是巧合!

白骨熟識卷簾因而讓我達成心願,白骨熟識卷簾因而能再我們遇難時分毫不差的出現,白骨熟識卷簾,因而此時此刻能夠完全的壓製於我。

我忽然腿一癱軟,就著被控宮女順勢癱倒在了地上,渾身的妖力已被白骨封鎖,我已再無任何的資本和方法能夠去殺了皇後,拯救存亡之危的琅秀。

絕望的氣息如卷雲一般瞬間侵占我的頭腦,心口上仿若劃破了口子,血淚噴湧而出,地上的小塊的土地上開始下雨,平靜卻又明明暗藏著風暴。

“這一切……究竟是為什麽……”我無力地一手抓住白骨的衣角,不由得涕淚滿襟。

“不為什麽,琉璃,有些事情不是我們可以阻擋。”白骨收回自己的衣角,目光裏露出一份悲慟的淒然來,豐滿如蝶翼的睫毛顫動起憂傷的旋律。

我的手漸漸地滑落,終究是跌落在深沉的土地上,沾染上了夜晚寒涼的氣息。

白骨看著我悲痛欲絕的模樣,不由得俯身下來,素白的手牽起我的手,把我拉了起來,語氣雖涼薄卻有些堅定道:“琉璃,你為妖百年,不可如此糊塗。你若此番妄動妖力,他不足百年的壽命也許可以延續,而你卻要因此而灰飛煙滅不得救贖。”

“可是……你要我如何眼睜睜看著他在我麵前死去,我體會過第一次,不想再體會第二次了。”前世琅秀死前的表情已經永遠的凝固在了我的腦中,像是一個難以破除的詛咒,生生世世纏繞著我的心。

“琉璃,你太年輕。有些事你知道它注定發生,可卻不能阻擋的時候,你所做的隻有等待。”白骨忽然笑了起來,笑聲在這樣的夜晚中格外的淒清。

“琉璃,我已經等了近兩百年,可還要等三百年。我不知道我還能等多久,可我卻知道我也無法去違抗那天命,所以我們隻能等待。”白骨靠近我,冰涼的手撫摸著我因熱淚而滾燙的臉頰。

夜晚就這樣過去,兩個女人相擁在皇後的後院。白骨輕輕地拍打著我因哽咽而上下起伏的背,我在這樣溫柔的撫慰下終究是因傷痛而昏厥。

眼睛很疲憊,很不想睜開。宛如有蟲蟻在啃噬著我的心,毫不留情,心口上這處流血了,他們就往另一處寄居,直到我的心變成血肉淋漓的一片詭地。

“琉璃,快醒醒快醒醒……”恍然中有人叫我,可我卻疼痛的難以睜開眼睛,是誰呢……

“琉璃,你快醒醒啊,鬆釀姐姐說王爺傳喚你。”聲音帶著哭腔,柔弱且敏銳。王爺?琅秀……

我強撐著精神緩緩地撐開眼睛,同院那不知名的小的姑娘急的滿臉通紅,眼淚都已在眼眶中積蓄,看著我醒來不由得破泣為笑。

“王爺?”我生澀的開口,竟發現聲音猶如邀月樓裏的龜公,沙啞且帶著陰陽怪氣的滋味。

“是啊,你生病都三天了,今個才醒過來,王爺也突然在這時候來找你了。”

“生病?”我撐起身子,竟發現是一絲力氣都沒有,小臉姑娘急忙攙起了我踉蹌的身子。

“你三日前的夜中忽然開始發燒,燒了好幾天了。想來姐姐你人緣真好,廚房的李嬸都特意送湯來看你了。哎呀壞事了,王爺現在要傳喚你呢,姐姐你既然醒了就快去吧。”小臉姑娘臉上一陣驚慌湧現。

我的思維混沌,腦中影像模糊,直到模糊的影像漸漸地在我的腦中,聚集成一幅駭人的畫麵。

啊……啊啊……啊!

大爺的我的妖力!我驚愕的往腹中一探,竟是有層灰白色的屏障將我的妖力封鎖,我的還為觸及就直接被反彈了回來。

這回,真真是如被閹的太監,後路全部被切斷了!

我如同泄了氣的球一般,瞬間癱軟在**,腦中唯一的一絲僥幸也瞬間被抹殺的徹徹底底。

那晚並不是夢境……白骨果然是毫不留情的封鎖了我的妖力,此刻的我和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沒什麽兩樣。

“姐姐……你還不著裝去見王爺?”小臉姑娘歪著頭湊到我麵前,我被那張不足我巴掌大的臉給驚嚇,抖著手穿起了衣服。

見……琅秀麽?我穿衣的手一頓,不由自主的望向了窗外,鬆釀筆直的站在窗外,發髻一絲不苟,楚王幾乎已是被宣判了結果,但院內似乎一切都正常的不能再正常。

我果然還是……什麽都做不到,一股酸澀的感覺湧上心扉,我開了門,迎上鬆釀的目光,勉強的讓自己一笑。

“笑的那麽難看做什麽。”鬆釀的表情比常日少了些冰涼,多了幾分嚴肅,“見王爺時,別露出這番的笑來了。”

“是……”我垂下頭,放在腰間的手卻不由自主的顫抖了起來。

原以為鬆釀應該是應該是帶我去正堂,卻出乎我意料的,我一路尾隨鬆釀,來到的卻是王府的花園。

我胸中一窒,竟然是以為看見了前世的琅秀。

琅秀坐在那泊池塘邊,褪去了貴氣逼人卻也距離感十足的朝裝,坐在一樹楊柳下,淺綠色的汗衫似乎天然堆砌在草地上,春日和煦的風吹動水麵,打散他倒影在池水裏溫柔的身影。

“去吧。”鬆釀似乎歎息一聲,我轉頭看鬆釀,鬆釀卻已經漸漸地步出庭院。

琅秀輕輕地轉動頭看向我,我幾乎能看見發絲在他衣袖上劃過的痕跡。他目光明澈安寧,絲毫不像已是窮途末路之人。

我退後一步,腳步膽怯起來,臉上不自覺露出緊張的神色來。

“你要去哪裏?”琅秀忽然抬眸發聲,我刹那心中城池崩裂,兵荒馬亂,無處可逃。

“我……我就是看地上石頭太多了刨一刨……”我幹巴巴地一笑,尷尬地開始用腳刨地,石頭沒刨到刨了一腳的泥巴。

琅秀幽幽地忘了一眼我滿是泥濘的鞋,接話道:“你那廂石子是多了點,坐這邊來吧。”

這杆爬的真不是一般的順溜,我艱難地吞了口口水,掃過我身下平坦無疑的草坪,隻得硬著頭皮邁著步子,緩緩地走向琅秀。

步伐每接近一步,我的心似乎就陷下一塊。我曾如此迫切的希望走到他身邊,可知道結局後,又這樣恐懼他這邊的每一寸土地。

“皇後的人前日都撤走了,唯一留在王府的隻剩你了。”我隔著一人的距離在琅秀身邊坐下,一池春水被風吹皺。

“那……我呢?”我遲疑地轉動我的頭,看向琅秀。

“你大前日的晚上便昏死過去了,人被撤走的時候你自然也不知曉。”琅秀忽然間低沉地一笑,語氣如同老友一般嫻熟,讓我竟生出種飄渺的錯覺來。

“那我要走嗎?”話幾乎是不經思考就從嘴巴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