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你想知道是誰做的嗎?洛陽城案。”昴日忽而抬起頭來,目光雖藏著些害怕卻拚命地與我對視,我忽然間在他的目光下瑟縮起來。

“我不想知道!”我心中有什麽東西狂亂了起來,一把拉住昴日就把他一路拉向前方,心中隱隱明白那個回答是我不想聽到的。

“琉璃,是你啊琉璃……”昴日一個哽咽,我握著昴日的手一抖,鬆開了昴日的手,昴日卻仍舊哽咽道:“那晚我親眼看見,你半夜走出昴日客棧,去了西郊……”

“哈……昴日你真會開玩笑。”我幹笑了兩聲,神色有些不自然道:“我那是尋找琅秀去了,怎麽會事洛陽案犯呢?”

“不是,就是你……我還看見你吸食了常人的魂魄,你身邊還有兩個魔童……”昴日的聲音越來越急促,仿佛被什麽掐住了喉嚨一般。

我心中一個“咯噔”,昴日說的那兩個魔童……我腦中開始逐漸浮現出清晰的回憶,那兩個魔童莫不是那晚我看見的,陪伴在琅秀身邊的那兩個!

“等等!你再說一遍!”我心中震顫地一把抓住昴日稚嫩的肩膀。

昴日的臉色慘白而憂傷,看著我的麵色道:“我那晚分明看見你眸色血紅的出去了,門口還有兩個魔童接應,所以怎麽洛陽案犯應該是你,而不是蠍子啊……”

怎麽會是我!我分明什麽也沒有做!

“昴日你鎮靜點!給我說明白!”我幾乎目眥盡裂,死死地盯著昴日,心中滿是不可置信的感覺。

昴日的情緒有些失控起來,瘋狂地搖晃著自己的頭道:“我以為你是洛陽案的主謀,但是我現在不知道了,我現在真的不知道了!”

“你……莫要和我開玩笑了……”

我幾乎怔愣地鬆開了昴日,聲音幹啞,嘴唇幹裂且有些顫抖起來,對著昴日退後幾步,昴日看著我的神色,臉上的痛苦一閃而逝,繼續道:“我也和卷簾大哥說過,他也知曉,可他、可他卻抓了蠍子……”

卷簾也知曉?

昴日告訴卷簾,我是洛陽城案的凶手,可蠍子卻承認了自己是洛陽案的凶手,卷簾也協助了牛頭馬麵抓走了蠍子……

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我的腦中瞬間形成,我一把抓住昴日,十分神色狠辣道:“你說,這一切是不是都是你們布下的局,要故意引我進入十八層地獄!”

所有的事情集結在一起我就隻能形成這個想法,我被騙了,我被徹頭徹尾的騙了!我是被一場圈套故意引誘進這地獄的!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我什麽都沒有做,我真的什麽都沒有做!”我的聲音不自覺有些失控起來,心中的不安如同草長一般的生長,這地獄幽森安靜,隻剩下我有些激動的喊叫聲不停撞擊黑暗的四周。

“我、我也不知道……”昴日顫抖起來,似是鼓足了勇氣上前拉住我道:“琉璃,你先別激動,或許找到蠍子就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了。”

我腦內轟鳴,有些難以相信這擺在我麵前的事實,目光有些呆滯地看著麵色急切的昴日,昴日說的沒錯,但我此時卻有些像是被抽空了氣息,心中空****地難過起來。

我恨自己被圈套設計了,而設計這個圈套的人很可能就是卷簾。

他或許是要幫助我,弄清楚究竟誰才是洛陽城案的凶手,但我的心中卻被這個事實劃開一道極為深的口子,開始向外噴湧鮮血。

昴日見我如同被鬼神拘去了魂魄一般表情虛無,鼓起勇氣上前拉住我的手,一步一步篤定地走向前方。

黑暗的隧道裏是我們的腳步聲,而前方光影微亮,似是有燭火在跳動,我知道,那是盡頭的牢房有人被拘的象征……

一盞燭火悄然地亮了起來,照亮牢房前的一角黑暗。

火紅色的帶著濃密流蘇的裙裾忽然在黑暗中出現,裙擺妖嬈詭譎,我順著裙擺向上看去,是蠍子那張晦暗不明的臉龐。

明明被兩根巨大的鐵鐐鎖住了雙臂,蠍子看見我和昴日向他走來時,不憂不懼,臉上竟露出了一個淺淡的笑容來。

我四神無主地望著蠍子,昴日卻十分激動地鬆開了我的手,幾乎是把臉貼在鐵欄上,十分憂慮道:“蠍子,你還好吧,我這就救你出去!”

“救我?你為什麽要救我?”蠍子忽而極為諷刺的一笑,豔麗的臉上閃過意思戲謔。

昴日的臉色難看起來,卻依舊雙手死死死抓著鐵欄,半晌抬起自己的臉道:“洛陽案的事情,我已經告訴琉璃了。分明不是你,可你為何要承認!”

蠍子的臉色驟然不變,我有些無力地對著蠍子扯出了一分難看的笑容,強持鎮定道:“我知道了我本應該知道的,那麽你是不是應該告訴我,還有什麽是我不知道的?”

“琉璃,你……”蠍子抿了抿唇,枉死地獄寂靜的空氣幾乎要讓我的心被擠壓的碎裂。

“還是說,你不好說,得請卷簾出來給我說個明白?”我的聲音忽然淩厲放大,一巴掌拍在鐵牢上,這一章凝著我憤怒的妖力瞬間講那柵欄直接凹陷了下去。

鐵欄嗡嗡作響,剩餘的妖力在上麵纏繞。

昴日看著我有些猙獰的麵容忽而驚嚇的後退半步,蠍子擰起眉頭半晌,那原本緊拷著她雙臂的鐵鐐瞬間鬆了,她迎著昴日有些驚訝的麵色把手放下來,目光在我臉上膠了一回,冷靜道:“這是為了你好。”

“為了……我好?”我感到我自己臉上的肌肉都在抽搐,整張臉幾乎擺不出正常的表情來。

騙了我,費盡心機把我誆到十四層地獄,而今來與我說,是為了我好?

“琉璃,你體內……”蠍子的話還沒說完,忽而一個清越的聲音在黑暗的隧道裏響了起來。

“你體內的魔尊孽鏡,必須除去。”

聲音清越動聽,我聽了幾百年,從未厭煩。我曾想過這樣好的皮囊,這樣好的聲調,配上那副冰冷的神情和不近人情的性子,委實是有些糟蹋了。

卷簾果然早就猜到了,否則他看見他重生的右臂時,不會那般的冷靜而毫無疑問,見我神思不振時,也絲毫不感到奇怪。

可他卻從不同我說,隻是布下圈套讓我自動跳下去……我的心陷下半分,咬住自己的唇,一股血腥感湧上喉管。

“你的情人,看來要除去你呢。”我半晌腳步挪動不了半分,隻是目光呆滯地盯著鐵欄,孽鏡嫵媚的聲線瞬間貫穿了我的大腦。

“洛陽城案,是你做的對不對?”我不回頭,死死地用頭抵著鐵欄,目眥盡裂試圖在腦中與孽鏡溝通。

“是我做的又如何?你的老情人不要你了,你的新情人不惜下圈套誆騙你,琉璃,你真是可憐啊哈哈……”我腦中瞬間變得極為混沌起來,眼前的鐵欄變得模糊不清,孽鏡妖異的麵容瞬間席卷我的大腦……

“琉璃……你、你的臉!”昴日驚懼地聲音貫穿我的耳朵。

“噗通”一聲,我聽見我體內元神猛然跳動的聲響,接著劇烈地疼痛瞬間狂熱的在我的腦內炸開,我艱難地回眸一眼,昴日驚恐的表情,變成了我腦中最後的印象。

世界一黑,比隧道裏的黑來的更強烈,更深刻。我的意識被完全淹沒,同時孽鏡的有些愉悅地笑了起來:“你可以休息一會了,本尊請你看一出好戲可好?”

我腦中嗡鳴,一道火紅的流光瞬間從我的元神中強烈的剝離出來,巨大的抽搐感讓我疼的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啪”地一聲,身體裏所有的痛感都瞬間停滯了,我遲疑地張開眼睛,卻發現昴日驚恐的盯著我,喉嚨裏發出極為嘶啞的痛喊。

再往下看去,一雙蔥嫩的手死死的掐住了昴日的脖子,將他懸空的舉了起來。

“琉璃……痛……”昴日疼痛地眼淚直往下掉,我心一驚,想轉頭打量一下周圍的情景,卻發現目光始終凝膠在昴日的臉上不可動彈。

不過須臾,我瞬間認清楚了一個事實,掐著昴日的那雙蔥白細膩的手,正是我的手!是孽鏡控製了我的身體,拘禁了我的元神!

“孽鏡!你要幹什麽!”我驚惶地大喊,孽鏡傳來一聲餘韻悠長的笑聲,隨之後的一步卻是更加用力的掐住了昴日的喉嚨,昴日瞬間麵色充血。

“不要!”我瘋狂地用元神衝撞孽鏡設下的屏障,卻發現這屏障堅硬無比,瞬間一股無力感襲向我,孽鏡果然是吞噬了足夠的生魂死魂,他的力量開始恢複……

他是上古的魔神,是統領魔界的尊者,縱使他元神被拘萬年,他仍舊強得不可匹敵……

“你這個畜生!”蠍子直接用三股鋼叉破開牢房大門,孽鏡卻擰笑著一把甩開昴日,輕鬆地用手饒過蠍子執著三股叉的手,另一隻手四兩撥千斤的抓住蠍子迎麵而來的手,接力打力的一掌敲擊在蠍子的胸前。

蠍子被強力震的麵色一凝,雙眼瞬間突兀,砰然一聲被甩在卷簾身邊。

卷簾擰住自己的眉毛,撐起蠍子,蠍子猛地咳嗽一聲,一潑鮮血撒在黑土上,卷簾上前扶起蠍子,而手已是幻化出淡金色的法力,神色幾分咄咄起來。

“她已經不是琉璃了……那孽鏡果然吞噬了九十九個死魂,九個生魂,用了禁術恢複魔力……”蠍子艱難地用三股叉將身子撐了起來,走向被打在地上不得動彈的昴日。

昴日本就法力微薄,在孽鏡用力一甩之下幾乎麵色蒼白通透的要死去一般。蠍子顫抖地扶起在地上的昴日,神色淩厲的剜向孽鏡。

“我可不喜歡這樣郎情妾意你儂我儂的戲碼……”孽鏡緩然開口,十分嫵媚的卷了一卷我的頭發,姿態十足愜意地看向有些狼狽的蠍子。

蠍子在這樣的目光下瞬間被激怒了,眸中瞬間火光四射,剛要起身,卻被卷簾一把按下。

卷簾手中淡金色的光微微閃動,“叮鈴”一聲,降魔杖就已憑空突顯在他的手中。

“孽鏡,你我倒是許久未見了。”卷簾十分的臉上晃而掛上了一個十分平靜的笑容,那骨骼分明清俊的手卻明顯抓住降魔杖開始蓄力。

孽鏡眼光斜斜一瞟卷簾的手,語氣十分怪異調笑道:“萬年不見,你這法力,可連之前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了。”

聽著我的聲音,被孽鏡強行扭曲地十分妖異詭譎的調子,我不由得狠狠地哆嗦了一下,心下卻真的是擔憂起來。

卷簾的法力被強行削減的很是厲害,這番對上,卷簾分明是沒有半分勝算!

孽鏡笑聲桀桀,扯開嘴角,一股黑色的靈體瞬間包裹了我的身軀,我現在幾乎不用看,就能想到孽鏡的臉上,是怎樣一副小人得誌猖狂不已的表情……

“孽鏡,你這個小人!”我拚命的想驅動元神去捕捉那道逃離的紅色流光,那流光卻是狡黠又迷離的逃開,讓我怒火中燒卻無可奈何。

“成敗早已注定,你輸了,哈哈哈!”孽鏡猖狂地表情瞬間放大,狂暴的火苗瞬間劈裏啪啦地在孽鏡的四周綻放開來,映襯的孽鏡的周圍越發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