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四章，韓湘子，龍女箜篌
“祖師！”
金山寺大殿當中，許仙對著佛堂上的釋迦法相跪拜不已，而後轉身對著近旁的天池長老微微施禮，開口問道：“祖師曾言，漢文與佛有緣，但夙緣未消，當有一世姻緣。”
“哦？”
聞得這話，天池長老卻是眉頭一挑，露出些許好笑的神色，望著近旁的許仙。天池身為接引化身，自然早已知曉，這許仙本身，乃是那佛門十八羅漢當中的伏虎羅漢轉劫。
如今在這無生界中清算因果，許仙自然是天池手中棋子之一，隻不過無生天道茫茫，遮掩天機，便是悟透前因後果的小青以準聖修為亦是看不透徹，更別說似許仙這等真靈蒙昧的凡夫俗子。
所以許仙一直認為天池不過是在戲耍自己而已，直到今日，在那金山寺大雄寶殿之外，偶然望見那雷峰塔上空的一道倩影，終是讓許仙心中一驚。
“今日漢文在寺中偶見的一道背影，卻是如同九天仙子謫凡，令得漢文心動不已，還請問祖師，與漢文有緣之人，是否是此人？”
麵上帶著些許期望之色，許仙望著近旁的天池長老，麵色誠懇。
“癡兒！”
輕聲歎息了一句，天池長老聞言卻是搖了搖頭，為了點化降龍，因此將伏虎與降龍對調，乃是接引一手所為，改變姻緣，隻是為了讓這三人看破紅塵，皈依佛道。
可惜看起來卻是有些一廂情願，降龍這些年在天池長老的教化之下，倒是佛法日漸高深，雖然並未悟透前因，但向佛之心卻是越加堅固。
反觀這伏虎降生凡俗之後，似乎沾染紅塵，對那紅塵俗念動心不已。那八部天龍娑竭龍女也就罷了，可那小青乃是聖人分身，女媧尤其特別更是人祖。
如此身份豈容冒犯？便是接引這個執掌無生界比肩天道。但是若是得罪了女媧亦是相當棘手，甚至恐怕佛門在人族當中的基業毀於一旦。
微微歎息了一聲，天池卻是搖了搖頭而後道：“非也，你之因緣不在她。你下次見她時須得小心，有多遠躲多遠，否則必然遭禍。”
“這……”
聞得這話，許仙卻是露出些許疑惑之色，微微有些失落，但卻並未追問，而後對著天池施了一禮，轉身離去……
“妾，妾身不會樂器……”
聲音嘶啞，麵上帶著窘迫之色。無鹽卻是轉頭望向一旁的韓湘，欲要轉身離去，卻不想被其一手捉住，更是感到手心當中被塞進了一樣東西。
一股男子氣息撲麵而來，卻是令得無鹽心跳不已。亦是羞憤不已。再怎麽說無鹽也算是黃花閨女，便是與張玉堂亦是未曾這般親近過，卻豈料到這位太常卿竟然這般莽撞。
欲要掙脫，卻發現那人手上力道奇大，難以掙開，又或者，在無鹽心底。是真心不願吧。隻能眼睜睜跟隨著那人上了畫舫。
“此處有各式樂器，姑娘不妨選取一件？”
微微一笑，韓湘卻是顯得溫文爾雅，一臉和煦笑意，不知傾倒了岸邊多少美貌少女、懷春少婦，此時心中盡皆生出妒忌之意。恨不得以身代之。
“這……”
無鹽見此，茫然不知所措，卻是轉頭細細搜尋，卻是見得那畫舫當中，甲板之上。陳列著各式樂器，大大小小，古今新舊不一而足。
良久，目光卻是落在了件陳舊的紫桐木箜篌之上，再難移開，神色木訥走上近前，而後伸出長大的指掌，輕輕摩挲著琴身，眼中閃出別樣的神采。
“嘩！”
畫舫當中，無數文人雅士，達官巨賈訝然，那黑衣女子所選中的樂器竟然會是一架紫桐木臥箜篌。
如今臥箜篌這類樂器幾近失傳，唯有那宋朝宮庭的樂師與極少數民間異人能夠彈奏。而少數幾人更是認出，眼前這架箜篌乃是當今天子所賜，傳言當今天下唯有韓湘一人能夠彈奏，所以才會被天子賜給韓湘。
此時這女子竟然會選中它，眾人卻是看出，果然如她所言，她是真的不懂樂器，也就不甚在意。
倒是一旁的韓湘見此，卻是眼中現出些許精光，並未出言，而後將手中洞簫遞到嘴邊，輕輕吹奏起來。
“嗚！”
簫聲嗚咽，一種哀婉之氣息彌散而開，與此同時，那端坐一旁的無鹽竟然也動了，手中箜篌快速波動，一縷縷仙音，如同水波一般彌漫開來。
與適才那般怯弱的姿態不同，此時的無鹽眼中閃現出了別樣的神采，琴聲如絲雨一般，似甘泉化作春雨滴落在西湖之間。
人們似乎望見了一輪嬌嬌皓月，上升在廣袤無垠的東海之上。有一位翩翩佳公子，一身白衣勝雪，長袂飄飄，長身而立，手中洞簫嗚咽，如泣如訴。
俄而一尾金色鯉魚騰躍而上，從那碧藍的海麵之上飛出，化為一頭金龍衝天而起，帶著耀眼金光。在那寧靜如水的月光之下，化為一位青衣女子，麵容姣好，眉目若畫。
竟然是一位龍女，龍女眼中飽含情意，有欣喜、有哀怨不一而足。手中一把箜篌，閃耀著五色霞光，臥坐在一片雲霞之上，一雙玉手開始撥動。
陣陣仙音嫋嫋，從那十指蔥蔥間飛出，化作一隻隻各色金蝶，舞動翩翩。
男子手中的洞簫亦是隨之一變，聲音突然高亢起來，與之和鳴，恍若是鸞鳳一般，震動九霄。無數禽鳥聞聲趕來，與那蝴蝶一起，在虛空中舞動，恰似百鳥朝鳳。
如此佳境，美不勝收，令人窒息。眾人眼中隻道那東海岸邊二人，端是一對璧人，隻是那定然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否則這琴聲，這簫聲斷不會如此哀婉，催人淚下。
“嚶！”
良久，無鹽卻是一聲輕呼，停下了手中箜篌，才發現自己指尖已然受傷，有絲絲血跡從那長滿老繭、如黑漆一般的指尖滲出，隻覺得錐心的疼痛。
“真的是你！”
麵上露出激動之色，韓湘忽而失聲，此刻他就是韓湘子，此番南下本就不是奉了皇命，而是自己一時心血**而已，卻沒想千百世的尋覓竟然一夕得償所願。
雖然隱約間覺得這個世界有些許改變，有什麽不妥的被悄悄遮掩了，但在韓湘子眼中，這一切又算得了什麽？
“不是我！”
無鹽手中緊緊握著箜篌，指甲早已掐入了自家手掌當中，絲絲殷紅的血跡淌落。而後卻是抱著箜篌，徑自跑下了畫舫。
“鏗！”
一旁的官差見此，卻是慌忙出手阻攔，畢竟這女子手中所抱著的，乃是太常大人的樂器，據說大人的每一件樂器都價值連城，甚至不少是得自皇上禦賜。
“呼！”
一陣微風刮過，無鹽頭頂的麵紗卻是被風掀落，顯露出真容。
“哐當！”
手中刀劍墜地，那近旁的官兵竟然麵色刷白，瞳孔微縮，顯然卻是被無鹽的相貌給嚇住。
“嘩！”
一旁的路人卻是慌忙讓開，此時，眾人哪裏還認不出，眼前的女子便是那個號稱“衰神”都坑不死的“女鬼”？
“別讓她跑了！”
這時，一旁的大小官員慌忙出聲低喝，眼中露出些許驚駭之色，顯然也被無鹽的“真身”嚇得不輕，但是更是恐懼的望向一旁的太常大人，若是這位大人發火，恐怕會是一場大禍。
“讓她去吧！”
麵色沉寂，隱約間，卻是有無數失落之色。適才，無鹽那一句“不是我”，那兩道淺淺的淚痕，都讓韓湘子心痛莫名。
此時，韓湘子卻是看出，無鹽並不願意見到自己，因為其身上竟然有著一種莫名的詛咒之力，便是韓湘子幾近準聖道行，亦是難以解開。
心中悵然一歎，卻是暗道，如今已然找到了龍女依然心滿意足，至於她心中的心結，再徐徐圖之吧……
“想不到。”
西湖湖麵之上，一艘畫舫之中，小青卻是一副原來如此的神色，望向那西湖岸邊。心中卻是暗道，原來那無鹽之前世，乃是東海東王之女，與那韓湘子之前世費長房有著一世情緣。
也難怪自家在長安城薔薇醫館之時，會隱然有感，可惜那無鹽數次轉劫，身上又有著一種古怪的詛咒之力，已然難以分辨，而天機早被人遮掩，自然難以探尋。
此時卻沒想到，在這因果轉接的無生界中，二人竟然會因緣際會，再次遇見。
不過卻是想起了那韓湘子交給無鹽的那枚玉符，分明就是出自聖嬰之手，隱約間卻是覺得會有某種事情發生。想著，卻是不有的再次朝向那武林城中望去。
“嗡！”
一道淡淡波動傳出，令得小青麵上一驚，而後露出狂喜之色，便要起身，卻見得一道金光橫空，如同大日一般，從那金山寺方向，直直落向了武林城。
“哼！”
小青見此，卻是麵色大變，徑自化為一道青光追了上去。
“這……”
一旁的白素貞見此，麵上卻是露出些許猶豫之色，適才天際那道波動，白素貞也有所感知，卻是令得白素貞感到一種源自神魂深處的戰栗。似乎那道氣息自己很熟悉，也很可怕。
“嘩！”
畫舫之上，感受到那武林城南傳出的詭異波動，韓湘子雙目當中卻是放出兩道金光，而後追隨那兩道衝天遁光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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