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淩波仙子,有狐秋月

“三位客官可是好興致啊!”這時,一個悅耳女聲如同九天妙樂一般響起,一間隔間裏邊。聲音直入三人耳中,自然此女是朝著紅孩兒三人而來,不覺抬頭望去。

隔間房門洞開,一襲粉紅身影便從中走出,步履輕盈,好似淩波仙子,體態婀娜,卻勝飛燕合德。更是形容嬌俊,貌若觀音,眉宇之間有一種天然之色,神聖聖潔,儀態大方,更似一國妃後。

“小女子胡秋月見過如意大仙,見過火雲道友。”那女子蓮步款款,走上前來,對著紅孩兒三人揖了個萬福,而後徑自坐到紅孩兒對麵。

“哼!”如意真仙見此卻是冷哼一聲,將頭轉向一邊,自從兄長牛魔王沉迷美色,取了玉麵狐狸之後,如意真仙便不待見全天下的狐狸,以其七品巔峰修為,自然一眼望出這女子乃是一四品狐妖化形而成。

見過美的,但沒見過這麽美的,簡直是要命,按理說近兩月流連於塵世間,在那些個達官顯貴、文人墨客府上也見得不少美人,而且對於前世就是一宅男的紅孩兒來說,蒼老濕什麽的都是浮雲,但眼前這女子,妖而不媚,冰清玉潔,卻是讓紅孩兒覺得有一種賞心悅目之感,一種觸目驚心的美,便是自家母親鐵扇仙較之這女子,也要遜色不少。就連一旁的小牛兒此時也有些看呆了,心中卻是腹誹,這女子必定是妖精。

“呃,不知道友尋我等三人作甚?”良久,紅孩兒才回過神來,卻是有些尷尬道。

“無他,不過前些日子聽聞先生名號,一時好奇,便想過來結識一番。”胡秋月檀口微張,輕聲笑道,眼光也是不住打量眼前的紅孩兒,卻是暗道,這般男子如此俊俏,便是女子也不及其三分。

“羞花姑娘!”正在這時候,一個粗糙的破鑼嗓音傳來,卻見一個體態福相的老婆子正在隔間門口站著,朝紅孩兒這方打量。

“哎!”胡秋月聞聲,卻是轉身應道,笑靨千千。

“可讓老媽子好找。”那老鴇聞言卻是笑了起來,扭動著肥碩的腰肢,踏著小碎步一路跑來,氣喘籲籲的對著胡秋月道:“羞花姑娘,方才車遲國相爺聞得姑娘最近在拜月軒,卻是說什麽也要見姑娘,還讓老媽子帶來一串夜明珠。”說完,卻是小心翼翼的從懷裏掏出一串珠子,盡皆拇指大小,光澤瑩潤,卻是上等的貨色。

“吳媽,將這珠子還給相爺,就說羞花今日身體不適,想也若是想聽琴可以明日再來。”胡秋月見此,卻是柳眉微蹙,而後望了一眼一旁的紅孩兒,對著老婦微微笑道。

“羞花姑娘哪裏不適,可否讓張禦醫為姑娘號號脈?”一個聲音傳來,兩個人慢慢的出現在樓梯口,吳媽見此,卻是連忙迎了上去。

隻見其中一人一身青色錦袍,頭戴白玉冠,麵容俊朗,有一種天然風度,看來便是方才出言之人。另一人則身穿一件褐色綢緞短褂,麵容古板,下巴留著三寸花白胡子,腰間掛有一塊狹長金牌,上有龍鳳雕文,隱約刻有比丘二字,精深矍鑠,望向紅孩兒三人,眼中露出精光,看來便是所謂的張禦醫。

“原來是如意神仙和火雲道長,失禮失禮,難怪羞花姑娘說沒時間應酬徐某。”車遲相國來到近前,望見一臉戲謔的紅孩兒和一旁的猥瑣道士,卻是瞳孔微縮,而後朗聲笑道。

“哼,不過徒有虛名而已。”一旁的張禦醫聞得相國所言,卻是輕哼一聲道。

“呃。”車遲相國聞言,卻是有些尷尬,連忙拉住張禦醫一同湊到紅孩兒麵前賠不是。

“不過小小金丹修士,當真是丟了太清門人的臉。”紅孩兒見此,卻是不置可否的對著來人笑道,倒是眼中對這二人露出幾分興趣,雖則紅孩兒苦修多年修為因為自身原因固步不前,但眼光卻是不低,這眼前二人印堂之間有縷縷淡淡太清之氣縈繞,雖然隻有金丹修為,卻是精純無比,顯然是得了道門正宗傳授。

“你!”張禦醫聞言卻是麵色通紅,當下就要發作,便是一旁的車遲相國也是瞬間變色,這二人本是徐福與玄微子的後人,因為受師門所令來到這西牛賀洲,不想此刻竟然被人點出了跟腳,更是聽到有人辱沒師門,怎能不驚,怎能不火?

“咯咯……”一陣嬌笑從胡秋月口中傳出,見得二人劍拔弩張的神色,這位西域諸城傳說中的羞花仙子卻是趕忙站起來打圓場,而後將這二人扶到一旁坐下,這二人雖然修為在胡秋月眼中不值一提,但其背後所代表著的卻是太上老君的人教。再者胡秋月這些年來以羞花之名行走在這西牛賀洲諸多凡人國度,與如意真仙一般,卻是少不了與各國權貴打交道,總有那些個情分在,不能眼睜睜看著二人在這裏出事。

“咳咳。”這二人此刻才想起來,那如意真仙可是在西牛賀洲名氣不小,盛名之下豈有虛士?妖魔界與人界不同,沒有過人的實力,豈能讓各方妖王歎服?更何況這如意真仙傳言更是那花果山七大聖之一的平天大聖大力牛魔王的胞弟。旁人可能不知曉牛魔王的底細,但這二人乃是出自樓觀道,乃是太清一脈豈會不曉?

“嘿嘿。”紅孩兒見此,嘿嘿一笑,而後端起酒杯,換了一副小玉杯,斟滿六杯讓小牛兒分給眾人。

“太清之道,將就清靜無為,上體天心,教化眾生,可知為何你二人修煉多年,又有名師指教,卻依舊天道難成?”紅孩兒端起酒杯,而後淡然道。

“嘶!”張徐二人此刻眼睛卻是直了,直直的望著身前的小玉杯,嗅著杯中淡淡的酒香,一臉的陶醉之色,喉頭顫動發出“咕咕”聲,這二人雖然修為不高,見識可不少。此刻見得靈酒,知非凡品,哪裏還有心思聽紅孩兒說教?

“咯咯!”倒是一旁的胡秋月見此掩嘴輕笑,弄得紅孩兒老臉一紅,心中暗罵,好不容易有點優越感,想裝一下卻被眼前兩個二貨給毀了。到時心中也是好奇,這二人修為不高,看這樣子定然不會是為了五百年後的西遊大劫而來,那麽又怎麽會被派到這妖魔橫行的西域來的?真是百思不得騎姐。

“先生。”良久,胡秋月再次開口,朝著紅孩兒微微一笑:“先生倒是雅人,一出手就是醴泉靈酒,隻是不知先生來此凡人國度所為何事?”

靠,紅孩兒聞言,心中卻是直罵,狐狸尾巴終於漏出來了,都說女人愛騙人,這狐狸精才三句話就開始打探起爺來了,不過去不動聲色,微微一笑,道:“無他,不過喜好這人間繁華,與家叔無意遊玩至此。”

一旁的張徐二人雖則依舊手捧著玉杯一臉陶醉之色,但其實也在這時候豎起耳朵細細的聽,這等小動作又何能瞞過紅孩兒幾人的眼睛?隻是故作不知,當成笑料罷了。

“那先生倒是趕巧了,奴家恰巧知曉這比丘國中將有一件寶貝出世,不知先生可有意一探?”胡秋月一問不成,卻也不惱,揮手打出一道禁製,而後開口道,一雙美目直直的望向紅孩兒。

“寶貝?”紅孩兒聞言,眉頭一挑,心中卻是明了,無怪這三人如此關心自己為何而來,原來是真有寶貝。不過究竟是何種寶貝,值得胡秋月這個四品妖怪也心向往之?要知道凡人界所謂的寶貝,對修道之人而言,多為用處不大的東西。

“原來先生真的不知曉,看來是秋月魯莽了。”胡秋月見此,卻是有些暗惱,但轉念又想,這三人修為不低,特別是那如意真仙便是自家師尊也不一定比得上,若是能爭得這三人相助,自己奪去寶貝的機會卻是會大上很多啊,想著卻又笑了起來。

“不知先生可懂音律?”胡秋月對著一旁守候良久的吳媽揮了揮手,而後轉向紅孩兒微微一笑。

“略懂。”紅孩兒聞言,心中一喜,兩個月來,周遊諸國,早就對閉月羞花二人有所耳聞,奈何雖然聽到不少有關二人的詩句,卻未能見到真人,如今那大名鼎鼎,萬金不能市一曲的羞花仙子竟然提出要為自己彈奏一曲,卻是有種受寵若驚之感。感覺就好像前世在地鐵上偶遇大明星,與其合影一般。

“鏗!”竟是一把好琴,琴身以萬年梧桐木製成,聲若珠玉,若是放到人間界,恐怕會搶破多少愛琴之人的頭,吳媽得令命人將琴抱了上來放到一旁,燃起龍腦香,胡秋月走了過去。

“獻醜了!”胡秋月輕輕調了一下琴弦,微微頷首。一曲飄揚的樂聲便從其指尖流淌而出,一時間,方才嘈雜的拜月軒,竟然完全清靜下來,就連眾人的呼吸之聲都顯得刺耳。曲聲婉轉,卻似女兒家的心事一般,若海棠花開,有淡淡的青梅氣息,竟惹得偏偏花蝶成片飛舞而來,更有許多雀鳥徘徊不去。

“女兒悲,青春已大守空閨。女兒愁,悔教夫婿覓封侯。女兒喜,對鏡晨妝顏色美。女兒樂,秋千架上春衫薄。滴不盡相思血淚拋紅豆,開不完春柳春花滿畫樓。睡不穩紗窗風雨黃昏後,忘不了新愁與舊愁。咽不下玉粒金藥噎滿喉,照不盡菱花鏡裏形容瘦。展不開的眉頭,捱不明的更漏。呀,恰便似遮不住的青山隱隱,流不斷的綠水悠悠。”

見得此景,紅孩兒竟然忽而有感,跟著樂聲輕聲和唱起來,聲音空靈,如那九天仙樂一般隨著悠揚的琴聲,直擊人的心坎。令得眾人無不側目,便是自詡大學士的車遲相國也驚歎不已。唯有如意真仙這種大老粗在一旁喝著美酒,卻不知作何想法。

一曲作罷,萬籟俱靜,胡秋月站起身,對著紅孩兒微微一禮,似乎在感謝紅孩兒述盡女兒心事。

紅孩兒見此,卻是微微搖頭,輕笑了一聲,而後深吸一口氣,吐出幾個字:“雨打梨花深閉門。”

“嘩!”如潮一般的掌聲此刻開始響起,被絲樂所陶醉的人也因此醒來。

“公子卻是有驚世之才。”胡秋月走上前來,美目之中卻是有些複雜,絲毫沒有在意到自家的語氣,先是道友,繼而先生,再到公子,這邊變化卻盡皆落入如意真仙的耳中,卻是對其更加警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