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這場戰鬥以少對多,殲滅敵軍過萬,繳獲大量武器裝備,這些灰撲撲的功臣們在山裏酣睡了一天一夜,山外的消息已經不脛而走,很快傳至延安,通過無線電又傳至各個敵後根據地,軍民百姓人人振奮。

然而對於退守葫蘆山裏的八路軍殘部來說,還沒來得及品嚐勝利的喜悅,就被破釜沉舟的結果弄得哭笑不得。

他們被徹底困住了,外有日軍,內有國民黨,並且,這一困就是遙遙無期。

日本鬼子吃了大虧,卻沒按莫青荷等人預料的往後撤退,而是原地駐軍休整,並且開始使用通訊設備請求增員。這一次,大家才真正見識到日軍主力的執著與善戰,不同於偽軍的一觸即潰,他們就像為戰爭而生,不撤退,不投降,寧肯集體自裁也不當俘虜,提著明晃晃的刺刀,所到之處盡是殺戮與掠奪,他們穿著軍靴,戴王八鋼盔的身影就如同噩夢,讓山裏的中國士兵不得安寧。

盡管根據地的報紙和無線電把日本鬼子形容的愚蠢而不堪一擊,但隻有真正上過戰場的軍人,才知道他們麵對的是怎樣恐怖的敵人。

戰鬥結束後的第二天,虎踞山南的日軍從重創中漸漸恢複,開始了近乎瘋狂的二次布防,他們將隊伍分散,在大大小小各條進出山的道路建設崗哨,把葫蘆山圍得如同鐵桶一般,就連通信兵都再無法通過,而沈培楠下令銷毀了指揮部全部通訊設備,令大部隊跟外界徹底斷絕了聯係。

一次次突圍失敗,通訊封閉,食物匱乏,醫療用品嚴重短缺,壞消息接踵而來,嚴峻的局勢先是影響了軍官們的情緒,然後像瘟疫一樣層層向下傳播,士氣低迷,鬱結內心的焦慮讓大家越發沉不住氣,一些無關緊要的磕碰也可能引發一次爭吵,士兵向上級匯報,上級護犢子,互不相讓,於是便演變成一些小規模鬥毆。

很快,矛盾的重心意料之中的轉移到了穿灰軍裝和橄欖綠軍裝的士兵之間。

中央軍驕橫跋扈,這幫兵又是沈培楠一手帶出來的,充分秉承了他的作風,能進一尺絕不屈居一寸,而八路軍也不肯讓步,越是知道己方處於弱勢,越是寸土必爭。

搶水井,搶地盤,就連爭樹底一堆蘑菇、一隻野兔都恨不得打上一架,莫青荷作為此地八路軍的最高長官,為中國人的窩裏鬥作風感到很煩躁。

除了這些,令他心焦的還有另外一些事。

他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沈培楠了。

要是換了北平,杭州,久別重逢,劫後餘生,他和沈培楠大約早就上床扒褲子去了,他倆都是急脾氣,不會婉約含蓄那一套。然而他們現在是兩支隊伍的長官,局勢就不同了。

莫青荷不願意讓弟兄們知道他當過兔子,不是為了他自己——他從戲班子裏學會了這毛病,沒什麽不能承認的,但他不能連累戰士們為他丟人。隊伍裏有走過長征路的老兵,先被地主逼死了親人,又被國民黨打死了戰友,趕到荒涼的西北,早就赤化的徹頭徹尾,提起國民黨仨字兒恨不得和血生吞了。這樣的戰士,要是知道他們團長曾經被國軍將軍幹的死去活來,那非得氣得飲彈自盡不可。

男人和女人搞,那叫天經地義,再體麵的爺們,就算回家跪在炕頭朝老婆求歡,說出去也不過讓人笑話兩句;男人和男人就不一樣,甭管當了多大的官,但凡是被“幹”,就讓人打心眼兒裏瞧不起。部隊老兵把尊嚴看得比天還大,這會子正牟足了力氣跟國軍死磕,莫青荷不好意思扯人家的後腿。

他倒沒什麽黨派之見,他也激進過,但跟著沈培楠長了不少見識,早就摒除了一切極左的觀念,深以為愛國和愛黨是不一回事,他愛國,看準了國民黨不能成事兒,因此堅定的選擇了赤色陣營,但對主戰場浴血奮戰的國軍,心裏是很尊敬的。

他的猶豫來自另外一方麵。

莫青荷背著手,在新搭的草棚裏一圈圈的走,感覺胸中一口惡氣沒出來,很想摔點什麽泄憤。

他對沈培楠簡直恨之入骨!恨不得幹死他,再撕開吃了他!吃完把剩下的埋起來,等明年春天長出了新的,再揪下來痛揍一頓,依此循環往複,開枝散葉,生生不息。

對,他當初是當過特務,愛情來得動機不純,可那也是為了國共合作,後來合作成了現實,他的罪過就成了功勞。既然不算罪過,那沈培楠七年不理他就是罪大惡極,更可惡的是,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封信,還是要絕交!

莫青荷很憤怒,見麵就痛快地扇了他一個耳光,但仇還是沒報,那一耳光是用沈培楠的一巴掌換的,算不得數。

他想不出辦法,隻好假裝失蹤,好在沈培楠職位高,走到哪都有一群領章掛星的人圍在身邊,堪稱風雨不侵,莫青荷一個小小的八路軍團長,輕易還真見不著他。

不過,萬事總有例外。

一大清早,莫青荷就被響亮的報告聲叫醒了,一名國軍小兵跑來傳話,說讓他帶著參謀去山頂開會,共同討論下一步進攻策略,莫青荷躺在鋪滿茅草的熱被窩裏,睡眼惺忪的答應了,爬起來認真梳洗一通就出了門。

他是個挺幹淨講究的人,就算當了多年兵,戲子習氣還是沒完全去除,很注重個人形象,長得又俊美體麵,就連旅長出門談事,都格外愛帶著他。

張參謀在前日的戰鬥裏腿部負傷,動了個小手術,正躺在**休養。莫青荷去慰問他,看他實在起不來,就一個人哼著小曲兒,摘了朵小藍花叼在嘴裏,背著手往山上走。

初夏的山間清晨涼爽宜人,鳥聲啁啾,初升的紅日把半麵山坡染上霞光,夜裏冷清清的蔓草和樹葉,一下子變得溫暖,陽光是淺粉色的,金燦燦的,沒有被光照到的半片山坡則一片鮮綠,草葉尖兒滴著露水。

沿著小路一路攀登到頂峰,隻見稀稀疏疏的一小片鬆樹林,前麵用石頭壘出一道防流彈的矮石牆,到場隻有沈培楠和孫繼成兩人,穿著細呢軍裝,被清晨的微風吹著衣角,舉著望遠鏡俯視對麵山崗,麵容嚴峻,時不時低聲討論幾句。

莫青荷把叼了一路的小藍花扔在地上,幾步登上山頂,繞到兩人身邊:“其餘人還沒來嗎?”

他走路身板挺直,武裝帶紮得很緊,小腿束著綁帶,身軀修長勁韌,灰棉布軍裝偏於軟垂,舊得打了補丁,卻洗得很幹淨,因為人漂亮,硬是穿出了雜誌相片的味道。

莫青荷問完話,兩人卻都沒回答,隻是轉過臉盯著他,莫青荷以為起床匆忙係錯了扣子,低頭看了看,發覺一切正常,就無聲的在心裏罵了一句:“謔,不說話,好大的架子。”

他不知道是因為自己挺好看,出門前剛用冰涼的山井水洗了臉,麵孔端正,仿佛略白了些,愈發顯得眉眼漆黑,眼睛濕潤而多情。

孫繼成不聲不響的把望遠鏡遞給莫青荷,露出堪稱悲壯的表情。

莫青荷以為局勢有變,心裏一沉,接過來認真的遠眺對麵山崗,覺得日軍雖然嚴陣以待,但跟昨日也沒有太大區別。

“有什麽新情況?”他觀察了好一會兒,直到眼周捂出了汗水,終於放棄了搜索,摘下望遠鏡,一回頭卻發現孫繼成不見了,隻剩沈培楠一個人,在矮石牆後與他並肩站著。

莫青荷突然明白了,倒也不怕他玩花樣,淡淡道:“沈將軍,這是開得哪門子會?”

沈培楠絲毫表現出心思被看破的尷尬,一臉的泰然自若,指了指莫青荷的領章,道:“現在是國共合作時期,這座山裏,八路軍聽你這位共|產黨的,我的兵聽我這名國民黨的,希望莫團長不要計較個人恩怨,大敵當前,要多來開會聯絡感情。”

莫青荷覺得他這年紀漸長,架子越拿越大,臉皮也越來越厚,心裏很想笑,臉上卻不動聲色:“軍座不計較,這很好。那我也要退一步,咱們一笑泯恩仇,從前的事就當沒發生過,往後隻談軍情,不談其他。”

沈培楠瞪著他,有點繃不住,臉色一沉就想發作,從喉嚨裏憋出一句:“莫青荷!少給我揣著明白裝糊塗!”

莫青荷歪著腦袋看他,滿臉戲謔之色,沈培楠馬上恢複了常態,清了清嗓子:“好,莫團長喜歡,我沒意見。”

說完真的煞有介事的舉起望遠鏡,朝遠處眺望,看也沒好好看,另一隻手的中指關節往石牆上一下下扣,正巧從山穀盡頭開來一輛日本軍用卡車,曲曲折折往山裏行進,沈培楠的視線跟著軍車移動,皺緊了眉頭,冷笑一聲:“太平洋戰場已全麵失利,還死咬不放,根本是困獸之鬥。”

莫青荷有意嗆他:“既然是困獸,怎麽把將軍手下數萬雄獅逼的這麽狼狽?”

沈培楠神色篤定:“莫團長,沒聽過窮寇莫追嗎,想追,就得付出代價。”

他倆懷揣著新仇舊恨,都覺得對方有錯在先,一邊說話一邊打著肚皮官司,越發不肯示弱。

莫青荷倚著石牆,往前傾著身子,一隻腳的腳尖輕輕磕著草地,不鹹不淡地譏諷:“十年前北伐結束,你們國民黨單方撕毀合約,背信棄義,大肆逮捕和屠殺共|產黨員,一直把我們追到西北,那個時候,沈將軍恐怕不知道窮寇莫追是什麽意思吧?”

他毫不畏懼,眼睛裏還含著一點笑,從前假裝出來的溫順和柔弱全不見蹤影,沈培楠被他噎的夠嗆,又不想真惹急了他,朝四下一環視,氣道:“莫少軒,難得有個沒人的時候,你能不能別用這種正兒八經的語氣跟我說話?他媽的老子是你……”

“敢問軍座,我該用什麽語氣?”莫青荷不急不緩,卻往他跟前靠了靠,握住了他放在石牆上的手,抬眼望著他,眼神溫柔濕潤,是一片偽裝出的濃情蜜意,“沈哥,我真愛你。”

“這麽說,您滿意嗎?”他溫聲說著反話,沈培楠卻打了個戰栗,雙眼微一失神,幾乎是下意識的反手一扣,緊緊攥住了莫青荷的手。

那隻手瘦而修長,指腹起了繭子,皮膚曬成麥色,早已不是七年前蘭花般白淨的伶人的手了,卻有另外一番成年男子的力量,此刻盡力掙紮,好似一隻走投無路的動物。

沈培楠刹不住了,隻覺得從手心開始,全身都過了電,一陣接一陣酥麻,他盯著莫青荷的領口,全然不受理智控製,顫抖著吸了口氣,像抓兔子似的從背後圈著莫青荷,伸手摟著他的腰:“寶貝兒,不鬧了,你不知道我費了多大勁兒才有片刻功夫……這裏沒人過來,給我一次吧,聽話,啊?”

他拖著莫青荷,幾乎要把他的身軀抱得脫離地麵,然後退了兩步,一手拽著他腰間的武裝帶,一手摸到軍裝底下,要去解他的褲子。

莫青荷兩手扳著石牆掙紮,使勁搖著頭,他轉向左邊,沈培楠就湊過來親他的左臉,轉向右邊,那滾燙的嘴唇又再度貼過來,一下下親得嘖嘖響,舌頭從他的嘴角往裏伸,胳膊扣得比鉗子還緊。莫青荷和他臉蹭著臉,被抱得全身發軟,身體和意識往兩個方向走,就踢騰著腿,啞著嗓子亂罵:“媽的沈老三,你是狗嗎還**,把爪子給爺拿開!”

他的身體往前傾,後臀就抵住了沈培楠的褲襠,隻覺得他那物事硬邦邦的,恨不得隔著褲子就往裏捅,莫青荷耳朵裏轟的一聲,魂都快飛了,半眯著眼睛,一聲聲低低地喘:“不行,真不行……”

他覺得沈培楠是憋瘋了,他自己也快憋瘋了,被從後麵這麽一頂,下麵就直挺挺地抬了頭,他簡直擔心沈培楠要是真扒了他的褲子,一握住那玩意能直接射出來,但這裏漫山遍野的士兵,說不準哪一個不長眼的要過來溜達,就真的再沒臉見人了。這麽一想,軟塌塌的腰杆瞬間直了,他撲騰的更厲害:“放手……你看對麵,對麵小日本兒……”

“日本個屁!老子當初養你那麽久,今天就幹你一回,哪來這麽多屁話!”沈培楠費了半天勁,終於解開莫青荷上衣的一顆紐扣,夏天衣裳穿得單薄,軍裝裏頭就是光胸膛,倒也方便,他伸手進去,從熱乎乎的胸膛到腹肌**一通,捏住一顆乳|尖來回撥弄,“寶貝兒,讓我進去,進去待一會兒就出來……”

他看莫青荷實在要跑,扳著他的肩膀往回轉,哄道:“要不然,你給我舔一舔,啊?”

莫青荷覺得沈培楠什麽都好,就是**太糙,先不論疼痛,每次的混帳話就能把人活生生說軟了,此時聽見他又強調什麽花錢養著你這些,霎時頭腦清醒,火氣蹭蹭往上冒。

他現在不用忍讓,更不用顧忌任務,徹底獲得了解放和自由,當即揮出右手,用手肘朝沈培楠的腹部猛擊一記,趁他疼得抽氣,身體往下一縮,泥鰍似的從兩臂的束縛裏滑出來,使出了最狠的一招——捏住他胯間的軟肉,使勁一攥,沈培楠痛得嗷地叫了一聲,那玩意立馬就軟了,他弓著腰往後退,五官都扭曲了,狠狠瞪著莫青荷:“媽的,你把老子廢了,以後誰伺候你的小騷屁股!”

莫青荷自詡下手有分寸,並不擔心他,趕緊係好紐扣,做賊似的豎起耳朵注意四周的動靜,生怕引來了士兵,見沒有異動,略微放了心,道:“我的屁股騷不騷用不著你管,姓沈的,讓你的士兵離我們駐地遠點,否則過來一個揍一個!”

沈培楠還捂著褲襠抽搐,聽他說起這一出,也顧不上疼了,蹙著眉頭,一臉莫名其妙:“我的兵把你們怎麽了?”

莫青荷紮緊被拽鬆的武裝帶,氣咻咻地嚷:“昨天又有人打架,我們好好的吃完飯演節目,你的兵過來就罵,還有一個營長,護犢子不講理,太不像話!”

沈培楠當軍長的,手裏三師九旅近三萬人,跟旅長還勉強能打個照麵,再往下與這些綠豆芝麻大的事就徹底搭不上邊了,看莫青荷說得義憤填膺,簡直哭也不是笑也不是,隻覺得自己的寶貝兒是長了年紀,性子還是沒變,暗自叫苦之餘又有些慶幸,走到他身邊,兩隻手圈著他,笑道:“哪個營長?你親我一下,我立刻讓他過去道歉。”

莫青荷眨眨眼睛,狡黠的笑了笑:“用不著,反正他也沒占便宜,被揍得嗷嗷亂叫,現在還在**躺著呢。”

“那節目今晚我們還接著演,要是你的兵再來搗亂,我的屁股以後你想都別想!”

他伸出一根手指,很囂張的往沈培楠的胸膛戳了兩下,然後轉頭就走,順手在路邊扯了一支新的小藍花斜叼在嘴裏,忽然很想笑,嘴咧到一半,正好與幾名要上山的國軍士兵打了個照麵,急忙繃緊了麵皮,做出冷靜嚴肅的神情。

他背著手往山下踱步,莫名的很快樂,又有點憂慮,覺得很奇怪,這麽多年了,他深信自己已經被磨礪為一名意誌堅定的戰士,但隻要見了沈培楠,瞬間就回到了七年前。什麽都不願思考,什麽都不想顧慮,隻想偎在他身邊,漫無邊際的說笑和談天。

沈培楠倚著矮石牆,點了一根煙出神,冷冽的黑眼睛裏盤桓著一點溫情脈脈,巡邏的國軍士兵看見他,急忙立定敬禮,沈培楠冷淡的點點頭,眼睛裏的溫度立刻沉了下去。

他吸了口煙,沉浸在繚繞的霧氣裏,凝視著莫青荷下山的背影,覺得他腰細腿長屁股翹,全身生氣勃勃,堪稱軍中尤物,忍不住搖了搖頭,在心裏默默恨道:“以前怎麽沒發現這小東西這麽撩人,媽的,饞死老子了。”

他想起一件事,擺手叫住兩名國軍士兵:“哎,你們倆!”

“知不知道那幫八路每天晚上演得什麽玩意?”

兩名年輕的士兵麵麵相覷,忽然變得很緊張,支支吾吾的沒說出一句準話。

作者有話要說:聞夕扔了一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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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以上各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