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臥室內,楊嬌嬌早就哭成了淚人,望著躺在床榻上緊閉雙眼的奶奶,淩向東已經失去了分寸。
“奶奶……”他一下子跪倒在她的床邊,“奶奶,您醒醒……”
這時,家庭醫生陳醫生趕了過來,還是小薇細心,第一時間通知了他。
淩向東撫摸著老人瘦弱的手背,每一次肌膚相觸,都倍感心酸。
就是這一雙蒼老的手掌,撫摸過他的頭,挑起了淩氏的千斤重擔。
可如今,卻敵不過歲月的無情和病痛的折磨。他的眼淚簌簌地往下掉,而在一旁仔細檢查的陳醫生,卻搖著頭,一臉悲痛的說:“淩先生,請您借一步說話。”
淩向東不舍地鬆開老人的手,一旁的楊嬌嬌更是假裝痛哭,實則豎著耳朵偷聽。
“老太太已經不行了,剛剛我給她打了一針強心針。估計已經是無力回天。所以,請您節哀,此時多陪伴一下老人,讓她走得安詳些吧……”
說完,他微微鞠躬,搖頭歎息著離開了臥室。人生都要經曆的生離死別,在此刻卻格外的痛苦。
即使,淩向東早已有了準備,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時,他卻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
他失魂落魄地走到床邊,再次無力地抓|住了汪梅珍的手。溫柔地輕聲呼喚:“奶奶,睜開眼看看我,好嗎?我是向東,你最疼愛的向東啊……”
淚水從他英俊的臉龐滴落,仿佛就在那一瞬間,他一下子就蒼老了許多。從小相伴的親人,對他嗬護備至,同樣寵愛有加的奶奶,如今即將駕鶴仙去,怎麽不讓人心痛扼腕。
過去的她是如此的堅強有魄力,商界叱吒風雲的女強人,可如今,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就是一個普通再普通的老太太。
歲月侵蝕了她健康的身體,催白了她滿頭的黑發。可無論她變成任何模樣,在淩向東的心裏,她永遠都是那位年輕,漂亮,睿智和藹的奶奶。
他習慣了和她商量一切事情,也習慣了在她麵前撒嬌,把自己當成是一個小孩。老太太突然的離去,讓他悲痛,他還有許多許多的話,沒有來得及和她說。
淩向東沒有哭出聲響,但這無聲的淚水卻更加讓人動容。
“奶奶,都是我不好,沒有陪在您身邊……”
“您睜開眼,看看我,好嗎?我還有許多話要和你說,睜開眼,求你睜開眼……”
這時,躲在一旁假意哭泣的楊嬌嬌佯裝賢惠的樣子,彎下腰試圖扶起跪在地上的未婚夫。
淩向東推開了她,目光還是長時間停留在汪梅珍的臉上,忽然,老人的嘴微微抽|動了一下,這個細微的動作讓淩向東喜出望外。
一旁,呆立的楊嬌嬌簡直嚇得目瞪口呆,如花似玉的小|臉霎時慘白。
老人已無力睜眼,她意識時而清晰時而糊塗,這是典型的回光返照。
“向東,向東……”她迷迷糊糊之中,唯一心係的仍舊是她牽心掛念的孫兒。
“奶奶,我在這,我在這……”淩向東猛地站了起來,半躬著身子,湊近老太太的嘴角邊。
“奶奶,您一定要堅強,熬過去,熬過去,好嗎……”淩向東此刻隻企盼奇跡的出現,他希望這隻是個玩笑,老天會垂憐他,讓親愛的奶奶在人間多停留一會……
“奶奶不行了,奶奶……奶奶有話和你說……”
老太太在用最後的精氣神說話,她在用生命最後的一絲光亮,試圖照亮孫子迷茫的感情路程。
見剛剛還是一言不發的汪梅珍突然有了力氣,站在一旁的楊嬌嬌簡直就是熱鍋上的螞蟻。
眼看著汪梅珍就要說出她的醜事,她趕緊一下子匍匐在老人床邊,轉眼間又是一陣嚎啕大哭。
“奶奶,您千萬別拋下我們,您還沒有喝我們的喜酒,我還沒有給向東生下一兒半女呢……”
“奶奶,奶奶……”她這是在拖延時間,耗費老人的精力。經過她這一陣的折騰,一時間老太太又沒有了反應。
楊嬌嬌哭得悲痛欲絕,而淩向東淚如泉|湧。這時,老太太的手,微微動了一下,心有靈犀的祖孫倆,似乎真的有心靈感應一般。
淩向東沒有抬眸,依舊注視著床|上的老人。他不帶任何感情|色彩,冷淡地說:“嬌嬌,你先出去吧,我想要和奶奶單獨呆一會。”
“啊?向東……讓我也陪一陪奶奶吧,她對我那麽好……”楊嬌嬌不傻,她擔心汪梅珍心思頗多,萬一這個時候“起死回生”,那可不得了。
“不用,我說了,讓我們單獨呆一會兒……”淩向東態度堅決,此刻,他真的隻想和汪梅珍一起度過這最後的時光。
楊嬌嬌見淩向東臉色發沉,心情不佳,不敢在此多加停留。可她實在不放心,又擔心自己的醜事會敗露,思來想去隻能萬般不情願地慢慢離開了臥室。
關上門,在門口留了一條小|縫,仔細偷聽,以便見機行|事。
臥室內,終於安靜了……
汪梅珍不說話,她仍舊緊閉著雙眸,麵色蒼白。
“奶奶,孫兒原本想告訴你,小雪,她回來了……”淩向東還是要將心裏的苦楚告訴她,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能夠更懂他的心。
老太太還是沒有反應,而門外偷聽的楊嬌嬌更是五雷轟頂。
什麽?沐清雪回來了?這麽說——她和淩向東豈不是會……
她屏住呼吸,小心聽著他的話。
“我昨晚見到了她,她還是那麽美,那麽讓人心動。如今的她,學成歸國,已經小有所成。”
“直到我見到她的那一刻,我才能夠確認,三年的分離並沒有衝淡我對她的感情。相反,更讓我的愛愈久彌新。”
“您知道,我答應和嬌嬌訂婚,多半是為了您。我也知道,才訂婚就悔婚,這對嬌嬌同樣不公平……”
淩向東說到這,老人的眼珠忽然劇烈地顫動了一下,她的嘴角一陣抽|搐,但馬上就沒有了反應。
淩向東不敢耽擱,隻想早些將自己心裏的話告訴她。於是,他繼續開口,“奶奶,我已經三十歲了。都說三十而立,可我卻不想在自己的而立之年再失去最愛的女人。”
“所以,奶奶,請你原諒我。”
“盡管對不起您的信任,也辜負了嬌嬌的好意,但是我還是想和她解除婚約……”
門外的楊嬌嬌聽了,陰險狡詐的臉上閃過一絲凶狠,她在嘴裏咬牙切齒,眸色中的狠絕讓人膽寒。
“沐清雪,又是你……”
而臥室內,一無所知的淩向東帶著懊惱和悔恨,繼續傾吐心事。
“我要去找她,向她表白;我要去追她,把她追回來。”
“愛一個人又失去她,這樣的傷痛我不想再經曆,如果奶奶您理解我,請你給我一個肯定的回應好嗎?”
淩向東哭著,泣不成聲。“奶奶……求你說說話,好嗎?”
“嬌嬌是個好女人,七年前是我辜負了她,如今,我隻能再次辜負她了……”他帶著對楊嬌嬌深切的愧疚,以及想將沐清雪重新納入懷中的懇切感,一五一十地全部托出,而床|上原本已經失去反應的老人,忽然,雙目圓睜!
她的臉瞬間血氣上湧,老人大吼一聲:“楊嬌嬌,她不……”
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躲在門外的心機女馬上破門而入,她一把抓|住汪梅珍的手,大叫道:“奶奶——我在這!”
這時,老人耗盡了最後一絲心神,僵直的身體瞬間癱軟,也就在同時,她的眼角流下了最後一滴眼淚,來不及閉眼的她,就這樣帶著遺憾離開了人世……
而和陳子俊在郊外遊玩的沐清雪,整個人卻心神不寧。坐在美麗的棲遑山的涼亭裏,手裏端著寺廟僧人奉上的一杯竹葉清茶。
“亞曼達,你在想什麽呢?”忽然,身旁的陳子俊輕輕喚了一句。
“咣當——”她冷不丁一驚,手裏的杯子應聲落地摔碎了。
“呀,這可怎麽好?”她趕緊彎腰撿起,“寺廟的東西摔碎了,這可不是好兆頭。”她一個人喃喃自語,而同時彎腰的陳子俊卻笑了起來。
“沒想到留過洋的人也這麽迷信!我來,我來幫你撿。一會兒我們多捐點香火錢,不就行了麽?”
他身上總是帶著一股溫文爾雅的氣質,舉手投足間仿佛像一塊溫潤的寶玉般,讓人身心愉悅。
“不,不,不,我來撿——”沐清雪推辭,可腦海裏卻總是浮現出一種不好的念頭。
莫不是淩向東他——
難道他回家發生了意外?還是他有什麽事情麽?他說今天把所有的事情解決,難道……
“呀!”她的手一縮,因為正當她胡思亂想之際,一個分神,手指被破碎的杯子碎渣刺破,鮮血瞬間流了出來。
這下陳子俊心疼了,他大叫一聲,“別動,快別動。”他一下子抓|住沐清雪的小手,將她那刺破皮的手指緊緊握住,毫不猶豫地放入嘴裏,一陣吸吮。
“還疼麽?亞曼達,你的手指多寶貴啊,她能夠設計出那麽多精美的服裝,你受傷,我心疼。”他毫不在意,無時無刻的溫柔體貼卻愈發攪亂了沐清雪的心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