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真想一腳刹車,把豔玲和那混蛋貓一起扔出去,太氣人了。
後座的張雲青開口:“我們現在該做的,不應該是抓緊時間去完成任務嗎?你們這樣是在影響陳滿的情緒。男人做事前,得保持好心情,免得對付妖邪的時候,還要分神應付背後搗亂的女人。”
“你什麽意思?”豔玲一聽更不樂意了。
張雲青滿不在乎地笑:“這是我哥說的,他做生意前從不回家,怕影響心情。”
她轉向豔玲:“你現在這樣做,就是在給陳滿添堵。”
豔玲火了:“你還是不是晨心的姑姑?晨心哪點不好?陳滿憑什麽不喜歡她?”
張雲青反問:“那陳滿哪點不好?你又憑什麽不喜歡陳滿?”
“陳滿他……”
沒等豔玲說完,我猛踩刹車,車穩穩停下:“行了,從現在開始,誰再提與任務無關的事,誰就給我下車。我不需要有人給我添堵。”
“陳滿,你……”豔玲看著我,一臉驚愕,顯然看出我是真動怒了。
雖然我也後悔對豔玲發火,但當時確實壓不住火氣。我瞥了眼白春孟,悄悄傳音:“去,幫我哄哄豔玲。”
“我?”白春孟耳朵一豎,確認自己沒聽錯後,弱弱地問:“我怎麽哄?”
我簡直要被白春孟氣瘋:“你是貓!撒嬌都不會嗎?趕緊滾過去,不然燉了你。”
白春孟極不情願地蹭到豔玲身邊,用爪子撓了撓她的胳膊,喵地叫了一聲。
豔玲一把抱住白春孟,還不忘瞪我一眼。
還好,豔玲看起來氣消了不少,慢慢緩吧!
有時候,我也懷疑老劉說得對不對?我腦袋裏是不是真住了兩個人?一個狐狸精,一個情商白癡。
我強壓下心頭煩躁,加大油門疾馳而去。下午時分,我們就趕到了張家老宅。
張家曆經百年風雨,依舊透出昔日的輝煌。單看那宅門的氣勢就知道,張家祖上必定是當地赫赫有名的大家族,沒出過七品以上的官員,根本撐不起這樣的門戶。
豔玲捏著張雲青遞來的鑰匙,正準備開門,我隨口問了一句:“你們張家在還沒幹先生這行前,是做啥的?當過官不?”
“我們家出過知州,還坐過鹽運司副使的位子。”張雲青回道,“軍閥混戰那陣子,張家還有不少人當著地方官呢。直到抗戰打起來,張家才徹底退出官場,躲到鄉下過日子。”
我一聽,驚得不行:“知州可是正兒八經的五品文官,級別不低啊!你們張家咋後來又幹起先生來了?”
張雲青表情嚴肅起來:“不是後來幹的,咱張家從頭到尾就有先生。說起來,從祖上那位鹽運司副使開始,身邊就一直帶著個張家先生。外頭的人都以為他迷信,喜歡身邊有個先生。其實,我們張家人才知道,那位老祖宗他自己就是個陰陽先生。”
他繼續解釋:“這事確實挺神奇,不過家譜上明明白白寫著,鹽運司副使張化,就是咱們張家先生的始祖。”
擱古代,官老爺跟江湖陰陽師的身份地位那可差得遠了去了。雖然也有官兒對陰陽師客客氣氣的,但大多數官老爺看陰陽師就跟看跳大神的一樣,甚至覺得他們就是些騙吃騙喝、妖言惑眾的家夥。陰陽師要是落到官府手裏,甭管有罪沒罪,先得脫層皮再說。
更關鍵的是,那時候的文官哪個不是讀著《四書五經》長大的儒家子弟?讓他們突然改行去學什麽江湖秘術,那概率基本為零啊!
我想了老半天,才開口問:“你們家那本族譜還在不在?”
“在老宅子裏呢。”張雲青答道,“自從我爸走後,我們就再沒回過老宅,東西也都沒動。族譜估計還在供奉祖先的那個屋裏放著。”
東北這邊和南方不一樣,很少有單獨建祠堂的,就算有些傳承幾百年的大家族,也不見得有專門的祠堂。一般就是在家裏騰出一間房,用來祭祀祖先。
我讓豔玲按張雲青指的方向去找族譜,自己則在張家大院裏溜達起來:“當年發現張天逕那口棺材的地方在哪兒?”
張雲青用手一指:“就在院子正中央。你量一下院子的長寬,取個中點,那就是棺材原來的位置。”
我粗略掃視了一下張家的格局,張家大宅呈現出標準的四方形構造,按照“天圓地方”的理念,無論是庭院還是住宅,本應規規矩矩呈方形,否則五行之中必缺其一。然而,這張家宅院給人的感覺卻過於方正。
從內部看去,它不像一座宅子,倒像是一塊被利刃切割出的巨型方盒。
我移步至院落中央,開口問:“那當年張正陽抓周的地方現在何處?”
“還是在那個棺材位置!”張雲青回應,“當年爸想讓北地先生一同觀禮,便特意把抓周地點選在了室外。”
“沒錯,就是那兒!”我輕踩地麵確認,此時豔玲從屋內走出:“祠堂裏什麽都沒有!”
“不可能!”張雲青堅持,“你帶我去祠堂瞧瞧,張家族譜肯定在那裏。”
跟隨我來到祠堂後,張雲青親自在祠堂內仔細搜尋一番:“族譜真不見了!我們張家的族譜到底去哪兒了?”
我走過來插話道:“看來這些年有人回來過,他帶走了族譜,還抹去了張天逕留下的所有痕跡。你猜猜這個人是誰?”
張雲青身體微微顫抖:“大哥?他為何要做這種事?”
我反問:“你大嫂的東西還在嗎?或許你應該打個電話問問張晨心。”
張雲青一聽頓時慌了神,待她撥通張晨心的電話,得到的答案讓她徹底懵了:“晨心說,大嫂的東西全都不見了,整個屋子都被搬空了。是大哥幹的。”
我沉吟道:“這就是老實最後的堅持吧。”
作為陰陽師的老實深知同行們的手段,知道我們如何追蹤目標,無論生死。所以他提前切斷了我們的線索。
張雲青焦慮萬分:“陳滿,你有辦法追蹤大哥的行蹤嗎?他一定是孤身去找正陽了,你快想想辦法找到他啊!大哥不是正陽的對手。”
我在院中背手踱步,思索片刻:“先等等,等到天黑再說。”
在張家附近找了個旅店安頓下來後,我放出白春孟:“你出去幫我打聽一下,為什麽張家大宅沒有野鬼?打聽到後立即回來告訴我。”
自從踏入張家,我就察覺到此處並無遊魂野鬼。按常理,空宅往往是鬼魂最愛停留之處,為新房驅邪、為舊宅清理陰氣,這些都是先生們常接的活計。
張家內外既無鎮宅法器,也未留下先生祖宅的標識,宅內如此幹淨,隻因有某種讓野鬼不敢靠近的存在。
白春孟在天黑前帶回了消息:“我打聽到啦,這張家大宅的確有些邪門,附近的遊魂野鬼都不敢往裏闖,因為夜裏會有鬼哭。”
我心中一緊:“什麽鬼在哭?在哪個地方哭?”
“不清楚是什麽鬼魂,進去的野鬼全都沒再出來過。”白春孟解釋,“起初隻是單一的鬼哭聲,後來越來越多,尤其到了月圓之夜,鬼哭聲更是連綿不斷。有個野鬼曾記錄過鬼哭的地點,我指給你看。”
“稍等!”我取出紙筆,快速繪製出張家大宅的草圖,“你把鬼哭的位置標注出來。”
白春孟用爪尖在紙上戳了幾個洞:“這裏……這裏……還有這裏。”
我盯著紙上標記的位置,默然思考片刻,緩緩道:“我懂了,原來張家的秘密就藏在院子裏。通知張雲青她們,晚上一起進張家。”
白春孟前去傳話之際,我獨自在房間內製作了幾盞孔明燈,手持白燈步入張家大宅。
子時一過,院內院外陷入漆黑,雖不至於伸手不見五指,但也相差無幾。
我在院門處拔出卷山龍,割破左手四指,垂下手指,以腳測量距離,逐一點燃孔明燈。每盞燈亮起,我便將左手沾染的鮮血塗抹在燈罩上,留下一隻帶血的手印,隨後將白燈送上夜空。
當第七盞孔明燈飄升至半空,被燈下重物牽製懸浮時,我站在原地,捏住最後一盞燈。
豔玲走上前來:“你在做什麽?”
“沒事兒,我在等時機。”我隨意回應,然後放飛了最後一盞燈。
八盞孔明燈如北鬥般環繞院落浮於空中,詭異的血光也隨之降臨,將張家大院籠罩在一片血色之中。然而,大院內並未出現鬼哭,更不見鬼影。
豔玲壓低聲音:“陳滿,感覺有什麽東西正在靠近。”
盡管燈光無法觸及的黑暗中似有多雙眼睛窺探,但所有在場之人都無法確定那些眼睛的主人究竟藏匿於何處。
豔玲神情緊張,風至若同樣嚴陣以待,他一邊警覺四周,一邊不忘保護身後的張雲青。白春孟悄然來到我腳邊,彎腰低聲道:“當家,院裏有動靜。”
“確實有東西來了,但不在院子裏。”我抬頭望向高懸的孔明燈,突然,一顆鐵桃核如流星般疾射而出,目標直指燈下懸掛的重物。隻聽得“啪”一聲脆響過後,孔明燈猛地升高了半尺多,燈下赫然掛起了一把小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