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出世篇 第三回 凶沙**盡海天闊5

桃夭夭道:“蘭世芳?你大哥是不是攝魂門的徒蘭世海?”

世芳道:“對,對,蘭世海是我哥哥。聽聞他近當了攝魂徒,不知師尊是何打算。我哥忠厚爛好人,憑他那溫吞水脾性,哪管得住攝魂門那幫混小子。”

桃夭夭剛要答言。召羅岩道:“站著幹嘛?大夥兒坐下,邊喝酒邊敘談!”直奔主位,端起桌上的酒杯,轉身走到桃夭夭跟前,就近又拿了杯酒,不容分說塞進他手,道:“傣人規矩,見麵三杯,今後便是生死與共的好朋友!桃小師兄,來,幹了!”聳肩抬臂,將酒杯湊近嘴唇。

桃夭夭急叫:“不能喝!”

召羅岩愕然:“怎麽?”

那杯酒做過手腳,內藏秘製“十全開胃丸”。雖說是體垢汙物,並無大害,但人家真誠相待,桃夭夭絕不會惡意戲弄。見他遲疑,召羅岩會錯了意,笑道:“我明白啦,小師兄還不放心,怕酒裏下了毒,來咱們換著喝!”一把搶過桃夭夭的杯子,將自家的酒杯塞給他,道:“先幹為敬!”仰頭一飲而,翻轉空杯給他看。

桃夭夭酒杯湊近眼前,嘟囔:“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自家活該”

眾人目光熱切,盼他接受羅岩善意。看來不喝不行了,桃夭夭舉起酒杯,靈機一動,指向艙門大叫:“快看,有妖怪!”趁眾人扭頭的工夫,杯子朝臉旁一掀,髒酒潑到身後。難關終得化解,他卻臉露駭色,兩眼直勾勾望向艙門,仿佛看見了陰間的魂使者。

門口站著個高個子,確切而言,是一副完整的骨架。細長伶仃走進艙房,陽光從白骨間穿過,投落長長的陰影。骨架來到羅岩跟前,單腿跪地行了個禮,牙關開合,道:“吾王恕臣冒昧,聞玄門徒駕到,可否讓臣會晤?”召羅岩道:“出門外用教內稱呼,你也忘記了?”骨架磕頭道:“臣罪該啊不,屬下愚鈍,請教主息怒。”

桃夭夭瞠目結舌,剛才佯稱有妖怪,馬上就來了個白骨精,口吻舉動與活人一樣,偏偏沒有半點血肉。召英道:“桃大哥別怕,這人不是妖魔。他是本族的護國長老,法號叫做屍祝。”

蘭世芳道:“屍祝修煉俱舍蠆血喚靈**,煉成後召喚山澤精靈,威力相當可觀,可與攝魂門的‘皂旗陰兵’術相比。”

召英道:“我族人少勢弱,常遭異族侵略。屍祝身修習此法,是為危難時退敵護民。”

桃夭夭道:“他隻剩白骨,是煉法的後果?”

召英道:“修煉喚靈**,全身會逐步隱形,待完全消隱時,便可召喚強的**靈。他的功法已修到第三層,毛內髒通透,唯骨骼可見,因此呈現這樣的怪樣。”

召羅岩歎道:“我們南疆的旁門小術,外人看來總是邪惡的。唉,屍祝起來,這些年你受苦啦。”

屍祝道:“邪與不邪,天道自判。吾輩為民謀福,吾王勿多顧慮。”起身走向桃夭夭,伸出骨節畢露的手,道:“天降吾族鴻福,玄門重立徒,必當掃滅邪魔護佑萬靈。鄙人親睹尊顏,實乃三生有幸。”他的漢話是從原古籍裏學的,謙恭雅,但措辭艱澀,聽來非常別扭。

桃夭夭伸掌與他相握,感覺觸手生溫,確是活人的肌膚,恍然道:“肌肉是透明的!”

屍祝道:“煉法時皮膚燥熱,雖著絲縷亦如火燒。鄙人實是赤身**,相待貴賓太失禮了。”

桃夭夭忙道:“不妨事,古人倒履迎賓,長老**待客,盛情猶有勝之。”

召羅岩笑道:“好啦好啦,大家忒地客套,坐下喝酒!”

眾人分賓主落座,侍從們把盞伺候。召羅岩跟桃夭夭對飲兩杯,正式結為好友。隨後樂師吹絲助興,滿座拊掌歡笑。屍祝盤膝坐牆角,離酒席遠遠的。桃夭夭詢問原因,召英答道:“修習喚靈**,每日吞服蛇血數升,不能吃酒肉米飯。”

桃夭夭道:“原來如此,我見底艙全是蛇,圍著一具白骨,還當金輪教害人,卻是長老飲蛇血。”頓了一頓,又道“佛門長老食用葷腥,當屬南傳佛派?”

召英道:“對啊,我們信奉上座佛法,常以花供養佛像,世稱花教。此番特來相助峨嵋派,鏟除金輪邪教的老巢。”

桃夭夭道:“貴教與峨嵋派交好麽?”

蘭世芳道:“馭獸門滇南馴養神獸,與花教長年交往,早已結成生死盟約。昨日接淩波大師姐傳書,說征討金輪教的大戰開始了,桃師弟和東野師妹先已出,馭獸弟子前往接應。花教主便集結戰船,隨我們一同出海。”

桃夭夭暗想“我和小雪來南海救人,大師姐怎麽知道?肯定是靈兒報的信。”

黃夢龍道:“老夫離山十數載,少年弟子大多生疏。桃師弟的樣貌還是從信得知。東野師妹該長成大姑娘了,怎沒有和桃師弟一起?”

桃夭夭剛要答話。一名水手進來請示,問船隻列隊完畢,要不要停靠前方小島。蘭世芳道:“前麵那小島稱作‘伏浪嶼’,暗藏凶險魔障,我們遠離為妥。”

黃夢龍點頭道:“正是,據大師姐書信告知,師尊進入鎮妖塔內部,就是為壓製伏浪嶼的魔障。”召羅岩聞言下令,命船隊撤離海岸。

桃夭夭急道:“什麽伏伏浪嶼?這裏不是南海普善島嗎?小雪此失蹤,怎能棄她而去?”眾人忙問究竟,他簡要的講了經過,後說道:“先前小島布置了壇城,外表看是一片大沙漠,小雪失陷沙穴,也就是小島某個地方,咱們必須找出她的下落。”

蘭世芳道:“東野師妹既被金輪教俘獲,已不伏浪嶼,定被關押普善島上。”

桃夭夭道:“伏浪嶼?普善島?我給弄糊塗了,都怪黃師兄那張地圖不靈!說送我們到普善島,結果到了什麽伏浪嶼。”

蘭世芳道:“萬域圖並未出錯,普善島的位置,正是我們此刻所處的地方。”

桃夭夭道:“那我怎麽沒現?莫非海麵下?”

蘭世芳推案而起,先向花教主告退,招手道:“桃師弟隨我來。”桃夭夭隨蘭世芳出了船艙,迎麵海風吹拂,登時胸臆大暢。隻見海麵蒼茫,長帆鱗次櫛比,幾十條戰船排成陣形。桃夭夭讚道:“好大的陣勢!”

蘭世芳拍了拍他的手,指向頭頂道:“你看那片雲彩。”

桃夭夭仰麵遙望天空。此時已近未時,紅日偏西,海天同色,幾片白雲懨懨的飄浮著。他迷惑不解,道:“雲彩怎麽了?我什麽也沒看見。”

蘭世芳道:“留意大的那片雲。”

桃夭夭暗覺奇怪,兩眼緊盯天際。良久,忽然詫異道:“不對!那片雲怎地紋絲不動!”天地氣象變化,雲霧總是隨風飄移,隻有快慢之別,絕無長時間停留某處的道理。

蘭世芳道:“那塊不動的雲團,就是普善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