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出世篇 第十九回 扶弱太阿才試手1

根據正史記載,西施選為秀女後,又經範蠡親自教養三年,學步態,學談吐,學舞蹈,待俗氣惡習除,才獻給吳王,成為一代亂世美姬。期間範大夫耗費多少心血?緣何對鄉野村女莫大的耐性?是否日久生情愛上西施?千古之下眾說紛紜,終是無法定論的懸案。

然而,桃夭夭使出神通那一刻,立時覺察西施起了變化。

白光閃過眼前,幽幻虛空複現,桃夭夭置身純白境界,喝道:“宇宙鋒,你將東施的魂魄轉入西施體內,是也不是?”

宇宙鋒道:“是的,離世的瞬間,我按照主公的意願,使東施與西施靈肉合體。”

桃夭夭怒道:“什麽我的意願?你口口聲聲稱主公,處處獨斷專行,分明拿我當傀儡。”

宇宙鋒道:“西施擺脫劫難,東施化身美女,龍靈魂識重生,如此皆大歡喜的結局,不正是主公希望的嗎?”

桃夭夭啞然,反顧心底深處,隱約升起鬆快的滿足感,難道真如所言,自己願意這樣了結一切?

宇宙鋒道:“人的心靈比天寬,比海深,思維錯綜繁雜,很多時候本人也無法窺破根底,不知自己真正需要什麽。而我順從主公深層的欲念,神通方可生效。由此產生的後果,完全符合主公的真實心意。”

桃夭夭頹然坐倒,喃喃道:“夷光就此永別了麽?夷光的身軀被東施占據,她的魂魄流失何處?”

宇宙鋒道:“瞧瞧身邊,那才是你牽掛的人。”

桃夭夭驀然回,一個少女伏腳旁,扶起一看,正是龍靈。她仍穿那身傣族衣裙,半昏半醒的,閉著眼嘟囔:“好奇怪的法術,象升天”

桃夭夭凝神細致檢查,覺她周身並無傷損,方才稍感安心,尋思“靈兒因何此?”

宇宙鋒答道:“早先她跳入幽冥江自,魂魄與肉身分離。是我神明感知,將她原身送入虛空安存。”

桃夭夭道:“東施附體西施,原身又作何處置?”

宇宙鋒道:“那等骨粗皮糙的臭皮囊,東施本人都不放心上,隨便扔那兒爛掉算了。”

桃夭夭沉吟良久,總是難以釋懷“假如東施西施兩人掉包,魂魄交換,倒也各有所歸。而今東施身體損毀,西施何以寄魂?倘若附靈兒體,靈兒又成無身遊魂了。況且換來轉去,亦非長久之計。唉,大大傷腦筋。”

宇宙鋒道:“主公明鑒,西施雖亦國色天香,龍靈卻是神仙人,兩廂比較,你內心已作出了選擇,我隻順乎其便罷了。”言下之意,取舍已定,終留身邊的少女,無論軀體魂魄都是龍靈。

若單論美貌人才,西施的確不如龍靈,但四年情意豈可輕易拋卻。桃夭夭悵然歎息:“誰長的美就選誰,我真的那麽好色?就算是,西施喪失原身,魂魄流離無所。我若期盼如此了局,那真是無情無義的混帳了。”

這時候,龍靈神誌漸蘇,嘀咕道:“相公才使什麽法術啊?象有人出世的神功。”

桃夭夭反問道:“你幾時恢複魂識的?”

靈揉搓眼眸,想了想,笑道:“滿十那天施夷光和龍靈同歲,想是身心產生感應,外加你時常啟導,如佛家所言‘外緣內根,具足果成’,以前的事一股腦全記起來了。”

桃夭夭道:“那幹嘛不早講?瞞我好些日子。”

龍靈指尖輕繞衣帶,低聲道:“你難得對人家那麽好嘛,所以”

桃夭夭道:“所以你就裝傻充愣,扮成夷光騙我親近!”背轉身盤腿而坐,越想越惱火,冷笑道:“瞞的我好苦!萬沒料到,千辛萬苦解救的靈兒,居然這般自私。奪占西施身軀,不念別人喪魂受難,隻管弄虛作假欺騙感情。任你詭計多端,這回休教我改變主意!咱們挑明罷,今後不論上天入地,我必找回西施的魂魄,否則絕不跟你見麵!”

龍靈黛眉輕顰,低著頭,緊挨他坐下,道:“相公,我錯了,以後再不騙你了,好麽?”

畢竟是疼惜的人兒,桃夭夭嘴裏講的“當當”響,聽她軟語央求,一下子就心軟了,卻仍繃緊臉,暗想“穩住,莫上當!她愛裝可憐,耍手段,當日峨嵋山重逢,假意要我抱她,結果悄悄我的身,還偷走紅袖的戒指,如今又來這一套,哼哼,我桃夭夭何等英明,豈能兩次栽進同一個坑”

想是這麽想,手臂卻輕輕舒開。靈趁機依偎入懷,柔聲道:“相公原諒靈兒了嗎?待我聽個明白。”香肩低斜,玉頸俯就,耳朵著他的胸膛,仔細聆聽他的心跳。

“聽心跳”本是西施的習慣動作,她作來竟也自然真摯,絕無半分虛假。桃夭夭大感驚疑,一轉念間,托起龍靈的下巴細細辨認。四目相接,龍靈頰生緋雲,微笑道:“相公嘴裏不說,心裏已經原諒我了。”

桃夭夭疑惑道:“你,你到底是誰?靈兒,還是”忽覺她容顏未改,仙姿如昔,隻是清澈的眼底卻多了些柔光,瑩瑩閃爍,純淨又溫厚,浣紗少女的天真善良,全都蘊含那熟悉的眼神之。桃夭夭幡然省悟:“夷光!你是夷光!”

少女悠然道:“叫我靈兒啊,我喜歡你叫我靈兒,你一個人叫的。”

至此真相大白,西施的魂魄並未失卻,而是與前世融合,形成了一個全的靈魂。究竟是龍靈複生,還是西施宿慧萌,此刻已難分清。眼前的這個少女,既擁有龍靈的美麗,智慧,學識,也兼具西施的善良,天真與純樸。追溯前事,桃夭夭總嫌龍靈機謀過深,缺少真善,隻顧一己私情,心眼之多令人無所適從。而今他望著她的眼,一直能望穿心靈,隻見內外如一,表裏皆美,桃夭夭神為之**,暗隻歎“完美”二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