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出世篇 第二十九回 此身九死猶未悔11

峨嵋師尊身亡魂滅，峨嵋浩劫並未結束。宇宙鋒劍芒高飆丈，間傳來“嗬嗬”狂笑，夾雜話語道：“打破天命做主人！”，依稀是女童聲氣，實為魔劍裏異靈萌動――經桃夭夭魂魄轉入轉出，妖皇惡欲點染，劍的靈質產生異變，已無須劍主運使，便可施放破天毀世之力。

霎時雲霄撕裂，長空兩分，一道金黃巨虹自上劈下，勢必要將峨嵋山場，巴蜀境域，乃至州大地全部劈作齏粉。麻姑高喊：“玄水劍！”唐連璧之前蓄勢靜立，專等著迎戰魔劍。麻姑曾說“唐連璧可與魔劍周旋，他的出現是玄門之福”，預言此刻應驗了。隻見唐連璧振衣作法，體廓光波流**，自眉心胸膛丹田三處匯成八荒雷炎流，迎著勢頭撞擊魔劍劍鋒。忽聞似響非響幾聲悶雷，並沒有多大動靜，宇宙鋒長芒收斂，複現初態。唐連璧的雷炎流本已煉至化境，揮灑收放如意，附加玄水劍靈威，法效是剛柔兼具，一擊之下綿沉似海，登將魔劍的滅天巨力消於無形。

然而宇宙鋒畢竟強霸。風雷門長於攻，短於守，而且玄水劍質性沉厚，與剛猛威烈的雷炎流不甚相合。一遇強橫劍勢，唐連璧反擊雖利，防守卻難控製，玄水劍的神效引災變。忽然“嘩嘩”怪音不絕，璿璣峰連同半邊試煉場全化為清水，神劍餘效不止，又四川境內造成多個湖泊。後世川人常謂“海子”，即指此類變生突兀的奇景。

李鳳歧見機極快，山峰化水的那刻，搶頭裏用鴻冥劍橫削璿璣峰表麵，攢起一層地皮。峨嵋弟子各派老幼集其上，好象螞蟻附著落葉，倏然飄到試煉場後方。他怕有所遺漏，使劍時大喊：“遁甲門搬運！”楚晴心性機敏，立展手段救應失足落峰之人。那方畫仙，琴仙施法，也將龍家主仆並俘虜轉移向後。頃刻大眾落定，仰望滿天雨霧飄漫，遠空蒼茫，巍立千年的璿璣峰，自然宮，包含上方的紫微星，一並崩離碎散了。許多峨嵋弟子伏地大哭，各派門人惻然傷感，其餘高徒惋惜山場遭毀，感懷師尊慘亡，也無不掩麵流涕。隻有麻姑神態端肅，向天呼喝道：“唐連璧，快引開劍勢！”

宇宙鋒的劍光愈亮，長芒再伸，正為第二次劈擊蘊蓄勢道。隻見雲層失色，玄月淡隱，天空被劍光映的如同白晝，魔劍巨勢遠遠超過以往，劈落時定將毀破三界寰宇。麻姑剛喊出口，已覺提示無用，整個世界都會被魔劍破壞，又能把劍勢往哪裏引？唐連璧懸空凝神，衣袍鼓脹如帆，要集全力抗擊宇宙鋒。但玄水劍防效難控，強防力必將引起大的水災，縱然抗住魔劍，天下土地山川也都將化為汪洋大海了。一霎間劍鋒裂雲，破空呼嘯，宇宙鋒囂語震耳：“打破天命，自做主人！”長芒霍然劈下，峨嵋眾徒感察巨禍避無可避，不禁望天驚喊。

千鈞一之刻，天宇忽然巨影伸展，象鋪開一張畫布，四邊及央**然無物，儼是未著點墨的空畫。這奇物一現，宇宙鋒立即轉勢向其疾刺。轉瞬間劍尖刺畫麵，那空畫裏映出宇宙鋒的影子，一道接一道，一層套一層，好象兩麵鏡子對擺，映現出無數個物影。宇宙鋒混入其內，難分那是真物，那是影像。隨著畫布一卷，魔劍形影都消失了，卷入了畫的奇境。李鳳歧見狀道：“淩波的大千世界！”

眾人仰眺望，隻見天邊一道紫影駕劍疾來，飄然如鸞鶴，風采似洛神，正是劍仙門大師姐淩波。她預料峨嵋大戰即將爆，師尊的劍勢強極，殺敵收手不住，仙界凡世難免陷入毀滅的危機。抑或敵人勢盛，峨嵋落了下風，也要用高妙法寶扭轉局麵。因此急入無量峰止觀法界閉關，催法力運神劍，加快煉製“大千世界”的圖樣。這法寶連通億萬諸世，外物入則難出，定會落入異世。怎奈宇宙鋒威力太強大了，劍體雖被攝走，餘威仍將畫麵刺爛。仙家至寶陽氣盛烈，受損嚴重往往自燃。淩波飛近欲取畫卷，卻已燒成灰燼，法寶“大千世界”就此銷毀，人世蒼生也逃過一劫。

淩波專伺魔劍而動，眼下大難化解，法寶好壞便不放心上了，徐徐飄落地麵道：“來襲者是子虛先生為嗎？”峨嵋眾徒叫道：“昆侖子虛天師是罪魁禍！”“大師姐快給師尊報仇雪恨。”“璿璣峰給他們毀了。”“師尊他死的好慘！”……連唐多多都哭叫：“給師尊報仇。”

淩波眉尖緊皺，長袖一擺止住眾人，麵朝昆侖眾仙道：“正道因宗旨異見爭執，未料竟至如斯地步。子虛天師乃昆侖仙聖，天宿座威重望高，豈可偏執於成見，加害正派同道？今當速速收勢下山，自省警悟，尚有解怨修好的時節。如其不然，今日之仇定當十倍還報！”峨嵋眾徒大驚道：“不能放他們走！”“他們就是魔道，是正道死敵！”“修個屁好啊，師尊都給他們害死了，峨嵋跟昆侖不共戴天。”

李鳳歧道：“當年放脫金輪教，而今放走昆侖派，大師姐真有寬忍恕怨的高風。隻是玄門後患未除，下回人家殺人拆屋，大師姐早些出來應酬才好。”

淩波忽地扭頭，心道“峨嵋幾近傾覆，如何再與強敵拚爭？息事寧人方為善策，你我現是玄門支柱，萬不可意氣用事！”這番話回響心底，非是從口舌出。李鳳歧一凜，暗道“心語術隻對凡人有效，她居然煉的如斯神妙，能穿透純陽真氣，直接和我心裏對話？！”淩波點了點頭，提氣喝道：“都給我住口！”眾弟子向來敬重大師姐，聽她口詞嚴厲，隻得悻悻退開。淩波道：“子虛天師，還不快離開峨嵋！”

子虛天師撩開披散的頭，抬起臉麵，冷冷的道：“你們放過我，我倒不放過你們…仁主完了，人世完了，什麽都完了，我還怕你們報仇？”直到桃夭夭斷氣之前，子虛天師都暗懷期望，認為諸多危害險況，乃至桃夭夭斷肢碎體，皆是“仁主”必須經受和通過的考驗。哪知人死魂散，“仁主”沒有了，心血終成空廢，千萬年的信念也隨之灰飛煙滅。李鳳歧曾言道“一個人信仰破滅，猶如活蛇脫皮，天下之痛莫過於此。”子虛天師正處於這狀態，一直呆呆站著不動，待得神誌複蘇，心已是萬念俱灰，隻覺事事可惡，人人可殺，“仁道”既不存立，天地蒼生都無存的必要了，慘笑道：“峨嵋派算什麽玩意兒。仁不存，霸當道，三界霸道為上，我啊，我要讓你們象待宰豬狗那樣哀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