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降魔篇 第十四回 東海秘印通西天2
峨嵋眾徒愕然相向。如班良工等原先識得幽雪，一見都不敢相認。孤萍黃幽幾人皺起眉頭，尋思峨嵋派名宿怎地這幅打扮？那和尚站起身，笑容可掬的說：“方才遠遠的望見戰氣衝天，天山昆侖兩仙聖倉皇敗北。我心裏正疑惑：那路神兵有此能耐，不想竟是本派陽高手到了，意外之喜，意外之喜，快請進齋裏奉茶。”眾人聽他口稱“本派”，心疑念稍釋。和尚抬頭道：“連璧，你也來了麽，我們師徒有年頭沒見了啊！”
唐連璧默然不語，一如既往的冷淡。和尚手撫門框，驀地落下淚來，長歎道：“你含冤負屈受磨難，作師父的何嚐不曉？但為師有為師的苦衷……唉，不提也罷，咱們師徒闊別多年，今日大可把盞言歡，一笑泯舊怨。”說著仰起臉，目含企盼，仿佛失責的父親盼著與長大的孩兒重修舊好。
唐連璧道：“恩怨何必再論，我倒是很意你的‘苦衷’，你不願提到的那些勾當。”略一停頓，念道：“兩隻陰陽眼，一片殺人心，昆侖仙宗治好你的毛病沒有？”前幾句講出，證實了幽雪的身份，但末後數言含義古怪，眾人疑慮又生。幽雪卻象沒聽見，一低頭間表情大異，眼裏露出既陰毒又痛苦的光芒。桃夭夭暗驚“這是什麽眼神？”但異相轉瞬即逝，眾人都未覺察，連桃夭夭也當是看花了眼。幽雪和顏悅色的道：“玄門銳崛起，大慰老懷，敢問此番遠來是那位帶隊？”
班良工指著桃夭夭道：“是這位任峨嵋師尊……”桃夭夭接過話頭道：“去年亂塵大師傳位入聖，峨嵋陽現由敝人掌管。”幽雪上下打量道：“風采神異非常，成就了開一麵，恩澤禽鳥’，純粹是偽善之舉。還有‘君子遠庖廚’一說，嗬嗬，君子不忍心看殺牛殺羊，遠遠躲開廚房，等到羊肉牛肉端上桌再回來大嚼大咽，這就叫‘仁慈’了？這叫偽君子的虛假做派！”
眾人啞然，人道之辯千古爭論，深析玄理或可剖明，但倉促間誰能解釋清楚？一時都愣原地。幽雪嘿嘿笑兩聲，又說：“可是，我堅守人道一輩子，到頭來居然一心想殺人，這是怎麽回事？……是錯了，我今天算是看透了，是人道本身錯了，堅持某個道理，結果恰好相反，這自相矛盾的怪事隻能說明道理本身是錯的！”他滿眼狂喜之色，好象解開多年的疑團，大笑道：“好，殺人就殺人，正好拿你們試個鮮！”倏地跳入半空，一霎霜霧彌漫。
峨嵋眾徒暗早已戒備，一見霧起立時要施法應戰。桃夭夭猛然大喊：“不動！站原位不許用法術！”天王盾悄然傳開，給每個人附上。唐連璧揮手擋開，放風水兩劍罩住周圍。隻見高空金蛇亂竄，雲氣亂滾，隨即霹靂一個緊似一個，匯成千萬巨力向下擊落。鴻鈞寺詣天院登時粉碎，斷木殘磚帶同畜類飄起，轉瞬無影無蹤了。黃幽道：“什麽玩意兒，這般驚天動地……”班良工道：“炎雷大天藏的雷陣，名不虛傳……”話音都被炸雷蓋過，但覺腹內真氣漸隨雷霆激**，隱然有破裂內丹的趨勢，暗驚天王盾恐怕難以久抗，不使法術豈不束手待斃？耳傳來桃夭夭的話音：“不要走動，留神看上麵動靜。”他以宇宙鋒劍光傳語，雷聲勉強聽得清。
眾人聞言仰頭，隻見鬼子母的殘魂騰空飄升。料是她受震而動，施放神通抗禦雷電，哪知飛起十幾丈倏地沒影了，象被某種隱藏的機關攝走，連那扭轉時空的法術都使不出來。桃夭夭道：“上有虛空結效應，除宇宙鋒和兩神劍可免，其餘法器法術一旦使出，立即就會被卷入異世，屍魂無存。”
虛空結是穩定虛空的神跡，向由神木宮主布設，桃夭夭以前噬魂大洋遇到過一個，深知其神力強大莫可抵抗，說道：“封閉上天之路的關口，便是這個虛空結了。幽雪久此間揣摩，或許還得到法聖指點，知曉虛空結的出入結點那，先遁入其據守，就可居於不敗之境向我們進攻。”說話時雷聲漸小，但勢道漸趨集，天王盾頂部微聲不絕，好象快要崩裂，唐連璧的劍圈也向內收縮，頗有力短難支之狀。黃幽惶急大叫：“你們兩個不受限製，怎麽不使法術往上反攻？”
桃夭夭道：“不受限製的是兩種神器。虛空結追蹤內丹動向，內丹一動就算施法，馬上喪生於異世。沒看到唐連璧不敢運氣麽？借神劍劍光聊作拖延而已。我雖沒有內丹，也不能太過用力，著地麵才能放天王盾遮擋。禁法的效能，原是伴隨虛空結效應而起。祖師爺會使這法術，想必都是從神木宮主那裏學會的。”眾人急道：“如何是好，總不成站著給雷電劈死！”桃夭夭道：“我運靈念感測四方，兩個時辰即可找出結點所，走過去止住虛空結效力……”沒等講完，方靈寶道：“兩個時辰，我們半個時辰都撐不過，這法子說了等於沒說啊！”桃夭夭眉頭緊皺，情知此言非虛，可除此外又能有什麽良策。
正當危機時分，忽然有個身影走進圈子裏，沉聲道：“峨嵋派的人，我帶你們走出虛空結。”
眾人轉過頭瞠目以視，看講話之人白須稀零，琵琶骨給鐵鏈鎖了，滿頭滿身的傷痕，頭上犄角隻剩半隻，儼然是個飽受折磨的妖類。李鳳歧的臉刷的白了，顫聲道：“花爺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