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降魔篇 第十七回 三戰破敵聚剩勇1
翌日黎明時分，李鳳岐召集眾徒議事。此前經過多次疏散，沿海岸線三裏已廖無人煙，連幫會，官軍也被告知遠遠撤離。原野空曠，山川肅殺，都將成為仙魔爭鋒的大戰場。李鳳岐道：“秘忍約定今日與裏虎決戰，而我們此行主要是為奪取蒼龍印。該如何攻進聖水宮，大家說說自己的想法。”祝蕾道：“馭獸門傳回消息，裏師兄現今功法完滿，一人即可掃滅秘忍主力。許師兄等人根本用不著出動，性讓他們率神獸過來，直接去把聖水宮端了！”虎出山力蓋當世，馭獸弟子個個引以為傲，談及此節均是口氣豪壯。但李鳳岐身擔主將要職，所慮自以穩妥為上，問道：“唐連璧哪去了？龍師妹，這幾天他跟你一起，對此戰意向若何？”
靈道：“唐師兄神龍見不見尾，昨晚聽我一支笛曲，今晨不知所蹤了。但他答應我清剿長生天，取蒼龍印也是必須的。我猜多這會兒半找僻靜處調試兩神劍，準備獨個潛到海底奪寶。那人一向獨來獨往，就算找到他，也不會加入我們的戰陣。”略微一頓，笑道：“其實我們議論不管用。照我看師尊快回來了，敵情他探查的詳細，不如讓他拿主意好。”
果然不出所料，片刻後漫天清風，桃夭夭駕劍飛回，落地即行下令：“陽門徒從漳浦開進，往前直殺到海麵上，東北方的戰事交給馭獸門和裏虎。”祝蕾道：“裏師兄足以掃滅敵軍，馭獸門無須上陣，何不叫來支援我們這邊？”
桃夭夭搖頭道：“滅敵之任可交給裏虎，護全人世還得靠馭獸門。傳令許大安領神獸把守浙，魯，蘇等地，嚴防獸忍上岸偷襲。”祝蕾奇道：“獸忍是什麽？”
桃夭夭沒答話，環視左右道：“敵方分三部分與我對抗。東邊是獸忍，金忍，以及東瀛戰船組成的大軍，藥師丸無相等高手俱內；聖水宮位處央，禦天龍親自坐鎮，或許聖英也那裏守印。而南邊，就是你們的正麵，現有上萬的妖軍襲來。”當下命黃幽放出乾坤鏡，揮袖一拂，鏡麵登時現出敵軍的情形。
隻見狂瀾排天，烈風卷雲，整片大海恍若沸騰的湯鍋，從冒出千奇怪的妖獸異類。當先的體型龐大，有些半為人形，細長肉肢纏連**軀幹，不知是妖類修煉人身未成，還是人類蛻變的妖身；有些外形隨時改換，接觸水波化為魚龍，躍起時又變作大鵬；另有些徒具其影，像煙霧似的彌散聚合，強猛的殺傷力由此無孔不入。少頃天光暗下來，眾多飛獸結成巨陣，膜翼，羽翅扇動氣流，傳延裏直抵海岸，那堅硬如鋼鐵的礁石登即紛紛崩裂碎爛。水天相應，總數超過萬的妖怪大軍徐緩逼近，浩浩****遮天蔽日。除了打頭的高大種類，飛空的強力怪物，左翼還有數千披頭散的術士巫師，多為枯瘦老者形象，所持法器符咒具有不遜於仙道正宗的法力。它們皆是修成人形的千年老妖，道行精深而生性詭詐，擅長施魘設陷的奇譎法術，內法高者甚至能布成大型法界！右邊軍陣由熊，豹，虎，狼等精怪組成，全都頂盔貫甲，手持刀槍劍戟，或推動火炮弩車等器械，純以超強力量作戰，跟巫師陣團一動一靜，一剛一柔，恰成犄角輔成之勢，配合前衝的巨怪，高飛的獸群，一眼望去真有掃**天地萬物的威效！金輪教也曾招引萬千魔鬼，但比起這蹈海驚天的軍陣來，隻如象群腳底的螞蟻堆。黃幽看得矯舌不下，連道：“怪哉，奇了，秘忍怎會派妖怪上陣？難道東洋鬼子當真是獸類變的？”
魔芋大夫冷笑道：“這有什麽好奇怪的？禦天龍早年號稱‘東海妖皇’，聚妖作亂正是他的老本行。”
李鳳岐道：“天下精怪早聞東海妖皇侵略原，近些年蜂起投奔，聚成大軍確是不足為奇。”轉頭看了一眼，道：“那次東海慘敗大夫也曾經曆，現下還感到害怕麽？”魔芋大夫道：“怕個屁！上次是因為執念結照頂，亂了我們的心誌。如今真正的妖皇逃入長生天，對麵不過是群毛團妖魔，這會兒還怕，我們的降妖伏魔之術難道白煉了不成？”班良工道：“打敗仗時我也場，今日正好一雪前恥。”手摸向腰後皮囊，裏邊裝滿細碎銅屑，奇巧道法“芥子銅人”正適合這等大規模群戰。
桃夭夭道：“東邊的戰局自有裏虎料理，玄門陽隻此處接戰，你們擺真武陣法壓製妖軍，千萬莫要讓它們衝進內陸。”小雪望著鏡景象，不解道：“你的宇宙鋒那麽厲害，一劍過去妖怪能擋得住？若能速戰速勝，何必我們勞神費力的跟它們纏鬥。”
靈道：“妖怪自然擋不住宇宙鋒，但戰局若轉變太快，禦天龍很可能攜蒼龍印跑到別處去，到那時我們奪印就困難了。”桃夭夭道：“正是這個道理，纏鬥非但能穩住禦天龍，令其以為局麵尚掌握。還可穩步提升真武陣層次，避免引動陣法的隱患。”小雪方知個深意，眼角一橫龍靈，心納悶“怎麽師哥的想法她全知道？師哥的心原本是我的，竟然都沒有那般知心解意……”
當下分派停當，眾人意待列陣出。李鳳岐忽道：“敵人三處聚結，東麵交給裏虎，南邊是我們應對，那間呢，師尊是想獨闖聖水宮了？”桃夭夭點了點頭，眾徒登即變色，想那聖水宮藏印之重地，肯定布有厲害機關，強兵猛將也少不了。何況禦天龍乃是妖皇座下魔王，本身實力相信不子虛天師之下，一人孤身挑戰豈不太過冒險？蘭世海道：“師尊的宇宙鋒雖是天下無敵，怕也難防對方陰謀詭計出……”眼見桃夭夭態堅決，暗知勸說無用，後半截話咽回了喉嚨。小雪接口道：“要論耍陰謀詭計，誰能比得上她！”一指龍靈，向眾人道：“讓她陪師尊去聖水宮好了！宇宙鋒加上她的詭計，天底下誰是對手！”因想起海邊遭遇獸忍一事，自知法力不夠高，跟去了隻能添麻煩，這才忍住了不提。
眾人相顧愕然，尋思這女孩兒一片赤忱為情郎考慮，竟毫無吃醋的意思。靈嗤鼻道：“誰耍陰謀詭計啊…”轉麵道：“李師兄，請你多多照顧小雪。真要拖後腿就留她後邊，免得受傷受驚嚇什麽的就胡言亂語。”此話恰好擊心坎，小雪皺眉道：“你說我拖後腿？淩波大師姐不，劍仙攻道除了我還有誰上？我看你才胡言亂語呢！”靈一笑，正待回應。桃夭夭忙道：“事不宜遲，我們分頭行動！”攬住她的腰肢，縱起劍光飛遠了。
轉瞬上至雲端，靈笑道：“大桃子師尊，您就這麽摟著我衝關斬將啊？可別讓人笑話你不尊重。”桃夭夭道：“你別笑話小雪就成，她遠不是你對手，還得讓著她些才好。”靈道：“你先放開我嘛，我自己會飛。”桃夭夭依言鬆開手臂。隻聽“吱哇”幾聲尖叫，早有四名小鬼跳出，肩扛藤轎接住龍靈，平穩輕快的踏雲奔行。那菜花兒護持側，手握峨嵋刺英風颯爽，隻是隱約透著點陰戾之氣，叫道：“抬穩點啊，不要顛著了姐姐！”
桃夭夭見狀道：“沒想到你馭鬼術已精深若此，隨心而不受其害，看來可以再進一步了。”拿出那本《陰冥正法》遞過去。靈笑道：“這書不是用眼睛看的。”左掌按住封皮，霎時冷風颼然，整本書化作光團鑽入掌，隨即融進了心脈。根據前期的些許認識，再經數日參究，龍靈已將陰冥正法的作用悟透，以攝魂真氣煉化法寶，從此成為本身技能，可催長鬼魂戰力數十倍，而且隨時日延長前景幾乎無限。眾小鬼當即昂挺腰，自感法力狂增猛漲，歡喜之餘穿空分浪，飛得比宇宙鋒還快。
藤轎接觸水麵時，四名抬轎小鬼的體膚耀現白光，倏然傳連延伸，形成一個小小的屏水法界。龍靈裏邊宛若安處居室，呼吸感官均不受海水影響。這變動完全順應她的需求，甚而心裏還沒冒出“水底我怎麽存活”的疑問，近身體的空間已被改造成令她感舒適的環境。鬼魂施法如意靈通，無須刻意下達指令，就好象走路邁步，吃飯動齒，她本身與生俱來的功能一樣。
桃夭夭暗思“靈兒馭鬼術進展如此神速，想是修習過天山仙術之故。多使心念少使真氣，原為攝魂道法修至上乘的難關，她輕輕鬆鬆就邁過了，可說是順理成章的結果。陰冥正法的助益也很關鍵，外力內因互輔，單就馭鬼一術而言，曆代攝魂門徒大約沒人能勝過她。”一邊想著，一邊跟入波濤，宇宙鋒稍加兩分劍力，搶到前麵分水開路。聖水宮他兩年前勘察過，當時一派荒頹之景，此時甬道井然，殿宇輝煌，隱約竟是龍王水晶宮的氣派。前方水族環遊，成群精怪披甲持銳，戒備十分森嚴。靈道：“不愧是東海妖皇，果真妖怪紮堆。”恰巧迎麵撞著蚌精蟹精組成的巡邏隊，吆喝道：“何人膽敢擅闖……”居然是原口音，沒說完“喀嚓”一聲響，早被峨嵋刺戳了個腸穿肚破，頂殼隨氣泡飄起。菜花兒道：“妖怪也當漢奸！氣死我啦！”一通奔突穿刺，直殺得血汙團團漂浮，轉瞬間聖水宮外橫屍具，單剩下一條黃魚精逃進去報信。
桃夭夭道：“太性急了些，我本打算從暗處取寶。”靈道：“沒關係，是我讓她殺的。對方營造這等規模，暗處豈能不設防？莫若拉他們到明處廝殺，找準機會再尋隙下手。”桃夭夭素知她足智多謀，笑道：“這一仗聽你的，本師尊甘當小兵，聽從靈姑娘調遣。”靈舒舒服服坐藤椅當，揭開小鬼獻上的一杯香茶，淺啜一口道：“我當軍師，你當主帥，廝殺的事交給菜花兒他們去辦。哼，我不信禦天龍敵得過宇宙鋒和陰冥正法的雙重攻勢，何況還有……”
話猶未絕，宮門銀光綻射，有人笑道：“小兩口好大的膽子。”
桃夭夭低聲道：“三島聖英！”隻見聖英躍然而現，與前番不同，身形高達三丈，通體銀甲光華流**，那條赤忠萬魂槍持手，若凝若動恍似猛龍蟄伏，兩根彎曲的鬢垂俊美的麵容旁，愈變得妖冶陰媚了。端望桃龍二人幾眼，聖英笑道：“小兩口麽？我記得桃君是峨嵋師尊，這位姑娘身著女徒服色，是桃君的愛徒還是桃君的愛妻？嗬，人倫廢棄主次混亂，此乃爾等必敗必亡之因。”靈當即應道：“我聽說東瀛島國崇仰太陽，這員戰將卻打扮陰柔嬌豔，是禦天龍的女將還是禦天龍的男寵？男女不分陰陽顛倒，蕞爾野人正該受天誅之罰！”
法力高下尚難判定，要論比口才鬥心眼，十個聖英也不是龍靈的對手。且“男寵”之說正其忌，聖英憑實力稱雄三島，生平恨旁人將他比作賣色求利的女子。當下麵皮微紅，冷笑道：“好伶俐的一張嘴，未知手下本事如何！”長槍一擺。菜花兒登即伏低上身，擺出迎戰強敵的姿態。龍靈忙道：“這假女人交給相公收拾，不要跟他打，要對付的是後邊的家夥。”假女人三字傳入耳，聖英雙眼似要噴出火來，掌長槍嘯音乍起，忽而對麵青光一閃，桃夭夭的宇宙鋒也亮了出來。
靈素習天山仙法，通靈之能已有小成，遠近異常生靈出沒，她感察甚為敏銳。一語叮囑未幾，果聽宮門內“咚咚”震響，龐然巨軀攜浪疾衝，驀地站定道：“誰敢擾我神主法會。”就看來者藍皮白毛，三分似人七分像巨猿，兩手各持狼牙棒，卻不向敵方攻擊，大和一聲：“吾乃金忍無歡啊――！”**開手臂一掄，狼牙棒竟然打自家前胸後背上，後那“啊”字化作淒厲暴吼，震**波傳開，四周海底劇烈搖晃。
桃夭夭暗驚道“好厲害。”靈念遙測，察知那嘶吼震擊之下，整個海床竟然沉降了兩三寸！趕忙設天王盾罩護靈，但因前方聖英攻得正猛，無瑕分出多精力相助。上乘的攻防往往悄無聲息，隻心境當進行，桃夭夭意圖保全人世，竭力限製鬥法的餘效傳向遠處，因而與聖英凝身相對，沉靜的好像兩尊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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