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出世篇 第十九回 炎涼虛實憑君問4
他頓了頓,接著道:“我教過你‘內息’術,下次你穿上鍛魂胄後,記得用內息術閉住氣息,便可毫無損的接近離火劍。”
瀟瀟心念微動,暗忖“他告訴我使用鍛魂胄的方法!有何用意?莫非他要把逃生的機會讓給我”想到此節,問道:“你願意把鍛魂胄給我穿?”
過了半晌沉默無聲,這回輪到李鳳歧諱莫如深了。他嘴角掛著笑意,眼睛望著穹壁,仿佛任何回答都是多餘的。
瀟瀟的眼神漸漸黯淡,一顆心越來越涼,暗想“我問的真蠢。我背著他偷甲試劍,他眼裏何等卑鄙?怎肯輕易原諒?他話說的好聽,全是譏刺嘲諷,故意拿我逗樂,就象貓兒挑逗老鼠似的。”
一時間氣氛凝重,四周靜悄悄的,唯有溝渠流波“叮咚”輕響。兩個少年默默的相對,各自想著心事,雖然相隔咫尺,卻又象隔著萬裏之遙。
忽然瀟瀟仰天長噓,靠向身後的大樹,悠悠的道:“你怪我偷偷逃跑,是嗎?你猜猜,我出去後第一件事幹什麽?”
李鳳歧兀自沉思,隨口問道:“幹什麽?”
瀟瀟道:“上峨嵋山,找援兵來救你。”
李鳳歧眨巴眼睛,似乎聽到了匪夷所思的奇聞。瀟瀟神色平靜,繼續道:“神劍啟動之前,我早就計劃好了――穿上鎧甲逃出墓穴,隨後立刻趕往峨嵋山,無論峨嵋弟子怎樣對待我,我也要懇求亂塵大師前來救你。”
她略加遲疑,好象下定決心講實話,道:“你曾身受重傷,元氣虧損,未必擋得住神劍威力。如果有什麽危險,讓我先以身嚐試,你是名門弟子,定會從悟出正確的方法。我想了很多天,覺得唯有這樣作才穩妥。”
李鳳歧差點笑出聲來,心想“我打算逃跑時,也編造借口,說什麽先出去再救人妥當,其實是為自己的劣行開脫罷了。嗬嗬,你比我還能編瞎話,說出來居然臉不紅心不跳。”
他鼻子裏哼了兩聲,淡淡的道:“先前我講過,世人愛撒謊。有時候謊言說的太多,連自己都信以為真,這就叫作自欺欺人。”
瀟瀟道:“你相信也罷,不信也罷,我寧死也要讓你平安脫困。”
歲月荏苒,彈指忽忽,木板爬滿刻痕,青苔沾染衣襟,第二年秋又將來臨。地宮深處變得又熱又潮濕,李鳳歧的衣衫布滿破洞,猶如叫化子的千家衣。瀟瀟將樹絲搓成麻線,拿魚骨作針,細細的給他縫補。此時李鳳歧隻知念咒打坐,全身心投入修煉,早忘卻了衣食冷暖。
終於有一天,瀟瀟忍不住了,問道:“很快又到秋了,你拚命煉功,是想回山後接任大師兄嗎?”
李鳳歧睜開眼睛,答所非問的道:“石陣轉,暗合真武**,我已破解多半,如若加緊用功,幾天內當可功行圓滿。”
瀟瀟莫明其妙,道:“你說什麽?什麽真武**。”
李鳳歧目光移向瀟瀟,道:“離火劍放於‘劍仙’石上,兩邊各有四個石墩,總成陽之數,你可知如此布置有何含義?”
瀟瀟道:“你們峨嵋派的秘密,我哪兒知道呢?”
李鳳歧緩緩的道:“時至今日,咱們即將分別,也該跟你解釋清楚――那塊石頭銘刻的字跡,正是種玄術的名號,相互排列成勢,暗藏峨嵋真武**,妖魔鬼怪絕難進犯。那天石頭淩空旋轉,是你貿然闖入激啟了陣法。數月間我勤修苦煉,正為煉成幾種取巧的小法術,以便帶你順利通過石陣,到達安放神劍的那塊石墩。”
瀟瀟詫異道:“你帶我穿過石陣為什麽?”
李鳳歧道:“因為玄門真武陣法威力強大,若沒有我帶領,你這輩子休想挨近神劍,別提駕乘劍光逃出去了。”
瀟瀟半信半疑,暗想“他講的是反話,故意奚落我呢。”苦笑著搖了搖頭,低聲道:“莫拿我開心了,我出去你怎麽辦?劍仙徒要舍身救人,我這小妖女如何當得起?”
李鳳歧肅然道:“我沒開玩笑!神劍再次劈山之際,就是你重見天日之時。鍛魂胄給你穿,我全力助你重返人間。”
瀟瀟愈加疑惑,聽他語氣斬釘截鐵,哪裏象是開玩笑?於是試探著問:“那個真武陣法很厲害麽?我從未聽說過,你給我講講罷。”她尋思峨嵋秘法不會輕易泄漏。但如李鳳歧不肯講,那前麵的承諾也不太可信。
恰似一石激起千層浪,這話勾起了李鳳歧深藏的記憶。他就象開了閘的江河,滔滔不絕的講道:“千年以來,我們峨嵋威震三界,四海妖魔聞風披靡,你可知內的原因?峨嵋派的強大,靠的不是幾件法寶,也非個別高手的作為,而是”
瀟瀟接口道:“而是靠真武陣法!”
李鳳歧得意的搖晃腦袋,道:“然也!玄門真武大陣,乃峨嵋厲害,深奧,好玩的法術!無論天外世間,妖魔仙佛,對方法力再高,人數再多,隻須名弟子布成陣勢,絕對沒打不贏的!”
瀟瀟故意使激將法,笑道:“就你這位劍仙徒,連蛤蟆都無法降伏,再多幾個峨嵋弟子又怎樣?”
李鳳歧道:“玄門術各具特長,跟敵人單打獨鬥,或許有勝有敗。若然門同時施法,那是所向無敵,連東海妖皇也要望風而逃。”
他看瀟瀟仍然撇嘴,一副不相信的神色,詳加闡釋道:“玄術分門,臨敵之際依法列陣――劍仙徒為主將,居負責抗禦;風雷主攻;遁甲調運;馭獸伏擊;奇巧輔助;攝魂擾亂敵方神智;丹藥增強己方法力;卜籌調控敵我運勢;神農醫療受傷同伴。似這般各司其職,配合作戰,守時如鐵城金湯,攻時如天海傾覆,環環相扣毫無紕漏,陣法的威力可說是無窮無。”
瀟瀟暗自點頭,尋思“峨嵋玄門果然有些名堂。”忽有所悟,問道:“劍仙徒是主將,想必非常重要。由劍仙徒擔當大師兄,也是這原故罷?”
李鳳歧道:“不錯。主將稱為‘天龍神將’,統馭陣內其他同伴;峨嵋大師兄統領本派弟子,兩者都須很高的威望。所以,曆來大師兄就是天龍神將。而且主將與敵人正麵對戰,承受猛烈的攻勢,受傷所難免。除了劍仙門的‘天王盾’能化解,別的法術均難奏效。總而言之,劍仙徒是大師兄的要人選,當上了大師兄再修陣法,終擔任‘天龍神將’。”
瀟瀟笑道:“我懂了,天龍神將就是人肉沙包。仗著‘挨打’的本事厲害,吸引對方的攻勢,讓同伴全力出擊。”
李鳳歧歎道:“挨打,說來簡單,實際須要長久的磨練。我剛成為劍仙徒那會兒,天天被人打的鼻青臉腫,還得刷碗掃地,給幾名師兄弟洗衣服,什麽髒活累活都幹,借此磨練心性,達到榮辱苦樂忘的程。”
瀟瀟吃驚道:“有這樣的修煉方法!?”
注:古代修煉者,常用“明月”形容高,清靜的境界。比如唐僧寒山的禪詩“吾心是明月,無物堪比倫。”,又如《五燈元會》開先照禪師所念“白雲斷處見明月”。重顯法師雲“不二法門休再問,夜來明月上孤峰”。都以“明月”比喻終極大道。所以李鳳歧看見詩“明月照天山”句,就知道焰摩天是修成了正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