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回 怎堪情殤心力乏8

李鳳歧呼出口濁氣,微笑道:“這麽鬥下去,好象是陪我煉功,這仙體可愈發堅固了。”他以存餘的少許真氣運使天王盾,承受一次次重擊。劍氣隻用心念驅使,片刻間漸行圓熟,劍路與早先的鴻冥劍法相同,但精微之效增加何止百倍。又尋思純用意念施法,應是天山仙宗的特色,玄門法術承續昆侖法學,煉至最高級卻類似天山仙法,想必是祖師博取兩家所長的原故。一麵思索,一麵吐氣化傷,峨嵋眾徒見他轉危為安,繃緊的心弦稍稍放鬆。

宓文妃道:“仙體雖成,劍術仍未達到頂巔,你還缺少一件最重要的法寶。”這時何兆基爬轉回來,幾名五台弟子迎著扶起,周身略無傷損,臉上羞慚難掩,垂著頭溜向人群後方。那邊周天歲同樣被放倒,滿地打滾,卻興奮的大嚷:“我沒受傷,他傷不了我!這小子隻會鎖人經脈,沒半點殺傷力!”伸長脖子向後喊:“二弟還等什麽,快上來報仇啊!”宓文妃道:“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這話不錯。”暗中不知施加了什麽刺激,躺在擔架裏的周天使便似針紮的蛤蟆,騰地跳起狂衝,兩條狗腿猶如踩著風火輪。

周天使這一衝出,兩麵白幡照射過來,立時將風雷,遁甲兩門法術移入其身。隨著法力猛增,凶性驀地發作,狂吼:“峨嵋狗賊,還我腿來!”起手放出火流,射向李鳳歧下盤,身影一閃而逝,忽從半空撲下,掌中握的是遁甲奇兵剔天刺。周天使在玄門修過道,兩種法術同放,威力比前麵兩人超出許多。但李鳳歧的劍術也更加熟練,心神微動,劍氣即已指向周天使鼻端。依著下墜的勢頭,等於往劍尖上撲落,相隔僅寸許,閃避格擋都來不及了。周天使魂飛天外,驚悸中張嘴向地上噴氣,一股強風托起身軀,怎料劍氣又懸空倒垂,轉等他自己朝上撞。周天使此時身兼兩門絕學,可算仙道絕頂高手,背肌剛微觸劍芒,立使遁甲搬運術移位,一霎橫移七八丈遠,猛覺腰側發涼,暗叫“不好”,已被平放的劍氣貫穿了身軀。

隻聽“噗”的悶響,周天使重重摔落於地,情狀儼如前麵兩人。李鳳歧心念轉到那裏,劍氣便在何處生成,運行快的無與倫比,任何逃逸術,搬運術,移形術都沒法避開鋒芒。經過幾番交手,他暗覺何兆基三人雖然會使玄門道法,但並未變成自身技能,周天使兼有兩門真氣,那更是玄門修道的大忌。顯而易見,傳功調氣的真正操作者,定然是舉幡的六十四個少女,長幡經煉製猝難擊破。於是轉換攻擊對象,製服周天使同時,劍氣照準舉白幡的少女猛刺。隻見寒光奪目,逼近眉間的“上丹田”,那少女全無抵抗的舉措,尖聲慘叫,一張俏臉嚇的煞白如紙。李鳳歧暗驚“她是凡人!”硬生生收起劍光。那少女險些跌倒,白幡晃**,反光又照中周天歲。遁甲法術傳入身軀,周天歲活象掙脫套索的野獸,倏地跳竄近前,抽出腰間匕首,深深刺進李鳳歧的右胸。隨即劍氣反刺肩窩,周天歲再次癱軟。李鳳歧隨手一揮,將他甩出數丈之外。

一連串突變交迭,眾人隻看的眼花繚亂。李鳳歧手握匕首木柄,緩緩從胸口拔出,熱騰騰的帶出幾股血流,卻不朝傷口看一眼,隻是端望那舉幡的少女,暗自納罕“她們是凡間女子,絲毫法力也無,怎地充當法器的操控者?攻破歸元幡豈不太簡單了?這龍夫人行事詭譎,處處暗伏機巧,不可輕忽行動。”心下盤算,運功化傷。峨嵋眾徒急盼天王盾起效,盡快化愈傷處。但看李鳳歧麵若白蠟,登知他失血太多,真氣幾近耗竭,縱然劍術神盾靈驗絕倫,血肉之軀終究有其極限。假如肉身消亡不存,元神飄遊無根,純陽仙體也就形同虛設了,怎擋得住敵方一波強似一波的衝擊?時危勢緊,魔芋大夫急欲出手施治,可是他參加過桃行健主持的東海大戰,牢記令行禁止的嚴規,天龍神將之令絕不可違,已成為銘心刻骨的信條。李鳳歧既不準旁人插手,又有什麽法子助他脫險。魔芋大夫焦灼犯愁,一時呆在原地。

龍萬乘目視周天歲掙紮爬回,忽道:“侄兒有樁事弄不明白,想請大娘指點。”宓文妃道:“何事不明?”龍萬乘道:“那個劍仙首徒幾次占了上風,製的對手癱倒不起,為何不下殺手?”龍靖坤問道:“莫非是懷柔之策,想拉攏各家道派?”他平生醉心權謀,將心比心,也將李鳳歧設想成老謀深算的梟雄。

宓文妃道:“五台掌門,周家弟兄,已經和峨嵋派斷絕情誼,拉攏他們是沒用的。不過峨嵋弟子的法力在這些人身上,人傷則法損,人死則法散。劍仙首徒隻為保全同伴的法力,寧可放過敵人,自己承受傷害。”

龍萬乘奇道:“還有這等怪事,即便顧全同伴,也犯不著把自己的性命搭上啊!”宓文妃冷冷的道:“瀟湘花雨若不舍己顧人,就不叫瀟湘花雨了。”龍萬乘笑道:“那就好辦了,不論戰勝戰敗,總之他不肯傷人,二弟盡可放手一搏,現下還怕什麽?”宓文妃道:“我也不知他在怕什麽?”

龍千壽生性猥鄙,往常最喜歡虐待弱小,眼見李鳳歧身負重傷,耳聞爭鬥不至傷身,登時撩動了滿腔凶氣。龍靖坤素知兒子性行,說道:“日後疆場上總需爭強鬥勝,千壽磨煉磨煉也好。還望大嫂照拂,把那什麽峨嵋法力傳給他。”宓文妃道:“不消吩咐。”

龍家這邊商議甫畢,遠處忽然傳來歐陽孤萍的喊聲:“用車輪戰對付峨嵋後輩,昆侖仙宗真是好威風,好光彩哪,仙道各派正該傳頌崇仰。”宓文妃應道:“他們都是凡人,用的是玄門道法,與昆侖仙宗無涉。”孤萍大聲道:“利用凡人為害,不怕墮入魔道?你是仙宗首座,還是妖皇的走狗?”

宓文妃輕笑道:“丫頭嘴利,我懶得跟你爭辯。聞聽你性子陰沉刻薄,倒是很對我的脾氣,座下正缺個貼身婢女,等峨嵋派滅了你就跟著我罷。”孤萍未及答言。蘭世海厲聲喝道:“仙宗遠避人世紛爭,幾時把世人當作報私仇的棋子?久聞天文宿前輩湘君隱居洞庭水府,從不涉世擾人。宓首座所作所為,晚輩倒想請湘君來評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