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允川聽到他的話,連忙捂住自己磕到的額頭,驚恐地看著那棺槨上的血跡,朝著魚婉婉道:“魚大師,我該不會……染上什麽詛咒吧?!”

魚婉婉沒有回答他,而是打量著這個棺材鋪的老板。

老男人已經將水煙筒的煙鬥裝好了,放在嘴邊狠狠地吸了一口,見魚婉婉打量他,他也不甚在意,吐出一口煙霧之後,才繼續開口說道:“這個棺槨已經有人訂了,現在你的血染到了我的棺槨之上,按照規矩,這棺槨歸你了。”

“什、什麽玩意兒?!這就歸我了?!”

何允川揉了揉自己出了一小塊血跡的地方,嘟囔著:“還有這種好事?”

“這副棺槨是別人重金定下的,一共5萬塊,請問你是現金還是刷卡?”老男人好整以暇地看著自以為占了便宜的何允川。

這下何允川急了,哪有人這樣強買強賣的?!他不過就是不小心磕出了一點點血跡,這棺材鋪子的老板就要強迫他買下來!

五萬塊?!當他是冤大頭呢!

“就您這破木頭整的玩意兒還五萬塊呢?!再說了,我不過就是磕到了一點點,有什麽要緊的!磨一磨就沒了!”

老男人輕蔑地笑了一下,睨著眼睛看他,餘光瞥了一下魚婉婉,“會用銅錢敲門,我當你們是個行家,沒想到隻是個充大頭的奶娃娃罷了。”

“我這棺槨,用的是百年陰沉木,原本價值六位數,就被你這個血跡這麽一染上,不值錢了,五萬塊算是便宜你了。買你一條命,不貴!”

老男人說完,魚婉婉瞳孔微縮。

她記得關於陰沉木棺槨的記載!

陰沉木在古代的時候都是作為帝王才能使用,這種木材長期埋在地下,不朽不腐……

而別人預定的陰沉木棺槨,是在下葬之前都不允許見血汙的,何允川的血染上了這個棺槨,若是堅持使用,那麽死人的陰氣將會與何允川的陽氣相連,若是死者積福還好,死者背業債太多就會為何允川帶來無窮無盡的災難……

老男人見魚婉婉盯著這個棺槨發呆,一直沒說話,倒是十分耐心地開口道:“這位小友想必對陰沉木也略知一二,你問問她便是。”

“魚大師!你倒是說句話啊!”何允川哀怨地看著一言不發的魚婉婉,又轉頭對著洛爻說道:“洛總……您倒是讓她說句話……”

洛爻頭疼的看著何允川,又動了動嘴唇,道:“五萬塊確實不算貴。”

得,洛爻這一開口直接將何允川打入冰窖。

五萬塊?這可是他大半年的花銷了!雖然特辦處工資可觀,何家的家底也比較豐厚,但是何允川一向節儉慣了,這五萬塊簡直比割他的肉還疼!

“老何,如果你不想為死人背業債的話,這個棺槨……要不就買了燒,要不就留到你百年之後吧。”

魚婉婉一副“愛莫能助”的表情,“你也知道,棺材這東西見不了血汙,一般的棺材倒是可以磨掉這些痕跡,當作什麽都沒發生,可是這個陰沉木是百年老木頭,有靈性了,我……我也沒辦法。”

老男人見她識貨,忽然哈哈大笑起來。

等他笑夠了,就將手裏的煙筒隨手放在了一張矮凳旁邊的地上,看著何允川說道:“小子,你這個朋友算是個明白人,這五萬塊一副的陰沉木棺槨,你要是不怕死,出去就能反手買個五十萬。”

“隻不過我老林做人一向厚道,這棺槨與你有緣,我隻收你一個手工價格。”

何允川滿臉的不情願道:“那我真該謝謝您嘞!”

“你們是健叔叫過來的吧?怎麽,老頭子不敢過來我這兒買棺材?派了外族的幫手來?”叫老林的男人終於將話題扯上了正軌。

“的確是健叔叫我們前來的。”洛爻說道:“霧鎮上離奇死亡的那些女人屍體都還在亂葬崗上,健叔讓我們過來拿棺材。”

洛爻說的是“拿”,而不是“買”。

老林不屑地“哼”了一聲,“這個鎮上除非我願意,否則沒有一個田疆族的人敢踏入我的棺材鋪!健叔這個老奸巨猾的東西,居然找了幾個外鄉人過來要棺材,哼,你們回去告訴他,給成娘的那口棺材已經是我對田疆一族仁至義盡了。”

看樣子,這個老林並不想給。

“你們之間的恩怨我們幾人並不想參與,隻是那些屍體若是再繼續丟在亂葬崗之上,想必會引來百鬼夜行,屆時……你們又有什麽辦法拯救這鎮上的其他人?”洛爻道。

老林依舊是那副用鼻子出氣的模樣,“我知道,你們一定是滅了那洞裏的幾隻妖獸,健叔看到了你們的實力才讓你們前來,隻不過……這田疆人的生死,又與我何幹?”

這人難道不是田疆族?!與田疆族隻見又有什麽恩怨?

那個叫做成娘的人,是不是就是他們在亂葬崗上看到的,唯一一個有棺材的死人?!

魚婉婉突然想到,他們看到那口棺材的時候,指引著抬棺材的那個老者不正是健叔嗎?!

“成娘是誰?”她看向老林開口問道。

誰知老林態度十分堅硬,“你們這些外鄉人,不必知道這麽多,我好心提醒你們一句,那個健叔不是什麽好人,你們還是趕緊出了這個霧鎮吧,這些都不是你們能管的事情。”

“你這個人……”何允川還想說些什麽,卻被男人一句話堵得憋紅了臉。

“你的這口棺槨五萬塊,轉賬還是刷卡?”

-

“這都是什麽人嘛!”出了棺材鋪子,何允川用腳一直踢著地上的石頭,邊走邊往後罵:“奸商!肯定是他在前麵擺著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我被絆倒!也就是我倒黴!臭奸商!”

“合適點得了,給自己積點口德吧。”魚婉婉說道:“你們不覺得很奇怪嗎,從我們進這個鎮子開始。”

“嗯,感覺一直有人想要引我們查清楚這件事。”洛爻回答道。

“查清楚什麽事?”何允川睜著一雙懵懂的大眼。

“老何,有時候我們都挺羨慕你的。”魚婉婉認真地看著他。

何允川更懵了,他剛被人訛了五萬塊,還有什麽好羨慕的?!

“羨慕我什麽?”

“嗬~羨慕你有一顆未被知識汙染過的清澈的大腦。”洛爻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何允川聽了洛爻的話才反應過來這對夫妻一唱一和的:“我x!洛總你這拐著彎罵我呢!”

“好了好了。”魚婉婉捂住自己止不住笑容的嘴,“說正事兒!”

“從我們進鎮開始,亂葬崗、奇怪的女人、妖獸、水怪、人身龍首神還有剛才那個奇怪的棺材鋪老板,你們就沒發現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嗎?”魚婉婉看著兩人說道。

“有啊!”何允川理所當然,“這個鎮子本來就不正常!你還指望能碰上點正常的事兒?!”

“這幾件事情,我們都隻聽信了健叔的一麵之詞。”洛爻補充說道:“告訴我們鎮上詛咒的是他,讓我們去棺材鋪的也是他,而當時騙我們到那山洞之中找龍脈的——更是他。”

聽完洛爻的分析,何允川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道:“噢!原來你是懷疑健叔!”

緊接著,他又用一雙充滿著八卦好奇心的眼睛看著魚婉婉道:“魚大師,那你分析一下,這個健叔為什麽要騙我們?他想要我們幫查出什麽?!是在分析不出來,要不你算一掛?”

“你以為真的什麽都能算出來嗎?!”魚婉婉沒好氣道:“這是人家鎮上的家事!我還沒有找到這地方關於龍脈的媒介,更算不出了!”

這人還真把她當預言家用?

“哦……”何允川悻悻扭過頭,他哪知道那麽多?!他要是知道的話,他早就入風水師一行了,還學什麽雷擊之術。

“我們現在找不出龍脈的位置,這個健叔很有可能是這個鎮上為數不多知道龍脈陣法事件的,且走且看吧。警惕一點就是了。”

洛爻話音剛落,三人就走回了健叔的那棟小竹樓下。

“回來了?”

健叔坐在一樓搗鼓著他的那些蠱蟲,他似乎一點兒也不意外三人空手而歸,仿佛空手而歸這件事情才是對的。

“你就不好奇我們為什麽空著手回來?”何允川看著他的那些蠱蟲就頭皮發麻。

健叔將他手裏的蟲子放進一個陶瓷罐子裏,才抬起頭看他們道:“我知道他必不肯給你們棺材,不過我現在又改變主意了。我們不土葬了,直接火葬。”

“火葬?”魚婉婉奇怪道:“你們田疆一族不是不允許火葬的嗎?”

當初健叔讓他們去拿棺材的時候,魚婉婉就提出了火葬的想法,畢竟人死燈滅,一把火燒了屍體,陰魂們找不到肉身,再輔以陣法淨化怨念,對她來說倒也不是什麽難事。

隻是健叔與那個叫大郎的男人一直反對,說什麽田疆從來就沒有火葬的先例,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他們絕不可能接受火葬雲雲。

現下健叔這樣說,倒是讓魚婉婉覺得驚訝。

是什麽改變了他的想法?

“規矩都是人定的,正所謂不破不立。”

健叔坐在門口的矮凳上麵,太陽光打在他蒼老的皮膚上,映射出一條又一條幹裂的紋路。

“況且死者已矣,我們田疆族本就人丁稀少,如果再因為這些事情而失去我的族人……我又有何顏麵到地底下見我們田疆的列祖列宗?”

他的語速極慢,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向他們解釋。

三人聽到這個,也沉默了下來。是啊,死者已矣,生者卻還是要活著。

“健叔!健叔!不好了!”大郎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

健叔看到他,用手裏的拐杖戳了戳大郎的腿道:“還有客人在呢,莽莽撞撞的像什麽樣子?”

“健叔,又、又、又死人了!”

大郎終於喘上了氣,“我家隔壁的麻子——死了!”

“什麽?!”健叔拄著拐杖站了起來,身體搖搖晃晃的,“你說清楚點!”

“麻子死了!他、他被人掏空了心髒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