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婉婉聽到這話,險些沒有氣得背過氣去。
還沒等她說些什麽,洛爻已經將一個玻璃杯砸到了地上。
“嘭!”的一聲,在場的幾個人都被嚇了一大跳。
“喂喂喂……他,他就是喝多了,說說而已,別動氣,和氣生財!”盤扣男連忙出來打著圓場。
魚婉婉身邊的這兩個男人看起來都不太好惹,那個話多的何允川看著跟個二愣子似的,但是他身後那把劍著實讓盤扣男心驚。
這個悶聲不吭的什麽“洛總”,盤扣男雖然沒聽過,但是人家手上戴的那塊表他認識啊!普通人能隨隨便便把一隻一百多萬的表戴在手上跟你下墓?!
做夢呢!
那工人似乎也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連說了幾個對不起,又敬了魚婉婉一杯酒賠罪,這事兒才算過去。
魚婉婉拉了拉洛爻的衣袖,示意他算了。
她們風水這個行當也沒少被人這樣說,她其實早就習慣了。
第二天,他們是一大早就起床了。
那職工食堂也已經做好了早飯,本來人家職工食堂就是不配酒的,那四個黑瘦漢子,還非要喝酒。
說這是規矩,做這活之前,都要喝幾口。
工作人員就很為難了。畢竟在這吃飯都是正常的出差開支,這錢花不到他們自己口袋的。要是另外買酒的話,那就是自掏腰包了。
何允川離開了一會,買了四瓶小瓶裝的白酒,放到了他們麵前。“幾位大叔,今天就辛苦了。”
轉個身,靠近盤扣男,他就低聲說著:“這價錢咱們要好好商量一下了。”
冬天,天亮得遲。
幾人去到那居民樓的時候,那樹完全遮住了天光,車子在下麵跑,就跟跑在沒有路燈的山洞裏一樣。
魚婉婉隨口說著:“現在建路,都不會用這樣的設計了,這樣設計的路,太陰了。”
常年沒有陽光照射的地段是很容易滋養些小鬼的。
“你說,我們開著開著,會不會開到地府去呢?”
“喏,地府!那居民樓就挺像的。七棟!要是原木原樣的恢複的話,會發現奇跡的。”
“什麽意思?”何允川問道。
魚婉婉把她的平板丟在了駕駛座前的台子上給何允川,那是一張衛星圖,就是這片居民樓的衛星圖。
何允川看了一眼,問著:“開車呢,這圖什麽意思啊?說重點!”
“昨晚上,我查了一下這居民樓的衛星圖,就發現了這個。村裏建房子,都是看著地勢來建的。城市裏建房子,都是統一規劃的。這七棟樓,這麽看著,朝向都一樣,感覺是統一規劃的,但是這個統一規劃,卻不是我們平時看到的那種田字型,劃地基買地皮的模式。而是……對應七星罡步。”
“哇!對應罡步很牛X嗎?”何允川不解,這罡步隨便走走就成了,在建築上還能有什麽講究?
“能用七棟樓來布局的,確實很牛。”這技術,可不是隻有風水世家能用上的。
魚婉婉沒解釋,反正何允川也不會多問。
“我現在開始懷疑,這個居民區,在修建的時候,其實不是蓋了老墳,地基正巧沒挖到這個老墳頭,而是設計本,本來就知道這下麵有口黑漆朱砂棺。鎮煞用的。”
到了地方停好車,工作人員給接了個大功率的燈,就開始清點準備好的鋼管和繩子了。
一個黑瘦男子過來拍拍魚婉婉的肩膀,說著:“姑娘,你連羅盤都不上,裝都不裝像點嗎?”
魚婉婉回手就把那平板塞他懷裏:“老一輩有老一輩的方法,我們年輕人,也有年輕人的竅門。你怎麽就知道,我連羅盤都沒上呢。”
平板上,就是衛星圖套了羅盤的畫麵。這種時候要看的是,架樁的方向,有這樣的衛星圖,就夠用了。
平常不帶平板帶羅盤,確實是因為羅盤比較小巧,隻不過經曆了佘家的事情之後,魚婉婉現在習慣性的用平板看羅盤了。
隻要有網絡的地方就能看到方位,還挺好用。
幾個黑瘦男人相互看了一眼,洛爻就伸手抽走了平板,他們才肯跟著魚婉婉走進了那樓梯下方。
“洛總,這地方太小了,那還有牆,上麵還有頂,這吊起來,我們也不好接。”
“這能架吊架嗎?”
幾個人都是持懷疑的態度,說實話,魚婉婉也挺懷疑的。
平時在外麵的都是空曠的地方,做墳地,肯定會有前麵的平台。
魚婉婉看著吊頂,緩緩吐了口氣,才說道:“按豎葬吊棺的方式,能架吊架。就是起來之後,那朱砂棺到底是怎麽情況,我也不確定。一旦起棺,到外麵棺凳之前,都不能落地。幾位大叔,還請多幫忙了。”
“行!咱們不會你那些,但是抬八轎,隻要上了肩,就絕對能平平穩穩地給你送到地方了。”
魚婉婉朝著他們笑笑,指揮著他們開始架吊架。
盤扣男也走進了樓梯下方,歪著頭,站不直,卻還要來湊這熱鬧。
這人,就是這行業裏出了名的走南闖北,融合各家所長。他估計就是來這觀摩學習的。
何允川本來還想刺他幾句,但是沒想到,鋼管沒架好,一鬆手,一轉身,一根鋼管就這麽直接掉坑裏去了。
還發出了“當咯咯咯當”的聲音——這是到底了!
一瞬間,空氣就這麽凝固了。誰也沒說話,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何允川。
何允川緩緩扯出一個笑,黑瘦男人就說道:“小子,這怎麽回事?”
“我,我以前也搭過好幾次吊架,這次,失手,純屬失手。怎麽就卡不住呢?”
“這可不吉利吧。我們剛要把它吊起來,鋼管就掉下去了。別一會連我們也掉下去。”
他們議論了起來:“這是要出事呢。大過年的就不應該接著活。”
“這鋼管都掉下去了,還怎麽弄?”
“就說這種小子能做什麽事?”
“拆架子!”洛爻吼了一句,打斷了他們的討論,“你們車子上,應該有擔架,抬人的那種,拆了!”
他說著,就大步朝外走去。
那種擔架,都是抬將死的人,或者就是抬死人的。那擔架用個木頭,都是上好的木料。
誰也不想,哪天死人就這麽從他們擔架下摔下來的事發生吧。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趕緊追著洛爻出來,喊著:“那擔架不能拆!不能拆!”
那種破爛五菱,根本就沒鎖。
這種車子,停在路邊,也肯定不會有人趕去翻的。
洛爻直接拉開後麵,熟練利落地就把擔架給拆了。“拆了,賠你們錢!”
還有人想來攔著他,盤扣男就扯住了那人,說道:“看他小子能弄出點什麽來。”
這種特殊的擔架,玄門的很多世家也有,拆起來也算順利。
隻是在最後那木料掃過車子角落的時候,一個大鬼臉就露了出來。
紅紅黑黑,還沾著幾根雞毛。那是師公舞的麵具!
這些人原來是要去參加師公舞的,怎麽又願意來做這活了?他們到底收了多少錢呢?
抱著四根老木料,何允川在經過盤扣男的時候,就沒好氣地說著:“我要是不把那棺材弄出來,你也跟著沒臉吧。吳顧問!”
回到那樓梯下,魚婉婉還緊張地看看何允川與走回來的洛爻,洛爻大氣的回了她句:“沒事!”
這次,換做洛爻指揮著何允川下去,何允川謹慎了很多,沒有直接綁吊架,而是用紅線穿上了九個銅錢。
這已經是魚婉婉能給他安排的最高配置了。
再用紅線銅錢做綁繩,按著吊豎棺的吊架,給綁好了。最後一個銅錢,就這麽垂在那大坑的上方,輕輕晃動著。
“繩呢?下繩吧。”魚婉婉抬頭看起,那邊是黑瘦漢子已經都驚呆了。
“這綁得也,太,邪門了吧。”
“娘的咧!”何允川罵了一句,“什麽叫邪門!”
他晃晃那正好垂下來的最後一個銅錢,“這不是很漂亮嗎?下繩子!”何允川再次強調著,後退了兩步。
幾個黑瘦男人就都帶上了頭燈,蹲在坑邊上,開始用繩子扣在吊架上,下繩套了。
這邊的棺材,都是一頭大,一頭小的,繩套放下去,套上棺木,往上提的時候就會被卡住,整個跟著被提上來了。
吊架上固定幾個滑輪,用來協調力道的。
這活,平時都是抬八轎的人幹的,原理魚婉婉也懂。
但是老何肯定沒有他們常年做這個的熟手。
隻是在他們忙活了二十多分鍾後,其中為首的人喘著氣,說:“套不上。這頭是小頭。”
“我說姑娘!你玩我們幾個呢?架個吊架,你掉了鋼管。下個繩套,你連棺材頭都看不準。”
魚婉婉抿抿唇,有點出乎意外,以往豎棺都是這樣套的。
在魚婉婉被懟得說不出話的時候,洛爻擠了進來,說著:“看不準怎麽了?就這麽個小坑,就能看到那麽一點,要你們,你們能看出來啊!這種直接用吊車子的綁帶,綁著吊上就好了。花什麽人力,直接叫吊車過來,鉤機,鏟車,什麽都能幹這活!”
魚婉婉推推洛爻,讓他別說話。
能用鉤機來挖墳坑,這也是他能想到的辦法。
但是這地方,還真不可能用吊車,這麽點的空間,人力還能勉強,鏟車鉤機來,直接就能把樓給弄平了。
洛爻閉嘴了,眨眨眼睛,有點小委屈的看著她。
這什麽表情啊!一個大男人還能因為這麽幾句話,一兩個小動作就鬱悶上了嗎?
魚婉婉說著:“聯係綁帶。”
為首的男人說著:“綁帶到了,這也套不上。除非有人能下坑。”
“我下!”何允川在旁邊沒有一點猶豫。
“這麽短時間,上哪弄綁帶?”
起棺材都是有時辰限定的。
魚婉婉看看手機上的時間,就聽著洛爻說著:“二十分鍾夠不夠?”
說話的同時,他已經拿著手機打電話了。
何允川略帶驚異地看著他,難道這縣城也有他們家的勢力?
後來他才知道,這不是勢力問題,而是業務往來問題。
洛爻直接打給了梁秘書,梁秘書讓當地的修車廠找了當地的同行。
這地方屬於工業園區,有很多的汽修店麵,不到十五分鍾,就有人開著車子過來,送了綁帶。
在他們一群人才剛出來跟人家博物館的人交代工作情況,還沒喝上口水呢,綁帶就在我們詫異的目光下送過來了。
好家夥,這綁帶估計是掉二十幾個輪子的大卡車的吧。那麽粗!還是帶著鋼絲的那種綁帶,我看不僅拉個棺材,就是拉十個棺材都沒問題了。
洛爻跟人做了交接。他們則喝點水,回到了那樓梯下。
魚婉婉教用他們的繩子綁好腰,回憶了一下爺爺小時候教她的方法,雙手撐在大坑旁,說著:“幾位大叔,你們可拉好了。”
“放心!”一個大叔說著,另一個就說道:“我們拉了半輩子的死人,這還是頭一回拉活人。”
大叔啊,你能不說出來嗎?
何允川本來就緊張了,給他們這麽一說更緊張了。
但是他的緊張何允川還不能說出來。這種時候,何允川還要充老手。他咽咽口水,深呼吸了幾下,才咬咬牙,一頭栽下去。
在何允川頭朝下的一瞬間,腰部的繩子已經被拉緊了。
看來這些大叔也緊張,拉的時間太早了,他們也怕他出事。
何允川這雙腳勾著繩子,還在大坑外麵就,就聽著洛爻喊著:“你們拉好了!老何必須平平安安的上來。我給你們加錢!”
算你有點良心!
何允川忍不住勾起了唇角,但是心卻隨著身體的下降,慢慢沉了下去,
他的頭燈在這樣漆黑的大坑裏,能看到的地方很有限。
那棺材頭,就在一片泥土中,旁邊還能看到一小部分的地基。這坑不大,采用倒吊就因為,正著下來,沒法幹活,彎不了腰。落下來腳就踩棺材頭了。
倒吊著,他能活動雙手,也就意味著,他在下麵的速度要快。這種腦充血的感覺,真不好受。
近了!更近了。
他能近距離看到那棺材頭了。黑漆,暗紅色朱砂符文。
隻是近距離看,多了點東西——水汽!在那棺材頭的表麵上,竟然凝固了一層很明顯的珠子。
陰煞之氣,凝結成水!就算心裏早有了準備,這麽近距離確定,何允川還是有些緊張。他趕緊摸出一張被裁剪過的紅紙,是魚婉婉剛才給他的,就這麽貼在那棺材頭上。
那紅紙是按照下葬、遷葬的流程來貼的。具體表達意思,其實他也不懂。反正他們這要動棺材,都會這麽貼紅紙。
紅紙貼好了,沒一點異常,何允川不禁鬆了口氣,閉上眼睛,緩了緩,才開始套上綁帶。
綁帶就比繩套好操作,就算他現在套得很鬆,一會一拉,它就能收縮變緊,越拉越緊。
綁好後,他嚐試著拉了拉,但是那繩套卻一下滑了出來。他詫異地看著鬆掉的綁帶,晃晃已經有點頭昏的腦袋,這是怎麽回事,竟然套不上?
“放!再放下來點!”何允川上麵大喊著。
繩子一鬆,他的身體又滑下了半米。他狠狠罵了一句,這半米,他臉差點貼那棺材頭上。
“啊?多了?拉上來點?”
“別動了,大哥!”他扯著綁帶已經開始幹活。
何允川這一伸手,都能碰到最下麵的泥了。一股壓迫感瞬間上升。
這要是坍塌了,他就要跟著朱砂棺永遠埋一塊了……這樓就是他何允川的墳頭土。
難道洛爻會為了他,買下這破爛樓,再找鉤機來把他挖出來?
到時候就算挖得出來,他也身體分家了吧。千萬別塌了!這邊還有地基,應該塌不了。萬一呢!
何允川:我他媽後悔了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