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韻然原本是能忍的。

但今天看到傅從雲和傅輕宴都對自己的另一半那麽好,忽然就忍不下去了。

她紅著眼睛看向傅正陽。

“這話我也想問你。”

“傅正陽,你有完沒完?”

“是不是隻要我不說,你就一直把我當傻子?”

“那個給你發消息的人是誰,你敢當著大家的麵說清楚嗎?”

看著莊韻然逼問的嘴臉,傅正陽一股無名火竄上心頭。

他也不顧其他人還在場,直截了當道:“莊韻然,你別給臉不要臉,當初你是怎麽懷上景天的,真以為我不知道?”

莊韻然臉色一白,“你什麽意思?”

“我什麽意思你心裏清楚。”傅正陽冷笑,“你用肮髒齷齪的手段上位,還好意思對我咄咄逼問,我告訴你,你現在能安穩的做二少夫人,就該感恩戴德了。”

“至於其他事,不該管的別管,不該問的別問。”

“因為你不配。”

傅正陽說完,起身揚長而去。

莊韻然失魂落魄地坐在椅子上,還有點沒反應過來什麽情況。

傅正陽剛才說,她不配?

她給他生了兒子,心甘情願做他的金絲雀。

她憑什麽不配?

“韻然,二弟說的應該是氣話,你別往心裏去。”段清秋不知道說什麽,隻能安慰。

莊韻然沒說話,眼圈越來越紅。

在眼淚快要掉下來的時候,她猛地起身,抱起旁邊還在發愣的傅景天逃出了飯廳。

因為這個插曲,飯廳的氣氛一下子凝固了。

大家都不知道該說什麽。

最後還是湛雪先開口:“正陽這樣不行,找個時間我去跟他聊聊。”

“不用你去。”傅彧升臉色難看,“我去。”

湛雪雖然是傅家的女主人,但畢竟不是傅正陽的生母。

讓湛雪去勸,反而節外生枝。

一頓飯吃完,大家離開飯廳。

回房間的路上,南星聽到莊韻然的房間裏傳來哭聲。

她歎了口氣。

之前她跟莊韻然說傅正陽有問題,莊韻然還不信。

她說她是最了解傅正陽的人。

說傅正陽一定不會出軌。

現在看來,莊韻然心裏其實都清楚。

隻是礙於麵子不想把這事搬到台麵上。

來到走廊的分岔路口,傅輕宴叫住她。

“南星。”

南星駐足。

傅輕宴盯著她看了幾秒。

躊躇片刻,有些不自然道:“你這麽穿……挺好看的。”

男人目光微微閃爍。

瞳眸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躍動。

“衣服是湛阿姨送給我的。”南星道,“不太像我的風格。”

“現在是你的風格了。”傅輕宴微微勾唇,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南星低頭看一眼自己身上的針織長裙。

從小到大,她從沒關心過自己的外在。

修道之人,總是清心寡欲。

對身外之物不那麽看重。

但今天,她好像從傅輕宴的稱讚中體會到了一種喜悅的情緒。

……

南星剛回到房間,手機就響了。

來電顯示是“若虛道長”。

她接起電話。

來沒來得及問好,就聽若虛道:

“南星,我找到讓傅輕宴快速恢複氣運的方法了。”

“什麽方法?”

“你們兩個呆在一起,就能恢複的快一些了。”

“?”

南星懷疑若虛在逗她。

“傅輕宴的氣運還沒恢複,我又跟他氣運相連,呆在一起不是會互相拖累?”

她還記得傅輕宴被下死咒那會兒。

隻是抱了她一下,她就直接暈過去了。

“你等我說完……”若虛道,“我翻過古籍了,上麵說氣運相連之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但後麵還有一句。”

“若雙方皆未被術法控製,水乳交融可使氣運加速增長。”

“之前傅輕宴被下死咒,相當於有一個黑洞在源源不斷吸收他的氣運,你靠近他,自然會受到影響。”

“但現在死咒已解。”

“你再碰他,是不是就沒有那種被吸收的感覺了?”

南星回憶了一下。

在美食城的時候,她和傅輕宴手拉手,確實沒被吸走氣運。

“他是氣運之子,哪怕運勢再低微,也在很多普通人之上,不到瀕死的程度,是不會輕易吸取你氣運的。”

南星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

她皺了皺眉,問若虛:“那水乳交融是什麽意思?”

“這……”電話那頭的若虛輕輕咳了一聲,“我覺得,也許,可能,大概……是指氣場上的水乳交融?”

南星:“?”

“所以我才讓你們兩個呆在一起,看看有沒有效果。”

南星明白了。

原來水乳交融是這個意思。

她還以為是什麽不能播的。

“行,我知道了。”南星點點頭,“我這就去跟他水乳交融。”

“噗……”若虛差點兒噴出來。

“若虛道長,怎麽了?”

“沒事沒事。”若虛深呼吸,“你先試試吧,不一定有效,如果呆在一起沒用,你就再離他近點,懂我意思嗎?”

“懂。”

“真懂了?”

“您的意思是讓我跟他發生肉體上的接觸。”南星一本正經翻譯,“我會視情況決定的。”

“……”

莊園這邊。

若虛掛了電話,長長地鬆了口氣。

妖精三姐妹圍在他身邊,“莊主怎麽說,她聽懂了嗎?”

“應該……聽懂了吧?”

若虛感覺他說的挺明白了。

再說南星又不傻。

呆在一個房間裏沒效果,還不知道換個法子嗎?

“啊啊啊,好想近距離觀摩!”紅羅冒著星星眼,忍不住腦補奇怪的東西。

她做妖這麽多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類。

但還是第一次見到傅輕宴那麽帥的。

也難怪妖精圈裏都傳,誰要是睡到了京城傅三少,丟掉百年修為也不虧。

而且,不僅傅輕宴長得帥。

南星也很好看。

俊男靚女在一起,賞心悅目。

“你去觀摩,不怕莊主給你收了?”月桂吐槽。

“她才不會呢。”紅羅信誓旦旦,“莊主是個好人,不像那些道士,都不弄清楚咱們是好妖還是壞妖,就對咱們動手。”

“這倒是。”

“哎,什麽時候我也能遇到個帥哥呀。”魅兒癱在沙發上,一臉生無可戀。

現在她們三姐妹每天呆在莊園裏,除了修行就是給那些將士們表演才藝。

雖然他們功德過人,人也生得威武。

但還是不如小白臉養眼。

“你啊,就別想那些了,莊主讓咱們住在這裏,是因為這裏適合修行,等你突破境界,就可以從蜘蛛妖變成蜘蛛仙,到時候你也就對男人沒興趣了。”

“蜘蛛仙?”魅兒撓撓頭,“有這種東西嗎?”

正這時,一道紅色身影飄進來。

“上課了上課了!晚課開始了!”

三姐妹循聲看去,見白葳捧著一摞書出現在麵前。

魅兒頓時“啊”的躺下,“我死了,上不了課。”

紅羅跟著閉眼,“我也死了。”

月桂:“……”

白葳翻了個白眼,“你們死個屁,我才是真的死了,趕緊起來,上完課我還要去打坐!”

白葳來到莊園就肩負起了教書的責任。

三姐妹裏就月桂還聽話點。

紅羅和魅兒第一堂課就睡得昏天黑地,把白葳氣得半死。

“你們這樣什麽時候才能有長進?”白葳恨鐵不成鋼,“想當年本少爺身為地主家的兒子,不愁吃不愁穿,仍然頭懸梁錐刺股,認真讀書……”

三姐妹沒人聽他說話。

魅兒剛見到白葳的時候覺得他長得很好看,是她喜歡的類型。

但因為他是鬼,身上沒有陽氣隻有陰氣,因此隻能遠觀,不能“褻玩”。

但現在,她連遠觀都不想了。

因為這隻鬼實在是太絮叨了!!

“雖然後來我被歹人一把火燒死,但現在我不也憑借肚子裏的墨水在莊園謀得一份差事?所以說,知識是很重要的,你們不要小看知識……哎,你們幹嘛去?”

“我想起我還有藥沒搗完。”月桂邁著小碎步往外走。

“我也是,我結的網亂了,要去整理一下。”

“我屁股有點兒疼,我去檢查一下是不是要長尾巴了。”

紅羅和魅兒追上月桂的步伐。

三姐妹眨眼便消失不見。

白葳氣得臉都漲紅了,口中念叨:“朽木不可雕也!”

若虛坐在沙發上翻著古籍,沒有參與這場妖和鬼之間的鬥爭。

白葳看一眼若虛事不關己的樣子,忍不住問:“道長,你能不能管管她們啊?”

“管?怎麽管?”若虛挑眉,“我修為都沒了,現在就是個廢人,論威懾力,可能還不如你。”

白葳:“……”

他其實感覺出來了,男人身上沒什麽靈力。

要不是南星說他是個德高望重的前輩,他還以為是莊園裏的管家。

白葳抿了抿唇,問:“你修為是怎麽沒的?”

“跟一個人交手,不小心敗了。”

若虛說得雲淡風輕。

白葳心裏卻有點不是滋味。

他身為一隻鬼,修為對他都很重要。

更別說是修道之人了。

“其實,這樣也挺好。”若虛起身,背著手往外走,“不用參與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每天在這裏做一條鹹魚,不是很輕鬆嗎?”

看著若虛離開的背影,白葳若有所思。

心裏有了一些打算。

……

得知必須要和傅輕宴呆在一起才能幫他恢複氣運,南星拿起手機,準備去找他。

結果剛把門打開,就看到莊韻然站在外麵。

莊韻然的眼睛又紅又腫。

見她出來了,嘴唇動了動,似乎有什麽話要說。

“二嫂找我有事?”

“啊……嗯。”莊韻然有些猶豫,“可以進去說嗎?”

南星猜到她想問什麽,直言:“傅二少的事,我幫不了你。”

莊韻然一怔,“南星,我都還沒說是什麽事,你怎麽就……”

“你不是想讓他回心轉意?這個忙我幫不了。”

“為什麽?”莊韻然有點著急,“你是道士,應該懂那些法術吧?”

“我隻是通過玄學的力量來糾正一些錯誤的事,至於傅二少喜歡誰,那是他的自由,我無權幹涉。”南星頓了頓,“而且之前謝薇的事,二嫂還有印象吧?”

莊韻然:“……”

“她對祁少爺一往情深,想通過邪術讓祁少爺愛上她,結果作繭自縛。”

“二嫂也想變得像她一樣嗎?”

莊韻然欲言又止。

沉默片刻,道:

“我和謝薇不一樣吧?”

“她和祁玉堂沒有感情基礎,但我和正陽是夫妻,連孩子都有了。”

“用你們的話說……就是正緣。”

“現在他被別的狐狸精勾引,不就是鬼迷心竅,不小心犯錯?”

“你想辦法讓他清醒過來,不也是在糾正錯誤?”

南星沒說話,目光落在莊韻然眉心凝聚的一抹血色上。

“不是結婚了就算正緣。”

“而且……”南星微微眯眸,“二嫂眉心有一抹紅,是血債。”

莊韻然聞言兩腿一軟,踉蹌半步,“血債?什麽意思?”

南星坦言:

“身上背著血債的人會受其影響,諸事不順。”

“二嫂與其想著怎麽讓傅二少回心轉意,不如先把這筆債還清?”

“也許還清了,你和傅二少的關係就明朗了。”

莊韻然剛想問怎麽還,就見南星已經抬腿離開。

血債……

南星說的,難道是那件事?

莊韻找了麵牆靠著,臉色一寸寸變白。

忽然。

她想到什麽,轉身回了自己房間。

……

南星來到書房門口,敲了敲門。

裏麵傳來傅輕宴的聲音,“請進。”

南星推開門,看到傅輕宴正坐在書桌前麵辦公。

男人一身灰色居家服,暖黃色燈光自上而下落在他的頭頂,氳出一片淡淡光暈。

傅輕宴微微挑眉,“找我有事?”

南星搖頭,反手把門關上。

“我想在你這裏呆一會兒。”

“?”

傅輕宴有些茫然。

他看到南星徑自走進來,問:“你這裏有什麽書嗎?”

傅輕宴微怔。

旋即道:“書櫃在那邊。”

他也不知道南星來他房間要幹什麽。

難道就是為了借書?

南星走到書櫃前麵,沉靜如水的目光掠過一個個書籍。

最終落在一本名叫《金枝》的書上。

她伸手取下那本書,隨手翻閱。

傅輕宴看著她的背影,微微出神。

女孩兒纖細的腰身沒有一絲贅肉,長發高高束起,露出纖長脖頸。

脖子上的珍珠項鏈泛著瑩潤光澤。

南星身上似乎有種獨特的氣質。

像安靜的湖泊,又像傲然的鬆柏。

沒有太多女人味。

有的隻是脫離性別的超然灑脫。

思忖間,南星轉身。

兩人的視線在空氣中碰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