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分叉路,南星的心稍稍放下一點。

但她並沒有完全打消顧慮。

剛才她看到右邊的分叉路上有一團黑氣,應該是之前發生過交通事故,導致冤魂不散。

如果他們往右邊開,就會直接撞上那團黑氣。

但問題是。

就算他們避開了,經過這種氣場不好的地方還是容易走黴運。

想著,南星幹脆掏出一張符紙,“啪”的貼在車上。

司機:???

“小姑娘,你那是什麽啊?”

“符紙。”

司機臉色一白,“你……你往我車上貼這個幹什麽,不會是搞什麽不好的事情吧?我警告你啊,你這樣我是會報警的!”

“這是辟邪用的。”南星冷靜道,“還有,您開車的時候最好少說話,專心看路,否則……”

“哎呀你這個小姑娘怎麽神神叨叨的,要不我把你放一邊,你再叫一輛車?”

司機對南星的警告充耳不聞,話反而更多了。

就在這時,對麵忽然駛來一輛車。

那輛車就像失去控製一樣,搖搖晃晃撞過來。

“我去!”司機一驚,連忙轉動方向盤。

車頭“嘭”的一聲撞向隔離帶。

幾乎是同一時間,貼在車上的符紙燒成灰燼。

“這、這……”

司機顧不得去檢查車的傷勢,震驚地看著那張符紙。

原來這小丫頭說的是真的?

南星歎了口氣,“如果您剛剛好好看路,應該能躲過去的。”

雖然隻是車頭撞壞了,但修理起來也很麻煩。

怔愣間,南星點了結算下車。

餘光掃到一抹高大身影快步朝她走來。

傅輕宴一直緊隨其後,看到南星的車撞向隔離帶心髒幾乎提到嗓子眼,本能地打開車門衝了下來。

“怎麽回事,有沒有受傷?”

南星看到傅輕宴愣了一秒,眼中旋即閃過驚訝。

“你怎麽來了?”

“我……”傅輕宴欲言又止,想到江岑給他值得找,脫口而出,“我來請福。”

“請福?”南星微微挑眉,“所以你是要去仙雲觀嗎?”

“……”

南星雖然在感情方麵比較遲鈍,但傅輕宴都跟她表白好幾次了,她也不至於什麽都不懂,於是道:“既然順路,就一起去吧。”

傅輕宴眼眸睜大,“你不趕我回去?”

“仙雲觀求姻緣確實挺靈的,也許我們都該去求一求。”

傅輕宴微怔。

正思考著南星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就見南星抓住他的手腕,朝他坐的那輛車走去。

司機見傅輕宴把女孩兒帶過來了,以為他千裏追愛成功了,連忙道:“恭喜恭喜啊!”

傅輕宴:?

“你不是去追你女朋友的嗎?”司機撓了撓頭,又看向南星,“剛才你男朋友臉繃的跟什麽似的,現在都笑出來了,你說你們男才女貌這麽般配,有什麽好吵的呢?”

“咳……”傅輕宴有點尷尬,伸手拉開車門,“我們沒吵,麻煩送我們去仙雲山。”

另一邊。

車頭被撞的司機站在隔離帶旁邊,等著保險公司過來。

對方酒後駕駛,他算是趕上了。

隻是那個小姑娘在事情沒發生之前就貼符紙的行為,還是讓他有點後怕。

難道她忽然讓他往左開,也是提前算到了什麽?

正想著,手機忽然彈出一條新聞。

司機隻看了一眼,表情就凝固了。

【晉陽路發生嚴重連環車禍,傷亡慘重!】

晉陽路……

就是小姑娘讓他避開的那條路!

司機這下真相信自己遇到大仙了,連忙掏出手機,顫抖地給妻子打電話。

“喂,老婆啊,我剛才遇到個大仙!”他聲情並茂地講著剛剛發生的事,“你看新聞了嗎?晉陽路出了連環車禍,老嚇人了!我要是沒聽她的往那邊開,可能已經嘎了!”

女人聞言問他:“你說的那個女孩兒多大,長什麽樣?”

男人想了想,道:“看著不大,最多二十歲吧,臉白白淨淨,長得挺漂亮的,關鍵是那個氣質,跟現在的年輕人都不一樣。”

女人沉默了一會兒,道:“我給你發了張照片,你看看是不是她?”

男人點開微信看了一眼,眼睛瞬間瞪大:“老婆,你怎麽有她照片?就是她!”

“她就是我一直關注的那個主播啊!”女人道,“我之前讓你看她直播,你還不稀罕,說她是散播封建迷信,現在好了,人家直接救了你一命,你還有什麽好說的?”

男人瞬間啞然。

他想起自家老婆最近確實在關注一個主播,整天直播一些神神叨叨的內容,還在直播裏招鬼什麽的。

他一直覺得是特效,還吐槽她不夠正能量。

沒想到竟然是真的!

思及此,司機連忙道歉:“老婆我錯了,我再也不質疑了,回去我跟你一起看她的直播。”

“還要打賞!”

“好,好,沒問題……”

……

車上。

傅輕宴不時看向南星,想說什麽,又不知道該怎麽起這個話頭。

如果他們是在仙雲山遇見,他還能辯解自己是去燒香請願的。

但現在……

“你打算什麽時候回去?”南星驀地開口。

傅輕宴回過神來,道:“看你什麽時候回去。”

反正都遇到了,再裝模作樣不承認也沒什麽意義。

“那你要住在山上嗎?”南星問,“道觀有住的地方,但信號不好,條件也一般。”

傅輕宴有些驚訝。

他還以為南星會讓他滾到山底下隨便找個酒店住。

畢竟他要是住在山上的話,就能每天見麵。

南星竟然不反感嗎?

司機大叔見傅輕宴沒有立刻回答,恨鐵不成鋼道:“條件一般沒什麽啊,有女朋友陪著不就好了?”

要是換他追老婆,別說是住在道觀了,就算是睡大街他也願意!

“不習慣的話也可以睡酒店,其實我也不建議你住山上,因為那邊有嚴格的作息,哪怕你不是道觀裏的人也……”

“我住山上。”傅輕宴打斷南星,“正好可以每天看風景。”

南星看出傅輕宴眼神中的篤定,點點頭,“那好,到時我讓人給你準備一間客房。”

不知道過了多久,車子終於停在山腳下。

望著眼前高聳入雲的山峰,傅輕宴第一次體會到“宏偉”二字的真正含義。

城市裏林立的高樓固然令人驚歎,但在大自然麵前實在不值一提。

想到南星是在這種地方長大,傅輕宴便不奇怪她為什麽總是能保持著舉棋若定,方寸不亂的樣子。

因為這裏的一切都很“龐大”。

看多了人類的渺小,就不會再執著於那些虛無的利益相爭。

彼時,山腳下有一些香客在往上走。

南星問傅輕宴:“階梯和索道,你想怎麽上去?”

“你平時都怎麽上去?”傅輕宴對南星的一切都很好奇,包括她生活中的一些瑣碎小事。

“我們道觀裏的人都不從這邊上,山的另一頭也有路,更近一點,但比較陡。”

“那我們走那邊?”

“你可以嗎?”南星打量傅輕宴。

她知道傅輕宴經常健身,體能不錯。

但那麽遠的山路,真爬上去也挺累的。

傅輕宴感覺自己被小瞧了,毫不猶豫道:“你可以我就可以。”

不就是爬個山嗎?

小菜一碟。

南星想了想,要是實在爬不上去,她還可以用幻影移形把傅輕宴帶上去,於是道:“那我去買幾瓶水,然後出發。”

五分鍾後,兩人順著蜿蜒的山路向上走去。

不得不說,仙雲山的風景非常好,即使已經入冬,漫山遍野仍然能看到不少野花,山間籠罩著的薄霧像是開了一層夢幻濾鏡,令人心曠神怡。

傅輕宴一邊走一邊欣賞風景,偶爾用手機拍照,記錄他和南星的第一次“旅行”。

而這條路上也確實沒什麽人,隻偶爾有穿著道袍的年輕人匆匆路過。

傅輕宴問:“那些人都是玄師嗎?”

南星點點頭。

“他們也都會術法?”

“那倒不是。”南星解釋,“玄師裏隻有很少一部分人會術法,像若虛,淩霄那樣的人就是天生具備靈根,而其他人隻能借助法器、法陣之類的來完成玄術。”

傅輕宴對玄學一竅不通,但不妨礙他喜歡聽南星說話。

哪怕她現在說的東西他完全不感興趣,也能聽得津津有味。

兩人正走著,遠處傳來一道年輕女人的聲音。

“南星?”

南星循聲看過去,“知瑜道長?”

女人快步上前,“南星,你怎麽回來了?這位是……”

她的目光落在傅輕宴身上,隱約感覺男人身上有著璀璨耀眼的功德光環。

最重要的是,顏值驚為天人!

“他是我未婚夫,傅輕宴。”南星向知瑜介紹。

聽到“傅輕宴”三個字,知瑜恍然大悟,“原來他就是害你黴運連連的那個人?”

傅輕宴:?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知瑜連忙糾正:“我的意思是……跟你氣運相連的人。”

南星點點頭,“是他。”

知瑜之前就聽說南星下山去找和她氣運相連的人。

據說那人姓傅,是京城傅家的三少爺。

隻是沒想到她這一行回來,竟然成了這位大少爺的未婚妻?

“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的同門,知瑜道長。”南星向傅輕宴介紹。

傅輕宴微微頷首,“你好。”

知瑜連忙也道了聲好。

“你是要下山嗎?”南星問知瑜。

“是,有個客戶聯係我處理點事,你呢,你這次回來是做什麽?”

“我想跟師父見一麵。”南星頓了頓,“他最近怎麽樣?”

提起摒塵,知瑜歎了口氣:“還是老樣子,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裏誦經,對道觀裏的事不聞不問。”

聽到這個答案南星並不意外。

師父從很早以前就這樣了,也不可能忽然有什麽變化。

兩人又聊了幾句,知瑜以不能遲到為由匆匆離開。

直到這時傅輕宴才開口問:“你師父知道你回來了嗎?”

南星搖了搖頭,“不知道。”

“那他萬一不見你怎麽辦?”

“那就等,等他願意見我為止。”

“……”

傅輕宴不知道修道的人心態是不是都這麽好。

要是他大老遠跑到一個地方找人,那人卻閉門不見,他肯定會破防。

日頭東升西落。

冬季天黑的早,很快漫山遍野便染上一層夕陽餘暉。

傅輕宴也已經累得氣喘籲籲。

再看南星,麵不改色,好像才爬了十分鍾的樣子。

“你不累嗎?”傅輕宴忽然有種挫敗感。

他以為憑借他的體格,就算爬不過南星,也應該跟她不分伯仲。

事實證明,他想多了。

“我在爬的過程中用內力調息,所以沒什麽感覺。”南星認真解釋,“不過,這並不能說明我的身體素質比你好。”

傅輕宴:“……”

後半句話像是在安慰他是怎麽回事?

“你累了嗎?”南星問。

“累,很累。”傅輕宴找了塊石頭坐下,“我忽然後悔了,後悔沒坐纜車上去。”

坐纜車上去,至少能趕在天黑之前抵達。

南星勾了勾唇,“累了的話,我帶你飛上去。”

“飛?”

傅輕宴愣了一秒。

緊接著想起來,司寰宇之前聲情並茂的跟他說南星帶她飛什麽的。

當時他左耳進右耳出,還以為兩人是在玩什麽遊戲。

思忖間,南星伸出手,“把手給我。”

傅輕宴回過神來,順從地把手伸過去。

南星一把將他拽起來,將男人寬厚有力的手掌扣在自己腰間:“摟緊了。”

突如其來的接觸讓傅輕宴呼吸一窒,心跳不由自主加快。

如果不是野外有流水鳥鳴做擋箭牌,他甚至能聽到心髒跳動的聲音。

然而這份曖昧隻持續了幾秒,南星便擲地有聲道:“形隨心轉,千變萬化,無所不能!”

“唰——”

傅輕宴隻覺得一股疾風襲來,托著兩人快速移動,幾乎是眨眼的功夫,人就已經“飛”到山頂。

他後知後覺看著山下的景色,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好玩嗎?”

南星迎著風,山風將她的長發出亂,卻不影響她此刻心情的愉悅。

傅輕宴微微出神。

這是她第一次看到南星笑得這麽開心,好像卸下了身上沉重的枷鎖,露出最本真的模樣。

有那麽一瞬間,傅輕宴忽然想反駁江岑的土味語錄。

……如果風箏的願望就是飛向天際,那他寧願放開抓引線的手,讓它飛到想去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