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玄隱迷霧
隨獄警正大光明地走出高牆大獄,我竟有種再世為人的感覺。我們被帶到了一間燈光明亮的監獄看守人員辦公室,門口站著兩位荷槍實彈、戴著鋼盔帽的特警,我一愣,心想這陣勢何故如此鄭重森嚴,楊天驄跟在我身後,亦是陣陣疑慮。
一進這辦公室,裏麵的陣勢就更為鄭重:一圓桌前清一色坐著七、八名製服整齊的警察,仔細一看,歐陽林娜也在其裏,同樣是一副女警製服在身,極為英姿颯爽。
我們從停屍房出來前後也就僅僅隔了半個小時左右,這女警司動作如此之快地集中了這支隊伍,我不得不佩服她的雷厲風行。
再一看,配合那陳家將我抓進這監獄的王姓警察也在這批警察裏麵。
見我和楊天驄進來後,歐陽林娜立即迎了上來,向我伸出手:“方先生,歡迎到來。”說罷轉身望著那王姓警察,“王主任,方先生來了,你怎麽看?”
那王主任當即出列,神色恭敬地走向我,說道:“方先生,實在不好意思,我們的工作嚴重失誤,經我們仔細調查後,確認你不存在任何違法犯罪的事實……”
也就是說,我無罪釋放了。我望著這王主任委瑣的神色,再想起他當時拘捕我時的囂張氣焰……罷了,我又何必和這種阿諛奉承之徒計較?我聳聳肩道:“歐陽警司何必在深夜如此大動幹戈?”
歐陽林娜神秘一笑道:“我們半個小時前已經交流接觸過了,方先生,楊先生,從現在開始,我們希望得到你們的幫助!這裏坐著的全是上海市公安局刑偵大隊第一疑案專組的精英,我是這個專組的負責人。我們這次談話極為保密,希望你們能和我們群策群力,為國家和社會作出自己的貢獻。”
她這話鼓動得人心沸騰,隻是,她這時候的愛國主義思想教育到底有著什麽目的?我自開始就看出他們到此絕不僅僅懷著來偵破離奇死亡案件的目的。當下,我說道:“我盡力做到我力所能及的事,不過,無論結果怎麽樣,我希望歐陽警司在事後不要把我的名字寫進你們的任何報告中。”
歐陽林娜和同事們一對望,說道:“二位先聽我將話說完。這一係列離奇死亡案件在市局調查兩年多下來毫無進展的情況下、就連我們這個疑案專組都想放棄的時候,我和兩位同事遇到了你們。我們在座的各位同誌很多都是黨員,我們也都是無神論者,但我們這時候急需任何線索!方先生,不知為什麽,我覺得你很值得信賴,這或許是我的直覺,雖然你早前解釋給我們的案情真相實在讓我們難以接受,那些什麽風水、陰陽的東西,用在警察偵破案件之上在我們看來幾乎是荒謬之極。但是,我願意孤注一擲。”
我點點頭,我知道他們現在的心態,如果他們能找到任何蛛絲馬跡,他們就絕不會相信我的話。實際情況是,他們連任何蛛絲馬跡都找不到。
“方先生你非常有眼力,看出了我們並不僅僅為了調查這一係列離奇死亡案件。我和兩位同事之所以要偷偷摸摸地潛入停屍房,原因給你們說了隻怕你們會貽笑大方:因為有很多囚犯聲稱他們在停屍房周圍見過‘鬼’,披頭散發,麵目獰猙,全身白衣,那些‘鬼’在停屍房外晃**一陣就閃身進了停屍房。為此還有一些囚犯被嚇得精神失常。”歐陽麵露微笑,“我們就是為了調查那‘鬼’而悄悄潛入了停屍房,我們極度保守秘密,防止任何消息走漏,就是想親自抓住這‘鬼’。我們是人民警察,我們意識中的‘鬼’,隻會是那些窮凶極惡的罪犯,他們是人民百姓中的魔鬼,我們是無神論者,我們絕不相信有什麽鬼神存在。我們相信,如果囚犯們眼前的那‘鬼’真的存在,而我們又能抓住他,或許,一切便能水落石出。因而,我們夜裏或撬門而入,或在停屍房周圍潛伏。沒想到,沒抓住鬼,倒碰上你們一夥了。嗬嗬,這或許就是緣分。”
停屍房周圍夜裏鬧鬼,我在314號班房內也曾聽那些囚犯提及過。沒想到,這些警察竟以此為案情突破口,我忍不住一絲輕笑。這些囚犯長年累月生活在死亡和鬼魂索命的陰影下,他們說見到鬼了,又如何能輕信?想到這裏,我說道:“警察們幹起了捉鬼這一行,嗬嗬,歐陽警司,我想你們沒這麽簡單吧?你們的真實目的或許在於地下?”
歐陽坐下來,喝下一口茶,神色又鄭重起來:“我就攤牌了吧。我們在這南匯區鄉鎮約三平方公裏的土地內,圈定了三處要搜查的地方,而這監獄農場卻是我們的重點查尋處。這監獄一係列離奇死亡案件隻是給我們傳達了一個搜查的信號,當然,我們也在為著偵破此案而努力,但我們更想通過偵破此案來達到我們最重要的目的——我們想從我們圈定的這三處查尋點上找到一批國家在六十多年前丟失的文物和黃金!”
聽到這裏,我赫然一震,和楊天驄一對望,暗自驚詫不已。果然,這些警察是別有用心,他們的真實目的遠遠不止偵破監獄這一係列離奇死亡案件這麽簡單!
“文物和黃金,它們和這一係列離奇死亡案件有什麽直接聯係麽?”楊天驄忍不住開口了。
“我把一些史料簡單給你們說說吧。1937年凇滬會戰後,上海淪陷於日本帝國主義的鐵蹄之下,在近4年的淪陷時間中,當時國民黨政府設在上海的黃金儲備中心、各博物館、文物中心包括寺廟都遭到了日軍的洗劫搶掠,據當時的國民黨政府的備案,被日軍席卷洗劫的文物寶藏不計其數,價值連城,這批文物寶藏和黃金絕大部分都已經被日軍轉移至日本國內,成為日本的軍費和各博物館的珍藏。不過,據很多曆史資料和一些考古學家、文物專家的觀點和意見,那批被掠奪的寶藏還有相當一部分並未被運送至日本,仍舊留在上海,隻不過被日軍轉移了地方,隨著日軍的戰敗和投降,那批寶藏到底身在何處,也成了曆史不解之謎。”歐陽林娜換口氣,繼續說下去,“60多年過去了,誰都無法驗證是否還有一批寶藏留在了上海,又無實際憑據,大多是史學家和文物學家們的猜測,這些曆史懸案本來隻在極小的圈子內傳播,但2004年的某一天,我們閘北區一派出所的幾位戶籍民警在整理一批舊上海戶籍資料和檔案時,發現了一些極為重要的線索,然後再轉移給我們市局文史鑒定部,最終,這些線索因為和這係列監獄離奇死亡案件有些須貼合,因而,我們刑偵大隊成立了這個疑案專組,既要調查離奇死亡案件,又要極為保密地暗中調查有關寶藏遺落的線索。”
“那些戶籍民警發現了什麽重要線索?”我頗為好奇。
“他們發現了一些1935年定居上海的一位日本考古學家的個人檔案和資料,他因為加入了當時的中國國籍,卻又保留了日本國籍,和日本國內的考古學界保持著密切往來。他參與了1937年到1941年上海淪陷的這段時間內日軍洗劫上海文物寶藏的行徑。根據他的個人日記和一些通電密函,我們清楚地認知到,有一批寶藏還留在上海,而且埋藏地點就在這南匯郊區!”歐陽林娜說到這裏言辭有些激動,她年紀應該在二十來歲,如此青春年華,窈窕佳人,竟也是一位警察部門的高級指揮和得力幹將,辦事又極是雷厲風行,以她這年紀,能有這樣的老成實在出我意料。
原來,這位日本考古學家遺留下來的資料顯示,1941年12月太平洋戰爭爆發後,日軍已經無力應付幾大戰線的共同推進,自這時起,他們便成批地將在中國掠奪的財富寶藏運送回國內,到1943年,日軍頹敗的陣勢日益明顯,他們更是加緊了在侵略地的掠奪。1943年11月,一支由三人組成的日本文物專家組來到了上海,在當時日本上海派遣軍的一支部隊的護送下,將一批文物寶藏秘密轉運到了南匯蘆潮港附近,等待日軍一艘船隻來迎接回國,不料,時值美日兩軍在太平洋上激戰正酣,這艘航船在駛來的半途中被美軍擊沉於海底,不得已,這三位日本文物專家和一些日軍隻好在南匯郊區挖掘了一處地穴將這批文物埋藏起來,等待下一艘航船的到來。不料,輪船再也沒到來——隨著日軍在各個戰場上的節節敗退,他們發動的侵略戰爭再也不能蓄積實力反撲,而無論起點或者終點是日本的航行輪船,幾乎都在太平洋上被美軍擊沉——他們對日軍偷襲珍珠港的報複。1945年8月,日本戰敗投降,而那三位在南匯郊區一處地穴裏苦苦守著文物寶藏、等候著迎接救助的三位日本文物專家最終也沒有盼到日本輪船的到來……
“那位當時定居在上海的日本考古學家的日記和通電密函所記載的史料到此戛然而止。那批寶藏的下落自也成了曆史之謎,而那三位日本文物專家的去向更是一謎。我們通過一係列的研究和判斷得知,那批寶藏肯定還在這南匯郊區附近,而這時發生的一係列離奇死亡案件更加使我們肯定了自己的判斷!”歐陽林娜說到這裏站起身來,靜靜地盯著我。
聽到這裏,我再次印證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不出意外,歐陽林娜的想法和我基本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