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朵找了雪果。他們還去後坡,還去那個有很厚的幹草褥子的地方。雪果很急,雪朵今天有心事,顯得有些煩。她撥浪鼓似地躲著雪果的嘴,嘴裏不停地說,急啥哩急啥哩?雪果說,我見不得你,不是我要急,是它要急哩。雪朵說,一個沒用的東西,還有臉急哩。
雪果這下不急了。雪果放開了雪朵,把懷敞給天,他懷裏的那些**知趣地跑一邊藏起來了。雪果看著天。雪朵見雪果看天,她也去看天。天上,他們頭頂上的那塊地方,是一片灰色。除了這片,其他地方都是淺藍淺藍的,還有些星星調皮地眨著眼。一看就知道,他們頭頂的這片天空是給橋溪莊廠那股黑煙薰髒了,髒得洗都洗不幹淨了。
雪朵說,我要去石匠爸那邊了。
雪果不看天了,他半支起身子,看雪朵。
雪朵還看著天。石匠爸要把山子送回去治病,他要我去照顧山子。雪朵說。
他是要你嫁給山子嗎?雪果問。
雪朵這回不看天,看雪果。雪朵的眼裏漸漸地長出些星星,閃亮閃亮的。雪果以為是天上的星星映到雪朵的眼裏了,心裏喜歡得顫顫的,去吻那眼,嚐到的卻是淚的味道。雪朵的聲音抖抖的,像是誰正敲打著她的聲弦。雪朵說,我要嫁給你,但我也想做一個完全的女人。雪果的心抖了一下,眼睛就酸了。但雪果沒讓淚流出來。他把它們吞回到肚裏了。他說,朵,嫁給山子吧。雪朵撲進他的懷,想把哭聲捂在他懷裏。可麵對雪朵那麽傷心的哭,雪果的懷還是太單薄了。雪朵的哭聲穿過雪果的身體,飛到了遠天,那裏的星星也聽得心碎。雪朵說,雪果哥你等著我,山子好了我就回來,我不做一個完全的女人了。
那個晚上,橋溪莊意外地下起了不大不小的雨,直到把雪果和雪朵澆透了才停下了。
那天晚上雪朵把雪果帶去了她家,她要雪果好生看看山子。雪果不明白雪朵要他看山子的意思,雪朵自己也不明白。他們帶著一身的晶亮的水珠,把一股清涼之氣帶到了山子的身邊。可是山子並沒有因為他們帶來的清涼之氣而醒來,他閉著眼,昏睡在他自己的憂傷裏。
雪朵對雪果說,山子的心不在我們這裏。雪果說,他的心會回來的。雪朵說,他的心已經被那個叫婉婉的姑娘帶走了,不會回來了。雪果說,我把我的心割下來,放進他的心裏,他就會娶你了。雪朵苦苦地笑起來,說,雪果,剛才我們已經說好了,你等我回來。雪果埋下頭,不看雪朵,也不回答雪朵。他似乎已經在心裏下了什麽決心,但他不想告訴別人,連雪朵他也不想告訴。
雪朵說,石匠爸說了,到了那邊,山子就會好的,等山子好了,我就回來。
雪果還是不作聲。
雪朵以為雪果是不高興她去那邊,又把雪果拉出門。
雪朵拉著雪果徑直來到觀音廟,剛站穩腳兩個就摟在一起了。摟在一起就再不想分開,肯定是因為要離別的原因,或者是因為心裏的那個決心,雪朵一次又一次地被雪果舉向**,雪果是想把一輩子的愛在這一次做完,因為他已經在心裏決定不娶雪朵了。
雪朵卻不明白雪果的心思,雪朵想雪果是怕她不在的那些日子難過,雪朵說,雪果哥呀,你悠著點兒。雪朵說,雪果你還是不放心我吧,我們都在觀音麵前做了這個了,你還不放心我呀,我說好了的呀,山子好了我就回來嫁給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