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
林鋒離開了醫院,回到家鑽進臥室裏睡了個昏天暗地。醒來以後,便跑到金華夜總會裏不停的喝酒。喝的酩酊大醉,就窩在沙發裏睡。睡醒了接著喝。他不去醫院,也不去森哥那裏例行公事,仿佛要逃離這個世界,被所有人遺忘。
兄弟們看著鋒哥如此自我折磨,既心急又不敢勸阻。小風急得團團轉,不知道該怎麽勸慰他。他知道,林鋒想退出藍焰的生活。如果不是做了這樣的決定,他不會傷心絕望到這種地步。徹底從心愛的人的世界抽身而出,是一件痛苦至極的事,小風懂得這感受,那是一種萬念俱灰的絕望。
酒店套房裏,林振耀坐在沙發上,皺著眉頭朝楚錚說道:“你準備瞞他到什麽時候?他總會知道自己失憶這個事實的。”
楚錚表情糾結,沉默不語。
“如果你真的喜歡他,就應該尊重他。隱瞞永遠解決不了問題!”林振耀嚴肅的說道。
“可是,”楚錚終於開了口,“我實在不想他再經曆一遍傷痛。好不容易忘了,何必又提起來平添煩惱?”
“傷不傷痛,都是藍焰的自由。我們無權去控製他的感受。你如果真的想奪回他,就必須讓他知道事實,像個男人一般與林鋒公平競爭。否則,即使你得到了,也是不光彩的。”林振耀的話字字珠璣,刻在了楚錚的心上。
“師父我知道該怎麽做了,謝謝你,站在我這邊。隻是我有一事不明白,為什麽你和林鋒的關係會搞成這樣?與我父親有關嗎?”楚錚問道。
林振耀一怔,歎了一口氣說道:“這裏麵很複雜,以後有機會我再解釋給你聽。我隻希望你明白,雖然他是我兒子,但你是我徒弟,你們兩人對我來說,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想看到你們自相殘殺。”
楚錚點了點頭,說道:“師父你放心,我不會與他為敵。我的目標是藍焰,隻要藍焰好好的,其他的我都可以放下。我知道林鋒也不容易,我並不想為難他。”
楚錚的一番話,令林振耀感到欣慰。他知道楚錚是自己□□出來的孩子,雖然性子狠了些,但是心底還是善良的。其實,他對林鋒的擔憂,多過楚錚。因為林鋒擁有不平凡的使命和能力,如果控製不好,將會造成嚴重的後果。可是,他擔憂也是徒勞,現在一切隻能聽天由命。
趙森跑完五公裏回來,大汗淋漓的走回浴室洗澡。從浴室裏出來,看見阿忠在臥室門口探了探頭,說了句:“進來吧!”
阿忠這才忐忑不安的走了進去,開口說道:“森哥,林鋒已經好幾天沒有出現過了,連晨昏定省都缺席,不會出什麽事吧?你那天是不是話說的過分了,傷到他了?要不,我去看看他?”
隻見趙森運動過後好不容易放鬆下來的心情,被阿忠搞得一團糟。他鐵青著臉說,“你以為他還是個孩子嗎?二十六七歲的人了,該懂點事了。不要管他,讓他自己好好反省反省,想清楚了,他自然會出現。”
阿忠知道森哥一如既往的理性著,舒了一口氣。
趙森瞪了阿忠一眼,說道:“麻煩還在後頭呢。林鋒這個野性子,不知道還會惹出什麽亂子來。我趙森這麽多年操練了多少兵,他媽從沒這麽失敗過。”
阿忠笑笑說道:“林鋒跟那些兵可不一樣。你對那些兵可沒有感情。”
趙森歎了口氣,發現最理解自己莫過於阿忠。他真的打從心裏心疼林鋒,可是,他逐漸開始懷疑,自己的這種疼愛,是不是錯了?他不斷地反省,自己□□林鋒的方式,到底哪裏出了錯。本以為成為林鋒畏懼的人,便可以對他產生震懾。可是事實卻是,林鋒總是陽奉陰違,表麵上敬畏他,私下裏仍然我行我素。在林振宗和林振耀的提示下,他開始試著轉換角色,想象如果林鋒是自己的親弟弟,自己又會怎麽做?難道,真的會不一樣嗎?他知道他必須要調整策略,來駕馭林鋒的心。否則,未來會發生什麽,會更加不堪設想。
“那,小風怎麽辦?”阿忠小心翼翼的問道。
趙森抬眼看看阿忠,問道:“今天你吃錯藥了嗎?這麽多問題!”
“當我沒問,當我沒問!”阿忠連忙明哲保身,轉身準備下樓。隻聽見趙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你覺得我該怎麽辦?”
阿忠一臉苦相的轉過身,說道:“您這麽三頭六臂都不知道我怎麽知道?唉,你這位子真不好做,打死我都不會跟你換。”
“滾蛋!沒用的東西!”趙森喝道。阿忠一溜煙的消失在了趙森的麵前。
趙森沉重的坐在了書桌前,從抽屜裏掏出一個厚厚的信封,裏麵裝著了前幾日從私家偵探手上拿來的筱小風的背景資料。筱小風的生父筱誌誠的名字,如烙鐵一般,將趙森的心,一次又一次燙的生疼。
回憶一下子將他拉回十多年前。當他的連長林振耀接到命令深入果敢楚雲飛的武裝基地時,地方連隊派了一名深入楚家基地的內線來接應他們。這個人,便是筱誌誠。如果沒有他,趙森和林振耀絕對不可能那樣順利的潛入進去。可惜,在他們身份曝光之後,筱誌誠便被楚雲飛以叛徒的罪名槍決了。雖然後來總部追筱誌誠為烈士,並為他舉行了隆重的葬禮,但是這件事對趙森和林振耀來說,卻是心頭永遠的痛。他們知道筱誌誠有妻兒,卻因為執行任務,一直沒能去尋找撫恤。後來終於脫開身再去尋找的時候,卻發現他們母子已經離開了雲南。
趙森怎麽都沒有想到,筱誌誠的兒子,竟然與自己如此奇跡般的相遇了。而且,竟然,產生了如此不舍的情愫。緣分實在太奇妙了,趙森終於開始相信宿命,相信一切都有著妙不可言的安排。
看著筱小風的苦難經曆,趙森打從心裏心疼這個男孩。他從來沒有像現在一樣,這麽想好好的愛護一個人,想把心靈幹淨純粹的他掰開揉碎,填充到自己的骨髓裏。如果,他不是筱誌誠的兒子,如果小風沒有經曆過這麽 多的苦難,或許,他會再一次將萌芽的情感深埋心底,忍痛割愛,就此放手。可是,現實偏偏如此殘酷,讓他不能再逃避,必須勇敢麵對。這一回,他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做了。因為他從來沒有坦然的麵對過自己的感情,從未如此進退兩難過。他隻知道,這一次,他真的栽在這個小瘋子的手裏,萬劫不複了。
楚錚推開病房,看見滿頭銀發的藍焰,靜靜地站在窗前,望著遠處的碧海藍天,輕輕地走了過去,從背後抱住了瘦弱的藍焰,將頭埋入他的頸窩,在他耳邊輕聲的呢喃道:“Jeremy,我們在一起好不好?我再也不想失去你。”
藍焰一怔,聲音略帶憂鬱的說道:“之前我們不是已經說清楚了嗎?你有你的責任,我有我的夢想,我們之間沒有未來。既然注定沒有結果,我們又何必開始,徒增痛苦和傷害呢?”
藍焰掙開了楚錚的懷抱,轉過身來,認真的望著他那深邃而又明亮的眼睛。
“如果我願意為你放棄我的責任,你願意跟我在一起嗎?”楚錚充滿哀求的問道。
藍焰的臉色變得清冷起來,對楚錚說道:“楚錚,你還打算繼續瞞著我嗎?”
藍焰此話一出,楚錚的臉頓時變得一塊白一塊紅,尷尬起來。
“你,你已經知道了?”楚錚沉重的問道。
藍焰點了點頭,說:“我知道你為了我好,可是,我總得麵對這一切不是嗎?那天那個流血的人,應該是我認識的人吧?”
楚錚沉默了,通過那深不見底的眼睛,藍讀獨到了楚錚的心聲,大致了解了這些年來,自己與那個叫林鋒的人,之間的恩怨情仇。他的心中一片悵然,因為,除了知道這個事實之外,他沒有任何的體驗感。對林鋒,他更是充滿了陌生。他開始好奇,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人,可以讓自己犧牲一切去愛去被傷害。
楚錚望著藍焰的眼睛,終究不想再繼續欺瞞他。他想像林振耀說的那樣,與林鋒公平競爭。於是,他將他所了解的藍焰與林鋒的感情糾葛,毫無保留的倒了出來。說完以後,他直直的望著藍焰,眼裏充滿了擔憂。他害怕這些殘酷的現實再次令藍焰受傷。隻見藍焰輕輕地抱住了楚錚,說:
“謝謝你,楚錚。”
楚錚被這突如其來的親昵舉動嚇了一跳,有些受寵若驚到不知所措。
“不要謝我,我隻是想光明正大的與他公平競爭而已。”楚錚說道。
藍焰笑了,說道:“你傻呀,我們什麽交情?他怎麽可能競爭得過你?”
楚錚嘿嘿笑了,笑得很苦澀。他心想,你現在把他忘得幹幹淨淨了當然這麽說。
藍焰聽到他苦楚的心聲,心裏蒙上了一層厚厚的迷霧。
林鋒,你究竟是何方神聖?怎麽就奪走了我的心,讓我心甘情願變成今天這樣?他們說你愛我,可為什麽到現在,你都沒有出現過?這些問題,一直困擾著藍焰,直到小風出現,告訴了他林鋒的近況,讓他決定,親自去找林鋒問個究竟。
血虎幫名震江湖,如雷貫耳,藍焰自然是知道的。但是他親臨了血虎幫之後,才知道這是一個多麽規模龐大,訓練有素,且有章有法的黑社會組織。林鋒,區區27歲,已經坐上了這個帝國的第二把交椅,他必然不是個簡單角色。藍焰心裏默默的思考著,一點一滴的繪製著林鋒的形象。
藍焰的出現,令金華的弟兄們感到十分意外。劉老黑熱情的接待了藍焰,並將他帶到了林鋒頹廢的角落。看著那個長相俊朗的男子,胡子拉碴,醉倒沉睡的樣子,藍焰的心裏不自覺的痛了一下。他支走了劉老黑他們,靜靜地坐在了林鋒的身邊,仔細的觀察著他的英俊的臉,每一個細節,希望自己能記□□什麽。可是,一切都是徒勞。
劉老黑曾經是白龍社很有地位的狠角色,連他都甘願加盟到林鋒的麾下,看樣子,他一定擁有不凡的領導力。藍焰繼續繪製著對林鋒的認知,等待著他的蘇醒。
“藍焰,不要走,不要!”
林鋒的夢魘,把藍焰嚇了一跳。他看到一滴晶瑩的淚珠,從林鋒眼角滑落。藍焰的心不禁顫抖了一下,抬手撫平了他緊皺的眉心。
突然,林鋒猛地睜開眼睛,以常人無法企及的速度,抓住了藍焰的手。眼睛裏,射出凶猛的光,令人畏懼。藍焰想抽回,卻被那隻手死死地抓住。一陣難以形容和承受的痛苦,絕望,悔恨,心傷,通過那隻緊握的手,源源不斷的傳遞到藍焰的身上。這一刻,他感到難過的無法喘息,想死過去一般。
突然,林鋒的眼神變得緩和下來,他發現坐在自己麵前的不是別人,而是他心心念念的藍焰,猛的坐了起來,將藍焰摟在懷中:“藍焰,你記得我了?你記得我了!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讓你受了這麽多苦。原諒我好不好?好不好?”
藍焰被他緊抱得喘不過氣來,卻感覺這種畫麵,似曾相識。他輕聲說道:“你能不能先放開我?”林鋒這才鬆開了藍焰,激動地望著他的雙眼,眼裏蒙上了一層霧水。
藍焰突然發現,他讀不到對方的心語。這個重大的發現,讓他感到吃驚。他平複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開口說道:“林鋒,不論過去發生了什麽,一切都過去了。或許我的失憶,對我們雙方來說,都是一種解脫。所以,也請你忘記過去的是非對錯,將一切都放下。好嗎?”
看著林鋒激動地眼神變得暗淡下來,藍焰知道,自己並沒有恢複的事實,對麵前的男子來說,是何等的打擊。隻見林鋒苦澀的笑了笑,抬手揉亂了藍焰那銀白的頭發,滿眼心疼的說道:“以後隻要你開心,要我怎麽樣都行。”
這一句輕描淡寫的話,令藍焰心裏被溫暖淹沒,瞬間覺得眼前的男人,已經沒有那麽陌生了。
他微微一笑道:“那,過去的事就讓它永遠過去吧,我們的恩怨也一筆勾銷。從現在起,就讓我們重新做朋友,好嗎?”
“朋友”這兩個看似友好的字眼,對林鋒來說,卻像寒冰一般,刺痛著他的心。他裝作若無其事的點了點頭,眼裏卻流露出無法抑製的哀傷。
藍焰笑了,笑得那麽幹淨,那麽好看。
“別再喝酒了好嗎,你身邊的人都很擔心你。”藍焰勸道。
林鋒又一次點了點頭,隻要藍焰平平安安,他願意做任何事,去彌補過去犯下的錯誤。哪怕隻能以朋友的身份呆在他身邊,他也心甘情願。他發誓以後再也不會懷疑藍焰,再也不做令他傷心的事。他隻想好好的尊重他愛他守護他,哪怕他一輩子得不到他的愛,他也無怨無悔,決不強求。
愛,本該是這樣的。可是現實總是那樣的殘酷,讓人總是身不由己,情義兩難全。
作者有話要說:《血藍傳奇》書友群 126501300,歡迎你的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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