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溶

總來說,薛蟠這段日子過頗為舒坦,座位翰林院編修,還是新進入門,真正實在活上麵還不敢直接交給他們,隻是有時候會將三人帶在身邊講授一些經驗,當然,這是指那些跟他們關係好,舍得教人翰林院前輩。

雜事都被工作狂孫傑豪搶著幹了,狀元李元峰顯然是對他這種狗腿子行為看不上眼,頗為清高用鼻孔對著人家,不過他個性圓滑,倒是不會跟這位榜眼爺正麵衝突,隻是每天對著一屋子古籍搖頭晃腦,一段時間內倒是校準出了不少錯處,為翰林院書籍正確性創造了業績。

這樣一來,薛蟠倒是成了三人中最為閑散,他平時雖然也會幫著李元峰看看那堆古籍,但也擋不住整天麵對著滿屋子書香啊,雖然味道不難聞,可是也經不住日以繼夜相處吧,一段日子以後,薛蟠哀歎了一聲,對那埋頭苦讀李元峰佩服萬分,心想這家夥不會是多年科舉考上贏了吧,這都當了官了還來寒窗苦讀這一套。

吐槽歸吐槽,佩服歸佩服,薛蟠覺得自己也不能整天無所事事,不然就是別人不找茬,自己心裏也過不去不是,雖然翰林院編修俸祿不多,但他現在至少也是個食君之祿,不能分君之憂,也都做出點貢獻不是。

薛蟠思考再三,覺得自己那點本事,還是不要在政事上拿出來獻好,一個激流勇進孫傑豪已經夠了,他也不去湊那個熱鬧,索性一個轉身,將當今皇上登基以來民生檔案都翻了出來,做起上輩子擅長統計起來,看著那一個書庫資料,這個任務非常艱巨,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算好,這也正合了薛蟠心思,每天慢悠悠算上基本,就當是打發時間,最終出來東西又不會太過於廢材。

薛蟠很滿意為自己找了事情做,翰林院其他人看了也不在意,隻要不是添麻煩,對這些三甲出生才子,他們是不會過於管理,也是懶得管理,再說了,薛蟠背後帶著一個賢德妃,聽說是嫡親表姐弟,何必為一些小事得罪了宮裏頭娘娘。

於是,在良好氛圍下,當然,那位孫傑豪榜眼冷眼嘲諷不算,薛蟠過起了古代官員正常生活,每天泡一杯香噴噴茶水,工作時候還能打一個盹兒,日子過得愜意萬分,隻可惜每天早上都要上朝,非得早起不說,每次就算是他竭盡全力將自己躲在翰林院人叢離,還是能感覺到那一道銳利視線,害他頭皮發麻,打起精神來應對,進宮門時候還是精神抖擻,出來時候就筋疲力盡了。去看看小說網?。

薛蟠卻不知,龍椅上那位這些日子過得萬分不如意,首先是衝動一下就封了賢德妃,回頭想想自己行為,真是被憤怒衝昏了頭腦,原本可著勁讓薛蟠跟榮府遠著點,這樣一來,不是讓旁人都以為他是靠著榮公和賈元春上位嗎,以後要是真對賈家下手,平添了很多麻煩。

二來就是那個人每天上朝就把頭低不能再低,深怕眼角能瞥見自己似地,要是可以,那人恐怕要鑽到地底去了,弄得姬栐悲憤莫名,難道他一個皇帝還入不了他眼睛,每次一看見那黑黝黝後腦勺,皇帝陛下都有一種當庭質問衝動,要不是顧忌若是給了這人太多關注,反倒是為他招來禍事,一道聖旨就能直接把他宣進宮中。

換了旁人,一百個腦袋都砍完了,但對著這個真心相交朋友,尤其那人病了一場之後,身子越顯單薄了,姬栐又怎麽能狠下心,有一次找了個借口,單單把馮淵從一眾舉子中挑了出來,大筆一揮打發回了金陵,做一個芝麻綠豆小吏,就想著看看這人會不會有些反應,結果看到還是那完美後腦勺,氣皇帝當天將朝上大臣都狠狠責罵了一頓。

姬栐卻不知道,在旁人眼中馮淵是不知道哪裏得罪了皇帝,被打回原籍,做一個永遠沒有升遷可能芝麻綠豆小官,連個品級都沒有,在薛蟠眼中卻是大大好事,一來是能回到土生土長地方,被不說,就是人情世故都能更了解一些啊,再來那個官職也就是可有可無閑職,那還不是打醬油最好去處,薛蟠倒是有些羨慕馮淵“好運氣”。

薛蟠這頭羨慕著,還恭喜了一番,順帶著幫馮淵安排了酒宴送行,言語間頗有些羨慕意味,馮淵卻是有苦說不出,他家中也有產業,倒是不指望那點俸祿過活,少一點也沒事,他原本也沒有什麽功名利祿心,對小吏職位沒有什麽要求,反倒是對皇帝還能記得自己,親自安排自己而感到受寵若驚,但一想到自己從此要離開京城,可能這輩子都見不到薛蟠了,就覺得揪心疼。

送行宴上,馮淵臉上還掛著笑容,眼中裏卻是散不開舍不得,恨不得這時候就摟住薛蟠,說出自己心意,但一看薛蟠那笑盈盈模樣,哪有一絲一毫跟自己一樣心思,便死了心,要是真開口,怕是那回事不成,連朋友也不是了!

一人喝著苦悶酒水,一人卻頻頻勸酒,頗有一番朋友將遠行,一醉方休氣勢,渾然不覺雅間裏麵氣氛有些奇怪,薛蟠酒量並不是太好,這時候多喝了幾倍,原本白皙肌膚透出一絲紅暈,吐息見帶著雅然酒香,馮淵就坐在他身邊,差點兒就要控製不住了,一手輕摟著薛蟠說道:“蟠兒,莫喝了,待會兒別是醉了,到時候薛伯母可是要怪我帶壞了你。去看看小說網?。”

“哎,你什麽時候見我喝醉過,我心中有數,你這一去,咱們也不知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就當是把一輩子酒都在今天喝了。”薛蟠笑著說道,舉了舉手中杯子,沒有注意馮淵原本挽著他手往下滑了一滑,要緊不緊折騰。

“金陵距離京城也並不是那麽遠,待我空閑下來便可回來看你,這酒還是留著那時候喝吧。”馮淵嘴上說著,但想到之後身上有了差事,就沒有那個自由了,金陵和京城說遠不遠,但即使快馬加鞭來回也是要多天,這個機會怕是……

薛蟠歎了口氣,放下了酒杯,也不反駁,心中卻不以為然,他自認為除非是家族中出了大事,不然是絕對不會回金陵跟薛家牽扯不清了,最好是尋一個外放官職,帶著娘親妹妹去山高皇帝遠地方,但想到姬栐表現,自己恐怕短時間內隻能留在京城,馮淵有了官職,又哪是想來就來。

兩人一時無語,驀地一對視,薛蟠首先朗聲笑道:“倒是在這裏做小女兒狀,即使不見麵,書信來往也是好,前三年我們不都是如此,倒是這時候放不開了,倒是你,到時候好好為官才是正事,不求無功但求無過,這八個字記住了。”

“我明白,你在京城也要萬分小心,這裏不比其他地方,一個不小心就會招來災禍,你平日裏看起來頗為沉穩,內心裏其實是個急性子,做事情又容易犯倔,到時候千萬不可與人硬抗,別害了自己。”馮淵不放心說道,薛蟠小時候看起來就很沉穩,但從一些小處,卻可看見這人其實是個倔脾氣。

薛蟠點了點頭,對自己有時候轉不過彎脾氣也有些無奈,總覺得是呆霸王呆子氣留下了一些沒散去,才使得自己時不時犯一下傻,看不清這個社會,知道馮淵擔心自己,薛蟠心中一暖,笑著拍了拍他肩膀,說道:“放心吧,我做事會萬分小心,那八個大字我可是牢牢記在心中了。”

兩人正兄弟情深著,卻聽見有敲門聲音,侍書機靈過去打開門,卻聽見門口那名小廝恭敬說道:“裏邊可是新科探花薛蟠薛少爺?”

“正是,你是?”侍書疑惑問道,看那小廝身上衣著華麗,竟然比那賈府裏頭小廝還高上一籌,隻看周身氣度就不是小門小戶出來,也不敢冷淡,回了一禮說道。

那人哈哈一笑,聲音顯得有些嬌柔,指著隔壁說道:“我家王爺就在隔壁飲茶,挺掌櫃說探花爺也來了,便讓小人來請探花爺過去一敘。”見侍書有些疑惑,那人又緊接著說道,“我家王爺便是北靜王。”

侍書一聽,忙進去稟告,薛蟠驀地一震,原本三分酒意都散了開去,跟馮淵一對眼,心想北靜王這時候把他們兩個叫過去有什麽事情,但也不敢怠慢,連忙整理好衣服跟著那名小廝走過去。

打開門,薛蟠兩人正要行禮,已經被人一把攔住,隻聽見一個清俊通透聲音哈哈笑道:“這位便是新科探花了,果然一表人才,上一次聽你那弟弟寶玉說起你,把你誇是天上有地上無,我原是笑他還小沒見識,現在才知道,寶玉說得倒是含蓄了一點。”

薛蟠心中一跳,還是堅持行完了禮才起身,他可不想因為這時候少跪了一次之後被找麻煩,即使這時候北靜王是真心對待,他也不能再禮節上有所缺欠,規規矩矩說道:“王爺謬讚了,寶玉一個孩子,懂什麽風姿,隻怕是被王爺風度折服,連話都說不好了,隻在王爺麵前胡言亂語。”

北靜王穿著一身白色錦衣,顯得雍容華貴卻不失一份親切,比起高高在上皇帝,少了一份威嚴,多了一份親近,臉上一直帶著儒雅笑容,遠遠看來就是一翩翩佳公子,薛蟠心道皇室人怕沒有一個省事,也不敢去看那迷惑人笑臉,隻恭敬垂著腦袋。

水溶哈哈一笑,親熱拉著薛蟠說道:“我倒是覺得他話還少了幾分韻味,薛蟠,你現在也是在朝官員,對我不必如此,便坐下隨我喝點茶,也可以去去酒味。”

薛蟠忙低頭說道:“微臣不敢。”

水溶微微皺了皺眉頭,瞥了眼關切看著薛蟠另一個學子,心想這兩人樣貌倒都是不錯,就像是賈家,一個個能力沒什麽,鬧不出大動靜,一代代模樣卻都是好,寶玉是,薛蟠也是,隻不知寶玉口中姐姐妹妹如何。

“難得遇見,你又何必托詞,不過邀你喝一杯清茶,倒是你難不成還嫌棄我茶水不好不成。”水溶故作生氣說道。

到了這個份上,薛蟠也不敢再推辭,心想幸好拉著馮淵過來了,要是一個人話豈不是更加別扭,眼角掃了眼那人,隻覺得皇家基因果然是好,連水溶這個外姓王爺模樣也是玉樹臨風類型,不愧被稱為紅樓夢中第一王爺。

薛蟠和馮淵心中都極想離開回去,水溶卻好像毫無所覺,似乎還說出了興頭,對著兩人侃侃而談,薛蟠也不敢太過於冷落,隻是有一句每一句應付著,順便誇誇這個備受讚譽王爺,心想這次紅樓夢中客串了一下,能見到裏頭一個個出色人物倒是也不錯。

比起薛蟠,馮淵心中更加鬱卒,好不容易臨走前能跟薛蟠兩人獨自暢飲,聊聊心中所想,卻被這個半路上殺出來王爺攪了局,雖然這樣說有些以下犯上,但他很想對著這位王爺喊道,爺,您就省點口水吧。

等興盡水溶終於結束了話題,兩人都是一番如釋重負,還得恭恭敬敬送王爺出門,順帶著又是一番馬屁,其實說起來,水溶才華學識都不錯,講一些東西薛蟠都覺得很有用,但偏偏趕上了馮淵送行宴,心中卻有些不自在,又想到每次來到酒樓雅間都有人來敲門,便有些遷怒那個掌櫃,怎麽也不知道保守客人信息重要性。

等那人影消失,兩人都大大鬆了口氣,卻也沒了把酒言歡心情,薛蟠知道這幾天馮淵就要離開,便邀他去薛府住幾天,省那邊住處現在收拾東西不方便住人,馮淵當然不會反對,理所當然又住到了薛蟠隔壁,倍加珍惜這最後幾天相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