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7、經年
97、經年
卸掉了身上的職位,薛蟠才真的了解到古代的生活能閑到什麽程度,自從來到紅樓的世界,他就一直要為著自己,為了薛家考慮,從一開始的悶頭苦讀到後來的官員生活,偶爾請一次病假還得去看看發展的越來越好的生意,實在沒有閑下來的時候,但現在,皇帝一道聖旨下來,他就不用上朝了,更甚者是連薛家都不能出去,即使皇帝沒有明說,但既然是在家養病的人,哪還能到處跑的,那不是去打皇帝的臉麵嗎!
要是在古代,即使不能出門看電影逛街,也還能在家看看電視玩玩電腦不是,但在古代,薛蟠一來不樂意看依依呀呀的大戲,二來他就是願意請,這時候恐怕也沒有戲班子敢進來,平時那些書本看看倒是還可惜,整天整天的看書那就是自己找罪受了,薛蟠很鬱卒,卻覺得分外的安心。
這是皇帝第一次對自己真的懲罰,卻也代表著兩人的關係不用繼續了,薛蟠心痛,但心痛之餘更多的是一種解脫,不用掙紮在那不清不楚不明不白的愛戀之中,是再好沒有的事情了!他不用再想自己心中究竟有幾分在意,不用考慮以後的事情,不用擔心被人發現,也不用在乎那個人又多了幾位妃子。
唯一讓薛蟠愧疚的,大概也隻有家中飽受擔憂的薛王氏和寶釵,剛嫁出門的寶釵當天在聽說聖旨之後當天就回來了,陪著薛王氏哭了半天,但在薛蟠的麵前,害怕他心中擔憂而不敢顯露出來,回家第一次向吳越求了情,甚至想要去走吳老爺子的路子,吳越卻沉吟了一會兒,有些奇怪的說道:“不用去找爺爺了,今天一大早他就來跟我說過,你哥哥肯定不會有事的,你看,皇上真的要責罰你哥哥的話,也不會還召公主和小侄子進宮,給出的賞賜比當初大皇子降生的時候還多,爺爺說你哥哥大約是惹惱了皇上,等過段時間皇上氣消了就好了。”
寶釵想想也是,薛家要真的遭罪了,皇上何必這樣寵愛公主和瑞兒,公主還能說是骨肉親情,那瑞兒是薛家長子嫡孫,端沒有要整治薛家之前還大方賞賜的啊,又想到前段時間賈家的事情,心中不由埋怨榮國府惹出的麻煩,最讓人冷心的是,薛家出事之後,他們居然都沒能上門看一眼。
其實寶釵倒是誤會了賈家,不說王夫人賈政,一聽說消息林妹妹幾人還是掙紮著要去探望的,但探春出嫁在即被禁了足,迎春已經在了庵堂裏麵不方便出來,林妹妹倒是沒有人攔著,但她自從那一次跟寶玉慪氣傷了身子,就一直沒有好起來,連起床都是難事,哪裏就能出門了,眼巴巴跟寶玉說著要去探望薛蟠,寶玉倒是對薛蟠也有心,但到了門口就被襲人攔了回去,用的是老太太不好了的借口。
襲人一邊是為了避嫌,免得寶玉去了薛家說些混賬話,沒得弄得好不容易平靜下來的賈家又牽扯進去,另一邊也是明白,薛家當然是站在林夫人這邊的,她雖然被太太和老太君喜歡,但終究還要多考慮一些。
也不知是不是真的應了咒,隔天老太君卻真的病倒了,這一次不比尋常,倒下之後就再也沒能起來,纏綿病榻一些日子,還是堅持不住去了,賈家上下頓時失了重心骨,除了王夫人以為能拿到大權心有竊喜,剩餘的無不傷心憂慮的,賈政甚至在靈前哭倒了幾次,林妹妹更是一口血噴出來,臉色看起來比白紙還要白,眾人紛紛擔心她會不會就這樣跟著去了。
這樣的大事,原本薛蟠也是應該出席的,但有皇帝的甚至擺在那兒,太醫每天給出的診斷還是需要靜養,故而沒能出門透風,薛王氏和寶釵公主倒是都出席了,但一家人被賈家的行徑傷了心,又不算是最親的人,隻磕了靈堂就轉到後院去看林妹妹。
幾人到了後麵才知道林妹妹的情況也是大不好,請了大夫卻還是那番說辭,心中無法,隻能勸著林黛玉放寬心思,但看著一旁冷眼看著的王夫人,心中也隻能感歎林黛玉能懂事一些,這樣以後的日子也能好過一些。
幾人卻不知道,沒等史老太君出七七,黛玉勉強能撐起身子燒寫紙錢,就發現原來自己唯一依仗的丫鬟紫鵑居然也跟寶玉不清不楚,要不是那一日親眼看見,林黛玉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大受打擊的林妹妹跌跌撞撞的回到房中,這一躺就再也沒起來。
這邊薛家一開始也是提心吊膽,生怕皇帝發作了薛蟠,公主以為是小兩口鬧別扭,或者是薛蟠哪裏忤逆了皇帝,不如了他的意,還親自進宮打聽了一番,卻被皇帝冷著臉打發了回去,帶著一大堆的賞賜,心中第一次看不明白這位喜怒無常哥哥想要做什麽,要說是厭倦了薛蟠,真的要冷落他,打死端惠也不會相信,明眼人瞧著就知道,這些賞賜與其說奔著自己和孩子來,還不如說是用來敲打那些見薛蟠獲罪而活動了心思的人。
但要說皇帝跟薛蟠隻是鬧別扭,這別扭也鬧得太久一些,三個月後,薛蟠還是身染重疾休養的時候,薛王氏和寶釵都死了心,隻當薛蟠是沒有出朝入仕,現在待在家中經營生意罷了,公主卻有些惶惶不安起來,總覺得那個用盡心思要把薛蟠拉到身邊的皇帝不會輕易罷手。
薛蟠不去想這些,平時除了管理一下生意,剩下的時間都用來教兒子了,薛蟠自認為自己好歹也是比那些夫子多活了幾千年的人,雖然詩書經史不一定比得上,但好歹多一些新觀點不是,要是,等小包子開始搖搖晃晃叫著爹爹到處跑的時候,薛蟠開始努力將自家白嫩嫩的小包子教成外表嫩白,裏頭烏黑的芝麻包子。
甚至因為自己穿過來的時候隻顧著念書,忽略了鍛煉身體,以至於後期被皇帝一壓就倒,薛蟠怨念的請了兩個拳腳老師,專門用來折騰小包子,心中憤憤的想,要是將來自家小包子也被男人看上,至少可以壓回去不是。
其實薛蟠也是多慮了,就薛瑞這個鬼靈精,剛學會說話就知道哄騙著薛王氏和端惠給好處,大一點的時候家中能壓榨的人都壓榨了一遍,偏偏露著兩顆門牙的笑容端是天真無邪,弄得周圍的人都沒有了火氣,薛蟠每每要教訓的時候還被老娘大罵一頓,心中一邊感歎自己的教育很成功,小包子現在已經是腹黑包子了,一邊哀歎這包子先把一家老小用來試驗了。
消息傳來的時候,薛蟠正在院子裏曬太陽,小包子難得的沒搗亂,將腦袋埋在薛蟠的胸膛上流口水,時不時還砸吧一下嘴巴體味薛王氏中午的桂花糕,薛蟠沒好氣的托了一下小包子的小屁股,雖然前邊的衣襟都濕透了,但也不忍心打擾兒子的好眠,正想索性抱他回去睡,卻聽見前院一陣大聲的吵鬧。
薛蟠皺了皺眉頭,正要發話卻看見侍書臉色鐵青的走了進來,一看見薛蟠就跪了下來,大聲喊道:“爺,剛才宮裏來了人,說……說…….皇上他去了!”
“你說什麽!”薛蟠驀地站起身,一時間忘記了小包子還在身上,薛瑞啪得一聲摔在一邊,額頭正好磕在了躺椅的肘子上,咧開了一道口子,薛瑞隻覺得腦門一陣生疼,張嘴就要大哭,卻看見自己一貫笑得比娘親還要好看的爹爹臉色變得十分難看,甚至比守門的臭老頭還要凶,頓時張了張嘴巴不敢出聲。
還是一邊的侍書發現小少爺頭上都流了血,連忙過來給他捂上,發現隻是破了道口子也不深才鬆了口氣,再看一邊怔怔站在的薛蟠,心中一股說不出的滋味,隻又重複了一遍:“爺,公主已經在前頭準備好進宮了,您也快換身衣服去吧,小少爺這邊我帶著去老夫人那裏,馬上就請大夫。”
薛蟠這才注意到兒子的前額磕破了,鮮紅的血液淌在粉嫩的臉頰上十分恐怖,小包子卻睜著一雙水汪汪的眼睛也不敢哭,薛蟠心中一痛,低□子擦了擦他眼角的淚水,苦聲說道:“瑞兒,對不起。”說完不等薛瑞反應,就大步踏出門去,薛瑞這才忍不住大聲哭起來,侍書隻能手忙腳亂的安慰著,讓一邊的小廝快去請大夫,一邊帶著去找薛王氏。
薛蟠與公主進宮的時候,宮裏頭已經熱鬧非凡,一個好好的靈堂弄得跟菜市場似的,這些年即使薛蟠不想知道,但公主多多少少還會提到,姬栐依舊沒有踏足後宮,過著苦行僧一般的生活,但這個時候,那些妃嬪侍人卻像是跟皇帝有什麽毀天滅地的感情,哭得叫一個悲切,生怕旁人不知道她們傷心。
薛蟠看著這樣的場麵,忽然覺得有些好笑,即使是高高在上的皇帝,真的死去的時候,又有幾個人是真的在為他傷心,更甚至,那些後宮的妃子,是在哀悼自己的青春,自己的未來,那幾個跪著的皇子,眼中除了一絲傷心,更多的卻是茫然,想來也是跟皇帝甚少接觸的原因。
傷心嗎?抑或是痛心!薛蟠並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傷心,眼看著一步步踏進白色的靈堂,隻覺得這樣的場麵很好笑,那個人,一直以來都占據著強勢的地位,即使被自己拒絕,也絕對不會露出脆弱的一麵,唯有的幾次,還是為了更多的利益,然而,才短短幾年,他居然就死了,躺在那口並不寬敞的棺材裏麵,再也不會起來了。
比起傷心,薛蟠更多的是覺得可笑,那個人怎麽會死,他不是說絕對不會放過自己嗎,不是要將他圈禁一輩子也不放手嗎,怎麽會這樣早早的死去!他再也無法否認,那一次次瞭望者院子的眼神,帶著自己也不想相信的盼望,不想看見自己那張失魂落魄的臉,更不想體會被人生生挖出心髒的疼痛。
薛蟠木然的跟著公主一步步行禮,眼光落到了那即將繼位的太子身上,二皇子,是姬栐最早納進後宮的妃子之一,這些年卻深受寵愛,在去年登上太子之位,短短一年的時光,卻就要成為皇帝了,取代了那個人的地位,薛蟠不知道自己現在的眼神是不是帶著憤恨,隻看見太子深深的看了自己一眼,隨即轉身跪在靈前,在沒有人注意到的角落,竟勾起了嘴角。
若不是公主及時拉住了他,薛蟠幾乎要衝過去毆打將來的皇帝,也正是轉折,薛蟠已經被兩個太監送出了靈堂,公主的臉色很微妙,帶著一絲解脫的快感,又有為身邊人的擔心,如果皇帝不在了,那麽她是不是就可以試著走進薛蟠,但是看薛蟠今日的表現,顯然心中已經被那個人占據了。
公主忽然覺得很悲哀,為了自己也為了這兩人,在世俗禮教麵前,薛蟠最終還是沒有答應,他們沒有幸福的在一起,而自己呢,一直想著保護好自己而不敢放手一搏的人,也就注定除了安穩的生活,再難擁有其他的。
公主忽然想到新婚之夜那一晚,年輕的新郎還帶著羞澀的笑容,紅色的媳婦映得薛蟠異常的好看,她當時是怎麽想的呢,幸好不是一個五大三粗的,也許可以好好的過一輩子,但最後,她卻選擇放手,親手將他送到那人身邊,導致了現在這樣的結局。
“相公,你……”端惠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即使沒有作用,至少也比什麽都不做的要好,但才開口,就看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匆匆走來,抬頭一看不正是這幾年經常帶來賞賜的陸河大公公,心中驀地一跳,原本的複雜一掃而空,隨之而來的是對那個人的悲憤交加,卻隻捏緊了拳頭沒有說話。
陸河眼圈兒還紅紅的,看了眼站在一起的薛蟠和公主,眼中閃過一絲惋惜,開口說道:“薛大人,這次皇上去得急,但臨終之前,吩咐奴才一定要把一樣東西交給薛大人,薛大人這就隨奴才去取吧。”
薛蟠眼神驀地一跳,直直的就跟著陸河走遠,沒有注意到身後的公主先是伸手想要拽住他,但最後喪氣的放棄了,看著兩人走去的方向歎了口氣,眼中最後的那絲備份也散了開來,既然什麽都比不過那個人,最終必定是要輸了的,還能有什麽好說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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