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去向
“這兩個孩子出來都很早,文化水平都不高,我想這次推薦他們去上軍校,你看怎麽樣?”老陸說道。
“是啊,現在國家正一步步走入正軌,現在提倡學習文化,尊重知識,軍校也都恢複了正常教學,他們是該好好學習學習!”張權義回答道。
“張鵬、維民你們想不想去讀軍校啊?”老陸回頭對兩個孩子說道。
“有機會,當然要去了,通過這次戰爭,我算明白了,自己要學習的東西太多了。”陸維民興奮地說。
“我不想去,我想複員回家!”張鵬低下頭說。
“張鵬,你傻了,好不容易才當了兵,怎麽要回家呀!”陸維民不解地衝他喊道。
“經過這次戰爭,我想明白了許多事情,生命是多麽寶貴,我們那麽多戰友倒下了,有的屍骨無存,連把灰都沒帶回來。生命有時太脆弱了,有時就像一根草棍,一陣炮火,生命消失了!我想替死去的戰友們繼續生活下去,去體驗美好的生活,戰爭結束了,我也盡了一個戰士的義務,該是我離開的時候了。”張鵬憂鬱地說。
“張鵬,你不是一直希望做個軍人嗎?難道因為受了點委屈,就要離開部隊,你不覺得太草率了嗎?”張權義聽到兒子的話,停下腳步轉身說道。
“我覺得我就是個倒黴蛋,走到哪都會給別人帶來麻煩,這次要不是你們來的及時,估計我也該被槍斃了,我不想再這樣下去了,我想複員後,找個地方參加工作,安安靜靜的生活下去,過些平淡的生活,不想過打打殺殺的日子了。”張鵬低聲的對父親說。
“立正!”張權義突然嚴肅地對張鵬喊道,“戰士張鵬,你先回答我,你還是不是個軍人!”
“報告軍長同誌,我還是個戰士,是中國人民解放軍戰士!”張鵬立正高聲回答。
“好,張鵬你既然依然是個戰士,你就應該明白軍人的職責是什麽,祖國需要你的時候你要毫不猶豫地挺身而出,小小年紀就要去過平淡的生活,你對的起那些犧牲的戰友和那些不惜用自己一輩子的前途去換取你生命的全連戰士們嗎?你的生命不隻是屬於你自己,而是屬於祖國和培養你的軍隊...”張權義一氣說了很多。
“老張,別說了,孩子一時受了委屈,心裏憋屈,轉不過彎來,你當爹的不開導開導,還訓斥,不應該啊。”老陸說道。
“張鵬,你應該知道‘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苦其心誌,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受了這麽點挫折就心生退意,你做的對嗎?”張權義語重心長的對兒子說。
張鵬沉默了,眼睛發紅,背過身去,望著將要沉落深山的夕陽久久不語,腦海中不斷閃現出黃公社縱身一躍,衝入敵群拉響zha藥包,三班長斷後與敵同歸於盡......九連五十多位烈士的身影一一出現在眼前,仿佛在嘲笑他的怯懦,張鵬胸中一股濁氣不停的翻滾,他禁不住發出一聲長嘯,盡情的傾吐自己的煩悶...
張權義在張鵬陷入沉思時悄悄地帶人走了,他堅信自己的孩子是堅強的,一定能從心靈的漩渦中掙紮出來,選一條正確的路!陸維民不放心張鵬一直在他身後靜靜地守候,當張鵬發泄完,他走過來,遞給張鵬一支煙,替他點燃,“兄弟,感覺好多了吧!”
“還好,你說我是不是一個懦夫?”對著升起的月牙兒,張鵬輕聲問道。
“不是,你是個英雄!”他們身後傳來宋德彪的聲音。
“連長,我不配當個英雄,我...”張鵬見是連長,回頭說道,但被宋德彪打斷了。
“你蒙受不白之怨,換到其他人身上也會想不通的,況且你還是個孩子,不要喪氣,全連活著的,犧牲的都能證明你是個真正的英雄,走吧,大家都在等著你開飯呢!”宋德彪說完,拉起張鵬和陸維民摟著他們的肩膀向營地走去。
D師在邊境休整了整整一個月,烈士安葬完畢,受傷的戰士已經大部歸隊,‘五.一’前夕,他們就要返回駐地了,全師人馬聚集在烈士陵園前的簡易廣場前,準備舉行告別烈士儀式。烈士的墓還沒有完全修好,木製的墓碑標明了他們的身份,這裏安睡著D師四百多名烈士,他們的年齡永遠停留在十八歲,十九歲...他們永遠年輕,戰友們重新描了一遍墓碑,清除了雜草,在墳丘上又添了一鍬土,墓前撒了一杯酒,點上一顆煙...大家都盡力為戰友們做好最後一件事。
“他們永遠是我們D師的戰士,我們的花名冊中永遠有他們的名字,他們是我們的英雄,讓我們用軍人的方式向他們告別,舉槍!”師長悲愴的聲音響徹廣場。
一百名戰士手持衝鋒槍向前一步,舉起手中的槍,槍口成90度對準天空,“放....”槍聲馬上響徹寂靜的陵園,久久的回**在山穀中。
“登車!”一聲令下,全師的人馬整齊快速的登上等候在一旁的軍車,張鵬和一百多名戰士留下了,這是他們最後一次作為D師戰士參加行動,他們大多數人將分配到新組建的邊防師中繼續服役,張鵬將到戰區偵察大隊重新開始他的戰鬥生活,“保重,兄弟,記著看我們!”宋德彪緊緊地擁抱著張鵬,禁不住淚如泉湧,‘這次擁抱也許是他們最後一次了!’宋德彪傷感的想,每一次擁抱張鵬他都覺得自己能把親愛的戰友留住,可這次卻是真正的離別。
“連長,保重早點給我找個嫂子!”張鵬強作歡顏在宋德彪耳邊說,宋德彪猛地鬆開張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將他的音容印在心底,抹了把眼淚,登上卡車。張鵬和九連的戰友一一握手,看著他們登上將要遠行的軍車。
“張鵬,再見!”陸維民登上最後一輛車,伸出手和張鵬緊緊的握在一起,他回去後將和‘小白臉’邵春guang進軍校學習,暫時告別其他戰友。
張鵬立正敬禮,目送載著九連的軍車漸漸遠去,“張鵬,他們走遠了,我們走吧!”古濤走過來,拉了把張鵬,帶他走向等在旁邊的吉普車。
張鵬此時的腦海裏回**著父親臨行前讓警衛員帶給他的父親手書的一首曹植的詩:
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借問誰家子?幽並遊俠兒。少小去鄉邑,揚聲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參差。控弦破左的,右發摧月支。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狡捷過猴猨,勇剽若豹螭。邊城多警急,虜騎數遷移。羽檄從北來,厲馬登高堤。長驅蹈匈奴,左顧陵鮮卑。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