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大撤退（一）

11月8日，日軍第10軍主力打過黃浦江，占領了鬆江城。9日，再占領楓涇，兵鋒直指嘉興、平望。至此，滬杭鐵路已被切斷，而北麵日軍也突破中國守軍在蘇州河上的防線，凇滬地區的中國軍隊腹背受敵，退路被斷，處境極其的危險。10日上午，凇滬戰區決定左右兩翼的軍隊開始想吳福防線轉移。當晚，張發奎指揮的右翼軍隊奉命向青浦、白鶴港一線撤退，但命令下達的太遲，致使各部隊陷於極度的混亂狀態，各級司令部根本就無法掌控部隊。有的部隊未接到命令就擅自撤退，這便引起了連鎖反應，許多部隊都紛紛效仿，也跟著一起撤退。張發奎由於時間倉促，與下級部隊聯係困難，竟未對各部的撤退路線，作出明確指示，所有的部隊都擁擠到了公路上，身後日軍的第6師團窮追不舍，空中又遭日機轟炸掃射，以致情形甚為混亂。部隊根本無法在青浦、白鶴港一線立足，於是隻好繼續向吳福防線轉移。為了掩護右翼軍隊向後撤退，左翼的第15、21兩軍在涇河一線堅守到了12日夜，才陸續向吳福防線轉移。至此，上海完全淪陷。

混亂的後撤已使中國軍隊完全的亂了套，各部隊為免於陷入日軍的包圍，都紛紛爭相奪路，拚命向後撤退，整個70萬國軍部隊，已完全失去了控製。慣於冒險的日軍見到如此難得的機會，就迅速派出數支部隊，直插南翔到昆山的公路，想要把混亂中的中國軍隊消滅在撤退的路上。南翔西南角的蘇州河畔，胡宗南的17軍團司令部遭到日軍偷襲，司令部和警衛連幾乎全軍覆沒，隻有胡宗南隻身逃出戰場。南翔到昆山的公路上，19集團軍司令薛嶽上將的轎車在日軍飛機的轟炸下，中彈起火，司機和衛士全部遇難。惟獨薛嶽命大，從車上跳下滾進路邊的水溝裏，竟奇跡般的活著逃回了南京。

11月14日，龍慶帶著部隊來到了黃塘渡口。他在渡口的岸邊遇到了一群散坐在地上的士兵，他們足有40多人，看上去已經非常疲憊了，武器被隨意的扔在了地上，其中有個少尉排長坐在士兵的中間位置，他的表情相當的沮喪，不斷的長噓短歎著。龍慶走了過去，遞給他一顆香煙。那個稍微接過香煙說了聲謝謝，就掏出火柴給龍慶和自己點上火。吸了幾口煙之後，少尉的臉色明顯的好了許多。龍慶開口問道：“兄弟，你是那部分的？”少尉回答道：“我叫王五福，47師的，隸屬於張發奎的第8集團軍。”龍慶奇怪的問道：“第8集團軍，不是早就撤退了嗎？你門怎麽才走到這裏啊？”王五福回答道：“我們47師奉命阻擊敵人，掩護集團軍主力撤退。我們與鬼子激戰了3天，部隊損失慘重。昨天晚上才接到命令後撤，不料在渡口附近遭遇大批潰退下來的軍隊，把我們的隊伍給衝散了，長官們都跑了，就把我們給扔在這裏了，我們又人生地不熟的，不知該往那裏走，就隻好留在這裏，等待收容了。”龍慶聽完他的講述，就對他說道：“兄弟，別等了，現在所有的部隊都跑散了，那裏還有收容隊啊！”就在這時，3連長馮占濤跑了過來，在龍慶的身邊小聲的說道：“營長，鬼子追上來了！”龍慶冷靜的問道：“看清楚了嗎？鬼子有多少人？”3連長馮占濤回答道：“看清楚了，隻有50多個鬼子。”當聽說這夥鬼子隻有50幾人後，龍慶就憤怒的說道：“媽的，這些小鬼子真是太囂張了，50多人就敢出來追擊我們，還真以為國軍部隊裏都是草包和孬種啊。”龍慶很快就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吃掉這夥鬼子。

龍慶讓王五福繼續帶著人待在渡口上，等鬼子出現以後，就裝出落荒而逃的樣子過河。連日來的混亂撤退，早就讓士兵們憋了一肚子氣。當聽到龍營長要消滅這夥鬼子時，士兵們的臉上都露出了興奮的神情。1營的弟兄們全都埋伏到了密林裏，士兵們忍著疲憊，構築了簡單的掩體，等待著日軍的到來。看到自己的部隊還沒失去鬥誌，龍慶的心裏感到了非常的欣慰。

過了十幾分鍾後，鬼子出現了。按照事先的安排，王五福帶著40幾個弟兄調頭就向河邊跑去，亂哄哄的爭相爬上渡船，拚命向對岸劃去。鬼子指揮官看到這一情況，趕緊下令追擊，爭取消滅這支拚命逃竄的國軍部隊。急於立功的鬼子們一頭就紮進了龍風的伏擊圈裏，瞬間就被嚴陣以待的1營打了個措手不及。這場戰鬥隻持續了10多分鍾，50多個鬼子就被全殲了。龍慶下令迅速打掃戰場，然後全營準備渡河。有了這個勝仗，1營的士氣一下子就高漲起來了，連日來的悲觀情緒全都一掃而光了。

度過河後，王五福帶著他的部隊走了過來，用期反盼的口氣對龍慶說道：“長官，帶上我們吧！我們一定遵守紀律服從命令，我們不會成為你們的累贅的。”看著這些潰兵那懇求的眼神，龍慶實在是不忍心拒絕他們，便答應了帶他們一起走。龍慶把他們暫時編成了一個排，仍由王五福任排長，暫歸3連長馮占濤指揮。龍慶命令部隊順著公路向前走了2公裏後，才下令到路邊的密林裏休息。他命令炊事班趕緊找一處背風的地凡生火做飯，讓士兵們喝碗熱粥，暖暖身子補充下體力。3連長馮占濤找到了小湖北，對他說道：“把那幾罐繳獲的牛肉罐頭送到炊事班去。”小湖北不高興的回答道：“那是留給你和營長的，我不能拿出來。再說了，就那幾瓶罐頭，也不夠大夥分的啊！”馮占濤笑罵道：“你個小摳，真他娘的小氣。這是營長的命令，你趕緊執行吧。我可告訴你，必須都拿出來，不許截留。”小湖北聽說這是營長的命令，就沒再說什麽，有些不情願的去找炊事班長去了。

開飯的時候，弟兄們就圍在了粥鍋旁，等著炊事班長給大夥打飯。炊事班長看了一眼那些饑腸轆轆的士兵們，然後說道：“都急個啥啊！有點規矩好不好，等咱營長先打完的，再給你們打。”士兵們隻好端著飯盒，眼吧吧的看著那口粥鍋，不時的吞咽著口水。龍慶端著飯盒走了過來，看到這個情景，就奇怪的問道：“怎麽都不打飯呢？傻看著幹什麽啊？”士兵們回答道：“長官，您先打吧，我們不著急。”龍慶沒說什麽，把飯盒遞給了炊事班長。炊事班長給龍慶打了滿滿的一飯盒，而且都是米粒和牛肉沒有米湯。龍慶狠狠的瞪了一眼炊事班長，在弟兄們的注視下，龍慶把粥倒回了鍋裏，又用勺子在鍋裏用力的攪動了幾下，才給自己盛了半下，而且這半下裏麵還基本上都是米湯，隻有很少的一些米粒。龍慶端著飯盒對炊事班長命令道：“軍官半下，士兵要打滿，傷員管夠。”說完就端著飯盒離開了，士兵們都用恭敬的目光看著龍慶的背影慢慢的離去，每個人心裏都湧上了一股暖流。這時炊事班長喊道：“3連長，該你打飯了！”3連長馮占濤卻笑著說道：“爺們體格好，一頓兩頓不吃飯，也餓不著。”說完也離開了。王五福和1營的另兩位排長走到了炊事班長麵前，把飯盒遞給了炊事班長。炊事班長一邊給他們打飯一邊說道：“到那找這麽好的長官呐，我當了20多年兵了，還是頭一次碰上這樣的長官呢。都說愛兵如子，可是真正這樣做的長官，又有幾個呢？”

小湖北打了一飯盒粥，找到了龍慶和馮占濤，就把自己的那份粥倒了半下給馮占濤。他一邊倒一邊說：“我吃不了這麽多，剩下就白瞎了。”馮占濤剛想阻止他，就聽見龍慶說道：“老馮，那是小湖北的一片心意，你就別推辭了。”聽了龍慶的話，馮占濤覺得鼻子有些發酸，強忍著眼淚把粥給喝了下去。小湖北看著馮占濤把粥喝完，臉上露出了微笑。馮占濤發現小湖北在笑，就急忙解釋道：“老子這是被風迷了眼了，你笑什麽笑，你以為老子是個娘們呢，動不動就淌眼淚啊。”這時，龍慶站了起來，3連長馮占濤就急忙問道：“營長，你幹啥去啊？”龍慶回答道：“我去看看弟兄們，歇得差不多了，我們就該出發了。”馮占濤站了起來說道：“營長，你歇著吧，我去看看情況。”

半個小時後，龍慶命令部隊出發。因為是白天行軍，所以龍慶命令弟兄們盡量靠進樹林行進，一旦發現日軍的飛機，就可以到林子裏去躲避。龍慶看了一下手表，他在心裏計算著行程，他清楚的知道，必須在天黑前找到一處安全的宿營地，因為鬼子的小股追擊部隊，隨時都會偷偷的摸上來。他不斷的催促部隊加快行軍的速度，希望盡快的趕上大部隊。穿過一片密林之後，士兵們走著走著，就不由自主的放慢了腳步，因為一陣刺鼻的血腥味隨著微風飄了過來，龍慶下令停止前進，拿出望遠鏡朝前方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