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南京！南京！（六）
從中華門的門洞裏伸出一條大路，穿過護城河上的石橋，一直向遠方延伸著。此刻，從紫金山方向上，不斷的有部隊沿著這條路撤下來。他們大都是傷兵，有的躺在擔架上，有的被自己部隊的弟兄們攙扶著，艱難的朝中華門內移動著，他們胸口的胸章上寫著“中央教導總隊”。
88師副師長馮聖法把中華門外的防守任務交給了龍慶，龍慶仔細的看完地形後，便開始吩咐大家開始布置陣地。教導隊第3旅支援了2挺重機槍過來，龍慶就把布置重機槍的任務交給了馮占濤。快到中午的時候，有5個中央教導隊的士兵拉著一門戰防炮撤了下來，他們過了石橋以後就停下來休息。為首的一名上士班長，來到了馮占濤的身邊說道：“長官，給弄口煙抽抽吧！”馮占濤看了一下眼前的上士，掏出煙遞給他，那上士接過煙後感激的說道：“多謝長官了！”馮占濤給他點上火，關切的問道：“兄弟，紫金山那邊打得咋樣了？”上士吸了一口煙，被硝煙熏得黑黑的臉上流露出一絲痛苦的神情，他默默的說道：“這仗？咳，別提了，那叫一個慘啊。我們一個戰防炮連，在陣地上配合步兵兄弟與鬼子激戰了2天，如今就隻剩下這門炮了，長官叫我們先撤下來，到後方去修整。”
抽完煙，上士再次向馮占濤道了謝，招呼上那幾名士兵，拉上戰防炮準備進城。這時，教導總隊的謝團長和龍慶走了過來，把上士攔了下來。謝團長問清事情的經過後，他對上士說道：“鬼子都打到中華門了，你們還想往那撤啊？留下來吧！幫幫88師的弟兄們，一會鬼子的戰車上來了，88師的弟兄們就得拿人命往上堆啊！”上士見謝團長把話都說道這個份上了，就朝謝團長和龍慶敬了個禮，然後對身後的炮兵們說道：“不撤了，趕緊的，找地方架炮！”
龍慶對身邊的謝團長到了聲謝，樂嗬嗬的把一包香煙塞進了謝團長的手裏。原來他在城門樓上早就看到這門炮了，他就想把這門炮攔下來幫他們對付鬼子的戰車。可是這門炮是隸屬於教導隊的，他實在是沒法攔下人家，就隻好去求謝團長了。謝團長也了解龍慶的難處，就幫忙把這門戰防炮給攔了下來。龍慶也沒什麽好東西謝人家，就隻好拿出包香煙硬塞到了謝團長的手裏。
下午2點鍾的時候，鬼子再次向中華門發動了進攻，在一陣猛烈的炮火之後，剛剛修複好的城牆缺口，就又被鬼子的炮火給轟塌了。遠處，鬼子的戰車再次出現在了視野裏，戰車的後麵還跟著大隊的鬼子步兵。兩輛鬼子戰車一前一後的排開陣勢，不緊不慢的朝護城河這邊開來，看他們的架勢是要在行進間奪取這座通向城門的石橋。鬼子的戰車在漸漸的靠近，不但可以很清楚的聽見戰車的轟鳴聲，還能聽到車體金屬與履帶的摩擦聲。523團的弟兄們都緊張的看向那門戰防炮，希望那名上士班長，可以幹掉鬼子的王八殼子。戰防炮的後麵，那名上士麵色冷靜，他單腿跪在在地上直立著上身，不斷的計算著距離。他身後的填裝手，正熟練的把一發細長的炮彈裝進炮膛。鬼子的戰車正在快速接近著，那麵插在戰車頂上的旭日軍旗，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打頭的那輛鬼子戰車快速的衝上了石橋，正在耀武揚威的轉動炮口，準備向國軍的陣地上開炮。就在這時，隱藏在國軍陣地裏的戰防炮發出了一聲怒吼，細長的炮管前騰起了一團青煙。一道火光閃過準確的打在了那輛鬼子戰車上。鬼子戰車被撕開了一個大洞，細長的穿甲彈在戰車裏發生了爆炸，把戰車的炮塔高高的掀了起來。剩下的那輛鬼子戰車一見事情不好，就急忙掛倒擋想要逃跑。炮兵上士裂著嘴笑罵道：“小B樣的！既然來了，就別想跑了！”說完就狠狠的拉下了炮栓，那第二發穿甲彈呼嘯著衝出炮口，劃出一條優美的彈道狠狠的紮進了鬼子的戰車裏，隨著那猛烈的爆炸聲，那輛想要逃跑的鬼子戰車，瞬間就變成了一堆沒有用的廢鐵了。523團的弟兄們發出了一聲勝利的歡呼，然後在1營長馮占濤的指揮下，向鬼子步兵射去了複仇的子彈。鬼子步兵失去了戰車的掩護後，開始了後撤。那些跑的慢的鬼子兵，紛紛的被1營長馮占濤的重機槍給撩倒了。
等打退鬼子的進攻後，謝團長對龍慶說道：“龍團長，那輛戰車殘骸擋在了石橋上，雖然它檔住了鬼子的腳步，但也成為了我軍撤回城內的障礙。”龍慶點著頭回答道：“今天晚上，我就帶人把那輛戰車殘骸弄到河裏去，絕對不會讓它擋住友軍撤退路線的。”
傍晚的時候，龍慶坐在城牆下掏出筆記本，把近一段時間的戰鬥經曆記在了本子上。剛剛寫了幾筆，小湖北就湊過來好奇的問道：“團長，我看你在本子上記啊記的，究竟記了點啥啊？”龍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就著越來越暗的光線緊著寫了幾筆，然後就收起了筆記本。他點上了一顆煙，抽了幾口之後才慢慢的回答道：“我這是寫點簡單的日記，這習慣還是在軍校裏養成的，後來被分到了部隊裏，我也是天天都要寫日記的。”日記這個字眼對於小湖北來說，是個極其陌生的字眼。他實在是搞不懂這日記是個啥東西，他更加好奇的問道：“這日記是個啥東西啊？”龍慶很有耐心的說道：“日記就是把我們每天所經曆的事情，通過文字把它們記錄下來，等我們老了的時候，再通過日記來回憶那些逝去的日子。”通過龍慶的解釋，小湖北總算是是了解了日記是怎麽回事，他接著問道：“團長，你的日記裏有弟兄們的故事嗎？”龍慶回答道：“有啊，我把弟兄們的名字都記在了裏麵，如果我能活下去的話，等將來抗戰勝利了，我會把日記裏的故事將給兒孫們聽，讓那些英雄們永遠被後世子孫銘記著！在後世子孫的心裏，給弟兄立一座永不磨滅的豐碑！”龍慶的幾句話，把小湖北感動得熱淚盈眶。他扭過頭看著那天邊的殘陽，心裏默默的念著：“弟兄們，你們安息吧，你們的功績將永遠不會被忘記！”
龍慶把筆記本裝進了挎在身上的文件包裏，他見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就帶著10幾個膀大腰圓的士兵走上了石橋，把那輛戰車殘骸推進了河裏。夜裏10點多的時候，中央教導總隊的弟兄們從紫金山陣地上撤了下來，秩序井然的通過中華門進入了南京城。盡管他們已經是精疲力竭、傷痕累累，可是他們依然排著整齊的隊伍，步伐堅定的行進著。龍慶不由得在心裏讚歎道：“這才是最精銳的部隊呢！如果像這樣的部隊能夠再多一些，何愁打不敗小鬼子啊！”
第二天，也就是12月11日，南京城的戰況繼續惡化。日本鬼子把大炮拉上紫金山，直接對南京城展開了炮擊。中華門上的守軍在鬼子停止炮擊之後，就趕緊搶修工事封堵城牆上的缺口。士兵忙完了手上的活後，就抓緊時間擦拭武器，準備迎接鬼子們的進攻。
護城河上的石橋，原本在昨天夜裏就已經炸毀了，但由於炸藥的緊缺，石橋破壞得還不夠徹底。鬼子的工兵們光著膀子，冒著國軍的機槍火力拚命的把石橋搶修好了。橋下的護城河裏，飄著一層鬼子工兵的屍體。等工兵修好石橋後，鬼子步兵就分成一撥又一撥的，快速衝過了石橋朝城牆的豁口處猛攻。國君士兵們在高大的城牆上把手榴彈扔進鬼子群裏，帶著木柄的收留彈像夏天的冰雹那樣，爭先恐後地砸下來。手榴彈在城牆下炸開了花，無處躲藏的鬼子步兵頓時被炸得人仰馬翻的。幾分鍾之後，鬼子丟下了一地的屍體撤了下去。67
鬼子再次用重炮轟擊中華門，這次鬼子步兵沒等炮火停下來，就發起了攻擊。鬼子的炮火延伸以後，鬼子的步兵就衝過了石橋，向南京的城牆發起了衝擊。盡管剛才在城牆下遭受了重大的傷亡，可鬼子們的進攻盡頭卻絲毫沒有降低。這一次，鬼子采用了分頭進攻的辦法，一部分繼續向城牆豁口處進攻，一部分鬼子舉著長梯，開始試圖爬上城牆。城頭上的國軍弟兄們依然使用密集的手榴彈來對付鬼子，但這種打法對手榴彈的消耗是非常大的，沒用多久，手榴彈就扔光了。危機時刻，龍慶對士兵們喊道：“用石頭，砸他狗日的！”沒有了手榴彈的壓製，鬼子的進攻速度突然加快了，紅著眼睛的鬼子兵們不斷的湧了上來。1營長馮占濤指揮著2挺重機槍，拚命的攔阻著企圖通過石橋的鬼子們。一時之間，中華門前的戰鬥顯得異常的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