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影堂(上)
這裏,是北堂家族的聚居地,當然,那是十年前的事了,北堂家,是江湖上有名的南嵐四家族之一,一直掌控著南嵐城一方的生意,你的母妃,姓北堂,名紅綾,乃是一江湖兒女,出生南嵐北堂家,為十年前北堂家主之妹!
清晨,雲羽澤站在自己房裏的窗戶邊,出神的看著外麵的晨景,聆聽著一聲聲小鳥清脆的鳴叫聲,整個人看起來是那樣的沉靜,清晨的霞光鋪灑在雲羽澤的身上,讓本來看起來就聖潔無比的雲羽澤看起來更加的出塵,更加的美好,令所有人側目!
隻是,此時的雲羽澤內心世界並不如外表看起來那般的平靜,早已經亂得一塌糊塗的心思讓雲羽澤感覺頭痛無比,所能承受的的最深程度被漲漲的撐起,容不得他逃脫,容不得他回避。
為什麽…為什麽會這樣?
誰來告訴他,為什麽他所殺死的人會是自己母親的娘家,是自己那個無緣得見一麵的,為了生下自己而丟了性命的母妃的娘家,這…這樣的結果,讓他無法承受,也不想承受,他不敢想象,自己竟然親手摧毀了自己的親人的性命。
北堂,北堂。北堂紅綾,原來自己的母妃竟然真的是北堂家的人麽,自己所擔心的問題,終究是出現了啊,出現得如此的突然,如此的,讓他想要逃避,如果…如果自己昨天晚上不出去的話,是不是就不用承當這一切了?
不,雲羽澤不是愚蠢之人,他知道,即便昨晚沒有溜出去,即便自己昨晚沒有去北堂莊院,總有一天,他也是會知道的,即使父皇故意瞞著他不說,也總會有人來告知他這一切的,比如那個自稱北堂家的待衛的白淩。
昨天晚上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來的,他隻記得,他就那樣站在那死氣沉沉的莊院裏麵,聽著他們的訴說,一直聽著,隻可惜隻有他自己知道,他什麽也沒聽進去,那時的他,腦海裏所旋繞著的,是白淩的那句足以讓他陷入罪惡深淵的話語。
好好想想,他必須要好好想想,他還記得白淩在聽到那個叫常鐵的青衣人尖叫出『血娃』這兩個字時眼裏所閃現出的仇恨,那露骨的仇恨甚至透過他的皮膚,深深的侵入了他的身體裏麵。那仇恨,是那樣的深,似乎不殺了『血娃』,便不罷休一般。如果…如果他們知道了,他確實是『血娃』的話,那他們會如何做,是否會堅決要殺了他?
這一刻,雲羽澤不敢再想下去,雖然他是被人控製而殺了北堂一家的沒錯,可畢竟,確實是他親手所殺,即便知道了他是被控製的,估計也不會有人原諒他吧。如果是別人,或許他可以不在意,可以任別人仇視,任別人恨,可,那是北堂家啊,是自己母妃的家族呢,這樣的仇,他又如何能夠不放在心上?如何能夠!
『小羽,醒了沒?用早膳去了。』
早早起床,梳洗完畢的雲在舞馬上跑到雲羽澤的房門外,大聲的呼叫著,心情很是活躍。
『小羽,小羽?』『叩叩』的敲了幾下門板,見裏麵一點回應都沒有,雲在舞絲毫不客氣的自己推了下房門,見沒鎖上就自己進了來。
『小羽,你在幹嗎?怎麽都不應我。』雲在舞氣呼呼的問著一身整潔,站著看晨景的雲羽澤,知道他肯定早已經起床了,而他剛剛在外麵叫他用膳他卻連應他一聲都沒有,這讓雲在舞感覺到自己的自尊心嚴重的被『踐踏』了,因此他很生氣。
『小羽?』奇怪,怎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很不對勁啊。接連等不到雲羽澤的回應的雲在舞總算是感覺到雲羽澤的不對勁,這時的他才發現,雲羽澤今天的沉靜跟平時很是不同,似乎過於沉靜了,身上竟然連一點生氣都無法讓人感覺到,真是奇怪得緊。
『小羽,醒醒啊。』雲在舞跑了過去,對著雲羽澤纖瘦的身子搖了幾下,總算,雲羽澤有了一點點反應,不過也隻是淡淡的看了雲在舞一眼而已,不過眼裏的疑惑卻也瞞不住雲在舞,雲在舞知道,他一定是在不解自己什麽時候出現在他的房間內。
拉著雲羽澤的手,雲在舞用拖的把雲羽澤拉到桌子旁邊,讓他坐下,然後雙手搭在他的肩上,以不可思議的眼神打量著他。
『我說小羽啊,你剛剛是怎麽回事?難道你站著也能修煉不成?』雲在舞是很好奇,他可是知道的,不管在任何情況下,雲羽澤從來沒像今天早上這樣過,不但沒聽到他的呼喊,甚至他都走到他的麵前了他還沒發覺他的存在,這樣的小羽,實在是太奇怪了,他可不相信剛剛小羽那樣是在修煉,畢竟,那樣的修煉方式實在是沒見過,更何況,看小羽的樣子,說是在冥想,還不如說是在發呆。
『沒事。』雲羽澤淡淡的說道,並沒有那個打算讓雲在舞知道什麽,他覺得,這樣的雲在舞很好,好到他不想要看到他其他的樣子,比如,驚恐的樣子。
『騙人,我才不信,你明明就一副有心事的樣子,怎麽會可能沒事。』雲在舞不滿的大聲嚷嚷著,實在是不明白雲羽澤怎麽了,似乎,自他們來了南嵐開始,小羽就很不對勁,昨天他也是,他問他哪裏奇怪了,他也說沒什麽,真是可惡。
『沒。』雲羽澤看著雲在舞那氣急敗壞的樣子,再次的警告自己,不要跟雲在舞說那些事情,即使自己已經快要無法承受了也不行,因為他怕,他怕看到雲在舞驚恐的眼神,怕雲在舞像那些人一樣畏懼他,甚至怕雲在舞因此而遠離他。
要是,父皇在這裏就好,這樣他就不用一個人承當這一切了!自己為什麽要出宮呢,在皇宮裏陪著父皇不是更好麽?
生平第一次,雲羽澤悔不當初,雖然是雲在舞拉著他出宮的,可他確實也很想看看外麵的世界,所以才會跟著出來的不是嗎。想念父皇,在這一刻,雲羽澤異常的想念他的父皇,想念他溫柔的眼神,想念他安撫的微笑,更想念那包容著他一切的溫暖懷抱。
父皇,你為什麽不來找我?
『都起了?』這時,巫則出現了,而跟在巫則後麵的則是『客來』的店小二。原來,巫則早早就起身了,之前雲羽澤這裏那麽大的動靜他會不知道乃是因為他下樓叫了早膳上來。
『怎麽了?』看到一臉氣呼呼的雲在舞以及一臉沉思的雲羽澤,巫則下意識的問道。
『要你管。』重重的放開搭在雲羽澤肩上的手,雲在舞把一肚子氣都朝著巫則發,眼神惡狠狠的看著巫則,那樣子,好像巴不得生吞了巫則一般,看得巫則莫名其妙,回想著自己什麽時候又得罪他了。
『放著,你下去吧。』對著小二說了一聲,巫則完全是忽視了雲在舞的怒氣,自動的走到桌邊,拉過一把椅子坐下。
『是的,客官。』店小二一臉討好的放下餐盤,在這莫名其妙的氣氛中退了下去。
『我好像沒得罪你吧。』巫則有些無奈的看著耍著脾氣的雲在舞,第一次懷疑自己的眼光是否有問題,怎麽會看上這個總是讓他吃不消的小鬼呢。
『你天天都得罪我。』蠻橫的說著,在很多時候,隻要巫則不拿冰冷的眼神看著他,雲在舞是絕對敢向巫則發脾氣的,反正他也明白,巫則人雖然很冷,可是卻不會動不動就生氣,可即使這樣,一旦巫則拿那讓他受不了的冰冷眼神看著他的話,他就是再大的脾氣也會自動的消了下去的,因為那樣的巫則,絕對是已經生氣了。
『是,是,我天天都得罪你,那麽,你現在可以說說,今天我什麽時候得罪你了?』巫則打著哈哈說道,鬼知道是誰天天喜歡跟他做對呢。對於雲在舞,巫則那是徹底的無語了,他就奇怪,這麽蠻橫的雲在舞在其他人麵前,怎麽就是一副翩翩佳公子的樣子呢?難道這還真的是他自找的麽?
『今天…今天…對了,你這麽晚才叫人把早餐送上來,是想餓死我嗎?不知道我已經很餓了嗎?』想了很久,尷尬的雲在舞才找到了這麽一個借口,隻是這個借口實在是太好了,一向冷冷的巫則竟然都笑了起來,氣得雲在舞差點想打人,隻可惜,他非常清楚,他是絕對打不過人家的,至少,這裏的三人中,他是武功最差的一個。
『既然餓了,那麽煩請少主趕緊用膳,省得餓壞了。』說著,巫則看向一邊沉默不語的雲羽澤,心裏感覺有點奇怪,總覺得,今天的小羽似乎有些不對勁。
確實真的很不對勁,平時的雲羽澤雖然很靜,總是一副古井不波的樣子,可也不會讓人感覺不到他的存在,而今天不同,今天的雲羽澤也很靜,可是靜的可怕,身上沒有一點兒氣息波動,甚至連一點人氣都無法讓人感覺得到,就好像自己的身邊,根本就不存在這樣一個人一般。
『小羽,你是怎麽回事?』巫則看著雲羽澤問道,卻發現,雲羽澤似乎根本就沒聽到他的話一般,依然靜靜的坐著,就好像,是在發呆。
這怎麽可能?他可從來沒見雲羽澤發呆過啊。
『是不是覺得他很不對勁?』這時的雲在舞,見沒人理會他,倒是平靜了下來,聽到巫則的問話,甚至還開口說道。
『恩。』點了點頭,巫則想著是否要喚醒雲羽澤,他想,這樣異常的雲羽澤,或許應該報告給在皇宮裏的雲禦知道。
用過了早膳後,巫則又帶著雲羽澤和雲在舞出了門,昨晚雖然一夜未睡,可巫則的精神並沒有受到幹擾,一身清爽的他領著兩人,再次出現在『藍院』。
這一次他們並沒有進入雅間,而是在巫悔的帶領下,直接進了『藍院』的後院,那間隻有身為掌櫃的巫悔才能進入的院子。
『少主,這邊請!』巫悔在前麵帶著路,領著兩位少主與巫則進了一個幽靜的密室。
『來這裏幹什麽?』雲在舞好奇的問著,看著這一間什麽也沒有的密室,想著他們不會是要在這裏聚會吧?
巫悔但笑不語,隻是默默的走到密室的中間地帶,摸索著扳開一快地板,裏麵赫然出現了一個古怪的開關。
隻見巫悔手一扭,密室頓時一陣顫動,一條地道出現在雲羽澤他們麵前。
『嘿嘿,好像很多人都喜歡在地上挖通道啊。』看著自己眼前出現的密道,雲在舞臉上出現了古怪的笑容,眼神無比詭異,他是想起了十年前自己帶著雲羽澤偷偷的從羽眠宮溜出了皇宮的事情,更是想到了那條密道後來被爆怒的父皇給填了個滿,一條好好的,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心思才挖出來的密道就這樣給他的父皇給毀了,當然,這不是他所在意的,他在意的是,可以讓他出宮玩樂的通道沒了,從此他與雲羽澤兩人就一直隻能乖乖的呆在禦龍宮裏頭,哪也不能去。
『為了不讓人發現‘藍院’與影堂有關,這是沒辦法的事情,隻能委屈兩位少主了。』巫悔解釋著通道的來由,他明白雲在舞並不是在意這些,而且從他剛剛的口氣聽來,似乎還走過地下密道,這倒是讓他放心了很多,不用被怪罪,很好。要是兩位少主拒絕走通道的話,還真不好辦。
『嘻嘻,沒關係,走吧。』說著,雲在舞一手拉過精神有點恍惚的雲羽澤,跟在了巫悔的後麵下了密道,而巫則則是一直跟在他們身後,已然成了他們兩個的保鏢,這時的巫則,注意力竟然從雲在舞的身上轉移了開來,一直關注著雲羽澤,就擔心著雲羽澤會出什麽事情。
『咦?』驚奇的看著通道,雲在舞眨巴著大眼,看著不似自己走過的那一條通道那般黑暗的密道。
『這密道弄得真是豪華。』雲在舞如白癡一般的說著,確實,這條通道可跟他們以前在羽眠宮走過的那一條不同,這條通道的光亮程度跟外麵有得一比,而且這光芒可不是外麵的陽光,而是寶石散發出的耀眼光芒,這裏,要是讓小偷摸進來,估計再窮的人也成了暴發戶了。
原來父皇這麽有錢啊!雲在舞驚歎的想著,他都忍不住想要去把這些寶石給挖下來了。
『你們就不擔心這裏被人家摸進來麽?放了這麽一筆財富在這裏,不保險啊。』要是便宜了別人可就可惜了,這可是他家的財產啊。雖然他是皇子,錢是有的,但那也要父皇肯給啊,要不然他出宮也不用偷偷摸摸的去『拿』柳凡的錢了。
『那也要有人進得來才行。』巫悔很是自信的說,著別看他經營的『藍院』很平凡,但也隻是表麵而已,這個地方,到了深夜,可就變成了龍潭虎穴了,那時候的『藍院』,護衛係統也不過就比『影堂』稍微差了一些而已。至少『藍院』建立這麽多年,還沒有夜探『藍院』還能活著出去的人。
巫則與雲羽澤兩人一路無語,而好動的雲在舞則是纏著巫悔問這問那,對著雲在舞這個少主,巫悔也收起了自己的高傲,盡職的為雲在舞解答,向雲在舞介紹著『影堂』的一切。從巫悔的口氣中,他們可以聽出巫悔對自己主人,也就是雲禦的尊敬和崇拜,更能看出他對『影堂』的驕傲。
『到了。』走了好長一段時間,四人總算是走到了盡頭,巫悔是沒什麽感覺,畢竟他經常走這一條通道,巫則則是早已經知道了這條通道很長,因此也沒多大反應,雲羽澤一直都保持著沉默,雖然對自己父皇的一切都很感興趣,可是心情低落的他,已經忽略了很多事情,一直沉侵在自己的思緒裏,話最多的就是雲在舞了,從進密道開始就一直問著這個那個問題,後來更是直接叫起了累了,說什麽這條通道怎麽就那麽長呢,問著巫悔幹嘛不給挖短一點,這樣的問題,直讓巫悔無語。
這路就是這麽遠,他巫悔又不是神通者,怎麽可能縮短距離?如果他真的能做到的話,他就不再是一個普通武者,而是一個傳說中的神仙了。
摸到了開關,打開了通道,巫悔閃身,讓出位置,對著雲在舞和雲羽澤恭敬的說道:『兩位少主,請先上去。』
雲在舞高興的一把拉過雲羽澤,可以說是跑一般的走了上去,巫則依然默默的跟在他們身後,然後是殿後的巫悔。
『恭迎兩位少主!』才剛一腳塌了出去,雲在舞就被那整齊恭敬的聲音嚇到,原來是『影堂』裏的一些有身份的人知道他們今天會來,早早的就呆在這裏等著他們這兩位少主了。
『屬下等見過兩位少主,見過堂主。』所有都單膝跪下,神情恭敬而不帶任何雜質,甚至沒有表現出對他們這兩個突然冒出來的少主有所好奇跟疑問。
『都起來吧。』巫則說話了,不過也就這麽冷冷的一句而已。
『是。』幾人應聲而起,這才看向了雲在舞和雲羽澤。
這些,都是父皇的手下?都很不錯。思緒剛剛從沉靜中回轉過來的雲羽澤,放眼打量著恭敬的站在自己麵前的人,心裏很是高興,當然,他高興的不是因此這些人,而是想到了自己的父皇能夠培養出這麽一群人,感覺自己的父皇真的很厲害。
『少主,屬下為您們介紹。』說著,在看到雲在舞點了點頭之後,向著他們介紹起來。
『這位是副堂主巫容,堂主不在的時候,很多事情都是副堂主在處理的。』巫悔指著一個帶頭的中年人說道。
『少主。』巫容沒有巫則的冷漠,整個人看起來特別的和氣,有點發福的身體很是滑稽,滿臉笑容的問候著雲在舞和雲羽澤。
『這位是四位護法之一的巫萊,專門負責暗殺一係。』等巫容一問候過兩位少主,巫悔又指著跟巫則一樣一身黑衣,氣息冰冷的青年說道。
青年向雲在舞和雲羽澤點了點頭,神se雖然冰冷,卻帶著少有的恭敬。
『這位是四護法之一的巫淨,負責情報係統。』巫悔又指著一個青年說道,身穿白衣,看起來很是清雅的青年對著兩人一笑,算是打過招呼。
『這位是專門負責監視的巫平,他是我們四人中最狡猾的。』巫悔開著玩笑的介紹著,似乎半點也不在意如笑麵虎一般警告的看著他的巫平。
四護法乃是正副堂主座下權利最大的人,他們四人各自負責一方麵,而巫悔自己則是負責經營一方麵的,要不,他挖的那條地道裏也不會有那麽多的寶石了,別的護法可沒這麽多的寶石啊。
『為什麽你們都姓巫?』不會是一家人吧,雲在舞奇怪的想著,就是雲羽澤也覺得怪異。
『我們都是從小就進入‘影堂’的孤兒,因此都跟著堂主姓。』清雅的白衣男子笑著說道。
『不會是被逼著改的吧?』說著,雲在舞還惡狠狠的看了一直不吭聲的巫則一眼,那神se說有多得意就有多得意,就好像他抓住了巫則的把柄了一樣,可惜這樣的神情很快便被破壞了,因為…
『我們都是自願的。』一臉狡猾的巫平說著,很是詭異的眼神在雲在舞與巫則的身上轉動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麽事情,那賊溜溜的樣子,配上那張平凡的臉,隻讓人覺得好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