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怨源
『你什麽意思?』白淩低沉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很是激動,清亮的眼裏更是暗淡了下來,閃爍著仇恨的光芒,平時特有的冷靜一掃而逝,有的,隻剩下強烈的怨氣。
『它』是血娃的主人?『它』竟然是血娃的主人!
在場的幾人中,除了知道來龍去脈的雲羽澤和根本就不怎麽清楚事情經過的雲在舞之外,其他三人無不睜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
『什麽意思?當然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咯,嘿嘿…』看不見的東西,沙啞陰森的聲音夾帶著狂野的笑意,毫不客氣的大笑起來,隻是那聲音,很是暗淡,似乎在笑的『它』,其實一點兒也不開心,為什麽呢?
『是你指使血娃殺戮四家族人氏?』常鐵不可思議的問著,他實在不明白,這到底是為什麽,他們根本就看不見說話的『東西』,是的,是東西,不要問他為什麽想要這樣稱呼『它』,因為他自己也不知道,隻是下意識的想到之前雲羽澤對『它』的稱呼而已,對於這個暗處的『敵人』,他們幾人都是小心翼翼,隻擔心『它』會突然發難。
『是,也不是!』沉默了一會,陰森的聲音再次響起,隻不過帶來的答案卻是如此教人摸不著頭腦,弄不清楚『它』話裏的意思,隻覺得他說話還真的是前後矛盾,是便是,不是便不是,可這答案卻是『是也不是』,這教人如何理得清?
『你說話清楚點行不行,到底是‘是’,還是‘不是’?』一向沒什麽耐心的雲在舞可不管『它』恐怖不恐怖了,也不管『它』是什麽東西,隻是為他所給的答案而皺眉,雖說他其實現在還有些兒迷糊,可站在對立的場麵上,他自然看不慣聲音『主人』的拖拖拉拉,隻希望『它』把話給說清楚點,好讓至今還處於迷茫之中的自己好有個頭緒,省得到時候都打起來了,自己還不知道是為了什麽。
『意思就是說,確實是我讓血娃去殺人的沒錯,可這主意卻不是出自於我,乃是另外一個人給我的建議。』聲音的主人似乎並不為雲在舞那不禮貌的口氣而生氣,對『它』來說,這個世間,除了那件事情之外,再也沒有什麽可以引起『它』的怒火了。
『你和四家族有仇嗎?為什麽要殺光四家族的人?』白淩強迫自己冷靜下來,閉了閉發紅的眼睛,口氣仇怨而犀利的問著,似乎已經恢複了平靜,隻是那雙不自覺中緊握著的手,出賣了他,點出了他此刻一點也不受控製,不停波動著的心湖。
『仇,自然是有的,本來我是沒機會報仇,也多虧了血娃呀。』是啊,他本就是一個亡命天涯之人,如果不是逃亡中得到了上古巫書,如果不是隱忍十年祭練出血娃來,他一殘老之人又如何滅得了四家族?隻是,四家族是滅了,仇他是報了,可結果呢?終究他還是死在自己的造孽之下啊。
一想到這裏,他便無法自己的生氣,為什麽?這到底是為了什麽?他從來沒想到,自己最是信任的人竟然背叛了自己,他最是疼愛之人竟然親手滅殺自己,他實在不明白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不行,即便他已經被滅殺,他也要弄清楚為何,他一定要親口問清楚這一切,難道說,從一開始自己就是被利用的人麽?他,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可即便是報仇,你也用不著血洗四家族,連老儒小孩都不放過啊。』常鐵永遠都記得那個夜晚,也永遠都無法忘懷那屬於殺戮也是不流血的場景,那樣的一刻,至今,依然是他的噩夢,他的主人,他的朋友都是在那一個晚上,在自己的眼皮底下被消滅掉的,有的,基本都是連自己死在何人手上都不知道呢,而在這樣的一個晚上,卻獨獨留下他這個普通的,連一點反抗能力都沒有的門衛。
『哼,他們四家連手滅我全家,我滅他們全家又有何不可?這就叫做一報還一報,即便最後賠上了我自己的命,那又如何?』雖然迷茫過,雖然無知過,甚至曾經動搖過,可他卻是依然不後悔,他是殘忍沒錯,他是冷血沒錯,可那對象是外人,而並非是自己的親人,當他看著自己所愛之人,所親之人一個接著一個的在自己的麵前倒下時,他便已經發下毒誓,有生之年,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報仇的機會,所以,在得到巫書之後,雖然明知危險,他依然義無反顧的做下去,甚至曾一再為了收集怨靈而險些沒命,可這依然無法動搖他製造出血娃的決心,一切,隻為了報仇,也,或許還有其他吧,可那些,如今已經不重要了。
『你…』報仇,報仇,一切都是為了報仇,四家族乃是正道人氏,除非對方是大惡之人,否則不可能如此痛下殺手,可,即便如此,那又如何,當他們不小心中放走了這漏網之魚時,便已經注定了報應將在不久之後降臨,隻歎,冤冤相報,何時了?
『你是如何死的?』一直沉默著的雲羽澤開口了,而他一開口,便是教人驚訝的話語。
『什麽?死,這鬼東西已經死了?』難不成還真的是鬼東西不成,如果真是這樣,那也難怪他們會看不他了,原來如此,隻不過,好奇呀,真不知道『鬼』到底是長什麽樣子的,真想看看,實在是太難得,,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竟然還能夠遇上這玩意兒,本還以為這所謂的鬼神之說不過乃是騙小孩子的玩意呢,沒想到竟然是真的存在的,而這麽說來,他家小羽似乎看得見鬼魂哦,那是不是就是說,他們的國師還真的是仙人,那樣的話,還真的是不得了了。
『嘿嘿,我本就是一條鬼魂,如果不是死得不瞑目,又怎麽還會留在這兒。』鬼魂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於自己已經死亡的事實,確實,他本就是比較現實之人,死便是死了,而不走,隻是因為想知道自己死亡的原因何在而已。
『你怎麽會死了呢?想來他們說的那具屍體就是你的了,隻是你不是已經滅殺了四家族了嗎?難不成還有四家族的人存在而發現你,滅殺了你?』雲在舞皺著眉頭問著看不見的鬼魂,他實在是很好奇,他特別的想知道所有事情的來龍去脈,不為別的,隻為他發現這件事情似乎影響到了一向
平靜無波的小羽,隻因小羽特別在乎這件事情。
『是的,那具被你們給搬走的屍身確實是我的,四家族有殘留人氏我是知道的,雖然我給血娃下達了不留人的命令,可我也發現血娃並沒有完全受控於我,因為他放了一些人,不過我的死跟他們無關,殺我的人,並不是他們,那時候的四家族,就憑那幾個殘留下來的人,根本就沒那個能力
動我。至於我的死因嘛,可笑啊,我是被自己最是信任的人親手所殺的,就在我親手滅殺了我祭練出來,卻是失敗品的血娃之後,他,用那把我給血娃放血挖心的刀,毫不留情的貫穿了我的身體,哈哈…你們說,這樣的結果可笑不可笑?他是我最信任的人那…』沙啞陰森的聲音似乎有著無
限的感慨和怨怒,隻因為死於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人的手中。
『你說血娃是你祭練出來的?而且還是失敗品?為什麽?』白淩問了,他無法相信,自己所認為的敵人,那個自己希望能夠親手滅殺的血敵,似於並不是人,而是一件物品。
『本就是我祭練出來的殺人工具而已,不聽話,沒有完全滅四家之族,自然是一個失敗品。』事到如今,他依然沒當血娃是一個人,畢竟,他比誰都還要清楚,血娃是如何來的,隻不過不知道是哪裏出了問題,自己第一次祭練出來的這個血娃,似乎擁有著書上所記錄的,不可能會有的感情,雖然還是一片空自,可卻能夠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慢慢體會到感情的存在,甚至有自己的思想,這樣的殺人工具是不合格的,有了感情的殺人工具便不再是單純的工具,他必須要提放哪一天他會反噬,這絕對不會是他希望見到的,隻不過,那一切,似乎並沒有必要,因為他已經死了,隻剩下一條連離開這間小小密室能力都沒有的魂魄而已。
『血娃,隻是一個工具?』除了明了的雲羽澤之外,所有人都不敢相信,那樣強大的存在,隻是一個平凡之人所祭練出來的工具而已,就有如一件兵器一般?
『那個人,為什麽要殺你?』雲羽澤不明白,或許十年前他是不知道所謂的師徒是什麽關係,可現在他卻是明白的,你就像他和國師的關係一般,不,或許並不一樣,可他為什麽要殺自己的師傅呢?
『難道他是想替血娃報仇麽?』恩,很有可能,畢竟這所謂的靈魂剛剛可親口說是在他殺了血娃之後他才動手殺他的。
『替血娃報仇?哈…哈哈…』陰森的聲音大笑起來依然無法抹去(??,,章?節更多,請登陸
閱讀!)那森冷的氣息,但是魂本身似乎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依然為自己十年來聽到的第一個笑話而大笑著,那笑聲,是那樣的蒼涼,似乎還有著隱隱的悲哀,第一次被背叛的人啊!
『好笑啊,好笑,你們可知道我為何要毀滅掉血娃?』全是因為那該死的人那,現在的他,不隻是想要問清楚一切前因後果那麽簡單,他甚至想要他來陪陪他,陪陪他這個寂寞了十年,哀怨了十年的老人家。
『你剛剛不都說了是因為血娃是個失敗品麽?』雲在舞不明所以的問著,他是越聽越糊塗了,實在不知道這人,哦不,是這鬼魂為什麽說話總是前後顛倒,不隻他聽得迷糊,就是連精明的巫則已經白淩也都很是不解,那就更別說那個實力最是差勁,至今依然在奮命抵抗寒氣浸身的常鐵了,至於雲羽澤嘛,雖然他知道的要比其他人多,但他也是現在才知道那人殺自己原來是因為自己是所謂的失敗品,至於其他的中別原因,似乎也隻有那個人以及他的徒弟才清楚。
『哼,那並不是主要的原因,血娃確實是失敗品沒錯,可在他還沒有完全成長起來之前還是可以好好利用的,當初如果不是他的勸說,我還沒有下定決心要在那時滅殺血娃,說白點,也就是說是他給我建議,讓我先毀滅掉可能會在以後成為一個威脅的血娃的,這樣的他,又怎麽可能會想要
替血娃報仇,更何況血娃也不值得他這麽做,畢竟血娃再強,也不過是一個還沒有思想的工具而已。』殘留的魂魄一點也不隱瞞當年的事實,畢竟他已經死了,這些平凡的人類當中,除了那個能夠察覺到他的存在,看透他的少年對他有所威脅以外,其他,即使自己無法殺他們,但他們也奈何不了自己,根本就沒什麽好怕的,更何況,他還想利用他們達成自己的心願呢。
『那他為什麽要殺你?』原來如此,看來這鬼魂當初確實是很信任那個殺了他的人的,要不不可能總是聽他的建議。
『為什麽?這我也想知道呢,隻是我根本無法理解,他不可能是為四家族報仇之人,因為是他在我動搖的時候鼓勵我去滅殺四家族的人的,但他會是誰派來的呢,我真的很想知道要知道他是我撿回來的,是我一手培養出來的,我實在想不出是誰有那個本事讓他願意背叛我,畢竟那個時候,如果我不死的話,很快便能掌控四家族的勢力的,跟著我,對他隻有好處沒有壞處。』說著,魂魄沉默了一下,感覺就像是在回憶往事一般,似乎他想在自己的記憶中去發現一絲蛛絲馬跡,可終究如以前一般沒有任何結果。
『我很愚蠢對不?我不應該太過於相信他的,如果當初不聽他的建議先行毀滅血娃的話,隻要血娃存在的一天,我便是不會死的,因為血娃不會讓我死,當然,這並不是因為我完全控製著血娃,或許起初血娃確實是我說什麽就是什麽,可當他開始有了自己的思想之後,他便不會再完全的聽
令於我了,因為他討厭我的存在,因為他討厭殺人。』
『既然是這樣,那你又為何說血娃不會讓你死?畢竟他討厭你。』巫則有些不能理解:『難道就因為你是他的主人?』
他們是不清楚,但雲羽澤卻是明白的,畢竟那是自己的過去,雖然,那是自己所不願意承認的過去。
『因為他死,血娃也會跟著消失,而沒有思想的血娃是主人的奴隸,是主人的工具,自然不可能會讓他死,可有了思想的血娃,雖然討厭他,不喜歡他的存在,可卻非常明白,他死了,自己也就不存在了,所以不能讓他死,隻為了能夠多看看這個陌生卻美麗的世界。』低聲訴說著,那就仿佛是在訴說著自己的心願,雲羽澤一語道出了自己當年的思想,那單純的,僅有的那一點點私心
像是在抱怨一般,雲羽澤緊緊的看著那一道凡人所無法看得見的魂魄,眼裏有著飛快的閃爍過去的情緒,當年的死,其實他一點也沒生氣過,雖然心願無法完成,可畢竟他能夠得到解脫,那對當時的他來說,也可以說是一件好事,更何況,他並沒有完全死透,因為他如今還活得好好的,當年的心願也完成了,甚至還有了疼愛自己的父皇,有了關心自己的雲在舞,以及教導自己,尊重自己的四位老師,所以他滿足了。
『嘎嘎,沒錯,就是這樣,你知道的還挺多的嘛。』魂魄發出有些驚訝的笑聲,似乎吃驚於雲羽澤對當年的血娃的思想的熟悉,那感覺,就好像是他自己的思想一般,真教他不敢相信,畢竟當年的事情,血娃的來曆,知道的人並不多,就他和他的徒弟兩人,或許後來有更多的人知道吧,比如,指使自己的徒弟向自己下手的人。
雲羽澤並沒有回應老人魂魄的話,說實在的,雖然他已經不再是當年那個受製於人的血娃,但對於十年前利用控製自己的人,他還是打從心底厭惡著,即便對方已然不存在於人世,即便對方現在也不過是一個可憐的,連這小小空間都無法踏出的魂魄。
『那是,也不看著我家小羽是誰呢,小羽可是享恒國國師的親傳弟子呀!』雲羽澤沒反應,可不代表雲在舞沒有,隻見雲在舞對著自己所看不見的魂魄揚起了下巴,那神氣有驕傲的樣子,仿佛說出那一番話的是他一般,可愛的樣子讓人忍不住揚起嘴角,之前陰森的氣氛似乎鬆懈了一些,已經不如之前的那般緊張。
『不過,那個血娃好可憐哦,你這人真是可惡透頂了。』收起神氣的神se,雲在舞同情起血娃來,隻覺得那個血娃,真的好可憐,不但被逼迫去做自己不喜歡不願意做的事情,還成了所有人眼中的惡魔,殊不知,他也不過是一個單純的娃娃而已,真正的惡魔,其實另有其人,隻可惜,世人永遠隻看得見表麵的東西,世人皆罵血娃,怕血娃,又有誰知道,其實他一點也不喜歡殺人,可卻不能不殺?
是啊,血娃是無辜的,是值得讓人同情的!
煞時間,除了血娃的本身雲羽澤之外,其他人都對這個製造出血娃的人憤怒無比,即使是冷清如巫則,即使哀怨如白淩,在這一刻,血娃已經不再是他們心中複仇的對象,並非因為血娃已經不存在,隻因為血娃那坎坷的命運,隻因為血娃那不為人知的悲哀。
『他,不過是一個才六、七歲大的娃娃而已啊。』親眼見過血娃的常鐵,發出了一聲悲歎,為血娃那悲哀的命運,為他那早逝的生命,或許,就在這個時候,血娃對於他們來說,已經不再是血娃了,而隻是一個有著坎坷命運的普通娃娃而已,而是曾經親眼見證過血娃的強大的常鐵,更是在這一刻抹除了對血娃的畏懼,甚至升起看一種同情之心,那祥的一個娃兒,應該是要讓人疼惜保護的才對啊!
雲羽澤看著幾人的反應,表麵依然如往常般平靜,這在外人看來,似乎會覺得他過於冷清,竟然對血娃的遭遇沒有半點同情,可又有誰知道,他便是當年的血娃?身為本尊,他如何能夠對自己生起同情之意?隻是他現在卻是感動的,異常的感動,這時的他,冰涼的心卻被溫暖所注滿了,那是不同於他父皇所給予的溫暖,是不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