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承著‘銀月’之名的傳承者,同時背負著斬盡那些曲解女神神意褻瀆女神榮光的叛徒們的罪,從生,到死!”
“原來如此……”輕輕點頭,我霍地明白了楠身上那般濃重的血腥由何而來,隻是即便如此,那也與我無關,那是屬於繼承著“銀月”之名的她和黑暗神殿之間的糾葛,與我無關。
“如銀月一般聖潔,如銀月一般溫暖,如銀月一般溫柔……”楠輕輕地說著,眼神中流露出一抹溫柔,“對於沉浸在黑暗中滿手血腥的我來說,楓殿下便是唯一的光明。”
“而你,毀去她聖潔的你,不可饒恕!!”巨大的新月劃破天際,那閃爍的銀輝仿佛楠雙眼中的決絕,她舞動著銀月的光輝,仿佛瘋狂,隻是,這便夠了嗎?
“你以為這樣便可以殺得了我嗎?!”我怒吼著,我的劍在我的手,我的手揮著我的劍,一出手便已是,“殘雪”!一如多少年之前,恍惚中,我也是這般怒吼著。
“鏗!!”劍相交的聲音遠遠傳出,隻是,遠離營地的我根本就不期望會有人能夠聽到我們的爭鬥,除了,蕞。隻是,我的感知中卻感覺到的蕞的氣息卻仿佛有些慌亂,而我卻已經沒有閑暇為她擔心了!
楠身上突然泛起銀色的光輝,仿佛她雙眼中的那非人的銀,擴散至全身,她大喝一聲,向我撲來,那巨大的彎月已向我斬來,仿佛,撕開了夜空!
下意識的,我選擇了閃避,雖然不曾見過楠的出手,但我相信此刻她已盡全力,那包裹著她的銀色鬥氣有如實質,仿佛銀色的鎧甲,在漆黑的夜中,若隱若現。
“月華!”眼前陡然出現的銀月正如同楠手中所握的兵器一般無二,隻是那逐漸消失在空中的銀輝,提醒著我它們的真實,那竟是鬥氣凝成的氣劍?!
我突然想起嵐兒所施展的那讓依格大驚失色的絕技——“風之傷”!即便招式完全不同,但其中所蘊含的內質卻幾乎無二,而楠所施展出的威力,更是嵐兒的數倍!
而出現在我眼前的,也不僅隻是一彎銀月,而是,七道奪命利器!
“碎雪——菲華落羽!”我的劍舞動著,那飛快的運劍是我之前所不曾有過的,在她的殺機刺激下,我那如辰所推斷的“沉睡”在體內的實力正漸漸融化,蘇醒過來。
隻是,我的劍卻擋不住那普照大地的銀月!
“什麽?!”
“舞!”楠的斷喝如同我無法置信地睜大的雙眼,那七輪彎月在迎上“碎雪”的瞬間,爆破!千百道銀月穿過我的劍舞,砸在我的身上,而我卻連吃驚的餘暇都無。
那搶身而上的身影,是楠如影隨形的“銀月”隱隱透著血色的光華!
“鏗!!”第一次,我的劍,幾乎脫手!我感覺到蕞的接近,隻是,這氣息,卻是驚慌遠勝於焦急,風翔技瞬間展開,往她的方向狂奔,我聽到,自己心中的恐懼。
遠遠的,我已經看到她的身影正朝我的方向奔來,隻是,她一向平靜的臉上滿是驚慌,在看到我的時候,她卻露出笑容,仿佛受驚的小女孩見到父母親人時露出的純真笑容。
“蕞……”歡喜的呼聲嘎然而止,我的雙瞳中不能置信地倒映著女孩那純真的笑靨突然,一片蒼白,如同她瞳孔中倒映著的我的身影,漸漸褪去,那透胸而出的,是似曾相識的,冰箭……
“蕞!!”摟著那漸漸褪去體溫的少女,我的心卻是一片迷茫,如同我模糊的視野,和那漸漸湧上心頭的哀傷,無邊無際,我知道,那並不是為了蕞而感覺到的哀傷,隻是,眼角的淚水,卻怎麽也止不住,仿佛遲到了千年的哀傷,濃鬱得讓我,無法呼吸。
“不要再叫了,隻要是人類,在被射穿了心髒之後便沒有能存活的例外……”諾德曼的聲音在我的身後輕輕響起,隻是,他的歎息中卻充滿濃濃的嘲諷,落進我的耳中,卻仿佛點燃那禁忌的火藥,轟的一聲炸開來!
“你該死!!”風之哀傷瞬間掠起,蒼青色的光芒席卷了黑暗,那倒映著的我的眼,一片血紅,我看不見!
我狂吼著撲向那一頭白發的諾德曼,仿佛承繼著幾百幾千年的怨念,我的劍劃破了天空,我忘記了楠便追在身後,我忘記了其他,我的雙眼隻有他掌中那一箭“冰離”,映在我的雙眼!
殘紅,如血!
“鏗!!”
“什麽?!”除了辰,這是第二個瞞過我靈覺的對手,隻是,看著那張猙獰的臉,我怎麽也無法相信,在兩個月前三人合力也無法戰勝我的手下敗將竟能瞞過我的感知!
高手相爭,本就隻差毫厘!
錯誤的判斷彼此的實力,隻會令自己萬劫不複!
暗紅色的劍散著暗紅色的光華,布裏亞德的雙眼中我什麽也看不見,隻有那刻骨的仇恨,如同他殘缺的左臂,全身覆蓋著血紅色鬥氣的布裏亞德,仿佛從魔界爬出來的魔神,猙獰而詭異!
他重重揮手,劍上傳來的巨力將我掀開,森冷的殺氣在胸口處驟然降溫,不及多想,風翔技已全力展開,半空中身子一扭,我發出了一聲悶哼,摔了下來!
看著右臂上插著漸漸消失的冰離箭,風之哀傷換入左手,底下傳來的森寒,瞬間撲來!
“鏗!”
倒躍而出的我單膝跪地,我的劍拄在我的麵前,我抬起頭,我的身前是一身血紅的布裏亞德,我的身後是雙眼決絕的楠,而占據了另一個方向諾德曼手中冰離已拉滿虛弦,正對著我!
三人占據了三角,將我圍困在中央,我轉向了楠,看著她,輕笑道:“你要殺我?還是楓?”
“將死之人還有心情問這麽多,我真是挺佩服你的,雲殿下。”楠沉默著,諾德曼的輕笑輕輕響起,他似笑非笑的嘲諷嘴臉落在我的眼底,激起我冷冽的殺機。
奈莉希絲拾起劍的那一幕在我的眼前不斷浮現,心中的殺機不斷攀升,而蕞死去的那一幕,仿佛鋒利的刃芒割斷了那一條束縛著什麽的枷鎖,心中某一種衝動在咆哮著,衝撞著我苦苦壓製的理智。
我感覺得到,那“沉睡”著的“我”正痛楚地呐喊著,那強烈的刺痛讓我連眼前的景色都看不清了。
“回到我,楠!還是,你害怕被她知曉……”
“鏗!”楠的銀月代替了她的回答,她的眼中燃燒著火焰,隻是,在她的眼底看見波動的事實卻讓我無法興奮得起來,在此刻。
楠的出手帶動了卡倫紐特兄弟的攻擊,在落人群一戰過去數月之後,我終於再一次“有幸”一個人對上三位聖劍使的聯手!而換上的楠卻比依格的實力更高上不止一籌!
而那被我斷去一手的布裏亞德實力不僅沒有下降,而更顯瘋狂!三人之中,竟是諾德曼的實力最弱,然而,他卻是我最想殺的人!和身撲出,體內真氣瘋狂運轉,沒有一絲保留,也不敢保留,我毫不懷疑,楠這般布置絕對是要置我於死地!
我霍地見到諾德曼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心知不妙的我卻也別無選擇,身後傳來的淩厲殺氣,我相信隻要我一停下來便再無法脫身出去!然後,我看到了一柄劍,我所熟悉的劍,那棕紅色的劍氣一如初見!
“鏗!!”火之神劍依格尼發出了一聲哀吟,仿佛他的主人頹然讓開了一邊,依格的唇邊已沾滿了血,我卻已無暇再顧,我已撲在了諾德曼的身前,而他的箭,已抵在我的胸。
“嗖!”這是我第一次感覺到痛楚之後才聽到那傳來的破空聲,胸口傳來的痛楚瞬間冰封,那熟悉的寒冷冷得連我的真氣都差點為止凍結!被點燃的莫名怒火卻讓我忘卻了所有,我的口噴出血,染紅了我的劍,他的眼!
風之哀傷發出了清音,響徹雲霄,是我的傷,還是我的痛?
諾德曼眼中的驚喜瞬間化成恐懼,我看見他瞳孔中的我一臉猙獰,連眼,都是一片血紅,如同我的劍,我的衣,我眼中所看到的一切,還有我驟然看見的心,然後,他眼中的神采,漸漸消逝。
他的下半身還矗立著,他的上身卻被我帶著飛出老遠,沉沉落下,發出轟然巨響,我的腳步,卻沒有絲毫的停留,如同我掌中的劍!反手一劍刺出,那般陰寒生冷卻感覺不到氣息的存在,赫然正是卡倫紐特剩下來的另一位——布裏亞德!
“星寂!”
“鏗!”劍觸,那沉重的感覺在相交之時同時壓上我的手腕,隻是一劍,卻讓我幾乎失去握劍的力氣,雖然我現在用的,隻是左手,但我知道,左手和右手對我來說並不會有太大的區別!
更何況,中了冰離箭的右手此刻早已連知覺都早已完全喪失,更不用說拿劍作戰了,我也顧不得驚世駭俗了,風翔技全力展開,仿佛在草上飛掠,隻是,我卻已沒有欣賞的閑暇。即便楠的氣息正不斷遠離,但是那感覺不到氣息的存在我卻感覺到他正步步逼近!
“吼!!”暗紅色的身影在我的右眼餘光中突然出現,心中大駭,來不及多想身體卻已作出了本能反應,心中驟寒,微垂的頭感覺到一陣寒冷,眼前飄落的幾縷斷發,清楚地告訴我如果適才我慢上一息的話會出現什麽事!
絲毫不因為兄長的陣亡而感到任何異樣的布裏亞德我早已感覺到古怪,但是近看的身影卻讓我幾乎認不出那便是曾經的寒血!他的臉上是一道道血痕,我根本不敢想象那密集的傷痕所必需承受的痛楚是多麽的恐怖!
他眼中空無一切的瘋狂或許便是最好的解釋!
我心中霍地湧起莫名的寒意,在看到他那雙隻看得見瘋狂的雙眼之時,我突然明白,布裏亞德,是為了擊敗我才將自己變成了現在這般半人半魔的鬼樣!
我認得那股怨念,那瘋狂,正是對我刻骨銘心的仇恨!
“鏗!!”劍再交,氣血翻騰的我真氣失衡,腳步微亂,布裏亞德的劍已經擋在我的麵前,我停下了腳步,舉起了手中的風之哀傷,直指著他,就算你是從魔界中爬回向我複仇的魔鬼,那就讓我再將你送回魔界!
“轟……”
“響雷嗎?”看著遠處那忽隱忽現的亮光,毒牙自嘲地微微一笑,他的眼中,霍地一片蒼茫,輕輕地拍了拍腰間的劍,毒牙輕歎道,“老朋友,這次,可能回不來了,可惜,無法詢問你的意願了……”
“絕不後悔!”
“呃……”突然響起的回答讓毒牙一陣錯愕,從黑暗中步出的魁梧身影赫然正是分別沒多少天的雷斯,無視毒牙錯愕的目光,雷斯拔出了毒牙,輕輕地撫著光滑的劍身,輕哂道:“無論是劍,還是劍客,一輩子所追尋的目標便隻有尋找更強的對手……”特別是繼承“恨”的我們……“你應該聽得到你的劍的歡呼才對……接著!”
毒牙接過自己的劍,輕撫著劍身,心中感激:師傅,多謝你。
“鏗!”
“師傅?!”毒牙看著那攔在他的身前的雷斯,他看著他抽出他的劍,一臉迷惑,“師傅?你這是做什麽?”
“你要前去幫助你的朋友,這是作為男子漢的你所作出的決定,支持你的選擇這是作為師傅的我對於弟子的選擇的尊重。”雷斯的劍扛在肩上,他看著毒牙的眼中滿是欣慰,隻是他嘴角的微笑,卻漸漸冰冷,“而現在,拾起你的劍!”
“師傅,為什麽?”
“因為,我在繼承了恨決的同時也繼承‘癡’這稱號以及它所代表的意義……”
“你是……”毒牙的眼神陡地冰冷,他霍地知道了他出劍的理由,“天神殿的十二聖劍使……”
“是……”雷斯輕輕歎息,“這是作為你的師傅的我所作出的男子漢的決定,所以,拾起你的劍,劍客間本就該用劍來對話,你我師徒,也不該例外。快點吧……否則,你會趕不及的,那邊,已經開場了呢……”
“那麽,師傅,恕弟子無禮了!!”
“什麽?那裏怎麽了?”胸口霍地一陣煩悶,遠處傳來的巨響落入嵐的耳中,即便經過那遙遠的距離之後早已是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但是在嵐的耳中卻仿佛響雷。
“哥哥!”幾乎是第一時間,她已猜到了那裏可能發生的事情,不詳的預感讓她的臉唰地一下全白了!
然而,就在她準備往那趕去的時候,她卻看到,那個少女,站在她的麵前,一臉莫名的哀傷。
“你,不能過去……”楓的話語,簡單而直接,然而嵐卻不可能因為她的話語而乖乖停下腳步,即便,她是楓,但是,在那裏的人,卻是她深愛的男人!
“你要殺他?”嵐緊咬著唇,看上去卻仿佛楓的妹妹一般,在質問著自己的姐姐。
楓輕輕搖頭,她的笑容,卻是一片苦澀。
“不要去。”
嵐抬起腳步,她不願在這裏浪費時間,但是卻在下一個瞬間停下,她僵硬地轉過脖頸,不敢置信地看著那個十一歲的小女孩,臉色,一片蒼白,她聽見,她的聲音輕輕響起,她說的是——
“不要去……如果你想見到太子殿下的歸來……”
雖然是小女孩的聲音,但是她的語調語氣,便是臉上的那般神情,嵐都熟悉無比,雖然那張容顏是這般陌生,她卻幾乎忍不住脫口而出,呼出那位曾經最貼近他的女孩的名字——
“克莉斯……姐姐?!”
“嗚……”已看不見理智的布裏亞德卻比之前更加的難纏,比起現在,在落人群嗜血瘋狂的他隻能算是小小的發威而已,我實在是無法想象,這麽短的時間內一個人的實力怎麽能提升這麽多,而且,他還失去了一隻手臂!
這怎麽可能?!
而他出劍的角度、速度、力度,每一劍都逼得我不得不和他硬拚,否則便是兩敗俱傷的絕殺,短短數息之間,我們竟已互拚了四十七劍之多,而我左手虎口早已崩裂,我的左手甚至比起挨上那一箭冰離的右手,更加的麻木。
但是我卻仍握著劍,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人類身處絕境爆發潛力的本能,至少,已經不下十數次我以為下一劍,我便擋不住了,但是我四十七劍過去,我的手仍握著我的劍,隻是,我的手已經流滿了血。
胸口被諾德曼洞穿的傷口漸漸地麻木,我不知道那是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還是因為冰離箭的殘餘效果,但是我的呼吸已經開始急促起來,我的體力正急劇地流失,如同我漸漸模糊的視野。
我怒吼著,我已失去了思考的冷靜,奈莉希絲拾起劍的那一幕始終糾纏在我的眼前,她流著淚卻仍是接過了那把劍,即便我找著千百個理由為她辯解,但是腦海中卻有個聲音在不斷地呐喊著:她背叛了我!
她,終究,還是選擇了背叛!
我所深愛的女人,我所最重視的女孩,背叛了我……
我不敢相信這便是真實,辰嘴角的冷笑卻讓我的心跌入穀底,我很想聽她的解釋,但是現在我恐怕連聽她解釋的機會都不再擁有。但是,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就這麽相信,那麽愛著我的莉絲,願意為我付出所有的莉絲,會背叛我?!即便,是親眼所見,我,也不相信……
我狂喊著,瘋狂運轉的真氣順著軌跡流轉著,霍地衝破冰封的右臂,轟然脆響在寂靜的夜裏顯得格外的響亮,右手接過左手的劍,蒼青的光華泛起淡紫色的光輝,我沒有看見,我的雙眼,同樣亮起,淡淡的紫色!
“吼!”
“滾開!!”風之哀傷亮起狂嘯,如同我喉間的嘶吼,我的劍,我的眼,直斬向這緊追著我的宿敵!
“鏗!!”
“我要去見她!!”我狂喊著,我已聽不到自己在喊些什麽,我的心中已是一片空白,我隻知道砍著,我怒吼著,“我要聽她親口告訴我為什麽背叛我!!!你給我滾開!!!”
“鏗!!”連續十三劍,沒有絲毫的花巧,一劍比一劍更重,風之哀傷自我掌中落下,無論布裏亞德如何相迎,瞬間斬出的十三劍重擊斬落的都是同一落點!
“啪!”清脆的暗響在我的耳旁響起,我的劍已快過我心中思考,都我反應過來的時候第十四劍已自我的掌中施出,同第一劍一般,同一個角度,同一個落點,卻加了豈止十倍的力道!!
“啪!”遍布著我的神秘真氣的風之哀傷連續十四下同一點卻疊加了數百倍之力的火拚,寒血再也經不住這連續的重擊,斷裂開來,隻是,神智已失的布裏亞德卻早已連驚愕的感情都已遺忘,甚至恐懼!
斬斷了寒血的風之哀傷順勢斬下,布裏亞德保留的戰鬥本能將他從生死邊緣拉了回去,卻無法安然無恙,被風之哀傷貼麵而過的臉頰上多了一條血痕,他的雙眼被自己的血給染紅了。
布裏亞德發出了痛苦的哀嚎,即便是野獸,也是感覺到痛楚的!但是垂死的野獸卻隻會比人更加的凶殘,而布裏亞德,已經不能算是人類!他的口重重地咬在我的手,突來的錯愕讓我也不由為止一愕!
而就在這瞬間,腹中突然傳來的劇痛,驚醒了我瞬間的遲疑,噴出的血,濺滿了布裏亞德猙獰的臉,我的腳重重地印在他的胸口,他緊咬不鬆的口帶起片片的血肉,右腕上傳來的劇烈痛楚,讓我幾乎忘了之前的麻木!
我卻連察看他生死的心情也欠奉,因為,我感覺到了,那逐漸靠近的氣息,來的人並不是我的朋友。我的朋友本來便不多,蕞的慘死更讓我寧願毒牙沒有發現這邊的異狀,雖然我自己也知道這更是不可能的,因為,我已經感覺到了在另一角那互相衝撞的氣息,其中一個,赫然便是毒牙!
我狂奔著,向著營地的方向奔去,又或者說,向著奈莉希絲的方向奔去,我感覺得到,女孩的悲傷,那深沉的,一如我心底那正漸漸複蘇的哀傷,我感覺得到,在我奔跑的前方。
我的視野裏一片昏暗,暗紅的色澤占據了我視野的全部,左手捂著插在我腹上的半截寒血,我不敢拔出,我怕隻要一拔出來,那瞬間的大量失血便會讓我就此躺下再無法站起!
我的身後還跟著楠,風翔技勉強展開的我無法擺脫她,而一路上留下的濃鬱血腥更是她追蹤我的絕佳目標,我隻能跑,不斷地跑,想要見她的意誌支撐著我疲憊的身軀。
我的雙眼深處,女孩的身影便在我的身前,我在狂奔著,我的血,散在空中,仿佛血之道標,我往前跑著,向著奈莉希絲所在的方向,我感覺得到。
猛然抬頭,視野的盡頭,是那一衣白衫的少女,我的眼,看向她的手,那裏,空無一物。
“果然……”嘴角輕輕歎息,心中莫名一鬆,痛楚霍地從胸**開,一處,兩處,旋即便是全身,我的劍,映著我的臉,一片蒼白,我蹣跚著,往著遠處的女孩走去,她的身旁,空無一人。
“莉……”身體的反應已快過了我的思考,風之哀傷驟然亮起的蒼青主宰了夜色,我的心卻突然沉了下去,“……絲……”
未盡的話語卻沒有機會說出,眼中所見的一切仿佛不真實起來,女孩自虛空中抓出的劍溢滿銀輝,是女孩同樣閃爍著淡淡銀輝的雙眼,清澈,我什麽也,看不見。
女孩的手白皙依舊,卻點上了淡淡的紅,那是我的血,我的劍,無意識地擋著她的劍,那快得本不屬於她的劍,我擋著,卻連自己為什麽要擋都已經遺忘。
“鏗!”
銀色的劍和蒼嵐的風之哀傷第一次相迎,看著她平靜的臉頰,強烈的痛楚突然湧起,我的喉舌充滿了苦澀,我聽見我怒吼著,仿佛質問,可是我,什麽都,聽不見……
真氣外溢,包裹在風之哀傷銀白色的劍身上,蒼青色的氣勁猛地揮出,卷起的狂風,瞬間逼退了奈莉希絲,連我的心,一同,陷落!吐血,是我的血,遮住了我的視野?
我嘶啞著,我的耳中,鳴響著沙啞的風,寂靜的夜裏,我,什麽也聽不見。
“鏗!”
“為……什……麽……”
“鏗!!”
“為什麽……”
“鏗!!!”
“為什麽!!!”
看著她拾起了劍,我可以欺騙自己,是辰欺騙了我,看著她接過了劍,我可以告訴自己,我聰敏的小妖女隻不過是為了欺騙基亞修特,但是——那不是幻覺!也不是娜蒂雅!麵前的女孩,她的劍,指著我的心,她閃爍著銀色光輝的雙眼,是那般陌生,冷漠得我什麽也,看不見,除了冷漠,但是,她卻是我所深愛的女孩。
便是這般質問著,女孩的臉上,我看不見一絲的表情,她的雙眼中,我什麽也,看不見。
“你就這麽……想殺我嗎……”
她用劍,代替了回答。
那迅捷的一劍早已遠超過她的實力,我什麽也,看不見,我的眼中,隻有她白皙的掌心上閃著銀色光輝的劍柄,如同她的眼,看不見絲毫感情的雙瞳,一片銀白,如同她的劍。
我慘笑著,仿佛,絕望。
我的手,輕撫著我的劍,蒼青的光華自我的掌中升起,眨眼間已遍布劍身,我的眼,看著前方,那向我奔來的潔白身影,是那般熟悉,傷口溢出的血緩緩滴落,瞬間將蒼青染上了層紅暈。
我的手,揮出。
“撲!”唇,冰冷的觸感,是那刺入胸膛的利劍,柔軟芳香依然,我的雙手緊擁著那將劍刺入我身體的少女,風之哀傷孤單地斜插在地上,拉起長長的陰影。
這是第二次,擁抱著這張美麗的容顏讓她的劍刺進我的身體,卻是第一次,我在麵對劍的時候,放下了我的劍,我隻想擁抱著她,在奈莉希絲的劍穿過我的視野抵在我的胸口的時候,我想做的,隻是,擁抱著她,就這樣,擁抱著,她……
上一次是因為我不知道而無法作出反應,而這一次,這,便是,我的選擇……
深沉的吻,用盡我所有的力氣,貪婪地吸允著熟悉的芳華,那是僅存的溫暖,我的手輕輕地切過女孩的後頸,奈莉希絲在劍刺穿我背脊的瞬間,便已昏厥過去。
“殿下!!”
耳旁傳來的,是誰的驚呼?
那撕心裂肺的痛楚,是誰的瘋狂?
我聽不見。那水藍色的光華卻已在瞬間撲來,而她的目標,卻赫然正是,我懷中昏厥的少女!
我的劍,已被自己所拋棄,我卻無法坐視她,如蕞一般,死在我的懷裏。
“嗤!!”
“殿……下……”
我的手抓著那熟悉的劍刃,我的血輕輕滲出,水藍色的克雷亞瞬間蒙上了紅紗,如同我的雙眼。
“羽……兒?!”
我霍地想笑,眼前的一切仿佛全部都不真實起來了,我的視野裏一片漆黑,手輕輕一鬆,我聽見劍掉在地上發出了輕響,我聽見女孩的哭聲,還有那攙扶著我熟悉的小手。
我感覺不到,一絲溫度,她的,或者我的。
仿佛心有所感似的,我霍地抬頭,看著那遙遠的地方,落入眼簾的,是熟悉的身影,同樣的一襲素白,同樣的陌生。嵐兒靜靜地立在楓的身後,她堅強的臉頰上滿是迷茫。
楓,一臉平靜,如同這草原夜晚上的輕風。
鬆開懷中的女孩,將她輕輕地放在地上,這是我最後一次,對你,這般溫柔了……望著她沉睡的容顏,我的眼,已是一片冰冷,抬起頭來,我微微一笑,卻牽動了傷口,反手拔出插在腹上的半截寒血,陡地一陣劇烈地咳嗽,紅色的血,濺滿了我的整個手掌,從指縫中滲出,緩緩,流下,染滿了我腳下青色的綠草。
被女孩洞穿的傷口一陣火熱的灼痛,仿佛被千萬蟲蟻不斷撕裂著痛楚,我輕輕開口,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如同楓蒼白的小臉,異樣的平靜,卻掩不去沙啞下的濃鬱血腥,如同我身上那不斷流下的鮮血。
“為什麽……背叛我……”揮開那扶著我的身影,我看著她,看著她,看著她,麵無表情,我的雙眼中,看不見一絲溫度,冷漠得一如陌生。
“為什麽,背叛我?楓……嵐兒……還有你,我該怎麽稱呼你才好?是叫你水聖女殿下好呢?還是克蕾婭小姐?還是我的寶貝侍女緋羽·絲蒂娜?!”
緋羽,又或者克蕾婭,她的雙眼中溢滿了哀傷,那是被傷害時露出的神情,似曾相識,但我的雙眼早已被紫色的絕望所占據,我看不見其他,冰冷的,冷漠,刺痛她的眼,而我的心,卻早已充滿了痛楚,再添那一點的哀傷,又有什麽?
我轉過頭去,不去看她,我的視線已落向那緊閉著雙眼的少女,一步,兩步,我望著她的方向慢慢地踱著步,我微笑著,我的臉,已被自己的血染成了鮮紅,如同我的眼,那是我的血遮住了我的視野,還是我眼中的一切已是血紅?
“哥哥……我……”嵐兒突然低下頭去,不敢看我的眼,她的眼中滿是慌張,卻更刺痛了我的心,心虛嗎?苦笑,卻發現自己連苦笑的力氣都沒有,而嘴角,都早已僵硬在,適才的微笑,被濺出的鮮血所凝結。
“我,沒有背叛你……”楓緩緩地伸出手,攔著嵐兒,她微微皺著眉,低低地回答著,“我,沒有……”
“是嗎?”我早已微笑著,我的眼卻是一片冰冷,楓的回答早在我的意料之中,隻是,即便是這樣的答案,也無法讓我冰冷的心泛起一絲漣漪,身後迅速逼近的氣息才是那圍殺我的“主謀”,但是,此刻,我卻興不起一點責怪她的心理,那巨大的哀傷早已將我整個淹沒。
“是!是我的主意!楓殿下什麽都不知道……”楠的回答自身後傳來,蒙著紅紗的白影一躍而過,她守在我的麵前,銀月納在她的掌中,她小心翼翼地看著我,雙眼中滿是戒備。
我看著楓,楠的出現她的話語仿佛根本不曾落入我的耳內,我隻是看著楓,看著攔下了嵐的楓,我想知道的,是你的答案,“回答我,楓……”
“我沒有背叛你。”楓抬起頭,自輪椅站起,沒有睜開眼,她卻堅定的,一步一步的,朝我走來,空寂的草原回**著她輕盈的腳步,那短短的距離,卻仿佛折磨,“我·沒·有·背·叛·你。”
她這麽說著,一字一字的,慢慢的,清晰的,她推開想要攔著她的楠的手,緩緩的,在我的身前,停下,仰起頭,她沒有睜眼,我卻仿佛看見她,正緊盯著我的雙眼。
“因為,你根本不是我的他啊!”我看著她的小嘴輕輕地閉合著,我的雙眼猛地睜大,整個世界仿佛突然間陷入死寂,楓的聲音在我的耳旁突然放大,瞬間占據了我思緒的全部,心中一片混亂。
眼前平靜的小臉突然模糊起來,那陌生的容顏為何會是這般熟悉?恍惚間,我仿佛聽見誰的話聲輕輕響起,是誰?
“我叫克莉斯……”
“克莉斯……姐姐?!嘔……”我大口地吐著血,落向她的發,她的臉,那火紅的楓曳,是誰的哭泣?
“你不是我弟弟!”心神仿遭雷擊,那似真似幻的話語我分不清真實還是虛幻,眼前的一切卻早已模糊,那在眼前倒過的一幕一幕,是我自蘇醒後的過往,是我看不見的前方,然後,是我失落的過去!!
“嗷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抱著頭仰天狂嚎,劇烈的痛楚自我的腦中響起,那突然湧進的莫名記憶是屬於我的?不屬於我的?我不知道,我不清楚,我已無暇思考,劇烈的痛楚讓我忘卻了其他。
明明是不認識的,為什麽那般熟悉?明明是熟悉的,為什麽我什麽也想不起來?隻能怔怔地看著,愣愣地看著,仿佛一個旁觀者一樣,這麽冷冷地看著。
那畫麵中的自己,微笑著的我,冷漠的我,孤傲的我,高貴的我,還有,那站在我的身旁的她,那始終陪伴在我的身旁的她,琉璃般的金黃發絲,還有那同樣的溫暖,還有那被突如其來的幸福填滿的空虛,突然,整個兒碎裂開來!
隻有那空****的懷抱和血紅的雙眼,是淹沒我所有感覺的唯一,血紅色的淚,流下,我突然記起,那屬於我的,全部……
“想起來了嗎?”血紅的視野中那一身細小的白,白得刺眼,我什麽都看不見,瞳孔驟的縮緊,我看著她的眼,看著那突然睜開的琉璃雙眼,那是,屬於克莉斯姐姐的……歡喜……
隻是,那,卻不是屬於我!突然湧起的明悟讓我麻木的心一陣抽痛,她的歡喜,她的微笑,是為了那沉睡的他而綻放,而她眼底那一抹毫不掩飾的憎惡,才是給以我的!!
陡地出手,我的手抓向楓的肩,她的眼中卻看不見一絲驚惶,冷漠卻更勝輕蔑,銀月閃動,楠忠實地執行著守護的命令,那鋒銳的月華將我擋在了她的麵前,我卻仿如不知,往前踏出。
楠雙眼中閃過一絲異樣,她手中的銀月卻早已推出,而迎上的,卻是緋羽的克雷亞,她的唇留著血,深深的齒痕仿佛她眼底的痛苦和那一絲,決絕!
“我不是!為什麽我不是!你憑什麽說我不是!”我的聲音嘶啞得仿佛不屬於我自己,我盯著她的眼,嘶吼著,仿佛絕望的野獸,垂死的咆哮。
楓的眼中霍地流過一絲憐憫,卻深深刺痛我的心,我卻霍地想起了,那一天,在我見到她的那一天,我失去了意識,我顫抖著,我的聲音,“是那一天?是那一天!!”在那一天,在我昏去之前,我分明聽到自己的聲音響起,“別哭了,我回來了……”,但是,那卻是不屬於我的脈脈溫情,我,或者她,都不是!
“是……”楓揚著頭,驕傲的揚著臉,那是她的驕傲,那是她所深愛的人,卻不是,我!
“為什麽……為什麽!!!”我怒吼著,眼角的淚輕輕滑落,那滾燙的淚痕燒得我的臉,一陣灼痛,“就因為……就因為他創造了我所以現在不需要我的時候要我消失我便要乖乖地消失嗎!!!”
“我是人啊……”我慘笑著,無視身邊女孩們那瞬間變得蒼白的臉頰,我怒吼著,“我是人啊!我不是他的玩偶他的替身!為了逃避悲傷便把所有拋給我讓我一個人什麽也不知道的承受著絕望!現在不需要我了便要我‘消失’嗎?!回答我!!!”
“我想要的隻是‘他’的歸來!我隻是個普通的小女人而已!‘殘忍’什麽的我……無所謂……”楓撇過頭去,她咬著唇,嘴邊溢出的鮮血卻讓我的心一陣淌血。
“為了‘他’,什麽都可以嗎……”
“一脈相承的你,不該是最清楚的嗎……”楓淡淡的話語卻瞬間冰凍了我的心,我知道,即便隻是被他創造的我,繼承了他部分記憶的我,我一樣知道……可是,我所繼承的,卻不止是這些啊!
“可是,我愛著她們啊……無論是淩,還是克莉斯姐姐,我愛著你們啊……我像他一般愛著你們啊……如果不是的話那你告訴我為什麽!我怎麽知道為什麽!即便什麽都不知道什麽都不記得的我,還是這般深愛著你們啊……連同那無法承受無邊無際的哀傷和絕望,我什麽也不知道……我卻愛著你們啊……”
“我的心裏居住著一個比我還早來到的亡靈……”我慘笑著,微笑,卻是哭泣,“早在我可以選擇之前,我便已經愛著你們了……愛得這般深沉,我甚至連拒絕的權力都沒有……
“愛著你們的……是這顆心啊……這顆居住著我跟他兩個靈魂的心,深愛著你們啊……但是!
“為什麽你隻看著他?為什麽你隻看著那連哀傷都不敢承擔的懦夫!我們是同一個人啊!!為什麽你不看我!克莉斯姐姐!為什麽,你不看著我!!回答我!姐姐!!”
楓聽著我的咆哮,她的唇角咬出血,她抬起頭,琉璃雙眼中竟是一片憤怒,她搖著頭,一字一字地輕輕說道:“我不是克莉斯,我是楓!你看著我,我是楓,我不是克莉斯!我不是你們的克莉斯!!!我是……楓……我,不是你們的……姐姐……”
尾聲 被遺忘的記憶
身周的眾女早已被我們之間離奇瘋狂的對話給驚呆了,便是楠和緋羽也停下爭鬥,愣愣地看著對峙著的我和楓,我霍地一陣慘笑,我問道:“那麽你做這些是為了什麽呢?”
“楠也被你利用了不是麽?”我追問著,身體的麻木感漸漸沉重,仿佛連呼吸都變得困難,楓沉默著,“你知道她的計劃,卻故意不去阻止,還在最後關頭出現,告知我真實……你想要什麽?這般做著的你,想要的是什麽……”
“我想要的……是他的歸來……”
“所以,就算對我這麽殘忍,也無所謂嗎……”楓沉默著,她的眼閉開我的眼,她的手卻緊緊地捏著。
“而你,就這麽看著……”我看著嵐兒遲疑的雙眼,笑著,是嘲諷,還是哭泣,我看著那適才還為了我而揮劍的緋羽,她的眼中充滿了迷茫。
“這便是愛我的女人?”低低的問著,我霍地狂笑著,沙啞的聲音卻仿佛刺耳的哭泣,“這便是口口聲聲說著愛我的女人!!哈哈……哈哈哈哈!!”
草原上,隻有我的狂笑聲,遠遠的傳開,還要風低低的嗚咽,那迷茫的執著的女人們,誰也沒有開口。
“真實……往往總是殘酷的……我不是早已經告訴過你了嗎?”突然響起的歎息打破了唯一的靜寂,我的眼看著那自黑暗中隱隱現出的身影,我低笑著:“真實……什麽才是真實……”
“這不就是你所追尋的真實嗎?”辰微笑著,優雅而從容,看著我的雙眼中是一種異樣的光華,我記得,在落人群的時候,我曾經見過他的眼中,流露過這種神色。
“真實?這便是真實?!你早已經知道了,是嗎?”我問著辰,聲音沙啞而低沉,平靜得一如深海,暴風雨前的寧靜,我的臉,我的眼,看不見絲毫的表情。
“不。”辰回答著,他緩緩地踱著步,沒見到他用力,卻已出現在我的麵前,我看著他英俊的臉容,聽著他的回答,輕輕響起,“我僅僅隻是猜測,直到那天‘不小心’地聽到另一個‘你’和她之間的對答,我才確定了。”
“那麽,你現在出現在這裏,又算什麽?”我看著他的眼,我的心,枯槁若死,我等待著他的回答,仿佛等待著行刑時的鍾響。
“不問我原因了嗎?”辰微笑著,輕輕問道,“怎麽不再像之前那般問我‘什麽才是你想要的了’?是你已經知道了答案,還是,你已經無所謂了呢?”
“對我有意義嗎?”我反問,平靜得一如此刻的眼,一灘死水。
“那麽,跟我走吧……”辰輕笑一聲,仿佛隨意地聊天似的,這般輕輕地說著。
“你不能帶他走,辰!”楓沉著聲,看著那熟悉的笑容,她的眼卻映出陌生。
“小楓啊……他跟我,還有一筆未算的賬呢……我還不能讓他就這麽留下呢……”辰微笑著,他的眼中卻閃爍著異樣的寒芒,楓下意識地倒退了一步,而楠,已經擋在了她的身前。
辰轉過頭來,他的眼看著我,霍地輕笑道:“我知道你現在對什麽都已經無所謂了,所以應該也不會對我所說的有什麽疑惑,但是,我很好奇,同樣繼承了那份禁忌愛戀的你,對她的死是否仍會那般無動於衷?”
抬頭,猛地和身撲上,仿佛早有準備的辰微微側身,他微笑著看著我猙獰的臉,嘴角,滿是不懷好意的嘲弄。
“果然,是一個人啊……”
“你知道什麽!告訴我,辰!你知道……”
“嗖!”
突然發出的呐喊突然停下,我的瞳孔驟地縮緊,辰白皙的指尖猶仍扣著虛弦,無盡的虛空中一片空無,那本在他手中的弓緩緩消散,那擦身而過的金箭,卻已映入眼底,如同,那驟然翻滾的,唯一!
“是你!!!”我的劍早已拋下,我的人卻沒有絲毫的猶豫,仿佛遲到了十一年的複仇之火,自我的身上燃燒著,有如實質,我突然,什麽也聽不到。
我忘了身上的痛楚,心中那翻滾的怒火已吞沒了其他,下意識地吟哦著熟悉而陌生的咒語,我的身子已騰上了半空,如同,那同樣隱隱浮身半空的辰,倒映在彼此眼中的,一絲訝意,也沒有。
辰看了看底下驚愕的女人們,霍地微微一笑,也不見他如何動作,他的身子,已往上飛去,轉眼間,已成一小小的黑點,我的眼,燃起烈火,沒有任何思考的,我,緊隨其後。
“殺了你”,我心中唯一的念頭,不惜一切代價,我感覺到適才那仿佛已不屬於我的肉體正漸漸恢複知覺,我的眼緊隨著那白色的身影,他霍地停下。
輕輕地擦去眼角的血漬,眼中所看到,卻仍是一片血紅,我看著他,輕哂道:“這便是你為自己選好的墓地嗎?”
辰深深地吸了口氣,露出陶醉的舒坦神情,霍地睜開眼,微笑道:“如果你能,我也不介意,不過反過來說,不是一樣的嗎?你既已生無可戀,這廣闊的天空作為你最後的舞台及死後的墳場,你可滿意?”
“是啊……”我輕輕歎息,眼中的瘋狂明明是這般濃烈,我的聲音卻平靜得可怕,“但是至少,我要拉你一起,去向她道歉……”
“是因為害怕嗎?”
“害怕?連死都已經不怕了,我還有什麽好怕的?”
“真實……”辰輕輕地搖著手指,微笑著,“你害怕,她一樣選擇了他吧……”
“閉嘴!”我的雙眼噴著火,我的手中沒有劍,那蒼青色的光芒卻在我的掌心凝聚,如同那飛躍而來的破空聲,我的手握上我的劍,那漂浮在我的麵前的蒼青色的劍。
下一刻,我已經出現在他的身後,我的劍劈在辰的肩上。
殘影!
腦後傳來的冰寒是熟悉的魔法波動,急忙變招的風之哀傷貼著我的脖頸反刺出去,點中金戈,發出沉悶的輕響,我往前跌出幾許,我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隻留下那藍色的槍影!
大聲地吟誦著我所知道的落人群中未完的咒語,那未完的一戰,今日,解決!我的劍卻不曾停過,如同辰那時隱時現的身影,我不知道自己為何會這般熟悉,但是這般作戰著,卻仿佛早已千年!
我的劍舞動著蒼青,嵐色的光華在我的身邊匯聚,我的精神牢牢地鎖著那同樣緊鎖著我的身影,我感覺得到,圍繞在他身旁的,是水元素平靜的凶暴,如同包裹著我的風元素的狂躁!
我的劍霍地停下,如同他的槍。
在落人群未完成的魔法終於在斷了三個多月之後的今天出現!距離天怒之後已十一年的現在,禁咒魔法終於隨著我的複蘇而宣告魔法師的再次出現!
而這一次,卻不止我一人!
口中吟誦完咒語的最後一個音節,眼前的一切霍地化作蒼嵐,是神風的清吟,漆黑的夜幕仿佛被撕開了裂口,青色的光芒占據了夜空,在那刺眼的光華下,無數的星光卻隻能退避開去。
隻是,我突然看見,辰嘴角的微笑,仿佛嘲諷!在那蒼青之中,突然泛起的,是一點深藍!
天地間仿佛突然間一片死寂,連風都停止了流動,什麽也聽不到。
“轟!!!!!”極靜之後的極動突然炸響,翻滾的氣流帶著巨大的衝擊驟然襲來,根本來不及閃躲的我在瞬間被擊飛了出去,我的口狂噴著血,胸口一陣劇痛,適才那感覺不到痛楚的傷口仿佛同時失去了鎮痛的勇氣似的,翻滾著,我忍不住呻吟出聲。
我仰望著天空,那裏是一片黑暗,唯有適才我們對轟的地方卻是一片異樣的光華,青色裹著藍色的龍卷仿佛在夜幕上撕開了一個口子,那裏,看不見天空。
我的心,霍地一顫,我看見那一身白衣立在龍卷的虛空之中,一步一步的,往外“走”著,向我“走”來。瞳孔驟地縮緊,即便在黑夜之中,我仍然可以清楚地看見,辰的雙眼,是一片深紫!
“紫……瞳?”我不能置信地睜大雙眼,這,怎麽可能!!
“哦?被你發現了?”辰微微皺眉,旋即如往常一般露出微笑,隻是,那深紫的雙瞳卻不曾變回以前的海藍,輕輕地擦去嘴角的一滴殷紅,他看著我,似笑非笑地讚道,“自從我來到人間之後,還是第一次受傷,你,很不錯……”
“你是……魔族……”遲疑的話語卻是肯定的語氣,那深紫色的雙眼早已清楚地告知我一切,這本是不需懷疑的真實,我更在意的是,“既然你是魔族,為何還要殺死同樣背負著紫色雙瞳的她?!”
隻是,我卻不曾發現,我的眼,卻同樣映著淡淡的紫……
辰微微一頓,仿佛思考著這個問題,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霍地微微一笑,他伸出了手,放在了他的身前,他的手突地陷入一片血色之中,那詭異的血紅場景發出了嗤嗤的異響。
陡地消失,卻不是憑空,而是仿佛潮水倒流般,瞬間納入掌中,左手輕拂著那暗紅色的劍身,倒勾的護手上是一片深紫。辰的手輕輕一揮,我什麽也沒有看見,鬢邊一涼,幾縷發絲輕輕飄落,我的手下意識地緊了緊掌中的劍——這一幕,竟仿佛有些熟悉……
“一劍……”辰的話語輕輕地傳入我的耳內,我聽到他這般說著,“隻要你能接下我一劍,我便告訴你,為什麽?或者,這理由,你同樣已經不在意了呢?”他霍地輕笑一聲,哂道,“反正你總要與我戰鬥的,而這一劍,便是我的最後一招,如果你不能留下我,那麽,我便要離開了……”
我毫不懷疑他話語中的認真,因為冷漠,所以才異樣的認真,我突然明白他的冷漠由何而來,那是哀莫大於心死的死寂,如同此刻的我,我的手握緊我的劍。
左手輕輕地撫過風之哀傷布滿傷痕的劍身,她低低地輕喝著,感覺著她的震**,我的劍霍地指向麵前的辰。這本不需回答,我,或者他,都清楚,今天,至少有一個人要死,或者都死。
“很好,看你的眼神,似乎已經有了相當的覺悟了,那麽來吧……”輕輕一彈,本是虛化的劍身卻仿佛實體一般發出清脆的銳響,辰的聲音輕輕說道,“這把劍的名字,叫做‘荒’,自我來到人界以來,你是第一個見到它的人,希望,你不要讓我們失望。”
辰的眼已是深紫,他的劍是一片暗紅,看上去仿佛布裏亞德的寒血,卻比寒血寬了一倍有餘,那劍上傳來的威壓更是寒血所遠遠無法比擬的沉重,仿佛積壓了幾百年的絕望,如同他背後展開的漆黑雙翼!!
我的眼,驟地縮緊!
我的手顫抖著,我的心一片空白,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我的劍,卻帶著我僵硬的手,顫微微地指著前方,迎向眼前所見到的全部,血紅一片,我沒有看見我的眼,泛著淡淡的紫,如同我手中的劍。
狂吟著發出不甘的怒吼,卻是絕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左手陡地按上劍柄,雙手握劍,斬下,風之哀傷劃破了長空,青色與淡紫之輝占據了夜幕,我的眼突然被刺眼的亮光所占據,死寂,便是唯一。
在這片死寂之中,我霍地聽到,辰的歎息,在我的身前輕輕響起——“再見……”
然後,我什麽也感覺不到,失去了黑暗,我的嘴角,卻露出一抹嘲諷的微笑:你費盡心機安排了開始,可曾想過最後,卻是這般結束麽……
辰矗立在空中,身後舒展開的巨大漆黑雙翼,籠罩著周圍的天空,他的劍漸漸消逝,嘴角殘留的一抹血紅卻是他莫名的微笑,看著那個令自己心動的男子消失在虛空之中,辰突然露出了一絲微笑,仿佛對著誰,輕輕歎息:“如果當時,我也這般做了,是不是今天,不會是這樣?”
雙眼中一片迷茫,辰突地微微苦笑,過去的已經過去,無論自己怎麽想也僅僅隻能想而已,便是魔王陛下神通廣大能讓自己重新再來一次,什麽也不知道的自己,做出的必然是同樣的選擇。
人是人,而魔終究是魔,除非自己能回到過去,否則,終究什麽也無法改變。
“那麽你呢?”辰看著那消逝的虛空,霍地露出一抹玩味的微笑,“那麽你,在被深愛著的女人背叛之後的你,是否會改變呢?還真是,值得期待呢……”
而此刻,在地麵上的諸位女孩,卻什麽也看不到,隻是,隨著那突然而來的死寂,女孩們的心莫名一緊,那漆黑的夜空,什麽也看不見,看不見辰,也看不見自己關心的男人。
突然,天空中亮光一閃,緋羽發出了歡呼,卻嘎然而止,那悄然垂下的淚滴卻已在不知不覺裏流滿了她的臉頰,斜插在女孩麵前的黯淡的光華,卻是女孩們所熟悉的色澤,那赫然正是——“風之哀傷”。
隻是,上麵那遍布的傷痕足以清楚地告訴眾人,她所曾經經曆過的是多麽恐怖的浩劫,而她的主人,卻沒有歸來,緋羽望著那布滿了傷痕的劍身,心仿佛也如同她一般,遍體鱗傷,她霍地明了,她的殿下,再也不會回來了。
隻是這般想著,她的心仿佛失落了一般,空****的,她想起他的溫柔,他的笑,他輕撫著自己發絲時的眷戀,什麽也沒有了,她突然想起了他推開她時看著她的冷漠痛苦,心驟地一痛,卻痛得令她幾乎無法呼吸。
她伸出手,拾起風之哀傷,轉過頭去,斜斜地指著,指著嵐,指著楠,然後,指向那曾經讓她尊敬無比的楓,緋羽沉默著,楠護衛在楓的身前,冷冷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霍地收劍入鞘,緋羽轉身,霍地停下腳步,看著那昏厥在地人事不知的奈莉希絲,眼中閃過一絲莫名,卻陡地記起他的溫柔,暗自輕輕一歎,走上前去背起奈莉希絲,消失在黑暗之中。
場中,僅餘三女。
嵐一臉蒼白,看著那同樣是已看不見一絲血色的少女,眼中一片茫然,“哥哥呢?”她輕輕地問。
“哥哥呢?”
“哥哥呢!楓!”楓緊咬著唇,嵐的質問在她的耳邊回響,她清澈的雙眼中滿是茫然,她明明照著他的意思做了啊,為什麽會是這樣?為什麽會是這樣!
草原的黑夜裏一片死寂,連風的聲音都不再聽見,隻有嵐的哭泣在無邊無際的漆黑裏輕輕響起,以及那不知何處想起的輕輕歎息,楓的耳旁突然響起,那是所有的開始,她記得——
“迷惘,拉開了序曲
緋琳絲迪兒所眷顧的土地
歸來者
踏上追尋的旅程
銀月的光輝指引
迷惘的旅者
淡紫的蒼茫
遺忘的希望與絕望
虛空中
誕生的楓火
照亮,唯一的黑暗
蒼青的哀傷之主啊
他所背負的
是
整個天空
紅與白編織著
唯一的記憶
旋律
是遺忘的主曲
哀傷之血
滲透荒野
他的淚
是火紅的楓曳
潔白與漆黑之翼
蒼天之子
黑暗之源
他所背負的
是
整個天空
在歸來之時離去
在離去之時歸來
背叛撫平悲傷
淡紫雙瞳
是
一片荒蕪
諸神之子
人中之人
魔中之魔
他所背負的
是
整個天空”
這裏,是哪裏?她,是……是她?!
她,就被綁在廣場中央的黑色石柱上,臉上沒有恐懼,沒有憎恨,隻有苦澀的笑容。廣場上,光明神殿的大祭司正站在她的身旁,大聲念誦著她的“罪行”,即使她什麽也沒做過。民眾是最容易煽動的,他們對於與自己無關的事卻又總是充滿了好奇,幸災樂禍是他們麻木的最突出的表現。隻要無損於自身的利益,他們絕不在意在他人落難的時候冷冷旁觀,甚或再踩上一腳。他們的盲從性使得高位者可以輕而易舉的掌控他們的行動,隻需要派幾個家夥帶頭,再寫上幾篇大義的文章,或者指為諸神的旨意。他們總是會成為粉飾罪行的良好工具。所以便有過先哲感歎道:“人民是國家的根本啊”。
大祭司仍然在不斷的念著,終於,國家的根本們所準備的雞蛋啊,蔬菜啊有了用武之地,紛紛的朝著那罪惡的根源動亂的來源魔鬼的代言人用力砸去。也許他們對那些有興趣,也許沒興趣。但無疑這一刻他們全部在行動著。也許,他們從一開始等待的便是這一刻吧。發泄著各自的不滿,對她的,不是她的,對貴族的,對同伴的,對家人的,對那天上諸神的,但無疑,目標隻有一個,而且,沒有危險性,甚至於沒人會責怪你。這,就是普通大眾。
她仍然笑著,隻是那嘴角的苦澀愈加明顯了。她做了什麽?她做錯了什麽?她對眼前的這麽多如此痛恨自己的人又做過什麽?隻因為她的淡紫雙眼麽?所以便是魔女。在“害死”了母親及其家族之後,終於輪到自己了麽?
終於也有了石頭了,她的額頭在流血,血液的流失讓她清醒了點,她還沒有失去意識,她在等,她還在等那唯一一個說她不是魔女的人,等待那個說要保護她的人,等那個說不再讓她一個人的人。她隻是想能夠再聽一聽他的聲音。“至少讓我死在他的懷中吧。”她低低地呢喃著。
“淩,你會害怕麽?”我輕輕的問道,你會嗎,你會害怕嗎。死亡並不會使人如何害怕,使人害怕的是明知要死卻不知何時降臨的等待;害怕的是親眼看見摯愛死在自己麵前卻無能為力。
……
“你後悔麽?”我繼續追問,你後悔麽,後悔跟著我麽。今日過後,你身上的冤屈更加會被落實了,至少**宮廷,勾引太子,脅迫光明祭司,禍害皇族,動搖朝廷根本這幾條你是絕對絕對無法洗清的了。
皇廷加上教廷,任何人都不會相信你我。你必須一輩子背負著本不屬於你的重罪,即使今日僥幸不死,下半生也隻能活在不斷的追殺和世人的唾罵之中。你,可願意?你不會後悔麽?
……
微轉,正對上父皇龍行天的雙眼,冰冷的雙眼中燃燒的熊熊火焰,直撲而來,而火焰中隱隱的,竟還有一絲痛惜和難過。
“她在,我在……
她死,我死。”
“嗖”一聲輕響卻猛然間炸開。異常刺眼的金芒帶著死神的詔書一瞬間已在眼前。快!飛快!仿佛在聽到聲音的一刹那間它便已在胸前。突來的巨響,鬥顫了我的耳朵,眩目的金光使我一時睜眼如盲,不覺閉上眼睛。從沒有一刻,死亡的音訓離我如此之近。
突變方起,左手陡然間失去了支撐,熟悉的香味撲進我的懷中,擋在我的胸前。“不要!”恐懼在一瞬間籠罩整個心頭,神啊,求你不要。睜開眼,入目的是她嘴角那一彎熟悉的微笑,正如那個依莉娜皎潔高掛的夜晚一般。而此時場中早已亂成一片,高呼“抓刺客”之聲不絕。我鬆了口氣,道:“好險。你可不要再……”
“哇”那早已無神的雙瞳似乎也流著鮮紅“雲……好痛。我……咳咳……好怕”摟緊她的腰,看著她淡淡紫光漸漸的流失,我,我好怕。“我在這裏!我在這裏!不要怕!不要怕!我在這裏!”我不知所雲的喃喃著,一轉眼瞥見光明大祭司正拍著灰塵從地上站起。湧起希望,將她抱起,幾個起落,來到大祭司麵前。心係之人生死垂危。清吟怒吼著如入無人之境。兼且變故突起,眾人反應不急,一時再無人顧著我。“她如果死了我就要你陪葬!”清吟橫在大祭司的脖子上麵,容不得他說不。為了活命他開始釋放著一切他所知道的治療魔法。
“雲……好冷……我好冷啊……抱緊我……再緊一點。”低低的呢喃仿若一把把尖刀紮進我的胸口,無盡的悔恨仿佛萬千毒蛇嗜咬著我的心,神啊,如果您真的存在的話,請救救她吧。她是這麽的善良,這麽的純真,請不要把她帶走。神啊,如果我真的是諸神之子,請你們現身救救她吧。我丟開了清吟,雙手摟緊我心愛的妹妹,我摯愛的女孩。
“雲……對不起……我……好累了。讓……讓我……好好……好好的……休息一下吧。”她還是慢慢地閉上了雙眼,永遠的合上了那最令我心動的淡紫雙眸,手輕輕地滑落,重重的落在我的膝上,也打在我的心頭。“不可以!不可以!!我不準你休息。不準不準!聽到了沒有!你聽到了沒有!我不準啊!!淩!淩!淩!!!”摟緊,再摟緊,卻怎麽也摟不住她逐漸逝去的生命。“不要……不要!我不要!!你怎麽可以這麽殘忍!我們不是說好了要在一起嗎!我們不是說好了……說好了永遠都不再分開了嗎!你怎麽可以……怎麽可以就這麽……離我而去!”用力摟緊她漸漸冰冷的身軀,貼著她的額頭,想要感受她的脈動。然而,我卻再也聽不到她的聲音了,再也見不到她的笑容了,永遠永遠也無法再感受到她心髒的跳動了。
淚水,不受控製的流著,滴在她的臉上,穿過她的眼,匯成一道,滑過她秀麗的臉龐,滴落在地上,濺起水花兒,在羅密得的照射下,閃著耀眼的光兒,就像是水晶,美麗而純潔,然而易碎,轉瞬即逝。神啊,你已經給了她這麽脆弱的身軀,為何還要她承擔這麽悲慘的結局。如果有錯,錯的也是我。如果有罪,也請降在我的身上吧。
從什麽時候開始,眼中晃動著的便隻是她的一顰一笑,耳中所聞也隻是她的一言一語,現在,她走了,也抽走了我的靈魂。昨日誓言尤在耳邊縈繞著,那淺淺的微笑似乎還掛在她的嘴角,那熟悉的淡淡的梅花香兒似乎仍在紫光中翩翩飛舞著……但,她終究是不在了……
場上依然忙碌著,在龍行天及幾個朝中大臣的指揮下,場麵漸漸的被控製下來。這時場中慢慢的靜了下來。眾人的視線循著那愈來愈明顯的哭聲落在了我的身上。淚,已流幹,再流,是血淚。血混著淚水,把我的生命也帶走吧。心痛,證明你還有感覺,真正的痛苦,是沒有感覺的。失去了她,失去了全部。我的世界在一瞬間全部崩潰了,連黑白二色也不再存在。
死,是一種解脫。
“起來!是男人就給我起來!以其在那裏哭不如站起來去查出凶手是誰,去為她報仇!”龍行天怒吼著。
“已經沒有必要了……”我抱起她,深深的看著就如同沉沉睡去的她,輕輕的回答道,聲音不大,卻清楚的傳入場內眾人的耳中,“是誰都不重要了。”
淩死了,他們卻還活著,單就這一點,大家都有罪。
不去理睬場內眾人的反應,我輕輕的吟誦起在這一刻前還從未聽說過也從未在這個世界上出現過的咒語。它是如此的強大,以至於天地都開始戰抖了。風卷起了大地的顫栗,雲籠罩著天空的恐懼,晴陰的轉變是如此的明顯,如此的不加掩飾。於是,恐懼之神阿提斯降臨了,人們爭先恐後想要往外跑去,他們害怕了,彼此爭著搶著,互相推擠著,慢慢的開始大打出手。原本認識的不認識的,有仇的有恩的,這時其相互之間的凶狠絕對不亞於剛剛的激戰,即使他們的武藝離我們甚遠。孩子被踩在腳下,女人在哭喊著,老人被推倒在牆角大聲咒罵著。終於也有貴族了,逃命並不是百姓的專利,事實上貴族們更有潛質,也更有實力。哭泣聲,斥罵聲聲聲震天。全場鬧成一片,也亂成了一片。
“以光明神卡裏茲博格的名義,阻止他!”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逃開的大祭司正大聲發令著,同時不斷的吟誦各種祝福法術給神衛們加持。“你們幹什麽?!”龍行天對於這突變的一切一時不知所措。“你給我閉嘴!如果讓他完成了‘神之禁咒’,萊茵茨以至整個坎布地雅都會完全消失!”大祭司一邊狂吼著,一邊繼續著手中動作。龍行天一個踉蹌,差點便站立不穩,但終究是久居高位之人,馬上回複過來,拔劍在手,一聲令下:“全部人一起上!一定要阻止他!不必忌諱他的生死!”
我三丈範圍內的空間內,元素們在怒吼著,滿布著風刃,火球和冰箭,來襲的任何人全部被還擊出去,沒有人能靠近我。而我,已不知道外麵所發生的一切,隻是癡癡的望著那沉睡中的容顏,繼續吟誦著未知的咒語,對於他們,我已經不再去多想了。他們——都該死。
“火焰燃燒著憤怒,寒水冰封著痛楚,神風啊發出那清響,撕碎那無盡的悲哀。天空發出了哀鳴,大地亦在戰抖著哭泣,羅密得依莉娜也失去了閃爍的光輝,魔鬼亦不敢發出乞求的呻吟,諸神也為之恐懼戰栗,這是憤怒的父神懲罰眾生。”大祭司嘴裏念叨著,已然處於失神的狀態了,“果然是‘神之禁咒’啊。跟聖典上所寫的情形一模一樣啊……神罰!這是神罰啊!神魔也為之恐懼戰栗的終極禁咒啊!天啊!今天,終於要重現世間了嗎?”
“轟轟轟——”天際傳來巨大的聲響,燃燒著火焰的隕石,帶著憤怒,呼嘯而來;天空落下了雪花,片片飛舞著,整座城市開始結起了寒冰;凜冽的冷風帶著死神的請貼在坎布地雅忙碌穿梭著,撕裂麵前的所有;大地裂開了縫隙,不斷吞噬著生命以及其他的一切,想要將那悲哀深深掩埋。光明拉著黑暗共舞著,激起了絢麗的閃光,瞬間將光芒所經過的地方化為塵埃,重歸於無。
終於,萬籟俱靜。
……
“那麽,現在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了嗎?我的女神。”
“我是帶著魔鬼的邪惡所出生的魔女,魔女便是我的稱呼,我對名字的渴望,便如我對自由的向往,同樣充滿了奢侈。
“直到母親生命中最後的一刻她才對我說:‘你是雪舞夜中飄零的孤羽,不被允許繼承龍之姓氏的你便以雪舞為姓吧。不管別人如何,你始終也是我的女兒——飄淩。’”
“那我呢?我是你哥也,那麽我豈不是應該叫作——雪舞·雲。”
“哎呀,討厭啦。哥你壞死了,占人家便宜。”
“哪有啊”
“就有”
“沒有沒有”
“就有就有”
……
雪舞曆1032年8月27日,諸神之子——帝國太子雲殿下受魔女蠱惑,擅闖法場,殺死殺傷皇家騎士團百餘人,皇家騎士團長聖騎士締亞茲戰死殉國,龍皇大怒,雲殿下被逐出皇室,剝奪龍之姓氏。其後,魔女被不知名人物誤殺,雲殿下悲憤之下,發動“神之禁咒”——諸神黃昏。帝都坎布地雅成為死亡之都,自此歸於曆史一角。是日,自龍皇陛下以降包括伊維雅皇後光明大祭司皇家騎士團在內的四十餘萬人無一人生還。雪舞帝國龍氏皇族至此消失於曆史舞台,帝國貴族約有一半以上死於帝都之戰,史稱“天怒”,同時亦是整個雪舞大陸再次陷入戰火的開始,所以又稱“天變之始”。
同年冬至,西方羅曼王國及南方意維坦王國同時宣布獨立,並聯合進兵雪舞帝國。由於雪舞皇族及一眾高層領導幾乎全部歿於“天怒”之日,是故,偌大帝國竟一時無還手之力。各地貴族分分獨立,或依附於附近強國,或被吞並,雪舞帝國至此分崩離析。
翌年初,出遊在外的克羅地亞那伯爵歸國,作為帝國僅存的貴族高層領導,或曉之以義,或勸之以情,或動之以利,或加之武力,將原本各自作戰的地方貴族們統合起來,以“雪舞帝國討逆軍”名義發布檄文,聲討羅曼及意維坦。
是年九月中旬,意維坦王誤中克羅地亞那伯爵反間記,無奈倒戈,將二公主嫁與克羅地亞那伯爵之子換取兩國交好,十月底,羅曼投降。
雪舞曆1034年4月,克羅地亞那伯爵因病逝世,年僅四十二歲。
該年6月,小克羅地亞那伯爵在意維坦支持下稱王,建國“雅特”,定都天夢。所占領土為原雪舞帝國六成左右,但即便如此,其國力亦穩居大陸第一。
至此,雪舞帝國覆滅。
雪舞曆1037年2月,雅特王聯合意維坦王向羅曼發兵。史稱第一次“雅意聯合”。
該年6月,北方愛丁斯王迎娶羅曼七公主,同時發兵雅特,直攻天夢。雅特王大驚,不顧意維坦王大力勸阻,回師北上,意維坦與羅曼簽下《意羅條約》後,退兵。雅特王卻於天夢河畔,遭愛丁斯王伏擊,追殺千裏,最後被逼無奈,簽定“城下之盟”。至此,雅特國力大損,四國勢力均分,雪舞大陸暫歸平靜,然而平靜之下,暗流洶湧激**。
直到雪舞曆1042年秋,已成為死亡之都的坎布地雅裏,封印了悲傷記憶所創造出的少年,重新出現開始,停滯的沙漏,終於,開始重新流動,卻飛快地消失,1043年春末,他再一次消失在世人的視線之中,而整個雪舞大陸,卻因為他,而再一次開始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