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夜異聞錄
白羽的玩笑顯然沒引起展翼的任何共鳴,他比較在意的是“一樣的味道”這幾個字。
“你是說,兩個人是同一個人?”展翼不解。
白羽笑了笑,“你是說變身啊?超人那樣子?少了件**。”
展翼回頭跟他對視。
“你不追麽?”白羽指了指地鐵口的方向,“人走掉了哦!”
“變身不可能那麽快,換衣服也有衣服留下。”展翼的神情完全沒有任何的幽默因素可言,但專注和認真卻表明他從白羽的“幽默感”裏麵,找到了他想要的答案。
“分裂?”
沉默片刻,展翼喃喃自語。
白羽挑起了眉梢,讚許地看著展翼,“我之前就想說,你不是一般的聰明。”
展翼也不為所動,隻是摸著下巴,“如果小夏是類似於增生產生的赤魎……那就是赤魎有記載以來最嚴重的一次變異。”
“你是說,那種東西有了自我繁殖的能力?”白羽笑了一聲,“有趣喔。”
“一點都不有趣。”展翼皺眉,“我不明白的是,如果小夏和她姐姐是一夥的,為什麽會找我們幫忙?”
“你有沒有想過更直接一點的辦法來處理這件事?”白羽開口。
“什麽辦法?”
白羽拿出一張卡片晃了晃,“這個據說是陳偉家的地址,我們可以去探訪一下那兩位小夏。
展翼收了卡片,剛想走,白羽對他輕輕“噓”了一聲,拉住他站在牆角觀望。
沒一會兒,就看到在不遠處的巷子裏,盧夏垂頭喪氣地走了出來,她走得很慢,低著頭,光從背影看,就覺得很憂愁。
“倒是很應景。”
展翼微微皺眉。
“她看起來很難過。”白羽笑了笑,問展翼,“就算變成了赤魎,人類還是人類,低等動物會受到情緒的影響。”
“可剛才調查的時候,我並不覺得她有多難過。”展翼低聲說。
兩人原本以為盧夏也會進地鐵回家,可沒想到她站在路邊,打了個電話。
沒一會兒,一輛車停在了她眼前,車上下來了一個男人,大概三十歲左右,樣貌還不錯,也是精英的感覺。
盧夏接下來的那個舉動讓白羽和展翼都愣住動彈不得。
隻見盧夏飛撲過去,一把摟住那男的,兩人深情一吻後的燦爛笑容,讓展翼和白玉堂都有些目瞪口呆。
白羽下意識地轉過臉,就見展翼睜大了眼睛,連嘴巴都微微張著,若隱若現的一口白牙,白羽忍不住就也翹起了嘴角——有趣。
兩人吻得展翼都覺得有些臉紅了,這大庭廣眾的,不少路人經過都會多看一眼。
“她這個行為是不是叫出軌?”白羽問展翼。
展翼眨了眨有,“她現在是寡婦吧,如果是剛剛開始,那麽不算的。”
白羽“哧”一聲,從牙縫裏擠出了一個笑音,展翼一把拉著他躲回牆角。
沒一會兒,盧夏和那個男人上了車,揚長而去。
展翼剛才拍下了男人的照片,讓方旭幫忙查了一下,查出來的結果是——這個男人叫史蒂芬,三十五歲,也是個醫生,也是婦產科的。
“她貌似喜歡這種款式的啊。”白羽提醒展翼,“你看工作、樣貌都和陳偉很接近。”
展翼想了想,讓方旭查一下,最近一段時間,有沒有別的婦產科醫生,年齡在三十五歲左右的,突然失蹤或者死亡。
方旭一查之下,大吃一驚,原來進幾年裏,已經陸續有十二個婦產科醫生失蹤,屍體都沒有找到,但因為遍布世界各地,所以一直沒有引起人的注意,最詭異的是,盧夏一直在搬家,她最後出現的地方,都有婦產科醫生失蹤。
展翼微微挑眉,看白羽,“你怎麽看?”
白羽輕輕一甩他那一頭白毛,一臉嚴肅地說,“所以說,男人盡量不要念婦產科……”
話沒說完,展翼按住他臉將他推到一旁,順便踹他一腳。
白羽揉著小腿,不滿地看展翼,又對他施加暴力。
展翼報了車牌號碼給方旭,讓他盯著車子,讓凱去跟著盧夏,如果有什麽變故,抓住她。
他自己則是轉身,往地鐵的方向去了。
白羽不解地跟上,“你不去跟著盧夏啊?她說不定一會兒還吃人呢。”
“我比較想跟著她妹妹。”展翼低聲道,“我想弄清楚她為什麽會花錢雇我們。”
白羽伸手,輕輕一拍展翼的肩膀,舉止有一點點怪異。
展翼抬頭看他。
白羽抱著胳膊跟他說,“一會兒你使用什麽交通工具?”
展翼看了看卡片上的地址,“地鐵直接可以到,五分鍾就夠了。”
“呐呐,翼翼,五分鍾時間,我給你講個故事吧?”白羽笑眯眯的,一臉好脾氣的樣子,但是在展翼看來卻是有些欠揍。
兩人上了地鐵,車廂很空很空。
這個年代的人很少使用地鐵了,基本都坐空中的交通運輸管道,又或者直接開飛行器,不過相比較起來,還是地鐵的速度快。
空空的車廂裏邊,隻有白羽和展翼兩個人。
展翼就問,“你想講什麽故事?”
白羽對展翼招招手。
展翼皺眉,不明白他要幹嘛。
白羽跳到了一旁的椅子上,蹲下很不老實地坐在椅背上,再拉展翼坐下,雙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低頭,嘴唇正好湊在展翼耳邊。
展翼僵在原地似乎是愣住了,總覺得這個姿勢很詭異,不解地回頭看白羽,看到的卻正好是他一開一合的嘴唇,以及若隱若現的……尖尖的兩顆牙齒。
“在很久很久以前……”
白羽剛開口,展翼眼皮子就顫了顫,順便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白羽嘿嘿笑,“我有一個朋友,死得很有趣。”
展翼愣了愣,“你確定死的那個是你朋友?”
“是啊。”
“死有什麽有趣的?”
“那家夥也是個血族。”白羽下巴架在展翼肩膀上,似乎是省力,邊慢悠悠地說,“他不吸血,活活餓死掉的。”
展翼皺眉,“吸血鬼自殺的方式麽?很另類。”
“你知道他餓了多久才死透?”
“他是什麽血族?”
“黑血。”
“哦……”展翼挑了挑眉,“起碼三四年吧?”
“確切地說是四年三個月。”白羽抿著嘴。
“這個過程應該很痛苦吧,為什麽他這麽折磨自己?”展翼不太明白,“如果真的很想死,伸手把心髒掏出來捏碎不就行了?”
“你猜猜看?”白羽笑著提醒,“就當智力題。”
展翼皺眉,想不出什麽刺激會讓一個血族做出這種事,“嗯……失戀?”
白羽笑著從側麵看展翼好看的藍色眼眸,“再猜。”
展翼想了想,“受了什麽刺激?”
“再猜。”
展翼看了看時間,“還有三十秒到站了,你確定要我再猜?”
白羽皺了皺鼻子,似乎覺得沒意思,不過還是公布答案,“他自殺的理由是,他享受慢慢死去的過程。”
展翼摸了摸下巴,“我沒聽懂。”
“嘖。”白羽順手將展翼的短發理順到耳後,露出雪白光潔的耳朵,“就是字麵的意思。”
“你是說他喜歡這整個受折磨死去的過程?”展翼睜大了眼睛看白羽,“黑血族的話少說活了幾百年了吧,你別告訴我他最後慢慢死的這四年三個月最開心。”
“賓果!”白羽一臉笑容,“這的確是他的原話!”
正在這時,“叮”一聲,地鐵到站了,兩人從車門下車,走上通往地麵的自動扶梯。
“你幹嘛給我講這個故事?”展翼回頭看白羽,同時,他聽到地鐵入口的上方,傳來奇怪的聲音,似乎是“嘩啦嘩啦”,金屬鏈條拖拽的聲音。
“不知道,盧夏就給我那種感覺。”白羽仰著臉,也往上方看,邊低聲跟展翼說,“好重的血腥味。”
展翼問他,“是血族?”
“血族身上才沒有血腥味,隻有古龍水的味道。”白羽對他眨眨眼,“除非這個血族殺過好多人。”
展翼皺眉,沒再追究這個問題,“盧夏給你哪種感覺?“
“翼翼,你思維好跳躍!”白羽眯起眼睛,“你知不知道殺了人,沾滿一身鮮血的人,會永久地流下血腥味。”
這時,金屬鏈劃過地麵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同時,地鐵站的廣播響了起來,用各種語言在說同樣一句話——地鐵進入全封閉狀態,請進入地鐵的乘客返回地麵,即將走出地鐵的乘客加快速度。
“什麽情況?”白羽好奇。
“警方征用。”展翼輕描淡寫地回答,“我大概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說給我聽。”白羽湊上前一點。
“那你先說盧夏給你什麽感覺?”
“就跟那個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朋友一樣的感覺咯。”
“具體!”展翼沒什麽耐心,皺眉瞪他。
“……醉生夢死之類的吧。”白羽一聳肩。
“血族會有這麽人性化的表現?”展翼不解。
“你隻要我回答一個問題的,公平起見。”白羽思維也開始跳躍,“什麽叫警方征用?”
展翼皺了皺眉,“這一站是什麽站?”
“K2。”
“K2有第七區最大最森嚴的監獄‘安樂之門’。”展翼提醒他,“這裏關押的都是極度重犯,大概是在轉移犯人。”
“切。”白羽撇撇嘴,“轉移犯人而已啊,那幹嘛勞師動眾還封掉整個地鐵?”
展翼淡笑,“你也問兩個問題?具體解釋醉生夢死先!”
白羽微微眯起眼睛,“你還挺小氣。”
“彼此彼此。”展翼不示弱,難得地多話話跟白羽鬥嘴。
“就是我那位朋友給我死得很瘋狂的感覺,盧夏也給我愛得很瘋狂的感覺。”白羽一聳肩,“幹嘛封地鐵?”
這時,樓上已經聽到了密集的腳步聲。
白羽抬起頭,隻看到隔壁的自動扶梯已經停止了運作,有大概四十多個全副武裝,帶著很酷的墨鏡頭盔手持武器的警方押送人員將扶梯兩邊站滿。
嘩啦嘩啦的鐵鏈聲越來越近。
“能關進安樂之門的重犯,都是赤魎變異最高等級,或者是喪心病狂的血族,這幫人都是有特殊能力的。”展翼說到此處,提醒白羽,“可能隻是他們的一個眼神,就能改變途徑人的命運。”
“這麽恐怖?”白羽似乎不信。
這時,有四個黑衣警察,用鐵鏈和鐵架子,押送著一個五花大綁,隻有兩隻腳可以拽著幾十根粗粗的鐵鏈緩緩移動的男人走了過來。
那男人穿著橘黃色的囚服,身上都是鐵鏈,頭上用黑布蒙頭之外,還戴著一個金屬打造的頭盔。
白羽微微皺眉,“至於麽?都看不到臉。”
展翼一拉他,“別多事。”說完,快步上了自動扶梯。
白羽也隻好跟著展翼趕緊上樓,就在他與那個重刑犯擦肩而過的時候,那重刑犯的頭微微地往後偏了偏,腳下也一滯。但這個瞬間誰都沒有注意到,押送的警察們粗暴地推搡著,將那人塞進了地鐵裏,直到地鐵緩緩開出站台,廣播再一次響起——所有封鎖解除,現在可以自由通行,為您帶來不便請諒解。
“唉。”白羽追上展翼,多事地問,“既然是極度重犯,為什麽要從監獄押走?抓去處決麽?”
展翼翻看著智能電磁卡也皺著眉頭,似乎很困惑,“不知道啊,今天沒有新聞也沒有通知,安樂之門關押的都是麻煩的人物,要轉移起碼得有個理由……
他話沒說完,突然就聽到“嘭”一聲巨響從地底傳來,整個地麵都一震。
“呀啊……”
尖叫聲四起,展翼回頭就看到地鐵的入口處火光衝天。
“好像是爆炸……”白羽話沒說完,展翼已經快速衝回了地鐵口,跑了下去。
“翼翼!”白羽追到地鐵口就是一皺眉,下邊火光衝天濃煙滾滾,展翼剛下去就不見了,不少人尖叫著往外跑,現場一片混亂。
白羽趕緊跑下去,還好煙霧是往上升騰的,地鐵站的通風和排水係統都很好,自動滅火係統已經啟動了,但這次爆炸顯然威力巨大,於是下邊一半是火一半是水,電源已經全部自動切斷,一片漆黑。
展翼就看到火光是從前方湧過來的,便順著火光快跑過去,發現整輛地鐵都被炸變了形。
他一看橫臥在一旁的列車門上的特殊封條,就知道是剛才押送那個犯人的專車。車上應該沒有多餘的乘客,隻有那些押送警察和那個不知道是誰的犯人。
展翼還沒上車,就看到路邊一個黑色的物體在蠕動,他走上前蹲下一看……是一個被炸得血肉模糊的押送警員,估計是被甩出來的。
“你沒事吧?”展翼扶了他一把就是一皺眉——這人傷得很重,關鍵他是混血不是血族,可能沒救了。
展翼盡可能地幫他處理傷口。
“翼翼……”白羽三兩步跑到了旁邊,蹲下看,“哎呀,死定了。”
“他……跑了!”
正這時,那個警員突然一把抓住展翼的手,嘶啞又費力地說。
“那個犯人?”展翼猜到這次爆炸絕對不是偶然,應該是有人趁機營救那位重犯,“他是誰?”
“卡……卡塞爾……”說完,押送警員已經頭一沉,氣絕身亡。
展翼無奈地歎了口氣。
白羽就戳戳他,“卡塞爾是誰啊?”
展翼一聳肩,“我沒聽過。”
“那是小角色麽?”白羽往前方展望。
“沒聽過可比聽過要麻煩得多。”
“為什麽?”白羽歪過頭,覺得今天自己問題好多。
“表示他三百年前就被關進安樂之門裏了。”展翼挑了挑眉,“還是秘密關押的極度危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