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久壓抑的仇恨,一旦找到了發泄對象,就如同潰壩而出的洪水,瞬間淹沒一切,包括理智。
山娃一直在尋找著化解仇恨的方法,但當海殺真正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虎老滿身傷痕、滿臉鮮血的樣子再次浮現在眼前。
雖然鳳妞死裏逃生,但鳳妞所受的痛苦也都因海殺而起,鳳妞在空靈學府受的苦、受的傷,如同一幕幕電影一般,快速在山娃眼前浮現。
鳳凰部族的仇恨不應該記在海殺身上,但當海殺出現在麵前的時候,山娃卻忍不住將心中所有的仇恨一股腦地潑在了海殺身上,比起幽泉宮那遠在千裏之外的仇人,海殺卻是活生生地出現在了自己麵前,觸手可及。
山娃身體之上靈力湧動,如同翻騰的雲海一般,臉上漸漸顯出五彩之色。
“銘恩大哥,山娃哥是怎麽了,好可怕呀?”戴紗看著山娃,不自覺地向淳於銘恩身後縮了縮。
“不怕,有銘恩大哥在,”淳於銘恩輕輕拍了拍戴紗的肩膀,眼角卻閃動著一絲不易覺察的仇恨,如同一柄利劍,直刺向海殺。
同來的2名淳於家族族人一時之間有些摸不清狀況,然而看到麵前劍拔弩張的情形,也是被驚到了。
1名族人輕聲對著淳於銘恩說道:“二公子,海殺可能是我們薑氏宗族的少族長。”
淳於銘恩身體猛的一震,定定地看著海殺片刻,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血債血償,”山娃突然大叫一聲,短劍向著海殺就刺了過去。
“不要!”2名淳於家族族人同時大聲喊了出來。
淳於銘恩身形一閃,手指快速彈在了劍尖之上。
短劍劍尖一偏,從海殺手臂之上劃過,一道長長的傷口湧出一股鮮血。
海殺身形一動不動,臉上掛著一絲平靜和安詳,如同得到解脫一般。
淳於銘恩突然出手,讓山娃稍稍清醒了一些,手中短劍發抖,滿眼仇恨地看著海殺。
“山娃兄弟,他幹係重大,不能殺,”淳於銘恩擋在了海殺麵前。
戴紗愣愣地看著淳於銘恩,緩緩走到淳於銘恩身旁,怯生生地對著山娃說道:“山娃哥,他做錯事了嗎?那讓他改好就行了,為什麽要殺了他呢?”
山娃看著戴紗,眼中漸漸湧起一股複雜的眼神,複仇是為鳳妞和虎老,然而如今鳳妞雖然已經是戴紗,雖然忘記了過去,但戴紗是鳳妞卻是不爭的事實,戴紗阻止自己,也就是鳳妞阻止自己,那麽自己還要如何報仇?還為何報仇呢?
海殺看著戴紗,眼中閃過一絲驚訝,然而僅僅片刻之後,海殺眼中的愧疚卻越發的濃鬱了。
戴紗越是單純,海殺越是對自己過去所做的事情感到無可原諒,戴紗越是阻止山娃報仇,海殺越是覺得自己該死。
“二公子,戴紗姑娘,多謝你們的好意,我的手上沾了太多的鮮血,一個罪孽深重之人,沒有資格乞求別人的原諒,更沒有資格得到山娃兄弟的原諒,”海殺站起身來,輕輕地推開淳於銘恩,站到了山娃麵前。
“銘恩大哥,這個人好奇怪,是想要尋死嗎?”戴紗看著海殺,奇怪地問道。
“他以前做錯了事,沒有辦法改了,想要為自己贖罪,”淳於銘恩看著海殺,眼中倒慢慢地升起一絲安慰。
“做錯了事沒法改,那以後不要再做錯就好了,”戴紗說著,對山娃微微一笑:“山娃哥想做什麽事,可以讓他來做,就當做補償好了,為什麽一定要死呢?”
山娃看著戴紗,眼中的五彩氣息漸漸地變淡。
“山娃兄弟,戴紗說的對,人死不可複生,昨日不可重來,眼光要看向遠方,”淳於銘恩向前一步,輕輕地拍了拍山娃的肩膀:“想想念玉,她還在血無情手中。”
山娃腦中突然閃過念玉的樣子,看了海殺片刻,轉過身去:“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
海殺看著山娃,輕聲說道:“我不祈求山娃兄弟的原諒,隻希望山娃兄弟能夠給我一個機會,讓我能夠為自己的過往贖罪。”
“不需要,我自己會去救回念玉!”山娃想都未想,立即回絕了海殺。
海殺還想再說什麽,淳於銘恩輕輕擺了擺手,對山娃說道:“山娃兄弟,你可能找到得念玉關押的地方?”
山娃輕輕搖了搖頭。
“你可能找得到進入幽泉宮的方法?”
山娃再次搖了搖頭。
“你對幽泉宮的了解有多少?”
山娃尷尬一笑,再次搖了搖頭。
“海殺對這些了如指掌,正可助你,”淳於銘恩對著山娃笑了一笑:“想要早一些救出念玉,沒有海殺這樣的向導,你又該如何做呢?”
山娃看著海殺,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做才好。
從自己內心來說,海殺有殺師之仇,必欲殺之而後快,然而淳於銘恩說的又是實情,若有海殺相助,自然事半功倍。
“海殺定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就算搭上性命,也一定救出念玉妹妹,”海殺說著,對山娃深深地躬身下拜。
“山娃哥,念玉姐姐還等著你去救,人家那麽誠心,你同意就好了,”戴紗笑著說道,伸手拉了一下山娃的胳膊。
山娃感覺到一股熟悉的感覺,似乎那個對著自己撒嬌的鳳妞又回來了,眼中神情不覺柔和了許多,對著戴紗輕輕地點了點頭。
“好了,山娃哥同意了,你可要幫山娃哥把念玉姐姐救回來,要不然我也不會饒過你的,”戴紗歪著頭,認真地對海殺說道。
海殺眼中漸漸湧出兩行淚水,對著戴紗深深地拜了下去。
“你們是不是還要帶海殺大哥去見我父親?”淳於銘恩對著2名族人說道。
“是!二公子!”1名族人答道。
“那就快去吧,我父親應該還在等著呢,”淳於銘恩說完,輕輕地拍了拍海殺的肩膀:“希望以後我們能夠成為兄弟。”
海殺再次對著3人拜了兩拜,而後隨著2名族人離開了。
淳於銘恩看著略顯蹣跚、漸行漸遠的海殺,對著山娃喃喃說道:“他若真是少族長薑海,幼時就被人抓走,身處幽泉宮中20餘年,無父無母,什麽都要靠自己,就算是犯錯也是迫不得已、有情可原,比起我們來,他更像是一個苦命人呀!”
山娃轉頭看了一眼淳於銘恩和戴紗,眼中閃過一絲不經意的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