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你打聽打聽,十八裏鋪誰不知道鹿府勢大財粗,會串通乞丐搶東西嗎?”

他說著用手一指大街小巷,接道:“十八裏鋪所有青石鋪就的道路,都是鹿府出的錢,還有那些江堤,和堤邊的柳樹,都是鹿府栽的,不相信,你去問問這家店裏的小二。”

小二這時走過來,說:“六位客官,竇管家說的沒錯,剛才你們包裹被小乞丐搶走,完全不關竇管家的事。”

小二接著歎道:“這幾個小乞丐,到十八裏鋪好些天了,他們的身手極快,次次得手,沒有人能抓得住他們。”

湯哲道:“他們有好幾個人?”

小二道:“他們一共三個人,就住在十八裏鋪的慈岩寺裏。”

湯哲聽後一喜,問道:“慈岩寺在什麽地方?”

竇管家接道:“就算你找到了他們也沒用,這會兒,他們早將銀子花光了。”

南宮吹雨也道:“湯叔,算了。”

湯哲急道:“沒盤纏怎麽行。”

南宮吹雨轉臉對竇管家道:“好吧,大叔,你拿馬跟我換,再給我們足夠的盤纏就成。”

竇管家笑道:“爽快,走!跟我去。”

南宮吹雨道:“去哪裏?”

竇管家道:“鹿府呀,我的銀子和馬都在鹿府,不遠的,就在前麵。”

南宮吹雨皺了皺眉頭:“這……”他知道江湖是非多,跟他一去,又不知會發生什麽事。

正猶豫間,隻見前麵一個乞丐朝他們而來,隻見他衣衫破舊,頭發亂糟糟,臉上也黑乎乎的,腳上的布鞋還算好,沒有補丁沒有洞。

乞丐從他們身邊走過,剛想走進酒店,湯哲忽然疾伸手,朝乞丐胸前抓去,嘴裏叫道:“滾你的蛋!”

湯哲這一抓,看起來很平常,其實極厲害,好幾個方位都被他堵死了,乞丐除了後退,根本無法進去。

乞丐見湯哲忽然抓向自己,隻退了半步,雙肩一低,不知他用了什麽身法,居然從湯哲的手臂底下鑽了過去,乞丐鑽過手臂,本可以跑進店裏,可他卻站住,罵道:

“幹嘛想抓我,我又沒搶你的包裹偷你的銀子!”

湯哲剛剛丟了包裹銀子,看見乞丐就有氣,他忘了自己的身份,呼的一聲,手掌一翻,又去抓乞丐。他想把他摔到街上去。

可是,隻見乞丐先退後進,原地一轉,這一抓又落空了。

乞丐叫道:“你這人講不講理,年紀一大把,卻跟窮要飯過不去,再抓,我可要跟你拚了!”

他眉毛一豎,顯得很氣憤的樣子。

小二這時悄悄說:“這就是慈岩寺的三個乞丐之一,剛才是他的同夥。”

湯哲笑道:“好哇,原來是你同夥搶了我的銀子,看我不抓住你!”

說完,右手一抄,抓他左臂。

乞丐退了一步,左臂前擺,又避開了。湯哲這時已經看出來,乞丐的身法腳步極其敏捷,看他淩亂不堪,其實精妙得很。

他一連抓了七八下,都落了空。

乞丐左擺右晃,口中汙言四起:“不要臉的家夥,我乞丐無家可歸,已經倒黴透頂,還要拿我怎樣?”

“老家夥,一輩子活到狗身上去了。”

“老人欺小孩,天打雷劈,子孫十代沒屁眼!”

湯哲在許多人麵前與一個乞丐動手已覺沒麵子,實在是氣恨他的同夥搶了自己的包裹,如今見自

己竟拿乞丐沒辦法,不禁心浮氣躁,出手雖然更重,但招式顯然已亂。

南宮吹雨見乞丐步法精妙,一進一退,一躲一閃之際,直是妙不可言,他就算不還手,湯哲在幾十招間也無法拿住他,於是南宮吹雨說道:“湯叔,別難為這位小兄弟了,包裹又不是他搶的。”

湯哲也正暗暗心驚,聽南宮吹雨這樣說,當即住手。

乞丐兩手叉腰,氣呼呼地叫道:“真是好沒道理,你們人多勢眾,以多欺少,若是有種,你們別走,我去叫幫手來!”說著扭頭跑了。

竇管家說道:“十八裏鋪的乞丐最難纏,你們怎不快走!”

大家於是牽了馬,離開十八裏鋪按不多遠,前麵一匹馬疾奔而至,停在他們麵前,馬上一個年輕人對竇得說道:“竇管家,我找你好久了,原來在這裏。”

竇德走過去,年輕人在他耳邊悄聲說了句什麽,竇德臉色大變,連連點頭。

年輕人縱馬馳去,竇德對南宮吹雨道:“你們自己趕路吧,我有事要走了。”說著轉身就走。

南宮吹雨道:“大叔,還買不買我的白馬?”

“不買了。”竇管家說完這句話,人已經不見了。

湯哲、仲曉甫和範世慰、霜氏姐妹看呆了,他們現在不知道原來這管家的輕功竟如此之高。

南宮吹雨早就看出他乃是深藏不露的武林高手,心道:“一個管家尚且如此,看來鹿府才是真正的藏龍臥虎之地。”

他們本來由竇管家帶路到鹿府,將南宮吹雨的白馬換成另外的馬和銀子,竇管家一走,他們卻不知如何是好了。

沒有盤纏,那是寸步難行的。

晚上,可以不住客棧而在寺廟裏過,可是肚子餓了,絕對不能不吃東西,沒有銀子,人家是不會給東西吃的。

六個人在路上站了良久,無計可施,湯哲忽然道:“你們在這裏等著,我到慈岩寺去一趟,把銀子給找回來。”

南宮吹雨想不出別的辦法,也隻有找乞丐要回自己的銀子一條路了。

他對湯哲道:“湯叔,那些乞丐很難應付,大家一起去吧。”

六人掉轉馬頭,返回十八裏鋪。

當他們回到十八裏鋪,人人都大吃一驚,剛剛還人來人往的十八裏鋪,如今卻冷冷清清,大街小巷居然一個人影也沒有,街道兩邊的店鋪也都關上排門。

六個人下馬前行,轉過好幾條街巷,沒碰到一個人,也聽不到任何聲音,仿佛轉眼間,十八裏鋪變成了一座空城,死城……

他們來到剛才吃午飯的酒店前,仲曉甫上前敲門,喊道:“小二,開門!開門!”裏麵沒人應聲。

他將門捶得咚咚直響,也沒反應。

大家麵麵相覷,猜不出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們在鎮裏東走西穿,想找個人詢問慈岩寺在哪裏。

他們轉了一個多時辰,仍一無所獲。

仲曉甫沉思道:“這裏肯定有什麽可怕的事情要發生。”

霜葉白道:“南宮大哥,我們還是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銀子的事慢慢再想辦法吧。”

南宮吹雨自然清楚這種現象極其異常,他平生從未遇到過這等罕事,雖心中害怕,但好奇心大盛,哪肯就此離去,於是說道:“咱們再找找,人可以躲起來,難道慈岩寺也能遁入地底不成?”

眾人便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穿來穿去,南宮吹雨有時感到後

麵有人,可是回頭看,卻什麽也沒有。

霜葉紅道:“大哥,別疑神疑鬼,已經沒人了。”

這時,西首空中有烏鴉在叫,抬頭望去,見一株老樹盤曲。

湯哲道:“好半天沒聽到一點聲音,烏鴉在叫什麽,咱們過去看看。”

於是,六人牽著馬,從一條小弄裏穿行而過。

剛才見老樹便在小弄的那頭,沒想到小弄很長,彎彎曲曲,繞了好久,也沒到得樹底下。

再過片刻,隻見眼前一亮,臨弄的一戶人家大門敞開著,這是一家大戶,房子很大。

大家站住,從外麵往裏張望,隻見裏麵臥室橫列,卻沒有人。

仲曉甫跨了一步,站在門前的青石上,喊道:“有人嗎!”

連喊三聲,不見回音,他索性走了進去,其他五人則在外麵等著。

過了一會,仲曉甫出來,一臉的驚詫。

南宮吹雨問道:“仲伯,發現了什麽?”

仲曉甫伸了伸舌頭,搖頭道:“什麽也沒發現,不過我看這戶人家的主人剛走不久。”

範世慰忙道:“何以見得?”

仲曉甫道:“我見客廳裏茶幾上的杯子裏盛著開水,還是熱的。”

南宮吹雨皺了皺眉頭,道:“有沒有別的情況?”

仲曉甫道:“我找遍了每一個角落,這裏的人肯定是逃走了。”

霜葉白這時道:“南宮大哥,咱們走了這麽久,在這休息一下吧。”

南宮吹雨點頭。

於是五人牽著馬,魚貫而入,南宮吹雨心想:主人不在,我們擅自進來,可不能留得太久,省得被主人發現,還以為我們是強盜小偷,接著又想:這裏真是奇怪,忽然之間全部的人都不見蹤影,要是有人出現,那才是好事,一定要問個清楚……

幾人將馬拴在天井一側的柱子上,見有一隻大水缸,裏麵盛滿了水,便用舀子舀來喂馬喝,湯哲則用水洗了臉。

眾人在天井裏仰頭四望,見那株老樹就在隔壁。

大家在街上走了近兩個時辰,確實有些累,便尋了椅子坐下。

湯哲洗了臉,則將院子的門也關上。

霜葉白笑道:“看這些房子裏三層外三層,定是有錢人家住的。”

提到錢,大家又想起被乞丐搶走的銀子,如果不是乞丐搶了銀子,此刻,他們肯定在大道上縱馬疾行。

湯哲因為保管不牢包裹銀子,心中好生懊悔,一直都悶悶不樂。

隻聽霜葉白歎道:“要是我們在這裏再呆了三五天,那是肯定追不上少莊主了。”

經她一提醒,南宮吹雨才記起自己現下最要緊的是能夠攔住高清榆,不讓他把寶劍作為交換交給樊惜金。

可他實在想看看,這十八裏鋪奇裏古怪究竟會發生什麽重大之事,他們既然在這裏耽擱了這麽久,更不想空手而去。

回想初到十八裏鋪到現在,從身手不凡的小乞丐搶走湯哲的包裹,深藏不露的竇管家,從非買馬不可到行色匆匆離去,從喧嘩熱鬧的十八裏鋪到死寂沉沉的死城,這一切像是一個極大的謎團在引誘他們……

霜葉紅見南宮吹雨蹙眉沉思,便對霜葉白說道:“妹妹,要是你這麽想追上少莊主,應該早點把真相告訴大哥。”

霜葉白道:“少莊主吩咐過我的,最少在三天之後才將事情說出來,不然,他從此不再理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