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龍把安然叫到辦公室開兩人會議。

“安然,今天開始你就跟著我了,我是你的組長,讓你往東你就要往東,讓你往西,你就要往西。你不再是副經理了,我是你的上級,你是我的下級,下級對上級要服從。”王子龍坐著,安然站著,一臉的憤懣。

在集團好歹能躺平,混吃等死,在這裏還要站著!

“王子龍,你怎麽廢話這麽多?”

“對上級不敬,記一分,我們這的獎金是按分數計算的。你需要叫我王組長。”王子龍指了指頭上的攝像頭,然後臉對著上麵,“各位都看到了吧,這一分扣的不冤枉吧,也就一百塊錢。”

安然被氣得五髒六腑要炸裂,卻隻能忍著。

跟著王子龍的幾天,安然體驗到了什麽是活而無趣,每天累死累活,看不到一點希望,沒有一點存在感,就是不斷地服務這些沒有什麽用處的老年人,這些老年人花招納稅人的錢,在這不斷消費,刷存在感,還吆五喝六,各種毛病,自己這過的哪是人過的日子,想想就委屈。

給叔叔打了幾個電話,挨了頓罵,這幾天都扛不住,叔叔那邊也不方便立刻調動回來換人,畢竟這層親信關係才讓他來這,誰知道他這麽沒出息。

在安然眼裏,療養院毫無生機。這裏的老年人無非在這混吃等死,避免被兒女榨幹剩餘價值的一個去處,這些人不能對社會做出任何貢獻,隻能白白消耗資源,為什麽國家還要養著這些人呢。就像高級vip裏那個老頭,吊著一口氣,無非就是給兒女每個月爭取到十幾萬的津貼,讓他們花……這個社會沒救了。

一想到這裏,安然很生氣,真想破罐子破摔,狠狠踢了一腳鬆樹,結果踢得腳疼,腳脖子差點扭到。

“安護工這是受了什麽委屈?”王亞芹走過來,站在他旁邊。

“這根本不是人呆的地方,你怎麽呆下去的?”安然問她,“一呼吸,都是一種將死的空氣,老年人那種快死的味道在空氣裏飄著,讓人作嘔,你們這些人還樂顛顛地在這幹,都有病吧。”

“你就最後一句話說對了,整個社會都有病。”王亞芹冷笑一聲,“你瞧不起的這些老年人,在你眼裏沒用的這些老年人,哪一個人都是一個時代的螺絲釘,他們都有他們自己叱吒輝煌又平淡無奇的一生,這就是人類世界的構成。你隻看到了他們的現在,卻不知道他們的從前,他們年輕時也曾努力、掙紮,有成功有失敗,也有過悔恨、貢獻、遺憾,有我們所有的所有經曆和情緒,這些不管你知不知道都不會被磨滅,被改變。現在,他們能在這裏,就是善始善終。我做的事就是這個在你看來沒有前途,又無聊無趣的事,我就喜歡。”

“中國三億老年人,他們要是都死了,這得騰出大的資源,中國人均收入得提升多少,多少問題都解決了,每年花在他們身上的費用都趕上好多個小國家放在一起的GDP了,你就是說出一個花,他們現在還是沒用,還是混吃等死,白白浪費資源。他們不死,這個國家就沒有希望!”安然太不喜歡這種地方了。

“要是人人到了六七歲十歲,連活著的權力都沒有了,正值青春年少的你還會努力麽?你不如現在死了算了。”王亞芹說。

“你……”

“安然,你小時候受過隔代長輩的不待見吧,原生家庭的經曆才會讓你有這樣的偏見。”

“我沒有。”

“瞎說,你家奶奶掌權,喜歡你二叔,不喜歡你爸,你爸生的孩子都不受待見,你二叔的孩子不管男女,都是掌上明珠。我說得沒錯吧?”

“你、你怎麽知道?你查我!”安然恍然大悟。

“在我這的員工,哪個我不知道底細?在我的客人,哪個我不知道底細?你以為我這個經理就是掛個名?我是靠業務能力拚上來的!”

“我要是你,就靠姿色,這才是女人唯一的資本,天然的資本。我一路睡上去,照樣有你的今天的地位和權力,你明明有,可惜不懂利用,還因為姿色被莊總搞得狼狽透頂,你人生可真失敗,王亞芹。”安然不管不顧,心中恨意、怒氣一起發出來了。

“說說你奶奶,我願意聽老年人的故事。”王亞芹並不生氣。

“她死的時候我是我最開心的一天,就像壓在你身上的大山終於崩塌了,我感覺自己自由了,其實沒有,大山依然在,隻不過它成了我叔叔。老太婆死後,叔叔管家,現在嬸子就是靠姿色爬上去的,多簡單,一下子就大富大貴,每天就是購物聚會花錢,跟我差不多年紀。你再看看你,累死累活,在男人圈裏魚死網破,不如嬸子十分之一的輕鬆吧。”

“你父母呢?”

“我現在全家躺平,都靠二叔接濟,他們越來越會巴結的,反正臉麵早就不要了,也從來沒有過。我也是,當狗唄,讓咬誰咬誰,現在我要咬的就是你。”

“那你可難嘍。”

以前仗著二叔,集團裏,誰都讓著自己,至少表麵上都是。今天被王亞芹戳破,倒也沒那麽難受,反正真實的麵目就那樣,這輩子就是狗命,早就認了。

“還有,你咬不到我,往後在你二叔那狗都當不成了,他那個位置,端茶倒水、阿諛奉承比你能幹的人多得去,你何去何從?”王亞芹反問。

“所以我怎麽都會咬死你。”

“其實你還有一條路,當個人。脫離你二叔。你喜歡你父母麽?”

“不喜歡,我也恨他們,要不是他們從小到大反複告訴我想要過好日子就要巴結奶奶,巴結二叔,我也不至於成為一條狗。我一會做的就是巴結。”

“既然他們無可救藥,那你何不自己潛龍騰淵,獨自成人?”王亞芹問。

“嗬。”安然鄙夷一笑。

“你也是上過大專院校的人,別說這個詞聽不懂。”

“我好吃懶做,隻會巴結,什麽都不會。你讓我怎麽獨立,我還是保持目前才是最好的選擇。”

“你二叔身體欠佳,他死了之後呢,偌大家產全是你年輕二嬸的,你以為能輪到你和你家?就算她找小白臉包養起來,也不會找你吧。到那時候,你還吃誰的?”

“危言聳聽,沒安好心,還想策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