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亞芹常想,如果人和人之間沒有陰謀詭計,所有精力都用在發展建設上,那這個社會將會進步得多大、多快。可偏偏,人心,都鎖定在爭名奪利上。
一時間沒法確認這十三個護工中,哪個是莊總的人,可這事又迫在眉睫。
這段時間讓她唯一相信的就是李一隱。一起經曆了這些事情之後,有一個真正可以依賴和信任的人,是非常難得的。除了上下屬關係,王亞芹已經把李一隱當成了朋友,盡管這在常規看來很危險,同事基本是不適合做朋友的,可總覺得他身上有一股值得她信任的感受,它成了一條特別的紐帶,牽動著兩個人。
芹總叫他到辦公室一起吃披薩。
“家裏的事怎麽樣了?”王亞芹關心問道。
“父母,永遠都有滿足不完的心願……”李一隱說,“做兒女的怎麽做都不到位,過程不對,結果也不對……”
王亞芹完全懂得這其中的感受,這句話真是說到了她的心坎上。
看著天色也不早了,這幾天大家都很疲憊,王亞芹走到保險櫃前,調出密碼,從裏麵拿出了一瓶紅酒。
李一隱自然看不到密碼,可他掃了一眼,看到裏麵放了好幾個牛皮紙文件袋,那裏麵必然有東西,想到左來的囑咐……一時間情感錯綜複雜,但今晚不適合想這些,他也需要徹底放鬆一下,拋開爸爸妹妹的瑣碎。
王亞芹開了酒,紅酒配披薩,兩人一杯一杯下肚,各自放開不少,聊了些以前沒說過的話。
“明天我去相親,我屈服了,找個女朋友過日子,成全我爸。”李一隱幾杯下肚已經紅了臉頰,隻覺得人生也開始微醺,“芹總,你還去相親麽?咱倆別再撞車了。”
“我不去了,我也屈服了,既然奶奶不想我嫁人,我就不嫁了,我就幹等著‘真愛’的到來,大不了孤獨終老,我不怕孤獨。”王亞芹又喝了一杯。
“難以兩全,隻有屈服。”李一隱苦笑。
“家庭的事,從來都是無解。”芹總上頭了,又喝了一杯,“十三個護工裏,有一個內奸,一隱,你幫揪出來。”
“下套?”李一隱說。
“明天你悄悄在護工中放話出去,說我買了那塊有墓葬的地,已經交易了……”王亞芹一一安排。
一瓶酒盡,王亞芹祝他明天相親出師大捷!
這個祝願讓李一隱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苦澀感,終究還是為父親妥協了。
第二天中午,李一隱換上西裝,反複刮了胡子,還抹了點定型發膜,去相親會了。
王亞芹去了旅館,她也要和奶奶講和,不找了,就一個人往前走吧。
敲了半天門,奶奶根本不在。北春說她還沒到中午就出去了。
相親會場,熱鬧非常。原來有這個需求的人數量龐大。
李一隱秉承嚴肅認真的態度,陸續見了三個姑娘,總體覺得都還行吧,留下了聯係方式,看哪個有意於他,再繼續深交下去。
可他總覺得會場裏有一雙眼睛盯著自己,朝眾人看去的時候,都是眼睛。不過有一個人很特別,她圍著大圍巾,戴著墨鏡、口罩,四處溜達,不像認真相親的樣子。李一隱看到她好幾回了。
李一隱剛要走出門口的時候,最後一個見他的姑娘跟著出來了:“要不今晚一起喝一杯?新開業的鄉村酒吧還不錯。我有優惠券,八五折。”
“我得加班。”
“別這麽不解風情啊,還想不想深發展?”姑娘問。
李一隱聳聳肩膀,真得加班。
這時,另一個互留號碼的姑娘發信息來了:“我對你印象不錯,晚上有空麽,去東方紅商場散散步?”
李一隱正醞釀著回複措辭,又一條微信進來:“哥哥,我們今晚去吃烤全羊吧,天涼了,適合滋補。”
酒吧、商場、燒烤店……李一隱隻想回到他的療養院。
那裏沒有人等自己,卻感覺就想回到那裏。這三個姑娘,他隻是交換了微信,連長相都對不上號。是不是相親來的婚姻都是這樣的呢。
一股黯然湧上心頭,跟誰結婚最後的結果都一樣吧。不知怎麽就忽然想到了王亞芹,溫泉裏的模樣,穿西褲高跟鞋的模樣,喝了半瓶酒不臉紅的模樣……
盡量不去想,因為那是不能、不可去想的。
回到療養院,心安穩了不少,那感覺就像回到了該來的地方。他把芹總交代的事情通過王子龍巧妙地散布出去了……
三個姑娘都在發信息約他,讓李一隱有點手足無措。
想了想就統一回了信息:“到我家來吧。”然後發了一個殯葬用品店的定位。
李清明也出院了,在院子裏聽王奶奶舌燦蓮花般講述今天她喬裝去看相親現場幫著李老弟拿捏兒媳婦的事呢。
“那第一個吧,穿的裙子超級短,上衣穿半截,露著肚臍,這種吧適合當女朋友,去夜店喝酒蹦迪什麽的,不適合當老婆。”王奶奶說,“第二個吧,我看她一有空就發信息,偷偷掃了兩眼,原來手機上掛著好幾個男的呢,都親愛的、親愛的這樣地叫著,反正收到不少紅包、轉賬什麽的。”
“那第三個呢?總不能一個都不靠譜吧。”李清明著急了,現在的女人怎麽都如此世風日下啊,讓他大跌眼鏡。
“第三個有空就玩兩把遊戲,我看她一次充值就兩千多。”王奶奶把今天的跟蹤結果都說了。
她去看,一個是想看看孫女到底是不是背著自己又相親了。順便也給李老弟的兒子把把關。結果一個都不滿意的。
“我的天哪,這可怎麽辦啊。”李清明捶胸頓足。
“李老弟,你知道麽,現在相親會不少都是掙中介費的,這裏麵已婚的,有孩子的都出來湊數,所以真得擦亮眼睛。”王奶奶說。
李清明隻覺得前途一片黯淡,難道自己又錯了?不應該催他?現在年輕人的生活方式自己真的不理解,可能永遠也理解不上來。
療養院買地皮的消息一放出來,李一隱就逐個觀察,誰也沒放過。其中一個,立刻到廁所裏打了個電話,本來也不確認是他,但讓左來查了一下這人的通話記錄,結果打給的正是集團總部的莊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