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春看著李瑟瑟和夏紅之間再次偶遇的同學情誼,心裏很有觸動。
其實當初來雪鎮的時候,並不隻是偶然知道了這裏的雪和溫泉,還有一個過去的朋友嫁人生子,就在這裏。來這兩個多月了,北春一直沒和她聯絡,其實算有意失聯了很長一段時間,雖然是十六七歲時的朋友,故鄉在一地,可這些年來一南一北,人生軌跡,閱曆,工作,幾乎毫無交集,有時候有隻言片語,曾在彼此低穀時互相慰藉,獲得力量,有時候對事物的看法實在大相徑庭,這些都是環境所致,沒有對錯,三觀漸漸不同,共同語言也就越來越少,漸漸失聯了。
她叫秋雨,北春記得她說過最多的就是雪鎮的冬天是多麽的不好,多麽的冷,暖氣又是多麽的幹燥。現在,北春來到這裏了,北春喜歡這裏的雪,也喜歡這裏的幹燥的暖氣。
北春知道,秋雨不喜歡這裏,可能因為她被困住了,每天要相夫教子還有公婆之間,總有些怨氣,便發泄在天氣上。想起真正不在聯係的原因,北春覺得自己承載了她很多年的情緒,在她遇到任何事情的時候,哪怕自己覺得不對,有違道德的時候,依然支持她,祝福她,可後來,在抄襲這件事情北春覺得委屈隻有秋雨一個朋友可以真正傾訴的時候,秋雨卻沒有站在她的立場,還說了些傷害的她的話,什麽無風不起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
北春又被背叛了一次。但這一次她沒有一點悲傷,也沒有一滴眼淚。隻覺得旁枝該修剪了。一陣子沒有聯係之後,北春的心情也好了很多,平靜了很多。
現在,北春並不確定她們之間有過的友誼,或許就永遠停留在過去。
“北春,想什麽呢?你這兩天可有點發呆。”李瑟瑟打著哈欠,連夜拍視頻真有點虛脫,可朱大廚說有一種蘑菇就是要淩晨去采摘才有最能入味。
“他簡直是米其林三星的要求。”北春說。
“我也這麽說來著,我說你應該開個米其林。”李瑟瑟找了點吃的,稍後還要接團,再稍後還要去殯儀館學習,怎麽時間忽然間就沒了,一睜眼天亮,一睜眼天黑。
“因為你在忙碌,在奮鬥,在走上坡路,走向你成功的終點。”北春寬慰著。
“我還沒考慮好是不是要見一個過去的朋友。”北春說。
“就這事還值得思考啊,我覺得見啊。不見你總想著。見了不管怎麽樣的結果,都是一個結果,或者繼續友誼,或者即刻結束。總比拖著好,拖著隻能耗費人的心神,完全不值得,我們得學學荀子的實用主義精神,一切皆為實用而存在。”李瑟瑟說完叼著餅,風風火火出去幹活了。
有一些曾經的友誼在平靜中消失也挺好的。
北春決定不見。友誼這東西,本來就是來去如煙。有些故事也不需要有結局就是最好的結局。
中午剛過,一個女子扶著一個醉醺醺的男子進來了:“要一間房,小時房,三個小時。”
雪鎮旅館是沒有小時房的,北春說:“要不你們去旁邊休息室吧,免費,還有茶水。裏麵就有洗手間,很近,方便嘔吐。”
“行,那不好意思。我堂哥剛回來,一下子喝多了,又不想讓家裏人知道。”女子扶著男子把他一頓數落,這才進了休息室。
男子醉得不輕,身體幾乎癱軟。
女子接到一個電話,必須要回單位去開會。
“你能幫我照看他一下麽?”女子有點著急,“這是他前妻電話,實在不行,找她也行。”
女子匆匆忙忙走了。
北春看著姓名和電話,心中一動。那正是趙秋雨的,又核對了下手機裏的號碼,果然是她。
以前,她們互有書信,她叫她雨,她叫她春。
男人叫單戰,是趙秋雨的大學同學,她領著她回南方老家時,北春見過一次。
北春看向休息室,那人果然就是單戰,隻不過比上大學時虛胖了不少。兩人離婚已有一年多了,這些事,北春聽趙秋雨說過,前夫、前公婆種種每個細節都聽她說過。
單站中途吐了兩次,躺了一個多小時,醒過來了,喝了點牛仔果汁,整個人也清醒了不少。
“北春?”單站認出來了,“你、你怎麽一點也沒變啊。”
北春笑笑:“你堂妹送你來的。”
“噢,喝多了,不好意思失態了。”單站摸著腦袋說道,“真沒想到在這看到你,你們常見麽?”
“上次看到你也是上次看到她的時候,我們沒見過。我來呆一陣子就走。”北春說。
“噢,原來這樣。”單戰站在旁邊和北春聊了起來。
“離婚是什麽感覺?”北春問。
“一開始像一場夢,覺得不是真的,剛離婚那幾個月,我還是像往常一樣,每個月的工資都轉給她。到現在是偶爾給了。”
“她收麽?”
單站點點頭。
“你們北方男人的習慣真好,把錢交給自己老婆管理。”北春笑笑。
“在一起的時候,我父母出的付了五成首付買房子,房子寫了我倆的名字,一個月供一千,她負責一切衣食住行的開銷,我就把工資全給他,每個月有一百五塊零花錢。現在想起來也是好日子。”單站說。
“真遺憾你們不在一起了。”北春說。
“離婚之後,我去外地了,這一年半也沒回來,開始她住著房子,後來我父母想要回房子,房子是她供的,又寫著她名字,其實我想給她的,但父母不同意,最後給了她一半的賠償款,她才肯搬出去。”單站說,“這些事都像夢啊。”
“你還愛她麽?”
“愛了相當一陣子。我以為我會永遠守護她,永遠愛她,但……”
“但敵不過等閑。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北春說。
“正是。你和她不是一直挺好的麽,怎麽沒見?”單站問。
他說的事,北春都知道,包括趙秋雨拿到賠償款後就給現任老公買了一輛電車她也清楚,因為現任老公比她小七歲,她離異覺得愧疚才作為補償買車給她。北春還知道,他們沒有離婚的時候,趙秋雨就和現任在一起了,某個網遊裏認識的。但直到現在,北春也沒說出來。
算計著趙秋雨生孩子的時間,也是他們剛離婚或離婚之前就懷孕了。這些,北春都沒有說。
趙秋雨現在某個政府職能部門工作,這工作也是單站的叔叔幫著找的。
北春還聽趙秋雨說,他們離婚的主要原因是一直沒懷孕,打算做試管,不知怎麽沒去做,後來單站又買了幾次足彩之類的賠了些錢,總之,離婚很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