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無風也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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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戟寧峨眉率領一百鳳字營輕騎繼續尾隨世子殿下,與白衣陳芝豹擦身而過時,並未出聲,寧峨眉雖是當世陷陣一流的武夫,對於在北涼軍中的地位爬升並不熱衷,給人一種遲鈍的感覺,今天小人屠帶領三百餘重甲鐵騎奔馳幾十裏送行,折騰出這一場聲勢,寧峨眉越過那一襲惹眼的清亮白衣後,卻也不禁皺起了眉頭,他再後知後覺,也察覺到世子殿下方才望向自己的眼神,沒了先前的友善。寧峨眉握緊手中重量僅次於燕刺王麾下頭號猛將王銅山的卜字鐵戟,轉頭看到身後百餘人鳳字營親衛多數都在幾步一回頭,瞻仰陳芝豹的姿容風采,寧峨眉陷入沉思。
北涼四牙中,手握北涼第二精銳重騎六千鐵浮屠的典雄畜,掌管北涼三分之一“白弩羽林”的韋甫誠,兩人皆是陳芝豹一手栽培起來的心腹大將,此時就在身後肅容握鞭,對於這兩人與自己齊名的北涼青壯一代猛將,寧峨眉並不熱絡熟識,隻限於殺伐戰場上的嫻熟策應,若說軍中聲望,寧峨眉自認不輸絲毫,可如果說是手中兵權輕重,差距何止是官階上的三級?寧峨眉自嘲一笑,提了提手中大戟,緩了緩騎隊速度,拉開到世子殿下要求的半裏路。
毛發如獅的典雄畜扭頭吐了一口唾沫你在地上,鄙夷道:“將軍,這殿下該不是嚇破膽子了?都不敢讓我們送行。不送更好,老典還不樂意熱臉貼冷屁股。咱鐵浮屠個個是拿北莽蠻子腦袋當尿壺的好漢,丟不起這人!”
更像私塾裏教授稚子讀書識字的韋甫誠要含蓄許多,輕笑道:“殿下四年前出門遊曆,身邊才帶了一個老馬夫,這次總算是補償回來。正在興頭上,自然不喜我們的叨擾。老典,你這隻知道殺來殺去的老匹夫,哪裏懂得世子殿下的風花雪月?”
六千鐵浮屠重騎在鐵騎冠天下的北涼軍能排第二,僅次於徐驍親領的大雪營龍騎軍,一黑一白,讓北莽三十五萬邊軍聞風喪膽,春秋國戰,人屠徐驍教會天下一個鮮血淋漓的真理,戰場勝負從來不是單純甲士數量的比拚,甚至不在於披甲率高低,而在於兵種搭配,奇正雙管齊下,再由最精銳力量在僵持中一錘定音,西壘壁,便是死戰第一的魚鼓營悍不畏死,為騎戰第一三千大雪龍騎兵開辟出一條直插葉白夔大戟軍腹地的坦**血路,陳芝豹坐鎮中軍,運籌帷幄,王妃親自擂鼓,徐驍舍棄頭盔,持矛首當其衝,三千白馬白甲,一路奔雷踏去,其中便有魚鼓營千餘人的袍澤屍體,既然西楚士子豪言西壘壁後無西楚,那徐驍便讓西楚幹幹淨淨亡了國。
金戈鐵馬名將輩出的九國春秋,那是武夫最璀璨的時代,典雄畜韋甫誠正是從這場戰火中崛起的年輕將領,功名都是踩著一位位春秋大將的白骨積累出來的,身上自有一種不可言喻的傲骨梟氣,哪裏會看得起膏粱子弟的架鷹鬥狗?你便是世子殿下又如何?北涼軍首重軍功,每年那麽多涼地紈絝被父輩們丟到邊境,哪一個不是被他們操練得跟死去活來連哭的力氣都沒有?哪一個最後不是連祖宗十八代都忘了隻記得軍中上級?你徐鳳年除了世子殿下的頭銜,還有什麽?
典雄畜呸了一聲,獰笑道:“我去他娘的風花雪月!老子前年帶著六百鐵騎**北莽八百裏,搶了一位刺史千金,在馬背上就讓剝光了她,完事了捅死掛在長矛上,這才是老子的風花雪月!”
韋甫誠彎腰摸了摸愛馬鬃毛,打趣道:“結果就被大柱國吊在軍營柵欄上凍了一晚上,我可是聽說你那玩意兒都被凍得瞧不見了,現在還能使喚?”
典雄畜一拍肚子,豪邁笑道:“照樣可粗可細,老典在馬上**那可都是沒二話,韋夫子,你若不信,把你家閨女借來一試,保你不服不行!”
韋甫誠一陣頭大,道:“敢打我閨女的主意?信不信我白弩羽林滅了你的六千鐵浮屠?”
典雄畜撇嘴道:“夫子又放屁了,有本事各自拉出一百人丟到校承酥氯比保腿媒嗷渙艘槐久伢牛峁亮瞬壞揭磺ё鍾直煥賢返餒瓢療賴愀蚨希倩灰槐荊懷鮃饌庠儔慌貌恢狄晃模旆錟曛皇薔醯檬芤娣飼常噯匆丫璧簦潦檎跚糾淳褪翹辶睿一故撬藕蛘獬鵂倚旆錟瓴拋降難掛櫻賢範叢諛搶錒首鞲呷說刂傅憬劍嗥鶼紉蛭淮蟀涯曇停鴕蝗淘偃蹋宕魏螅翟謔鞘懿渙耍嗨な椋撐潰骸氨兆歟 ?br/
瞧瞧,近墨者黑,跟世子殿下學口頭禪是越來越順溜了。
徐鳳年不理會薑泥的發飆,笑嗬嗬問道:“要不我找呂錢塘練刀去,在旁指點指點?”
老頭伸了個懶腰,舒服躺在車廂內,沒好氣道:“你所佩兩刀的原主人,老夫倒樂意說上兩句。你就算了,悟性嘛,馬馬虎虎,大概能有老夫年輕那會兒一半,可惜練刀太晚,一身內力還不是自己的,不信你能練出個三五六來。”
眼中笑意滿滿的薑泥落井下石道:“這話真實誠。”
徐鳳年低頭伸出一根手指,劃過繡冬刀鞘。
一半悟性?
薑泥似乎想起什麽,冷哼道:“那人是小人屠陳芝豹?比你可要瞧著像世子殿下多了。”
徐鳳年抬頭笑道:“那也是像而已。”
薑泥竟有點怒其不爭的意思,約莫是憤懣於自己的頭號敵人如此不濟,有辱她和神符,惡狠狠道:“你就不知壓一壓那陳芝豹的風頭?掉頭就跑,不怕被人笑話!”
徐鳳年啞然道:“要不然還跟陳芝豹打一架?”
薑泥恨恨道:“打不打得過是一回事,打不打就是另外一回事!”
老頭兒扯了扯羊皮裘,笑道:“小丫頭你這就所有不知了,咱們眼前這位世子殿下刀術平平,心思肚腸卻是得了徐驍真傳,隻不過那姓陳的小人屠恐怕早就知道這點,沒那麽容易糊弄,倒是身後那些個光長力氣不長腦子的北涼莽夫,十有八九沒看出來。”
徐鳳年置若罔聞。
薑泥若有所思。
老頭兒一語道破天機,“小丫頭,比心機,你這輩子想必是比不過這陰險家夥了,要不老夫教你點功夫,還是有希望一較高下的,他便是得了全部大黃庭,隻要不曾真切摸到武道的門檻,你一樣可以一劍破之。誰說女子不可一劍力當百萬師?這小子的娘親,便是老夫生平僅見的三位劍道大成者之一。”
徐鳳年默不作聲,左手握住春雷。
老頭兒斜眼看著雙刀,笑道:“原來是習慣左手刀,小丫頭,你看,老夫就說這小子狡猾得很。”
徐鳳年笑著鬆刀起身,緩緩道:“今天先不聽書了。”
等徐鳳年離開車廂,薑泥怔怔出神,有點惱火。
老頭問道:“姓薑的小丫頭,如何?要不要跟隨老夫學點真本事?”
不曾想薑泥毫不猶豫道:“學什麽學!”
老頭兒納悶道:“為啥不學,當年求老夫收作徒弟的笨蛋,可以從北涼一路排到東海。”
薑泥冷聲道:“我若跟你學,徐鳳年早就讓我死了。”
老頭兒挑了下一條稀疏眉頭,“他敢?!”
薑泥將書放入箱子,歎氣道:“再說你也就是嘴皮功夫厲害,跟你學沒什麽大出息。”
老頭兒捧腹大笑,幾乎要在車廂裏打滾。
薑泥惱怒道:“笑什麽笑!”
老頭兒坐正身子,神秘兮兮低聲道:“你可知老夫是誰?”
薑泥一臉平靜道:“我管你是誰?”
老頭兒揉了揉下巴,躺在車中,翹著二郎腿,自言自語道:“這倒是,連老夫都忘了自己是誰,又能有誰記得木馬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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