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節番外

[噓。]

夏油傑有些恍惚,他在黑暗中看到白的發光的孩子。

銀白的長發、雪白的肌膚、月白的狩衣,像是冰雪堆砌的雪童子。

他恍惚是聽到了對方腳上踩著的黑色二齒木屐發出一聲脆響,那張可能都沒有巴掌大的臉就貼了過來,幽紫色的眸子和蒼藍的六眼對上了視線。

[好狼狽啊。]

那孩子啟唇說著話,可他卻是一個字也聽不見,隻能靠著唇語辨別著對方在說什麽。

這副不討喜的模樣,著實可惡。夏油傑垂下眼眸想。

[你又生氣啦。]

白發的孩子噗嗤的笑出了聲,雙手突然的捧起了他的臉頰,神情卻惡劣到足以讓任何人為之血壓飆升。

夏油傑有些不敢置信,他抬起手去握住那孩子的手腕,一隻手就圈住了對方嶙峋的腕骨,那孩子身軀顯得格外孱弱。

那孩子為他的動作和表情,露出不開心的神色,空著的手從腰間抽出了樺木柄的折扇,用扇子去敲了他的手。

[……]

這次夏油傑沒有辨別出那孩子的話語,有些無措的鬆開了手,怔怔的望著自己的手——那雙成年人的、留有各種老繭的、粗糙寬大的、能輕易取走一個(群)人性命的手。

白發的孩子閉起一隻眼歪了歪頭,比出了著名的狐狸之窗的手勢,挪開又放回眼前,最終還是在夏油傑不明所以又困惑的神情下,鬆開了手勢,撇撇嘴,肉眼可見的不開心和情緒低落。

在死去的第二個月裏,坐在無人公園裏發呆的夏油傑被名為【五條悟】的孩子帶走了。

他低頭看著身側的白色的孩子,將視線落在他帶著的狐狸麵具的耳尖上,然後那孩子便像是炸毛的貓般,不由分說的將一個黑的的狐狸麵具懟到了他臉上。

夏油傑披散著長發本來就像他本人一樣並不完全服帖,被對方一搞,像是靜電般炸了起來。

白發的孩子捧腹大笑起來,沒心沒肺又猖獗。

我早該習慣的。

夏油傑歎口氣,平和的在對方嘲笑的表情裏摘下了狐狸麵具,將頭發順了順,猶豫了片刻後還是束成了個丸子頭。

那孩子漂浮了起來,繞到夏油傑的身後,戳了戳他的丸子頭,然後眯起眼睛笑得像隻白色的小貓咪般。

這是第三個月,也是他和那孩子相處的第一個月的最後一天。

穿著白色狩衣的孩子,笑起來著實好看,像是林間的精怪,不笑的時候卻充滿了冰冷的神明一樣的萬物芻狗般的輕蔑。

也不知道那孩子用了什麽辦法,又或許是他戴的麵具有什麽功效,夏油傑在普通人眼裏有了存在。

這讓他心情古怪了起來。

大抵是因為已經死了,他說不上是釋懷、更像是懶得搭理的模樣,即使帶著遮住大半張臉狐狸麵具,也依舊頗為受各個年齡段的女性歡迎。

也是戴上了麵具後,夏油傑也才聽到那孩子的聲音,年幼的孩子是雌雄莫辨的,遠比少年時期的輪廓要柔和可愛,又留著一頭長發,他偶爾也會懷疑一下眼前的孩子是否是女孩子。

“誒呀!”

小少年猛的一捶掌心,仿佛是想起來了什麽一樣,將最後一口甜點塞進嘴裏,對著送了杯奶茶給他的女孩甜甜一笑,然後拉起夏油傑穿過不算長的步行街。

“悟君?”為了區分這孩子和五條悟的區別,夏油傑在他的名字加了個君。

“我感覺到,傑來找我了哦。”小少年【五條悟】一雙藍眸閃閃發光,就像是得到獎勵的貓咪一樣,夏油傑恍惚間似乎看到了他背後不存在貓尾巴開心的豎起來了。

死後的第四個月的第一天,夏油傑久違的回到了東京都立咒術專門高等學校,身邊還有隻歡脫的不行的大貓咪幼崽。

夏油傑有些恍惚的站在校門口,望著石階頂端那個有些敷衍人的畫著狐狸的燈籠。

【五條悟】毫無顧忌的登上石階,拎起燈籠晃了兩下,然後故作矜持的又放下了燈籠,雙手攏在袖間,表情沉靜的佇立著。

這倒比五條悟唬人多了。

夏油傑想,自家摯友什麽個樣子他也了解,對方沉下臉的時候同樣正經,隻是比眼前的孩子少了那份罕見的神性。

他微微晃了幾秒,眼前便多了兩人。

白毛的大貓摯友懷抱著一個一身黑色的孩子,沒戴眼罩也沒有墨鏡,青年用臉頰蹭了蹭懷著孩子的臉頰,被對方抗拒的用手推開了些許距離。

“五條君,請稍微保持一點社交距離哦。”是屬於小女孩的聲音。

黑色頭發、黑色狐狸麵具、黑色狩衣的女孩從五條悟的懷裏掙脫,無奈的歎口氣,轉過身毫不猶豫的回到了【五條悟】的身邊。

以一種習以為常的姿態,曲起中指和無名指與大拇指捏出一個狐狸手勢,點了點半點情緒都不顯露的小神子般的少年的臉頰。

夏油傑透過麵具去看小少女。

雖然性別大有問題,但這孩子確實是【夏油傑】了。想必五條悟早就證實過了,他相信自己的直覺,也相信五條悟的能力。

“等到了你的悟了呢,傑醬。”五條悟撅了噘嘴,像是有小脾氣了的JK般,拉長語調道。

夏油傑冷靜的扶了扶自己的麵具,轉開視線,如同陌生人般不動聲色。

“還有,你看是夏油傑哦——”六眼輕眨,五條悟站在夏油傑麵前,掀開了他臉上的半張狐狸麵具。

青年英俊的麵容在兩小孩麵前露出來了。

“嗯嗯。”

【五條悟】根本沒有搭理的意思,倒是像是在鬧變扭般的測過臉,【夏油傑】則是用之前捏出狐狸手勢的手按住對方臉,不讓他逃避她的視線 ,順勢發出敷衍的響應聲。

夏油傑們獲得了一大一小兩隻氣鼓鼓白毛貓。

【五條悟】說,夏油傑有成為守護靈的資質。

兩個不過到五條悟腰間高度的小孩並肩站著,被高專的一群人圍了起來。

一年級的學生們有些好奇但依舊保持著警惕之心,選擇了離夏油傑稍遠的位置。

將麵具摘下掛在腰間的夏油傑,不知道怎麽的就被他們戳到了笑點,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抓個人綁定吧。”【五條悟】隨手指了一圈,學生們想是像受驚的鳥獸般,嗚啦啦的全散開跑掉了,看樣子是對夏油傑有著不小的心理陰影。

反應慢半拍的插班生乙骨憂太表情僵了僵,語氣微弱道:“我有裏香就足夠了,不需要第三者插足……”

第三者。

一個巨大的但並不存在的箭頭插在了夏油傑的頭上。

五條悟開始狂笑,甚至笑出了眼淚。

夏油傑腦殼上蹦出了青筋。

論氣人,五條悟和他的學生都不容小覷。

祈本裏香從乙骨憂太的影子裏爬了出來,戒備又十分具有攻擊性,但好像是對什麽有所顧忌般的隻是把她的少年圈了起來,猛的退出了幾人視線範圍。

一黑一白的小少年小少女同時以看屑的眼神看向夏油傑。

夏油傑張了張嘴想要說些什麽,但一瞬間又不知道怎麽說,最終隻是捂著臉沉默了。

而五條悟笑得更猖獗了,開始滿地打滾了。

硝子掏出了口袋裏的煙盒,夾著煙,神情淡淡的,眼底卻流露出幾分笑意。

“我早說了,五條悟不是什麽好東西,你夏油傑也不差。”

“硝子!”摯友二人組發出抗議的聲音,但被女校醫忽視了個徹底。

和夏油傑綁定的果然隻能是五條悟。

“畢竟他們兩狼狽為奸習慣了。”

這麽說著話的女校醫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踩著高跟鞋怎麽來的又怎麽走了。

至於【五條悟】和【夏油傑】則是也被女校醫順手帶走交給了一年級生負責了,至於眼前的一人一守護靈,她想他們會有很多話需要談談的。

禪院真希首先開口自我介紹了,緊接著是熊貓、狗卷棘和乙骨憂太。

乙骨憂太順勢拍可拍身後的咒靈,替對方也介紹了一下。

眼前的兩個孩子尚且年幼,看不出半分成年後的鋒銳之氣,穿著黑白狩衣的模樣,好看得讓人忍不住聯想到座敷童子或者小天狗之類的精怪。

新生幾人被叫去組團出任務了,兩個孩子被留在學校內,兩人輕門熟路找到了三樓的一間教室,兩人選了最後一排靠窗的位置,【夏油傑】坐在靠裏麵的位置低頭擺弄著手機,插著的耳機分了一個給【五條悟】,【五條悟】則是找了好幾張椅子拚了起來枕著【夏油傑】的大腿打了個哈欠合上眼補覺去了。

夏油傑和五條悟回來的時候就看到兩小孩睡得沉沉的模樣。

白發的孩子衣袖垂落,搭在地麵上,窗外的夕陽照著白色暗紋上反射出瑰麗的花紋。

黑發的孩子,用一隻手臂墊著額頭趴著睡的臉頰微紅,另一隻手用衣袖蓋住了腿上小少年的臉,擋住了光線給他創造了舒適的補眠環境。

五條悟掏出手機拍了張照片,然後由夏油傑放下了被打包好的、從五條悟宿舍裏順來的點心。

第二天,不知道為何出現的兩個孩子和來時一樣神神秘秘的消失了,隻留下一個揣著手的夏油·守護靈·傑。

五條悟和他貼了貼額頭,在學生們似懂非懂但更是不明所以的目光裏,突兀的笑出聲來。

“是神明的恩賜?”

本在準備直播中元節特輯的兩人回到了攝像頭麵前。

■■小姐調整了一下鏡頭,從袖子裏掏出了麵具斜扣在頭上,遮住了一隻眼睛。

●●先生則是將一把梳子塞到■■小姐的手裏然後在直播開始後讓她幫他順著一頭銀白的長發,然後用著撒嬌的語氣慫恿著她來唱歌。

粘人的樣子不比他們養的兩隻貓咪差。

■■小姐輕輕眨了眨眼,狡黠的如同野狐。

“I try to keep my cool but……”*

“我錯了。”●●先生低下頭,熟練的把自己的頭塞到她懷裏蹭了蹭。

直播間突兀的、淺藍色和深紫色的彈幕刷了滿屏。

[Bye bye baby blue]

不懷好意的■■小姐笑得東倒西歪,然後被●●先生抱了滿懷。

她順了好一會兒氣,才靠著對方順了順氣,換了一首歌。

“仆が描いた罪で結末を満たさないで……”*

●●先生扒拉下自己的墨鏡,眉頭擰了起來,他已經察覺到了不對——這是東京○種的歌。

“ほどけるように刺して光に満ちたさよならを I’ll miss you I’ll miss you 罰を仆に與えよ すべての綻びは仆が選んだ運命だったんだ……”

■■小姐沉浸在自嗨的世界裏,然後攝像頭就被●●先生直接關掉了,倒是麥還在正常的運作,倔強的收錄著聲音。

“kathasis?”

“某種意義上也是很貼合不是嗎?”

“不論是'罪も罰も仆も君も',還是'輝く未來よ君に會いたいよ',格外適合不是嗎?”

[雙廚狂喜!]

“好了,傑,我確信我們之間還是需要好好談談——”

[很有代餐那個的味道了。]

第一條黃色的彈幕發出來後,緊接著直播間就在一片黃色的彈幕中被徹底的關閉了。